涵月籠 第六十七章 逼迫

作者 ︰

蕭清痕玩味地看著這一幕,想起當日與永帝的對話,估模著顧萍香這次進宮的動機,難道就是為了向康氏表明,它白龍莊並沒有攀附皇族,將勢力滲入皇室內部的打算,或者他們根本就不屑于那麼做?那麼這個信號傳遞地實在是恰逢時機、妙不可言,不知永帝知道後會作何反應?

因此散席後,她狀似隨意地對身旁的惠妃李氏問道︰「卻不知道哪家的公子有這等福氣,能夠娶到白龍莊的八小姐?」

「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呢!」李氏一臉莫測的微笑,但她並未多說,只是目光在蕭清痕臉上多看了幾眼,掂量著語氣道,「蕭姑娘是皇上托付給本宮的貴客,昨日確是本宮照顧不周,讓外人叨擾到姑娘了。」

蕭清痕隨即明白過來,且不說話,李氏見狀,也只是輕嘆了口氣,「關于姑娘的事,本宮也多少听聞了一些,二皇子,他的情況其實並不太好,自回宮後便也如姑娘這般,每日三餐藥不離口、、、、、、」

「有萱歌姑娘在一旁悉心照料,娘娘應當放寬心些。」蕭清痕竟反過來安慰了她一句,而後就退回自己的房間,不與外人接觸了。

皇帝有意將她安置在常信宮,嘴上雖未明說,語氣已經表現地很明顯了,不希望她私下和康明昭見面。她想起了翼陽城分別的那日,殺掉白仲思確實很讓他為難吧?突然腦海里靈光一閃,似有一根弦「 」地一聲發出一聲錚響。

「阿呆!」她突然絞緊手指,貝齒緊咬雙唇,雙眼泛起一陣迷霧,驀然想起血陣中的一幕,他舉劍站在自己和白仲思之間,然後將劍插進了自己的胸膛。

他是寧願死,都不願夾在他們之間左右為難,而自己竟然,竟然!

蕭清痕忍不住發出一聲淒厲地、幾不可聞的悲吟。究竟白仲思和自己,哪一個才是他的劫?不管是誰,他必須做出一個選擇,否則他的一生便只能這般,永遠優柔寡斷,躑躅彷徨,最後傷害最深的還是他自己。

就算永帝反對,她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去見他一面,至于為了什麼,其實她自己也說不清。

因此她早早服過藥,吹熄房間的燈,靜臥在床上,直到整座宮殿靜謐地只有更漏的聲音,她方才披衣起床,輕手輕腳地打開窗戶,翻身躍出。

屋外守夜的宮女搖頭晃腦,多半已困得不行。她屏氣凝神,身移影動,靈巧地沒入幽深的樹影中,借著黑暗的庇護,走至宮牆處,如一只輕捷的飛燕掠出院外,一路飛檐走壁,無聲降落在碧霄宮內。

她能明顯感覺到暗處有一絲幾不可覺的異動,應當是竹林暗衛意識到有人闖入,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沒有人走出來阻止。

既然如此,她便不客氣,熟門熟路地找到康明昭歇息的臥房,屋子里的燈在她到達房門前被人點亮,康明昭打開門,見是她,臉上有一絲恍惚,隨即綻放出一個溫柔的笑臉,聲音溫和道︰「阿痕,是你來了。」

他的眼楮不知何時轉為幽深的暗紅色,看地她的心驀地一頓,微微有些疼,面上卻早就凝著一層冰凌,冷冷道︰「是的,康明昭,我來了。」

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本名。

他有一絲發愣,茫然無措地看著她,燭光在兩人之間靜靜搖曳,照地他的身形愈發飄忽不定,他側了側身,道︰「屋外夜涼,進來說吧。」

「不必!」她搖頭道,「我來不過是想要告訴你,你必須要早日想清楚自己的立場,白仲思和皇上必定勢不兩立,你這樣搖擺不定,不僅會消磨掉他們兩人的耐心,于自己更是萬分凶險。阿呆,就像體內的另一個自己,你可否想過,為何他會分裂出去,為何你們不能和平共處,繼而合二為一?因為你從來都不願正面面對,一旦涉及到這個問題,你就只會逃避,可是逃避有用麼?六個月後,等我們的孩子來到這個世上,為了解毒,我們不得不把他帶到白仲思面前,到時你會怎麼辦?我寧願他胎死月復中,也不會讓他甫一出生就成為任何人搶奪的對象或工具。你難道願意,你的孩子在還未出生就注定要重復你自己的道路麼?」

她說完,靜靜與他對視著,眼見著他目中的紅色逐漸變黏變稠,結成一股化不開的黑褐色。那樣一雙眸子,鎮定如她,心底也隱隱生出一絲害怕。

「我會好好思考你今晚所說的話。」他的聲音如下沉的石子,仿佛承載著千斤的重量,厚重而蒼涼,面容與方才相比,多了一絲剛毅和決絕,更多了些許說不出的陌生。

「如此,再見了。」她說完,干脆利落地轉身離去,既然已經被發現也就沒必要偷偷模模,就是回常信宮也是走的正門,因為暗處有一隊人馬一直將她護送至此。

第二日康明昭一反常態地出現在了朝堂之上,雖然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沒有就政事發表任何意見,但他凝神細听的認真模樣,永帝看在眼里,面上比平日緩和了不少。

早朝後,暗衛報告了昨日蕭清痕夜訪碧霄宮的事,並將她的話原封不動地復述一遍,永帝听了,不得不嘆道,這世間了解最了解他的人,果真還是她。

但是,他狠了狠心腸,對著腦海里那個帶著鄙夷和怨毒笑容的女子恨恨說道︰「白秋菱,你且看著罷,笑到最後的那個人,只能是朕,贏得最後的人,也只會是朕!」

「叫惠妃過來一趟吧。」他的臉上帶著一絲不耐,對太監總管同德吩咐道。

李氏听聞傳召,心里已明白了幾分,一走進宣和殿,便主動認錯請罪。永帝看了她一眼,啜了口杯中的茶,淡淡道︰「你倒是說說,錯在了哪兒?」

「臣妾照顧蕭姑娘不周,辜負了皇上的囑托。」

「知道錯在哪里,總算還有藥可救。她深夜外出,若是沒看清腳下的路,或撞見什麼東西受了驚嚇,驚動胎兒,可就不好了。」皇帝繼續淡淡說道。

「是。臣妾日後會多加注意的。」

「嗯。」皇帝點了點頭。李氏領命退了出去。

原以為皇帝對自己青睞有加,才三番四次重任加身,惠妃李氏突然悲涼的發現,自己接了個吃力不討好的活兒。做得好是她自己的本分,稍有差錯,少不了皇帝一陣興師問罪。

她這回可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也無處訴了。

因此回到常信宮後,她對蕭清痕也立刻換了副嘴臉,不再好言好語溫柔以待,反而冷著一張臉,神情倨傲,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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