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于還是去見了哥哥,嫂子推著我坐的輪椅到了哥哥的面前,將房間留給了我們。
哥哥有些躊躇地看著我,說︰「對不起,我……」
我笑了笑,說︰「哥哥,這種話不用跟我說,我都明白的很。從你在沐城外跟我說的那些話,我就明白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那我可就真的失望了。」
哥哥也笑了出來,說︰「你這麼說,我倒真是放心些了。我躲夠了,很快就會去上朝的,之後朝堂里應該就不會那麼緊張了。」
我搖搖頭,說︰「哥哥,看來你還是不明白你不上朝的這一年多的時間里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和嫂子都提拔了一堆支持我們的臣子,你上朝之後沒有那麼簡單。不過,尚祁遠還是站在你一方的。你等讓那些臣子明白,你和嫂子是一條心的,否則朝堂很快就會分為兩半,就像現在的嵐國一樣。」
哥哥嘆了口氣,說︰「我知道,這些就交給我和菁菁頭痛吧。提到嵐國,嵐繼雲的死,你有什麼感覺?」
我閉上了眼楮,又睜開,盯著哥哥,說︰「這是我從嵐國回來第一次有人跟我談論嵐繼雲,我終于可以不用假裝我對嵐繼雲的死無動于衷了。沒有人敢在我面前談論他,都是因為怕提起我的傷心事。可他們忘了,我和嵐繼雲在一起的日子,我也經歷了很多的快樂。我第一次找到了可以完全依靠的人,甚至每天都過得特別的滿足,哪怕每天只是看看書、煮煮飯。我都忘了上一次我那麼滿足的時候,是多麼開心了。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能理解我的痛苦,卻不能理解我的快樂?就算我心里有多麼憎恨嵐繼雲,我還是想著他給我帶來的那些別人都給我了我的歡樂。」
哥哥走過來,模了模我的頭,說︰「我會嘗試著理解,誰叫你是我的妹妹?」
「是啊,你是我哥哥,所以你無論怎麼做,我都會支持你。」我說。
哥哥笑了笑,說︰「听說,你給菁菁講了個故事,說是有一個女皇叫做武則天。」
我點點頭,說︰「是啊,那可是一個很好的故事。我跟你講講故事的另一部分,那個武則天的丈夫,曾經的皇帝李治。李治從小一直生活在父親的陰影之下。他的父親是出了名的明君,一大半的江山都是他打下來的。李治本就無心為帝,可到了他父親快要去世的時候,只剩下他可以繼位了。李治也就是經營經營他父親留下的江山,本也沒什麼,可越到後來就越是無心朝政。武則天的出現幫了李治一個大忙,李治可以不用天天對著一堆奏章。可很快他也發現了問題,他甚至想要和朝里的幾個大臣一起將武則天從朝堂上拉下來,卻被武則天識破,參與的大臣都被懲處。後來,李治就干脆放棄了,將所有的朝政托付給了武則天。」
「你是想提醒我,就算菁菁怎麼適合處理朝政,帝王只能是我自己。」哥哥說︰「那後來呢?後倆他們兩個怎麼了?」
我咬了下嘴唇,也不知道該不該說,看到哥哥期盼的眼神,只能說︰「到了後來,李治去世了,武則天登上了皇位,卻養了很多面首。當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武則天這一輩子在我看來,都是很愛李治的,雖然她更愛權力。嫂子不同,嫂子愛你超過了一切。她有沒有跟你說,她殺了嵐繼雲?」
哥哥愣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我笑著說︰「不用這麼緊張,還好是她告訴我的,若是我自己查了出來,你就等著我跟她大戰三百回合吧。嫂子跟我說這件事的時候,我從她的眼里看到了很多情緒,我知道她當時是為了報復嵐國拆散了你們一家和傷害了你才去做的。有的時候,我也挺羨慕你們的,就算怎麼樣,你們兩個還是有彼此,還是有尚尚。我還是趕緊找個地方躲躲吧,省得老是被你們的恩愛刺激到。」
哥哥無奈地說︰「我知道,我會好好對你嫂子的,不要那麼拐彎抹角。她做什麼事都是出于對我和尚尚的保護,我知道。」
我點點頭,說︰「哥哥,你應該牢記于心。」
哥哥突然像想到了什麼一樣,一跳,說︰「有沒有興趣找點事情做做?」
我立刻搖頭,說︰「不要,我累得很。」
哥哥討好似的笑笑,說︰「我要把明勤舟調回來,吏部實在找不到人頂替他的位置,你就幫個忙去豫城頂替一陣子。明勤舟已經把豫城打理得很好了,他妻子又懷孕了,我好歹要賣給明家一個面子,不能讓他再在地方待著了。」
我眯著眼楮,說︰「哥哥,我就這個樣子,誰不知道我是誰?你居然還想讓我去豫城當太守,不就是讓別人看我的笑話嗎?」。
哥哥蹲在了我的面前,拉著我的手,說︰「就幫幫忙啊,最多一年,馬上就科舉了。」
我立刻甩開他的手,說︰「還是沒有說,我肯定會被人認出來,你好意思嗎?」。
哥哥用力地點點頭,說︰「就當幫幫忙啊,實在不行就讓師父幫你弄個面具嘛。」
「師父?」我無奈地說︰「你什麼時候也管歐陽老頭叫師父了?」
哥哥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說︰「我被他使喚了一路,好不容易才回到曄城,簡直就是慘不忍睹。」
我對著哥哥的頭就一拍,說︰「哥哥,稍微有點皇帝的樣子。你就那麼把你親愛的妹妹送到歐陽那只大灰狼的手里,就不怕我受欺負嗎?」。
哥哥听出了我話中的意思,站了起來,說︰「既然你已經答應了,那我就開心地去些聖旨了。你是改頭換面,還是就這麼過去?」
我撐起了自己的下巴,想了一會兒,說︰「換個名字算了。反正所有人都知道我騎馬上了前線,估計所有人都不會知道我又坐上了輪椅。換個名字就夠了,再加上一身男裝,應該沒人知道。而且,就算有人知道了,也沒有人敢說的。」
哥哥立刻跑到了書桌邊,拿了一卷聖旨就開始寫,問道︰「什麼名字?」
「君未白,一個我曾經用過卻沒有人知道的名字。」我說︰「豫城對于我來說,是一個很有趣的地方。哥哥,我在那里欠了兩條人命,一個是那個我答應拯救卻沒有救下來的花媽媽,一個是在嵐國天牢里赴死救我的劉舒。去豫城,我就當是還債了。哥哥,我就是對你沒有辦法,記得多給我點銀子,我還要去找人呢。」
哥哥疑惑地看著我,說︰「找誰?」
我看了眼窗外,說︰「找一個被一個女人愛了一輩子卻不自知的男人。」
哥哥將寫好的聖旨遞給我,說︰「我還有件要跟你說,錦知寒。」
我收回了看著窗外的目光,將聖旨拿在手里掂量著玩,說︰「我跟錦知寒沒有可能,哥哥不也知道我的性子,我最不喜歡三妻四妾的男人,何況是我自己的男人。一定是嫂子叫你來跟我說的。錦知寒已經娶了聞人芊茜了,我跟他之間什麼事都沒有,他只是我的朋友。」
哥哥撇了撇嘴,說︰「你這麼說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想管。可我話也放在這里了,若是你兩年之內不給我找個妹夫回來,不要說父皇會發火,我一定會下旨逼你嫁人的。你都不知道父皇天天在我面前嘮叨你的婚事,我都想撞牆了。」
「說我的婚事你就糾結了?我可是親眼見了那些他找來的男人啊,什麼樣的都有。最可怕的是,他居然找了很多已經成親的或者是比我小的。我有這麼掉價嗎?哥哥,你最好也跟舅舅說明白,這些事我會自己料理的。」
哥哥無奈地瞪了我一眼,說︰「你就每次把這種事情扔給我算了,也是我欠你的。」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說︰「現在我們就算扯平了,我趕緊帶著歐陽老頭跑了,我可不要再被舅舅說教。」
哥哥抱住了我,說︰「你一定要回來看看我。」
我拍了拍他的後背,說︰「我一定會回來的。」
……
很快我就跟歐陽老頭一起上了馬車,準備立刻走。
突然,錦知寒騎馬到了我們的面前,說︰「我要去嵐國,不過先要去豫城辦點事,一起吧?」
歐陽鋒看了眼我,示意我來回答。
我想到了在我面前下跪的聞人芊茜和勸說我的嫂子,說︰「不了,我現在這個身體,馬車只能慢慢走,只會減慢你的行程,你趕緊走吧。」
錦知寒下了馬,徑自走到了我的馬車里,說︰「你認識我這麼久,見過我改主意嗎?」。
我有點無奈,用力咬住了嘴唇,說︰「為什麼你每次都要把我逼到要把實情說出來呢?」
錦知寒居然笑了起來,說︰「這次你說什麼都趕不走我了,盡管開口好了。」
我閉上了眼楮,說︰「老頭,若是你現在去找聞人芊茜來,我就答應做你的徒弟。」
歐陽鋒立刻走到了馬車外,運氣輕功就走。
錦知寒點了點頭,拉起了馬車的韁繩,說︰「既然礙事的人已經不在了,我們現在就往豫城趕了,你還要走馬上任呢。」
馬車立刻開動了起來,我抓住了窗框才沒有摔倒,說︰「錦知寒,你瘋了啊?就算你不是要跟我去,也不能落下歐陽老頭啊,他還要給我施針和煎藥呢。」
錦知寒一邊駕車,一邊笑著說︰「你放心,他會趕上來的。他可是期望做你的師父很久了,他一輩子都被你師父鳳城壓著,現在他要好好找回來。」
我閉上了嘴,一個人靜靜坐在馬車里。馬車外面就是錦知寒,隔著一道薄薄的車簾,可就像隔著整個世界一樣遙遠。
撥雲見日劇場二十四
讓大家沒有想到的是,明勤舟的妻子生完孩子之後就去世了。
明勤舟帶著兒子,一個人生活在曄城,繼續當他的大學士。
有一天,朝里的事情不是很多,明勤舟抱著兒子在街上走著,免得回去看到孤寂的府邸。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走到了跟王晛擦身而過的小巷子,已經過去了近一年,卻像是剛發生在昨天的事情一樣。
懷里的孩子突然哭了起來,讓明勤舟變得不知所措。
突然,一個女聲傳來︰「需要幫忙嗎?」。
明勤舟回頭一看,看到了已經身懷六甲的王晛和彭貴祥笑著看著他。
明勤舟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說︰「看來我真的需要幫忙了。」
王晛微笑著接過了孩子,三下兩下就哄得他開心地笑了起來。
明勤舟無奈地看著彭貴祥說︰「你是怎麼把這匹野馬馴服的啊?」
彭貴祥笑著說︰「她就是突然變成了賢妻良母,讓我都嚇了一跳。」
王晛將孩子還到了明勤舟的懷里,說︰「你記得下次帶他出來的時候,多給他包一層襁褓,否則會著涼的。」
明勤舟點了點頭,說︰「謝謝,那我先回府了,你們慢慢逛。」
王晛看著明勤舟走出自己的視線,說︰「相公,我們回府吧。」
彭貴祥溫柔地說︰「好,我唯一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