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粉黛 第二十四章 恐懼

作者 ︰

哥哥大婚前的一個月,我深刻地明白了一句話,世界上沒有什麼比恐懼本身更值得恐懼。

朝中平靜得像一潭死水,很多大臣經常聚集在一些場所,商量些什麼。張四派了很多人去打探,卻沒有打探到任何消息。據派出去的人說,每次大臣們都會聚集到某位大臣的別院中,房間中除了各位大臣,其他人一律不許入內。也不是沒想過找官員套話,可是一個個口風都緊得很。也試過讓張四想辦法派人混進去,可基本上還沒有進入房間,就被人識破。沒有辦法的時候,也試過讓尚祁遠想辦法去打探,可那些大臣根本不讓他靠近。我是徹徹底底沒有辦法了,可是心中卻在怕,怕著未知。

每當我忍受不了心中的恐懼的時候,我就會去找嵐繼雲。自從那晚之後,他變得非常體貼,甚至有點讓人覺得不真實。他會帶我出去騎馬,雖然是我騎著,他牽著。他會帶我去游湖,看著平靜的湖面,似乎一切也變得和平了。他還會帶我去干很多很多事情,每次都讓我溫暖與安心。他漸漸變得像我心中的太陽,讓我在恐懼中依然有著希望。

到了七月底,我突然明白了,我陷在了一個思維的怪圈,明明有簡單地方法去解決現在的狀況,我卻沒有想到。于是,我去了舅舅的寢殿。

路銘在門口攔住了我,說︰「王爺,陛下有旨,任何人不經陛下的同意,不可進入。」

我盯著他,說︰「路銘,我給你兩個選擇。一,讓開;二,我讓人把你弄開。」

路銘听得一驚,接著嘆了口氣,說︰「王爺還是老樣子,倒是奴才忘了。王爺,請,奴才什麼都沒有看到。」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推門進了那個已經塵封好幾個月的大門。

好吧,我承認,我看到里面的東西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已經瘋了。

龍耀帝,龍氏王朝的開國君主,我偉大的舅舅,他居然,他居然在自己的寢殿里弄了個巨大的沙盤。看里面的行軍狀況,他是在演練與嵐國的戰爭。看到這樣的情境,我也不能怪嵐繼雲和嵐裳假想我們兩國之間會爆發戰爭。

舅舅在沙盤邊上還在演練著什麼,我深呼吸了一下,盡量放松了一下緊繃已久的情緒,說︰「舅舅,你是不是可以跟我解釋一下,究竟這些東西是什麼?」

舅舅抬起頭,看著我,說︰「你就那麼進來了,算了,朕也知道路銘肯定攔不住你。這里是朕做的沙盤,好久沒有打仗了,總得有些東西讓朕寄托一下吧。」

我已經徹底被他打敗,怪不得一直不讓我們進來。不對,這不是我來的目的。我直接開口說︰「舅舅,我要你的幫忙,事情有些嚴重。」

他正色看著我,說︰「發生什麼事情了?」

「朝里出了些事情,而我動用了所有力量也查不到,那些提拔出來的朝臣都是你的人。舅舅,你去想辦法問問吧?」我有些無力地說道。

舅舅盯了我很久,點了點頭,說︰「你最近是不是都在忙這些,你的臉色很不好啊。」

我點了點頭,說︰「舅舅,你繼續玩你的沙盤吧,離哥哥大婚只有一個月了,我實在是已經沒有辦法了。」

「你哥哥都要成親了,你準備怎麼辦?」舅舅問道。

我隨手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說︰「舅舅,我跟嵐繼雲做了一個約定,若三年之後,他未娶,我就嫁給他。」

舅舅皺著眉,說︰「你想清楚了嗎?」。

「算是想清楚了。其實嵐繼雲這個人很好,雖然是皇族,卻沒有什麼架子。會哄女孩子開心,卻知道和女孩子保持距離。他在嵐國的時候,也算是有作為,跟那麼多兄弟爭奪太子之位,卻硬是沒有殺一個兄弟。想來想去,他很好,而且,他也喜歡我。」我說,

舅舅走了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你知道你剛剛說話的時候什麼表情嗎?你笑得很開心啊。你想好了就好,而且,就算那個嵐家的小子敢欺負你,也要看朕答不答應。」

看到舅舅又沒了正經樣子,我也不願意理他,丟下了一句︰「三天後一定要給我答復。」就離開了。

……

三天的平靜日子過去了之後,我拿到了兩份密報。

第一份是張四送來的,關于尚祁遠的身世。

第二份是舅舅送來的,關于那些朝臣在謀劃的事情。

想來想去,我先打開了舅舅送來的。里面說,那些朝臣不願意告訴舅舅到底在謀劃著些什麼,只給舅舅留下一句話︰樹大招風。

就四個字,看得人模不著頭腦。樹大招風?是在說誰呢?

打開張四送來的密報,看完之後,我有了一個很夸張的猜想,甚至連我自己都不太相信。

我立刻叫了清淺,說︰「尚祁遠還在房間里?」

清淺點了點頭,說︰「一直派人看著呢,自從住進來,沒有做過什麼事情。」

「去找上官青,跟他說,晚上讓他把我偷偷帶進尚府,我要見尚允烈,還要確保沒有人知道。」我說。

清淺立刻走了出去。

……

經過和尚允烈的談話,我的猜測印證了大半,剩下的一部分,不用想都差不多了。

全都知道了之後,是什麼感覺,腦中一片空白,感覺一下子到了水中,窒息,不能呼吸。當時,我不顧他人的目光,大晚上沖進了嵐繼雲的房間。他本已經就寢,卻被我嚇得立刻坐了起來。

我抱住了他,使勁地哭,連我都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流下這麼多眼淚。

他抱著我,問︰「怎麼了?」

我不理他,只是哭,等到哭累了,才說︰「我被嚇了兩個月,整整兩個月。嚇死我了,難道就沒有人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嗎?」。

他拍了拍我的背,說︰「現在不就好了,既然你都知道他們要干嘛了,不用怕了吧?」

我點了點頭,說︰「可是,為什麼要嚇我?兩個月,我吃不好,睡不好,天天擔心,結果,居然搞出了這種事情,我都恨不得殺了他!」

他拿了塊手帕給我,說︰「發泄夠了沒?夠了,晚上就在這里睡吧,我去把外面那些人的大嘴都閉上。」

我躺到了他的床上,拉住他的袖子,說︰「那你晚上睡哪里?」

「我睡外面的軟榻,明天你還上朝不?」他問。

想來想去,我說︰「算了,還是上朝吧,今天晚上的陣仗也算有點大了,不要惹人注意才好。」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叫人進宮取你的朝服,明天早上叫你起床。」說完,他就離開了。

一夜無夢,很久沒有體會過這麼舒服的睡眠了。眼看著時辰還早,把頭埋在滿是嵐繼雲味道的被子里,即便沒人說,我也知道一定笑得很花痴。

嵐繼雲推門進來,說︰「醒了就趕緊起來,早膳給你備好了,你還要上朝呢。」

我趕緊起床,有些不爽地說︰「上朝,上朝,你們都只知道上朝。」

他笑著說︰「好了,定親王,今日讓本宮幫你穿衣服,趕緊吧。」

用完早膳,我爬上了他準備好的馬車,準備回宮,卻不想,嵐繼雲也進來了。

我驚訝地看著他,說︰「你怎麼跟來了?」

他說︰「幫你解釋唄。你大晚上進了驛館,多少眼楮在盯著你。陪你上朝,就說是皇姐病了,你接到消息,大晚上來探望。跟你上朝,就謝謝你舅舅和你哥哥的好意咯。」

我有些不好意思,說︰「給你惹麻煩了,對不起。」

他一巴掌拍到我的頭上,說︰「這個時候,說謝謝就夠了。」

「謝謝。」我說。

……

早朝進行得很順利,嵐繼雲的借口也很完美,沒有人質疑。

哥哥下了朝,就揪著我的耳朵回了東宮,劈頭蓋臉地就一頓罵。罵來罵去,其實就兩個意思,大晚上不回宮,居然去找嵐繼雲。

听哥哥的意思,我就知道舅舅肯定沒把我跟嵐繼雲的三年之約告訴哥哥。要不然,我現在不僅是听他在這里罵我了,估計連家法都該動用了。

沒關系,哥哥罵完就好了,我听著。

好不容易從東宮里出來,我立刻去見了舅舅。

我讓路銘去去找張四和黎太傅過來,那個人惹到我頭上,我也不會讓你好受的。

史書記載︰龍耀帝太初八年七月十日,龍耀帝、定親王與太子太傅密會于宮中,無人知其內容。從此「太初之變」拉開了序幕。

龍耀帝太初八年七月十一日起,龍耀帝再次臨朝,一切朝政依舊由定親王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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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追妻劇場十九

大婚前一天下午,白一去了尚府。

尚菁菁一臉茫然地坐在梳妝台前,連有人進來都沒有察覺到。

白一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說︰「在想什麼呢?」

尚菁菁抬頭看著她,說︰「我是不是真的要出嫁了?我好害怕一切都是在做夢。」

白一說︰「當然不是夢,你就快成為整個王朝最令人羨慕的女子了。」

「我好害怕,我最近天天想到,一如宮門深似海,每天都感到後怕。」尚菁菁說。

白一拉著她的手,說︰「不要怕,無論遇到什麼,你只要記得,我哥哥愛你。」

尚菁菁點了點頭,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什麼,又問︰「幫我梳頭好不好?」

白一倒是一驚,說︰「不行,這我幫不了你。你忘了,這必須是六全的有福之人才可以的嗎?我要是六全,怕是天下之間就沒有不全的人了。」

尚菁菁也沒有勉強,說︰「你準備什麼時候嫁人?你哥哥跟我念叨了好多次了。」

「三年吧,三年之後,那個時候,應該一切都可以塵埃落定了。」白一有些感慨地說︰「我讓梳頭的人進來,我看著你。」

尚菁菁點了點頭。

一梳梳到尾,二梳百發齊眉,三梳子孫滿堂……

……

等晚上,白一回到宮中,直接去了東宮。

不同于尚菁菁的不安,我們偉大的太子殿下很平靜。

太子見到白一來了,便遞了一杯酒給她,說︰「陪哥哥喝一杯。」

白一接過酒,一飲而盡。

兩人你來我往,喝了一壺,便散了。

第十九回合,大婚了,第二天大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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