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苦!」「丁香嘛,開始會覺得苦,一會兒品一品就覺得甜了。你再嘗嘗。」小禾又舌忝了舌忝,回味了一下,「啊!好苦!」「哈哈哈哈」郝樂非樂的前仰後合︰「你這人真實在,怪不得當年去跑了3000米!說啥都信啊,丁香那麼苦,葉子還能甜啊,說你是豬簡直是侮辱豬了。哈哈哈哈。」小禾三天沒理郝樂非,郝樂非也沒招惹她,想起小禾舌忝丁香葉的表情就樂。
小禾的現任同桌也是個風雲人物,名叫侯飛,人小鬼大,機靈的很,大家叫他小猴兒。他的個子是全學年最矮的,眼楮是全學年最有靈氣兒的,雙眼皮兒,滴流圓,笑起來總是很詭異。這個小人精數學競賽屢屢獲獎,但淘氣的很,高夏經常拿他沒辦法,常對他說的一句話是︰「你別老是倚小賣小。」小猴听了嘿嘿樂,回頭偷偷和小禾說,「高老師要不倚老賣老我就不倚小賣小了。」「你說什麼呢?」「哦,我說您有文采,成語活用。」小猴兒是個很有主見的人,這或許和他家庭燻陶有關吧,他媽媽去美國很多年了,本來是醫生,由于美國不承認中國的醫師,所以改行開餐廳做生意了,小猴和爸爸在國內生活,但有機會也去美國和媽媽團聚,每次都會多多少少被感染的更自由、更個性。個性的表現有很多,但在人們審視一個初中生的角度看,最個性的無外乎不寫作業了,尤其是尖子班學生。一次,高夏給大家留了好多好多數學作業,要求一周內做完一本50多頁的練習冊,小猴就是不做,高夏批評他,他狡辯︰「我同桌也沒寫完呢。」高夏問了小禾,小禾吱吱嗚嗚說︰「我寫了,但是還沒寫完呢。」高夏不信,特意看看小禾的習題本,嘿,還真是只寫了一半,但高夏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借口︰「現在離交作業還有一天的時間,人家寫了一半了,你一個字也沒寫。能一樣嗎?」。「啊,一樣啊,我可以一天之內把您要求的作業都寫完。我倆都是沒寫完,一樣啊。」一天之後,小禾匆匆交了作業,說實話,這作業太多了,質量可不敢保證,別的同學其實也是糊弄糊弄寫完了,算是交了差,小猴也交了差,但是他習題里出現的錯誤和小禾的一模一樣。
「應該是明日黃花!」「不可能,應該是昨日黃花!」丁大冬和曹麗友爭論起來,曹麗友听過新聞媒體無數次說某某人已經是昨日黃花了,怎麼會錯呢,丁大冬不服︰「媒體經常會犯錯,他們說錯的成語多了,就是明日黃花。不信就查字典。」曹麗友問小猴借來字典,順便讓小猴鑒定一下到底哪個詞是正確的,小猴不屑一顧︰「管他呢,這些詞對我來說都毫無意義。」翻字典之前,丁大冬補充了一句︰「如果這本字典寫的是昨日黃花,就證明這本字典是盜版!咱們還得查現代漢語大辭典才行。」曹麗友就不喜歡丁大冬這份盲目自信,太狂了,還說字典是盜版,忍不了。沒想到,字典上赫然寫著四個大字,證明了丁大冬同學的正確。曹麗友怏怏地說,媒體真不負責任。丁大冬很負責任地補充,什麼都不要輕信別人,要堅信自己才行!她們兩個好朋友關系也很微妙,經常拌嘴,還總是一起玩一起聊天,可能她倆都是超級早戀的代表,小學就有各自的「感情史」,所以從骨子里都是感情頗豐的人,共同話題很多才成了好友吧,不過倆人學習呢,都是半斤八兩,成績不錯但不算突出,倆人之間還總是互相不服氣。不過,她倆的區別是,丁大冬初中後不再交男朋友了,沒有誰讓她看上眼,由于她在尖子班成績平平、沒顯出什麼特長,性格又有點「硬」,所以也沒有男生追求;曹麗友就不一樣了,初二的時候就萌芽了,她和5班的一個男生也不知道是怎麼著,就被傳開開始「交往」了,也不知道是誰追的誰,但根據曹麗友的性格,99%是被追的,她屬于有「藝術細胞」的那種,性格中潛伏著一絲傲氣,讓她主動追男生是不太可能的。她在尖子班雖然不算出色,但她會拉小提琴,而且獲過全國少年組的大獎,對其他班的男生還是很有吸引力的。對了,忘了說那個男生的名字了。那個男生叫水憶,長得過于秀氣,白,瘦,眉毛淡淡,眼楮細長,很愛干淨,喜歡用手絹擦汗,如果你沒有見過他留著板寸頭馳騁在球場上進球那一霎那的帥氣,還以為他是娘娘腔那種男生呢。曹麗友喜歡這個男孩,喜歡他的體貼,他的安靜,喜歡他笑容的靦腆,喜歡他在球場上象風一樣的奔跑,更喜歡他能容忍自己任性的脾氣。其實,那個年紀的戀愛也沒什麼特別的舉動,也就是放學一起回家,有機會的時候一起聊聊天,探討探討學習,玩一玩球之類的,還能有什麼舉動呢?總不可能一逮到時間就一起去看電影、旅游、吃西餐吧,更何況中學時代哪有時間可供我們逮到呢,當然,也沒錢啊。所以,中學生的戀愛很單純、很簡單,不會想到結了婚有沒有房子,也不會想到一年賺10萬塊錢夠不夠維持家庭開支,大家都不會說我「愛」上了某某,只是說我「喜歡」誰。如果是學習蠻上進的孩子,談戀愛時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鼓勵對方好好學習,期待兩個人能一起考到一所重點高中,而且大家很害怕被老師或是家長看穿,于是一起學習就成了兩個人在一起的最好理由了。
苗小禾和曹麗友、丁大冬是很要好的朋友,人稱「貓眼三姐妹」,他們從初中到高中都在一個學校,小禾中學時代成績一直比另外兩個突出,加上做學生干部的一些頭餃兒,算是比另外兩個更惹人專注吧,但多年後,另外兩個都比小禾發展的好,當然,這是後話了。三個人經常互竄到某個人家里一起住,夜里看家長睡熟了,就在小屋里偷偷聊愛情那點事兒。這天,在曹麗友的閨房里,丁大冬主動提起︰「哎,我覺得尖子班的男生沒有一個讓我真正佩服的,一個個書呆子氣太濃,沒有才氣。對了,那個5班的水憶,你喜歡他什麼呢?」「喜歡就是一種感覺,干嘛問那麼詳細啊,說出來就不美了。」小禾替曹麗友回答,丁大冬不服︰「你喜歡過誰嗎?好像很懂似的。」「我沒明著喜歡過誰,就不能暗著喜歡啊!再說,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啊!你喜歡誰啊!」倆人異口同聲地問。小禾突然覺得自己說漏了嘴,急忙說,沒有,就是打個比方而已。為了不讓兩個朋友追問下去,小禾繼續發表意見︰「我呢,也喜歡有才氣的,人得有點愛好和特長,還要幽默,得樂觀,最重要的是要有上進心,即使學習不夠好也是很努力的那種,用不著像咱班黃習習、顧炎武那類的,那種人太聰明了,有點假。」「顧炎武!!!」兩個朋友又異口同聲了。曹麗友不理解︰「顧同學不錯啊,你為什麼不理人家啊?」「你有沒有過這樣一種感覺,本來你和一個男生相處的挺好,但他非要把你倆的關系加個詞兒套住,不別扭嗎?以後還以什麼心態相處呢?再說突然和你說︰我喜歡你,我這人膽子小,受不了這種待遇。」「做朋友唄,干嘛不理人啊!」丁大冬也說。「我覺得自己才15歲,突然有個人像大人一樣把自己當成女朋友,太不自在了。」「那又怎麼了,國外的孩子很早就談戀愛,老師和家長都支持的,很正常啊!」「得了,大叮咚,其實問題的根源在于,小禾不喜歡顧炎武,所以才有這樣的結果,其實她巴不得有個自己喜歡的人對她表白呢!」(忘了說,丁大冬外號叫大叮咚)呵呵,小禾心想,的確如此,其實她心里有喜歡的人,但這種感覺很朦朧,小禾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喜歡,只覺得和這個人在一起很開心,獨處的時候也常常想起他。「風來了,雨來了,蛤蟆背著鼓來了。什麼鼓,花花鼓,乒乒乓乓二百五。」一大早,朱成亮哼著小調走進班級,高尚听了咯咯咯地笑︰「同桌,該吃藥了。」朱成亮瀟灑地一坐下︰「最近學會了這首詩,很有意境啊。你再看看咱們課本里的詩……」說著就要去翻書包,誒?書包怎麼不在書桌膛里?高尚說︰「我以為你今天就是來吃飯的呢,你進門的時候我就只看到你提著飯盒。」「你不早說!」「我以為你看到今天一上午都是語文課,不想听課了呢。」「暈死!別以為了!」朱成亮著急了,他清楚地記得他從家出來的時候已經把書包夾在了單車後架子上。「啊,那你剛才哼的調調,乒乒乓乓二百五,是說你自己嗎?」。「你再說大哥就不理你了!」第一堂課剛剛下課,大家還沒走出教室,只見一個中年男子一手擦著汗,一手拎著一個塑料袋,站在門口張望,高尚拍了一下朱成亮︰「誒,這叔叔很像你啊。」這下子,全班幾乎都知道了朱成亮上學路上丟了書包的事。朱爸爸接到老師的電話就急急忙忙買了些主課的課本和筆記本送來了。從此,朱成亮養成了一個習慣,上課的時候也抱著書包。
初三了,尖子班學生更加緊張起來,他們都知道自己的使命,就是必須考進本校的高中,否則就叫做「辜負」,辜負父母、老師,也辜負自己付出的三年辛苦。很多同學多已經進入了熬夜起早的階段,學校本來是一個月考一次試,初三就變成了半個月考一次。化學老師更離譜,由于化學課是初三才開始開課的,老師總怕學生接受不透,就一周考一次。語文老師由原來的中年婦女換成了一個老太太,姓林,人稱「林猛太」,班里還流傳了一首詩︰「天上掉下個林妹妹,一看是個老太太,一副眼鏡往下戴,我們叫她林猛太。」此人一上任就大肆運用點名提問的手段,引起全班對語文基礎知識的關注,第一個問題是,新聞的最大特點是什麼?提一個被問到的人是高尚,高尚突然被問愣了,沒給多久思考的時間,林猛太就直接點了下一個名、再下一個名,于是,有的說是簡短,有的說是新穎,點到小禾了,回答是︰「及時、真實。」林猛太很滿意,因為和她心里想的答案幾乎是一致的,于是問︰「你叫什麼名字?」「苗小禾,現在是小禾苗,長大是豐收的糧食。」「嗯,很好,听說過你的名字,語文成績一直很好,作文更是經常被當做範文,再接再厲!」不僅林猛太記住了小禾,高尚也從「看好」小禾,變成了「佩服」小禾。其實,小禾早就知道這個答案,但她一般不會主動舉手回答問題,除非她有絕對的把握。再其實,小禾回答對這個問題也真的沒什麼,實在不用因此而被關注,在小禾看來,僅僅是回答對一道別人沒有關注過的基礎題而已。
小禾被人關注有很多原因,其中一條就是她字寫得好,班級和學年出宣傳板報都是她負責,她也有幾個幫手,都是些喜歡寫寫畫畫的。和小禾配合的最默契的是寧景,他也練過幾年書法的。和寧景一起出板報,是小禾最快樂的事。還記得仲夏里的一個周末,倆人出完了初二年級最後一期板報,居然很默契的把手中的草稿紙折成兩架飛機,「一、二、三!」從教室窗口放飛出去,結果小禾的手藝不精,飛機沒飛多遠就砸到了過路的行人頭上,一看,竟然是林猛太!快閃!只听下邊喊,「小禾吧?你的字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快下來拿回去,影響校園衛生了。」小禾和寧景蹲在窗台下,笑了。寧景,是個貌似靦腆,其實極為活躍的份子,很早就架上了斯文的眼楮,可一不小心還是把自己愛說、愛笑、愛瘋、愛鬧的本質暴露無疑。他的生日是6月1日兒童節,小禾一直記著他的生日,直到很多年後,當然,這個生日太好記了。
初三年級一開學,寧景不再主動和小禾出宣傳板報了,說學習太緊張,精力不夠用了,這件事,在小禾看來就是剝奪了自己的一份快樂,為此,小禾郁悶了很久,甚至似乎有那麼一點點傷感,她喜歡和寧景在一起。這種感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不知道到了什麼時候才結束,小禾朦朦朧朧喜歡的人,其實就是寧景,然而這種感覺,小禾從來沒有向別人提起過,直到這種感覺漸漸消退,直到10年後,寧景突然向小禾表白了曾經對小禾的喜愛……他們倆的感情是從心底出發的流星,悄悄滑過,又悄悄落下,只在各自心中留下一道夢境般的美麗,僅此而已。而此後的10年里,小禾和寧景如好朋友一樣,不溫不火交往了好多年,獨處過好多次,但仍然,相互什麼都沒有表達,什麼都沒有發生,這,也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