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魂落魄的走在疏林中，雖然滿月的光芒足以照亮回去的路。然而我的心，卻被無盡的暗黑遮蔽住，完全沒有一絲亮點。
我在為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尋覓著嗎？這個世間的愛，到底是虛無縹緲的碎片？還是萬丈深淵
般的裂痕？他，很久很久之前，就是我夢中的人。這種不切實際的愛，到底值不值得我拼命的付出呢？
如果我愛他，又為什麼一直在接受著另外一個男人的擺布？只是因為恩情嗎？還是？我本性就是個禍水？
任務沒有完成，我戰戰兢兢地向仲達哥哥匯報。單膝而跪，期期地仰視著仲達哥哥難以捉模的面龐。
仲達哥哥以右手扶住額頭，似乎在低語著。
「雖然說荀令君的去留，與我們毫無關系。但是，為了某種不可避免的命令。唉……」仲達哥哥走到我身旁，「你過來。」
感覺現在的我，在仲達哥哥面前完全就是只待宰的羔羊。他的命令，甚至是他的每一個字，都讓我難以違抗。
「禍水的作用，難道你忘記了？！」仲達哥哥的突然眼色大變，一把扯住了我的衣襟，「還是……因為見到了不該看的人？」仲達哥哥這種變幻不定的情緒總讓我窒息。而這種情緒的變化，像是都為了那個人……
你是在乎我？還是不甘心？還是單純的佔有欲？還是……那種無名的自尊心在作祟？
「我要懲罰你。」仲達哥哥陰笑一聲，並把我抱起，徑自往他房中走去……
本就失魂落魄，甚至是幾近絕望的心情。此時的我，居然……
「我很髒，你不要踫我！」我像失去理智般用「斜月」玉佩的一頭劃向了仲達哥哥的胳膊。頓時，一道紅線顯現，鮮血直流。本以為他或許會憤怒，大概連殺掉我的可能都有了吧。
「好，我的禍水居然有了反抗的意識。哈哈，難道，你想逃開我？是去做賈文和的妾？還是去做郭奉孝的妾？」仲達哥哥並未去管傷口，而是想繼續方才的侵佔。
其實我是無心的……我多想他真的把我當人，甚至是當他妹妹看待。而他，他的愛，是那樣的莫
名其妙，那樣的……骯髒。
「對……對不起。請……請讓你先包扎傷口好嗎？仲達哥哥，我只是一個毫無分量的禍水，怎麼能傷害如此高貴的你呢？」我趁著仲達哥哥一時疏忽，還算身手敏捷的逃離了他的控制範圍。
「……」仲達哥哥有些意外，而此時，正巧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正值子時，想必是重要事情。
「你的機會來了。」仲達哥哥沉默了幾分鐘，略轉平靜的說出了這麼幾個字。讓我完全模不著頭腦的幾個字。
仲達哥哥走後，我悄悄地跟在他身後，而平時一直謹慎的仲達哥哥，也不知道為什麼居然並未警覺。
看到仲達哥哥走進前廳，我悄悄地在門外偷看，幾乎是屏住呼吸地窺視……
只見一個身著淺色衣衫的年輕人左膝跪拜在仲達哥哥面前，遠遠望去，此人雖一身儒裝，然又不煩武者的氣質。這深更半夜的，又是以跪拜之禮見仲達哥哥……到底是什麼人呢？
由于距離很遠，我根本听不清兩人在交談著什麼。只是不時隱隱約約地听到「天誅」，而後，還有一個詞……郭奉孝……
「天誅」是什麼？它和郭奉孝……又有什麼關系？這個人，到底是誰？
發現他起身外門這邊走來，我迅速掩藏在從草中。
但是……但是……
不久听到他出門的聲音。而後有一個紫色的錦囊砸到我頭上。
是他不小心掉的？還是……給我的？
我沒考慮太多，把錦囊放到腰際間，並以最大的速度偷偷離開。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1」里面只有短短的兩行字而已。墨跡早已干涸的兩行字。然而字跡似乎很熟悉，就像是十多年前早已注定的那份情誼。情根深中，縱然靈魂早已被玷污，然妾如蒲草，甘願歷經摧殘，也堅韌如初。
我……頓時哽咽了。從來從來也不敢想，從來從來沒有期盼過什麼。這行字，是郭奉孝寫的！剛才那個人……難道是他的信使？是來……是來找我的？郭奉孝……居然，為什麼，為什麼會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個我呢？
「喂！」當我躲在巨石旁借著滿月的光芒看信時，一個聲音嚇得我魂飛魄散。
「你是……」我戰戰兢兢地轉頭去看，原來是剛才在大廳里和仲達哥哥交談的那個人。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走。」昏暗的月光下，那人的神情突然變得認真了許多。
「遵奉孝先生之命，特來尋找司馬小姐。」那人的話讓我完全震驚了，嘴型圓到不能再圓。
「你……什麼意思？」我當然不會相信突然冒出來的話，因為郭奉孝他……幾乎就沒見過我。也不可能知道我是誰……但是眼前之人，為什麼會？
「當年在許昌，那曲相隔于高牆外的琴簫合奏……奉孝先生讓我問小姐，可知道吹簫者為何人？」還未等我回憶，那人又說道，「而後許昌城外，以斗笠掩面者，是何人？」
「……」前者是……他？後者是……我？
為什麼，為什麼……原來郭奉孝一直都在找我嗎？
我突然有些激動地問道，淚涕並流，不能自己︰「奉孝先生為什麼十年來都不來找我？為什麼現在又想起了我？」
從第一次見到他，到現在已經近十年了。我以為只是我一廂情願，只是我朦朧中的一個夢，只是我遙不可及又苦苦追尋的一個夢……而如今才知道，他一直在找我……他的心中居然一直有我……但是……我恨你，郭奉孝！
「謝謝你帶給我信。不知如何稱呼？」我略擦干眼淚，仍在抽泣著。
「在下龐羽2。他拱手施禮，「奉孝先生說過，因為你是「斜月」中人，司馬仲達的存在對主公的霸業嚴重不利。而且以他當時的實力就算找到也不可能在司馬懿手中帶走你。而如今他已經為主公打下了染指天下的基礎……他知道對不起你……然而，希望能當面……」那個叫龐羽的人說道。
「我……」我根本不知所措。郭奉孝他……到底在打算什麼？
「遠處有人，明日子時，此地再敘。」龐羽機警地轉身離去，而我……呆呆地站著那兒。
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難道對這些謀者來說，只有天下，才是真實的存在嗎？
而我如果選擇逃離，就真的能夠逃離嗎？我的身世……除了仲達哥哥，還有別人知道嗎？誰還能告訴我呢？
如果我去郭奉孝身邊，我又算什麼呢？「斜月」的叛徒？骯髒的「禍水」？還是……
郭奉孝我恨你！你為什麼派人來找我？我原本已經絕望了，已經沒資格再愛你了……你現在做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呢？我恨你……恨你……
（抽風一句︰icansaygoodbyecauseiloveyou……）
注釋︰
1選自張籍的《節婦吟》，這句詩有兩個含義，此處取意「表示對他人的深情厚意，因為時與事的不能相配合，只能忍痛加以拒絕」。
2龐羽，本名陸佑，字伯韻，陸康之後，陸遜從叔。後投效郭嘉的秘密組織「天誅」，代號暗－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