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知寒用很悲傷的眼神看著我,說︰「一,就算你不能活上百年,可你,可以多活二十年。二十年,我知道你根本不想為了周圍的人再多活二十年,可你為了你自己可以再多活二十年啊。」
「讓我來總結一下我這麼多年的人生。」我說︰「在宮里發呆了幾年,當小太監洗盤子過去了幾年,去山里躲了幾年,然後就是當王爺幾年,又躲進山里。後來,事情就變得有趣了,好不容易嫁人了,又把自己男人給甩了,最後又回到了這里,當了一年公主。轉來轉去,我什麼都沒有得到,我只是一個人在兜兜轉轉,連我都累了。我知道,你們都會跟我說,我有親人,我有朋友。可你們一個個都在離開我,到頭來,我還是只是我自己。我討厭這種沒有歸屬感的感覺,我甚至都不覺得龍朝是我的家了。我恨不得就一個人躲在山里,永遠不要出來。可我現在做不到,我連走路都做不到,何況是一個人生活呢?所以,我根本就不想多活所謂的二十年,我累了,我麻木了。」
錦知寒就那麼愣愣地看著我,伸手想要觸踫我的臉,被我閃開了。
我冷靜地說︰「錦知寒,我對男人的要求,你是知道的,男人只能專情于一人。既然你現在已經娶了聞人芊茜,就不要在我面前這樣,你知不知道,我會抱著希望,會覺得我們兩個之間可能還能有些什麼,讓後一頭扎進去。我已經沒有尊嚴過很多次了,我不想,在我最好的朋友面前,我還要繼續沒有尊嚴。所以,你就當你是幫忙我,不要對我那麼好,離我遠一些。多去陪陪你夫人,也免得她一個人待在你府里擔驚受怕了。」
錦知寒用力地敲了下床,說︰「閉嘴,不要再說了。我知道,我知道,從我答應娶茜茜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你不用在我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強調,我心里清楚得很。」
「行了,錦公子,你不要說了。」嫂子推開門走了進來,說︰「下面就讓本宮自與公主說明白吧。」
錦知寒看了眼我,又看了眼嫂子,嘆了口氣,還是離開了。
我等著錦知寒關上了門,才轉頭看向嫂子,說︰「皇後娘娘好興致,怎麼這個時候會來找本宮?」
嫂子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先是拉著我的手,把脈,說︰「你的這個身體,怎麼就是不見好?」
我收回了手,說︰「娘娘不是學的是毒術和五行八卦,什麼時候連醫術都開始學了?」
嫂子嘆了口氣,說︰「我們能不能不要這麼陰陽怪氣地說話?之前我們雖然不親密,但我們也沒有這麼奇怪過。我是來跟你談錦知寒的事情的,你難道真的就準備對錦知寒和聞人芊茜兩人听之任之?」
我本來想發火,但還是忍了下來,說︰「還能怎麼樣?」
嫂子盯了我很久,說︰「昨天,我找了個借口把錦知寒弄進宮來,跟他一直商談到今天凌晨。難道你就真的對他沒有感覺嗎?否則昨天,你怎麼會那麼失態?」
我揚了揚嘴角,說︰「只是我身邊的最後一個人也有了歸宿,只剩下我一個人,有點孤獨而已。再說,我那是喝酒喝的,根本不是什麼失態。」
「行了,在我面前,就不要演了。我第一次見到風華絕代、算無遺策的定國公主居然能夠失態到,在別人家里吐出來,難道這還不夠嗎?」。嫂子說道︰「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你就是不願意跟錦知寒在一起。一個是皇親貴冑,一個是千金之子。最可貴的是,他一直喜歡你,為了你的事情一次次地推遲婚期,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心動嗎?」。
我感慨地說︰「我怎麼可能完全沒有感覺?可是我一次次地把他推開,甚至傷害了他,我怎麼有臉在跟他說,我也喜歡上了他。而且,他已經成親了啊,我這輩子最惡心的事情就是攪和進夫妻之間。」
嫂子冷笑著說︰「真是像師父說的那樣,多麼感人的高貴。如果你肯嫁給他,你肯定就是正室,又為什麼要管那個聞人芊茜呢?」
我真的笑了起來,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當年你為什麼要哥哥答應你不娶其他女人呢?哥哥是沒有見過**里的那些污穢事情,我見識的可多了。我能夠活到今天,沒有被那些**里的女人整死是奇跡。就算是民間那些家族里也是一樣,你真的以為聞人芊茜永遠都能像現在一樣單純嗎?我不能生孩子,只能她給錦家傳宗接代,我怎麼辦?錦知寒現在是喜歡我,等到我年華老去,我們兩個之間激情不在,我又該怎麼辦?難道天天看著他和別人的孩子打鬧嗎?我也不是什麼寬容大度的人,我都不知道我嫉妒之下會做出什麼讓人害怕的事情。我跟錦知寒,真的這一輩子是不可能了,也許我這輩子都找不到像他那麼了解我的人了,可我不要因為我對他的感覺毀了他一輩子。」
嫂子抓住了我的手,說︰「你是在害怕,你在害怕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卻會變得不幸。到底為什麼,你會這麼想,不是你一直在鼓勵你周圍的人想要什麼就努力爭取?為什麼到了自己的身上,你卻止步不前?錦知寒他到現在都沒有忘記你,即便是昨天晚上跟我在商量嵐國的事情,他不時就往臨風殿的方向上看上幾眼,感覺是在期待著什麼。那是他的新婚之夜,他為了他那些所謂的生意居然放棄了洞房花燭夜,怎麼可能?他明明是還沒有忘記你。」
我一下子沒忍住,抱住了嫂子,說︰「夠了,不要說了,我都知道。我現在對他的感覺,比當時對嵐繼雲的感覺還要讓我痛苦。我跟嵐繼雲之間隔著的是無言,我和錦知寒之間隔的卻是俗世中那些避免不了的東西。我想,我怎麼可能不想跟他在一起?我做不到,我害怕,我怕為了跟他在一起會付出太多。我除了身份和長相,沒有配得上他的東西。為什麼就不能讓他那麼平靜地生活下去。就算他現在會為了我傷神,可等他放下了我,他身邊還是有聞人芊茜,他還是他的天下第一富。就不能讓我一個人痛苦嗎?讓我一個人默默痛苦,總比拖著一堆人痛苦好。」
嫂子抱緊了我,留下了一滴滴眼淚打濕了我的衣服,說︰「為什麼你要那麼為他人著想?做人,自私一點比較好,只要你願意,你就是可以跟他在一起的啊。」
我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說︰「**里的那些女人哪個不自私?最後不都是掙破了臉皮,自己什麼都沒有剩下?我只想找個地方躲得遠遠的,然後什麼都不想,天天發呆。」
嫂子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肩膀,說︰「你是在逃避。」
我閉上了眼楮,說︰「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可除了逃避,我能怎麼辦?」
嫂子松開了手,說︰「我也不知道了。」
我睜開了眼楮,說︰「行了,你依舊是我的好嫂子,可我跟錦知寒之間的事情就留給我一個人傷腦筋好了。今天,你只是為了錦知寒的事情來找我?」
嫂子搖了搖頭,說︰「果然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主要還是為了嵐國的事情。嵐國那邊派來了使者,說是驚鴻公主大婚,請你去觀禮。不過,照我看來是醉翁之意,嵐裳是想借著這次大婚把你拉到她的陣營,為她爭取更多的力量。」
我笑了笑,說︰「我知道,她之前就拉攏過了,只不過我急急忙忙離開了嵐國,弄得她措手不及。要不是嵐繼雨惹到了我,也許我還沒有想好應該怎麼做,現在事情變得簡單多了。我是不會管他們之間的事情的,嵐國那堆破事,實在讓人惡心。嫂子,你不是管著朝局,這種事情還是你管比較好。」
嫂子捶了我一拳,說︰「看在你這聲‘嫂子’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管管去了。還有,尚祁遠最近可能還會來找你訴苦,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知道了,自己想做就去做吧,尚祁遠那些抱怨我還不至于上心。」我說。
嫂子拉開了我的被子,說︰「很好,現在事情都說完了,我要來幫你施針了。」
我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說︰「等等,你要幫我施針?你知道扎哪里?」
嫂子不爽地瞪了我一眼,說︰「你就放心好了,我的扎針都是用繡花針練出來的,連師父都不敢說比我好。再說了,師父給你弄出的治療方法還不都是以毒攻毒,還是讓我來好。他下手不知道輕重,先讓我來看看你的承受能力。要不要先弄點麻沸散,免得你等一下太痛?」
我搖了搖頭,說︰「直接來吧,先讓我看看所謂的讓我痛不欲生的痛。」
很顯然,扎完針之後,我後悔了,麻沸散之類的東西真的是很有必要的。
嫂子好笑地看著我,說︰「後悔了?」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說︰「這到底是什麼針法?怎麼可以痛成這樣?」
嫂子收針,說︰「是你自己的血脈不通,不要怪我的針法了。你的血脈越暢通,你會感覺更加不痛,過上一陣子就好了。我去讓人把藥給你端過來,你先躺著休息一下。」
我躺在了床上,居然覺得昏昏欲睡,很快就睡著了。
……
尚菁菁一個人走出了白一的房門,看到了一個人坐在門口的錦知寒,說︰「現在你準備怎麼辦?若是你真的沒有想到她想的那些,就跟你現在的妻子好好過日子。」
錦知寒將頭埋在雙膝中,說︰「她不夠勇敢,我也不夠勇敢。」
尚菁菁冷笑了一聲,說︰「她現在睡著了,什麼都听不見,你可以進去見她了。她不夠勇敢,還真的說得過去。她見識過來那麼多以悲劇及結尾的感情,她母親和她父親,嵐裳和楚沐空,還有其他一些人。你呢?你是個男人,居然也能這麼婆婆媽媽,我也算敬佩你了。我會安排她明天就走,免得朝里的某些人再起風波,你自己想清楚吧。」
錦知寒站了起來,推門走到了白一的床邊。
白一就像錦知寒第一次見到的那樣,睡得安詳,把被子踢到了一邊。
錦知寒嘆了口氣,把被字給她蓋好,盯著她好久。
沒過一會兒,尚菁菁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說︰「我要把她叫醒吃藥了,你可以走了。」
錦知寒點了點頭,說︰「皇後娘娘的大恩,知寒會報的。」
撥雲見日劇場二十三
王晛的日子過得風平浪靜,連她都忘了她曾經是多麼有稜角的一個人。
她的夫君,松竹梅酒樓的大掌櫃彭貴祥對她很好,雖然經常晚回,但也不失為一個體貼的丈夫。
就在她以為,日子會那麼一天天過去的時候,彭貴祥跟她說,他要納妾。
王晛的心沒由來地痛了一下,笑著答應了。
彭貴祥嘆了口,說︰「我知道,讓你嫁給我是委屈了你,我也只是想找個可以陪我說說話的人,不用每天讓我對著一張冷冰冰的臉。放心,你永遠是我的正室。明大人已經成婚了,連他的妻子都已經有了骨肉,你就放開他吧。」
王晛笑了起來,說︰「夫君,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彭貴祥抱住了她,說︰「不要再騙我了,我早就知道了,那日迎親的時候我就知道了。若是你肯放開他,好好待在我身邊,我還是會好好待你。可你若想離開,我也不會攔著你。我看我們家少爺的事情已經讓我想開了,感情這種事情始終是兩個人一起的,若是其中一個人無心,大家都會很痛苦。」
王晛不知為什麼听得哭了起來,抱著彭貴祥,不停地說著對不起。
彭貴祥就那麼拍著她的後背,安慰著她,過了很久。
王晛止住了哭泣,說︰「我會好好待在你身邊的,給我一段時間好好想想。」
彭貴祥點了點頭,說︰「好,我給你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