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六日,天氣灰蒙蒙的,過了晌午居然下起了小雨。
明勤舟從來沒有一刻放棄他的忠臣之路,抓著哥哥就說︰「陛下,您該規勸一下公主了。就算公主殿下不準備留在嵐國,也是應該找其他的駙馬人選了。公主殿下也不小了,已經二十有二了,再這麼拖下去,真的沒有人願意娶殿下了。為了殿下好,也為了龍朝好,也要請陛下早作決斷啊。」
哥哥用手臂撐著額頭,看著明勤舟,說︰「勤舟,你不累嗎?公主的事情由她自己做主,父皇早就說過了,朕不可能勉強她隨便找個人嫁了的。你難道覺得這世界上有什麼男人能夠配得上公主嗎?」。
明勤舟頓了頓,說︰「對于現在的公主來說,有人願意娶她已經很難得了。」
「明勤舟,別以為朕真的不敢對你怎麼樣。公主的事情由她自己做主,這不是朝政,容不得你插嘴。」哥哥壓抑著怒火說道。
明勤舟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要住嘴,還是開口說︰「陛下,天家無私事,公主的事自然就是朝堂的事,朝堂的事自然就是臣的事。」
我躲在二樓听不下去了,示意浮月把我推到了一樓,說︰「哥哥,既然明大人那麼喜歡說話,我們就帶他去一個有人願意听他說上一天的地方吧。」
哥哥好笑地看了我一眼,說︰「你準備去哪里?」
我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說︰「春深巷,一個讓人**的地方。」
哥哥一臉郁卒地看著我,說︰「你能不能不這麼神奇?」
我指了指明勤舟,說︰「哥哥,難道不想看他去那里之後的表情?」
哥哥看了看明勤舟,又看了看我,說︰「的確很有興趣,那就今晚吧。」
明勤舟看我們在打啞謎,說︰「什麼是春深巷?」
我笑著說︰「酒香不怕巷子深,春深巷是一條很深的巷子,里面不止有美酒,還有全臨城最美的女人。明大人一定會在那條巷子里,找到一朵可愛的解語花的。」
哥哥拍了下桌子,說︰「一一,你是個女人,能不能不要這麼說話?听起來怪滲人的。」
我懶得理理哥哥的話,說︰「我們後天就出發了,今晚就大鬧一場好了。哥哥,你別想甩開我,我是一定要去的。大不了,我裝回那個翩翩濁世家公子的定親王好了。」
哥哥拍了拍已經不知道怎麼反應的明勤舟,說︰「好吧,就今晚了。」
……
最後,我們五個人到了春深巷。本來暗香和六出也要來的,可他們畢竟剛剛成親,還是不要隨便嚇他們了。張四拽著那個不情願的明勤舟走在最後,浮月一直在偷笑。
哥哥推著我走在最前面,說︰「我真的是個好哥哥,你想干什麼都陪著你。」
我閑閑地說︰「哥哥就不怕我回去跟嫂子告狀?」
哥哥彈了彈我的後腦勺,說︰「我讓青鳥送信去了,我倒是想知道,菁菁知道我們干的事情之後,到底是怪你,還是怪我。」
我佯裝嘆氣,說︰「都成了我的錯了,好像你不想看明勤舟吃鱉的樣子一樣?」
哥哥輕輕笑了一聲,說︰「所以說,就算菁菁不喜歡我去,也會喜歡我狠狠整一頓他的。」
很跨就到了春深巷的門口,也許使我們一行人太過于顯眼,沒有姑娘願意來跟我們搭訕。
我托腮看著燈紅酒綠的春深巷,說︰「怎麼辦,哥哥?好像他們都不想理我們。」
哥哥重重地咳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說︰「難道這就是春深巷的待客之道,真是令人失望啊。要不然我們還是去別的地方看看,應該還有更好的地方。」
春深巷的大門里走出了一個風情萬種的,不過是二十多的年齡,一身水綠色的錦袍,舉止投足之間盡是風情,還透著陣陣的桂花香。她朝我們微微一行禮,說︰「小婦人是這春深巷的媽媽,樓里的人不棄都稱我為‘蕊媽媽’,今日不知貴客臨門,有失遠迎,是我的錯。各位請跟我上樓,已經為五位準備好了雅間,連姑娘都安排好了。」
我好奇地問道︰「怎麼這麼快就準備好了,我們可是剛到啊。」
蕊媽媽笑得一臉真誠,說︰「幾位還沒到的時候,就有位姓金的公子為幾位準備好了。」
我們幾個跟著蕊媽媽上了二樓,雖然我上樓的時候有些波折。春深巷沒有像無言堂一樣的滑坡,哥哥只能抱著我上樓,張四和不情願的明勤舟幫忙把輪椅搬了上去。一點小小的波折引起了在大堂里很多人的注意,我們急忙進了雅間,免得引起更大的動靜。
那位姓金的公子坐在雅間里喝酒,我挑眉看著他,說︰「我就知道是你,你就不能換個名字嗎?居然還是姓金。」
姓金的公子被酒水嗆了一下,艱難地說︰「早知道就讓你們在樓下站著了,不管你們的死活。」
哥哥疑惑地看了眼他,說︰「是誰啊?」
我拍了拍哥哥的背,說︰「哥哥,你的眼力見還是不夠啊。那個姓金的當然是錦知寒那個死奸商了。奸商,你怎麼在這里,難道錦家終于決定插手這一行了?」
錦知寒又喝了口酒,說︰「當然不是,這春深巷可比你們想象的更厲害。這里不止有最美的姑娘,還有最醇的酒和最香的茶。為了我在臨城剩下的那些產業,我也是要來打听一下的。倒是你們,怎麼來了?我偶爾朝窗外看看,就看到了你們,當時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好久沒看到一你穿男裝了,我倒是有些想念了。」
我指了指那個縮在張四後面的明勤舟,說︰「為了那位明大人,他也是到了該見見世面的時候了。」
錦知寒笑了笑,說︰「各位入座吧,我可是叫了姑娘來了。」
我們剛坐下沒多久,雅間的門外傳來敲門聲。
錦知寒揚聲道︰「進來吧。」
蕊媽媽帶著三個女子走了進來,說︰「這里一共幾位客人,可只有四位男客人,而且還有一位居然是帶了自己的小妻子來的。小婦人自走主張,就找了三個來,不知各位是否滿意?」
我有些無奈地說︰「媽媽好眼力,看來估計連我們的身份都猜得差不多了吧。」
蕊媽媽點了點頭,說︰「其他人不知道,總是該知道小姐是誰的。我手下的這三個都是清倌兒,也是絕頂的姿色了,希望各位滿意。」
錦知寒深深看了她一眼,說︰「蕊媽媽,可有空,我們來談筆生意吧。您待在這里做老鴇子,真的是太屈才了。這春深巷短短一年之內崛起至此,實在是好手段。」
蕊媽媽笑得風情萬種,說︰「金公子,哦不,錦公子,我這春深巷可是不賣的。不過,我也有興趣听听您的生意,畢竟這天下首富也就是錦公子了。公子請跟我來,到我的房間詳談。」
那三個女子看著我們,不知所措。
哥哥很鎮定地在喝茶,只有離他最近的我,才能發現他有些顫抖的手。浮月死死抓著張四的胳膊,深怕他做出些什麼事情。明勤舟緊張地站著,還是不肯坐下來。
我伸手指了指明勤舟,說︰「幾位姑娘看到他了沒?今天你們誰能讓他體會到什麼是極樂,誰就能從我手上拿到一百兩。」
三個女子瞬間就圍到了明勤舟的身邊,殷勤地伺候著他。
我們四個人開心地吃著東西,看著這一幕「人間慘劇」。
哥哥嘆了口氣,說︰「看看明勤舟那個樣子,誰能相信他已經過了二十了?」
張四給浮月夾了塊點心,說︰「就讓他去折騰去,我覺得他半個時辰都撐不到,就要去找間房間了。」
浮月搖了搖筷子,說︰「我可不這麼認為,他好歹也是個世家弟子,怎麼可能那麼猴急?」
我品了品茶,果然是極好的,說︰「他很快就要逃了,你們看到他的腿沒,那可是典型的逃跑姿態。三位姑娘,記得好好抓住他,要是他跑了,你們可就沒有銀子可以拿了。」
明勤舟狠狠瞪了我一眼,拔腿就跑。
三個女子對視一眼,馬上追了上去,一百兩銀子,這可相當于普通人家三年多的收入啊。
浮月和張四不願意干坐著,張四說︰「我們去看看,你們慢慢喝茶。」
哥哥點了點頭,說︰「別鬧得太過火了。」
我開心地喝著茶,說︰「這兒的茶真的好不錯,今天真是要弄點茶葉回去才好。」
哥哥模了模我的頭,說︰「今天開心不?要不然我們再去找幾個進來給我們唱唱歌、跳跳舞。」
我捶了哥哥一下,說︰「哥哥,你好像很了解啊,快點從實招來。」
哥哥咳嗽了一聲,說︰「之前陪你嫂子胡鬧過,稍微知道一些。」
我剛準備說什麼,雅間的門被人踢開。
幾個喝得有些醉醺醺的官家子弟走了進來,看著我的臉笑得惡心。
我不爽地皺起了眉頭就要發火,哥哥拉住了我的手,示意看看情況再說。
其中有一個徑自走到了我的旁邊,說︰「真是美麗的臉啊,今晚就陪本大爺吧。」
我順手拿著茶就往他的頭上澆去,說︰「醒醒酒,真是浪費了好茶。」
他跳了起來,指著我,說︰「給臉不要臉,兄弟們,給我打。」
哥哥站了起來,冷冷地說︰「指使你們來的人,有沒有告訴你們,若是你們真的動手,你們和你們的家族就遭到滅頂之災。」
我也冷笑了起來,說︰「真是一幫蠢貨,是不是現在的人都這麼蠢啊?裝喝醉不是這麼裝的,除了一身的酒味,連腳步都沒有亂,眼神還是那麼清明。哥哥,你說,會不會我們跟這些蠢人待久了,連自己都變蠢了?」
又有一個人走了進來,一看氣勢就不一樣,穿著一身便服卻遮蓋不了滿身的戾氣。
哥哥警覺了起來,說︰「你是什麼人?」
他看了眼那些官家子弟,說︰「都給我滾,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兩位好,在下是新上任的鎮國將軍——陳玄敬。听說皇後娘娘到了,總是要上來打個招呼的,要不然陛下就要怪罪臣不識禮數了。」
撥雲見日劇場一
明勤舟瘋狂地在春深巷里逃著,似乎後面有洪水猛獸在追著他。
春深巷里的人們就那麼盯著他跑,還有很多人在一旁指指點點。
明勤舟實在忍不下去,逃進了最近的一間房間,死死地頂住門。
門外的那三個女子敲著門,說︰「公子,你就讓奴家們進去嘛,奴家們一定好好伺候公子。」
明勤舟大叫道︰「我一堂堂朝廷四品官員,怎麼可在此地玩樂?爾等速速退去。」
那三個女子敲門敲累了,終是離開了。
明勤舟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慶幸著自己終于逃過了一劫。
房間里突然有人大叫了起來,說︰「靠,什麼人在外面吵,他大爺的。」
明勤舟一下子坐了起來,趕緊又逃了出去。前有狼,後有虎,這次他要往哪里逃啊?
身後突然傳來張四的叫聲,說︰「他在這里,價錢加到二百兩了。」
明勤舟真是人生第一次想哭啊,天要亡他啊!
剛剛他躲的房間里,飛出了一張桌子,有人大喝道︰「你們這群混蛋,老子在里面睡得好好的,你們吵什麼吵,他大爺的!」
明勤舟的後頸頓時冒出了冷汗,他模著自己的胸口,在慶幸,幸好自己不是那張桌子。
那個人從房里走了出來,意外的長得眉清目秀,他指著張四,說︰「剛剛是你在叫?」
張四急忙搖了搖頭,說︰「不是我,是他。」
明勤舟一看張四指著他,急忙說︰「不是我,是他。」
那個人火大地說︰「你們兩個別吵了,再吵一句,我就讓你們成剛才那張桌子。」
明勤舟和張四看著他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同時咽了口口水,真是可怕啊。
浮月走到了張四的身邊,說︰「現在呢?還玩不?」
張四搖了搖頭,說︰「反正我是不玩了,剩下的我不管了。」
浮月馬上拉了張四就走,留給明勤舟一個保命要緊的眼神。
明勤舟進退不是,只得慢慢往春深巷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