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火燎般的刺痛不斷地侵襲著我的左臂，一整片綾羅全被烙毀，而被燒到的皮膚更是血流不止。張小姐走了已經很久，很久了，我終于不能再控制自己的眼淚。痛、委屈、疑惑、不知所措……一系列的負面情緒控制了整個我。忍不住……嚎啕大哭。
難得的休息日……就是這樣的結局嗎？
我拿隨身攜帶的止血藥品自己處理傷口，還好，「斜月」的行動中受傷都是家常便飯了，單純的傷口根本不足以使我淚流不止。我哭的是……我不能為自己做主。
哭過了，痛過了，「斜月」的使命還是要去完成。我回自己的房間換了衣服，打來清水洗去方才的淚水。水中的我，仍舊是個無憂無慮的少女。這個亂世，為什麼要和我有關？
「當……當……」一陣短促的敲門聲，「鶯鶯你在嗎？」。
是仲達哥哥的聲音。我連忙把臉擦干，去給仲達哥哥開門。
仲達哥哥依舊難以捉模的面龐，深邃的眸子依舊不給我逃開的余地。
「委屈你了。春華是為了我才殺了靈兒，我知道你也會為了我保守秘密，對嗎？」。仲達哥哥自行坐下，淡然地說道。
「嗯……仲達哥哥放心。」我順從地點點頭。
「有急報，是嗎？」。仲達哥哥又問道。
「啊……是的。」我忽而清醒了許多，忙把錦囊交給仲達哥哥。
「綠色……」仲達哥哥拆開錦囊，看了片刻，哼笑道，「郭奉孝……哈哈，你真有趣！」
當我听到郭奉孝名字的時候，不自然的一陣，而此時仲達哥哥正好發現了我這個奇怪的反應。
「你很喜歡郭奉孝，對嗎？」。仲達哥哥冷不丁地試探道。
我站在仲達哥哥面前，雙手不听使喚地緊緊握住，吞吞吐吐地說道︰「沒……沒有這回事。」
「哈哈，曹甄小姐做不到的事情，也許你真的可以做到。不過……」仲達哥哥笑地有些陰沉，「我知道你不想做。」還沒等我開口，仲達哥哥左手按住我的腦袋，繼續道，「如果你能讓他為我所用，也許，我可以成全你們……」
「這……這不可能，奉孝先生……他……他根本不認識我。而且……他對劉荊州的忠心人盡皆知。連曹甄小姐都做不到的事情，我怎麼可能做到？論才智論美貌，我遠遠不及她的萬分之一啊……」我不能再否認對郭奉孝的欽慕。
「哈，你這話說對了一半。論才智嘛，或許曹甄小姐略勝一籌，但是她對曹丞相有恨意1，暗隨郭奉孝逃離也是天經地義。你不一樣，因為……」仲達哥哥突然靠近了我，「因為我有能力掌控你。」
我再次嚇得退了幾步。
仲達哥哥並沒有再次逼近，繼續說道︰「論樣貌嘛……哈，你這個禍水！」
……我啞口無言，仲達哥哥居然對我是這樣的一種評價，難道難道……
「別多想，這個詞是在贊揚你。哈，不開玩笑了。給你足夠的時間考慮，反正我還沒想好時機和具體計劃。這樣吧，等你想好了再說吧。」仲達哥哥的語氣急轉，忽而又變作溫柔，他輕撫我的左臂，輕輕地踫到了傷口，「很疼嗎？需要請郎中嗎？」。
我被仲達哥哥突變的情緒弄的措手不及，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謝謝仲達哥哥……我只想明日告假，稍作休息。」我怯怯地說道。
仲達哥哥輕撫我的頭發，點頭說道︰「對不起，我以後都會好好保護你的……」
蒼穹如幕，像是被濃密的毛筆渲染過的水墨畫。我牽馬而行，感覺整個人都喘不過氣來，似乎一場暴風驟雨已經不可避免。
果然，沒過多久，狂風大作，繼而暴雨傾盆。而四周圍除了草地，居然連一顆能擋雨的大樹都沒有。我頓時不知所措。
然而，令我沒想到的是，此時居然有一片荷葉擋在我的頭上面。
「拿著吧。」一句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話。
「謝謝。」我並未感到恐懼，而是很自然的接過荷葉。霎時間，眼前朦朦朧朧地出現了一片荷花池，而剛才給我荷葉的人是個面相清秀的年輕道人。
「請問……這里是哪里。」雖然有荷葉的遮擋，但是我仍舊被雨水浸透。
「是你的內心。」那個道人慢聲道，「荷葉雖然在保護你，但卻沒有足夠的能力。而荷花雖然已經沾染了淤泥，但依舊清白。」雨水同樣浸濕了他，而他依舊保持祥和的微笑。
「我……我不懂。」我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麼。
「亂世本無清白，人亦如此。你以為你的軀體從未受過沾染，其實它根本從未屬于過你。」那個道人又說道，「君君臣臣，主主僕僕。你的枷鎖，大概就是那種虛無縹緲的愚忠吧。」那個道人伸手去摘了一朵荷花，「若去追求絢爛地綻放，就不要畏懼晨曦前的黑暗。」
我似乎懂了一些，想去觸模腰間「斜月」的玉佩，沒想到卻被他的一頭扎破了手指。
仍有鮮紅的血流淌在手掌……手背……
「還能感覺到疼痛嗎？」。那個道人把荷花放到池中。
「沒有疼痛，只有我的血在流。」我不顧暴雨的吞噬，將手中的荷葉扔到一旁，像是發瘋般地在暴雨中吶喊。
「我要為自己做主！我要尋找我的幸福！」我轉身想謝過那位道人，然而他卻已經不知所蹤。
不久天便放晴了，一道絢麗的彩虹出現在天邊，但是看起來，它就在我眼前。咫尺天涯。
是啊，亂世本無清白，何況是欠下無數生命債的「斜月」呢？我的軀體算什麼？如果可以用他換來與他一生的相守，縱然我的身體已經陷入泥潭，但我的心，卻依舊是最初的那份純真。
為了愛你，我願意犧牲愛你的資本……
我像月兌胎換骨般，拖著被濕透的身體策馬飛馳。而馬兒似乎也想快點吹干鬃毛上的雨水，居然奔跑地比往常快很多。
仲達哥哥，我答應這次任務。
就讓我這個禍水，為「斜月」的未來盡一份力吧！
注釋︰
1《我是奉孝，我不姓魏》中設定︰曹甄是曹操在許昌收的義女，而曹甄的母親徐氏之死其實和曹操佔領許昌有一定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