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上朝,張四卻派人傳來了一個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的消息︰尚祁遠被尚允烈趕出了尚家。
早朝的時候,尚祁遠沒有出現,倒還是讓我皺了眉頭。
下朝之後,沒有管嵐繼雲的糾纏,我直接回了臨風殿,吩咐浮月立刻去找尚祁遠,就算是把他打昏,也把他立刻給我帶進宮來。
我心中有很不好的預感,連右手都在不自覺地顫抖,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麼尚允烈突然把尚祁遠逐出家門?就算尚祁遠是我的人又如何,他是尚家現在在朝堂里官職最高的人了,冒然把他逐出尚家,尚允烈到底在想些什麼?
這時候,清淺送來了一封信,上面蓋著尚允烈的私印。
讓清淺先出去,我拆開了信。
里面的內容讓我疑惑叢生。
尚允烈今日得到明苓的死訊,開始覺得很奇怪,便寫信給明毅詢問。明毅自從離開朝堂,就搬到了離曄城不遠的樊城居住,還將明家的大多數人都帶走了,當然包括明苓。明苓被人發現死在自己的房間,死狀慘烈,死之前留給尚祁遠一封信。雖然不知道信里寫了什麼,但是,據明家送信的人回報,尚祁遠看到信之後,臉色慘白。接著,住在樊城的明家便經常受到各種不明身份的人的刺探,到最後連明苓身前住的房子都被燒了。在京城的老宅也沒有幸免于難,明苓的房間也被燒了。明毅和尚允烈都覺得這件事和尚祁遠月兌不了關系,尚允烈便去質問他。沒想到,尚祁遠卻說,他與此事毫無關系。恰逢尚家的人被我羞辱了送回尚府,尚允烈一時生氣,就將尚祁遠逐出了家門。
我把信收好,皺著的眉頭卻沒有松開,到底那封給尚祁遠的信里寫了些什麼,為什麼尚祁遠為了那封信居然甘願放棄成為尚家家主的機會,為什麼明苓會在死後留給了尚祁遠一封信,而明苓究竟是怎麼死的……
要弄明白的事情實在太多,最好的辦法是直接問當事人,可是尚祁遠那個人……
一個時辰後,浮月空手而回,她皺著眉頭對我說︰「王爺,尚祁遠在天福酒樓里喝醉了,我想把他拖回來,可是,我實在拖不動。」
很好,不好的預感成真了,尚祁遠喝醉了,看來真的是受了很大的打擊。
換了身便服,叫上浮月,直奔酒樓。
等我趕到的時候,天福酒樓的掌櫃已經將尚祁遠送到了雅間。
我推開門,看到尚祁遠一臉頹廢地喝著一壺酒,滿臉胡渣,一點也不像我認識的那個驕傲地叫囂著要和我合作的尚祁遠。
讓浮月在門口守著,我用力奪下尚祁遠手上的酒壺,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
他怔怔地看著我,我居然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悲涼。
清空腦子里的想法,我開口說︰「那封信里寫了些什麼?」
「寫了些顛覆我一輩子的東西。」他很清醒地說。
我又打了他一巴掌,說︰「你果然沒有喝醉,到底寫了些什麼?」
他模了模被我打的地方,說︰「里面說,我不是尚家的孩子,我只是尚允烈的父親在平城撿來的孩子。雖然沒幾個知道,甚至尚家也對我視如己出,可是,為什麼我不是尚家的人?」
我一挑眉,原來是為了這樣的事情,原來只是為了這樣的事情。我再次打了他一巴掌,說︰「尚家有對外說過你不是尚家的人嗎?你又憑什麼肯定明苓說的一定是真的,而不是為了打擊你隨便扯的謊?」
他突然抬起了頭,似乎想到了些什麼,說︰「對,為什麼明苓要那麼說?她只是從她爹那里听到了一些傳言而已,她沒有證據啊。」
看來他真的清醒了,我說︰「想通了,你現在該去弄明白的是,就算你真的不是尚家的孩子,那究竟有什麼人知道這件事,究竟什麼人要在這個時候打擊你?」
他點了點頭,明白,似乎又不明白。
我說︰「好了,今天跟我回宮,等你稍微清醒一些,我們好好來考慮這些問題。」
看他沒有動彈的打算,只得叫浮月去喊了輛馬車,把他送到了宮中。
給尚祁遠在臨風殿找了間房子讓他休息,讓浮月去找張四來,順便拿碗醒酒湯。
而我,去了演武台,上官青訓練侍衛的地方。
說是演武台,其實也就是侍衛們在宮中閑來無事鍛煉身體的地方。上官青看到我來了,急忙將訓練的事情交給另一個侍衛,帶著我到了演武台邊上的一間屋子。
我環視了一下屋內,看樣子是上官青平時休息的房間,簡簡單單的床,簡簡單單的書桌,就像上官青一樣,簡單而又真實。
我坐到了房中唯一的一張椅子上,說︰「想明白了沒?」
他一愣,說︰「王爺這麼直接,到讓卑職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我一揮手,說︰「直接說。最近朝里朝外都不太平,我沒時間跟你兜圈子。」
上官青嚴肅地說︰「卑職已經想明白了,那位不是卑職高攀得起的。」
我點了點頭,說︰「你既然這麼說,本王就相信你。最近幾日臨風殿里不會太平,本王讓尚祁遠住了進來,你多看著一點。」
他點頭稱是。
我算了算時辰,應該張四也已經到臨風殿了,便回了宮。
剛走到臨風殿門口,看到嵐繼雲和尚祁遠在爭執些什麼,我的頭又開始痛了。剛準備離開,先去東宮避一避,在一旁看好戲的張四卻發現了我,大叫了一聲︰「王爺,您終于回來了!」
我狠狠瞪了一眼張四,那個幸災樂禍的家伙。稍微揚起了一下嘴角,我說︰「繼雲,你怎麼來了?還有,尚大人,你還是先去休息休息吧,醒酒湯喝了沒?」
嵐繼雲走到我邊上,拉著我到殿中坐下,又倒了杯茶給我,說︰「今天不是還沒見到你嗎?就過來看看你,沒想到就看到這位尚大人。」
尚祁遠就沒有嵐繼雲看起來這麼冷靜,說︰「本官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這位嵐國太子殿下,本睡得好好的,硬是被他拉了起來,說是要趕緊離開。」
我很確定地感覺到我的額角在抽搐,深深吸了一口氣,說︰「繼雲,這里好歹還是我的宮殿,好像您不能把我的客人趕出去吧?」
嵐繼雲看著我,說︰「那我也搬進來怎麼樣?就算我不是你朋友,好歹也是你的客人吧。」
我真的被這位太子殿下弄得沒有辦法了,我真的很想打他一頓。突然,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開口道︰「繼雲,我給你介紹一下浮雲,臨風殿知名宮女,最擅長的是下毒。我給你三個數的時間,立刻離開,要不然,連我都不知道她會怎麼樣。」
浮月一臉躍躍欲試,嵐繼雲只能悻悻地離開了。
我轉頭看著尚祁遠,他臉色不好,叫了清淺先帶他下去休息。
看著他離開,我對張四說︰「剛才看戲看得很愉快嘛,跟我進書房,有事找你。」
張四跟著我進了書房,說︰「是為了尚祁遠的事情吧?你想知道些什麼?」
「明苓到底是怎麼死的?」我很嚴肅地問。
張四嘆了口氣,說︰「我派人專門去查看過她的尸體,只看出來她是身中劇毒。我把癥狀和浮月討論了一下,她說很可能是孔雀膽。也找發現尸體的下人詢問了一下,說是發現尸體的時候,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她滿臉鐵青、七孔流血。」
我听得更加疑惑,問道︰「可以確定是自殺還是他殺嗎?」。
張四搖了搖頭。
「那到明家搗亂的那些人呢?他們有沒有說,到底是誰派他們去的,他們要去找什麼東西?」我又問道。
張四說︰「倒是抓到兩個,也招了是尚祁遠派去的,說是在明苓的房間里找一封信,可是誰也沒有找到。」
這件事有問題的地方太多,太多問題需要考慮,可是資料實在太少。我拍了下桌子,對張四說︰「給我派人到平城去,挖地三尺給我弄明白尚祁遠的身世。然後,派人時刻監視尚家和明家,那封尚祁遠想找的信一定在他們兩家的手里,一定要想辦法拿到。」
張四听得皺起了眉頭,說︰「可是沒有知道那封所謂的信長什麼樣子啊?」
我想得頭都痛了,開口道︰「等我問了尚祁遠再說吧,晚上我去御膳房找你。尚祁遠會在這里住幾天,這幾天我這里不方便。今天你先回去吧,我還得去見尚祁遠去。」
張四輕嘆了一聲,說︰「你臉色不好,稍微小心一點。」
我點了點頭,頭實在太痛,回床上躺了一會兒。
可是沒睡多久,又在夢中驚醒,心中愈發得不安。
叫了浮月進來,說︰「知道鐘太醫現在在哪里嗎?」。
浮月想了想,說︰「上一次傳來消息說是,鐘太醫現在在景城。」
「讓人傳信給鐘太醫,請他回來一趟。」我說。
浮月有些吃驚地說︰「王爺是身體不舒服嗎?先找個太醫來看看吧。」
我搖搖手,說︰「不行,只能是鐘太醫,你去傳信吧。清淺是不是還在尚祁遠那里?」
「姐姐還在看著尚祁遠。」浮月說。
我拍了拍自己的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說︰「我現在去見尚祁遠,你趕緊去傳信。」
從床上站了起來,卻頭腦一昏,我差一點摔倒,浮月趕緊扶住了我,一臉擔心地看著我。
我拍拍她的手,自己站了起來,去了尚祁遠的房間。
尚祁遠還沒有起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叫醒了。
他一臉迷茫地看著我。
我有些失笑,還真沒有想到會見到這樣表情的他。我開口說︰「醒一醒,是不是應該告訴本王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了?」
他一下子清醒了些,盤腿坐在床上,也沒有起來的打算,說︰「一切源于明苓給微臣送了封信,里面說微臣其實不姓尚,她那里有一封信可以告訴微臣,微臣到底是誰。但是她為了報復我,將那封信燒了。微臣沒有相信,就讓人去明府找,可是也沒有找到。接下來的事情,王爺也應該知道了。」
跟尚允烈和我說的差不多,可是還是不夠。我又問︰「關于明苓的那封信,你知道多少?」
「不多,只知道是二十多年前的一封信,據說是尚允烈的父親寫給當時的明家家主的。不過因為尚家的那位和明家的那位都去世了,現在也沒有人知道到底是什麼了。微臣不相信明苓會燒了信,那封信里面隱藏著微臣最大的秘密,就算她要自殺,她也不會將這樣一封信燒了的,她一定會公布于眾,讓微臣不好過。」他嘆息著說。
我點了點頭,說︰「看來你也不認為明苓究竟是怎麼死的,這倒成了現在最大的問題,如果她是自殺還好。如果不是,究竟是誰,因為什麼原因殺了她,又留了封那樣的信給你?」
尚祁遠突然站到地上,跪了下來,說︰「王爺,微臣願意赴湯蹈火,只求王爺能幫微臣查明事情的真相。」
我一挑眉,他可以相信嗎?即便經過這麼多事情,他會改變嗎?我看了他很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說︰「暫時相信你,明日本王會下旨讓你接任兵部尚書,宮中和朝中還沒有平靜,現在要聚集各種力量來應付以後的問題。這幾日你先住在這里,等信的事情風頭過去了,你再回府。」
他立刻下拜感謝,我一揮袖離開了他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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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追妻劇場十七
尚菁菁很不理解,明明快大婚了,太子卻乖乖地在宮里處理公務,完全沒有出宮見她的意思,難道他就不想見她嗎?想來想去,與其自己在府里等著,還不如親自進宮呢。不過,不能讓他太得意,找個借口進宮還是很簡單的。
尚菁菁推開自己的房門,大叫了一聲︰「來人,備車,我要進宮見定親王。」
等她到了臨風殿,卻驚訝地看見白一正很有閑心地和人品茶,看那人的服飾,應該是嵐國的太子——嵐繼雲。
不過,不是說奏章都是白一親自批閱的嗎?有的時候都不讓太子插手。
尚菁菁看著那兩人沒有理她的意思,只得自己開口︰「王爺好興致,怎麼沒去批奏章呢?」
白一抬頭看了眼尚菁菁,說︰「嫂子來了,請坐。那些奏章說到底還是太子的責任,黎太傅說太子最近長進了不少,也是時候讓太子親自來了。嫂子這麼說,不是因為長久沒有見到哥哥,想他了吧?」
尚菁菁頓時羞紅了臉,白一那個家伙,明明是個女兒家,居然說得那麼直接。
嵐繼雲覺得有趣,說︰「這就是太子妃啊,繼雲有禮了。本宮的姐姐輸給這位,也算是不冤了。」
尚菁菁危險地眯起了眼楮,說︰「不知繼雲殿下是什麼,難道貴國公主和我國太子殿下之間有什麼事情嗎?」。
嵐繼雲一臉恍然大悟,說︰「原來安熠殿下沒有告訴太子妃啊,本來本宮的姐姐是要嫁給安熠殿下的,只是安熠殿下說他許了您唯一。」
尚菁菁突然一福身,匆匆離開了臨風殿。
白一這才開口,說︰「有趣嗎?你那位皇姐現在天天打獵,玩得樂不可支,她跟哥哥直接怎麼可能發生些什麼。你明知道嫂子是因為被冷落了才進宮的,還故意讓她誤會哥哥和公主之間可能發生什麼,你真不良。」
嵐繼雲笑了笑,說︰「你不也沒阻止嗎?」。
白一搖了搖頭,說︰「那是因為說到底這還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我不想摻和啊。」
第十七回合,遙遙無期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