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于薇雪一覺醒來,只覺眼前萬紫千紅一片,定了定神,才看清楚包圍著她的是幅異常美艷妖嬈的床幃,織錦繁復的圖案吸引她的視線許久——並蒂花開、鴛鴦戲水——不對、這不是客棧的床。
她眼珠子骨碌一轉,還沒想起自己睡著以前的情況,卻听到一旁有人講話的聲音。
「奴家也只不過是個遞信的人,爺莫再逼奴家了。」
這聲音很甜很耳熟,听得人酥答答地,如果薇雪不是剛剛睡醒,很有可能就不去听她話里的意思了。
「看你的樣子倒是個聰明人,」莫帥瞄了倩娘一眼,這丫頭鬼得很,跟太極張三豐過招般審了她兩個時辰,看似乖乖招供了,但實際上什麼都沒說,「只可惜,今晚我若大搖大擺地在這兒亮了相,你想你的日子還會好過嗎?」。
倩娘格外用心地听著,一雙桃花秀目好似會說話一樣,那神情仿佛生怕听漏了什麼。會意到莫帥言語背後的要挾,這小女子不得不低下頭重新設計自己的退路。
這時候,辰胤發現薇雪醒了。
「雪兒,你沒事吧?」十七皇子對她很是關愛。
「謝謝小少爺,我沒事。」薇雪擠出一絲微笑。她緊張的是,自己怎麼會睡在這張床上?她記得被一伙人追殺,怎麼轉眼卻又回到蓮鶯樓里?
「倩娘的賤命都在爺手里,只看爺的意思了。」倩娘柔聲說道,波瀾不驚地看向莫帥,卻一眼捕捉到莫帥看向鮮于薇雪時溫柔得能滴出水的目光。
莫帥回過頭來,見她知情識趣,得意地笑起來,「那就老老實實地說,為什麼一見到我們,你就嚴重到要發赤級密令?」
「爺,這赤級密令不是奴家隨意發號。」倩娘只得坦然道,「奴家的上封曾給奴家看過一幀畫像,吩咐只要是跟這畫像上的人兒長得有些相像的,凡一十七八上下,不論男女,赤級密令是非發不可的。否則,就是奴家的重大過失,是要受重罰的,輕則斷腕斷臂,重則杖責至死。」
說著說著,濕了眼圈,紅粉粉地格外令人憐愛。
倩娘說得神秘,連鮮于薇雪也听進去了,她不由得洗心革面似地打量起莫帥來——這家伙什麼來頭?相處了幾天,也沒怎麼正眼瞧過他——在她眼里,但凡穿著古裝的男人長得都基本類似。
一部分,這不能不說是秋無塵的缺點——她擅長辨認野生動物;另一方面,當然也是鮮于薇雪自身的不足——有生以來,她只迷現代型男。
喲,沒想到莫帥還蠻耐看的,薇雪的目光上上下下兜兜轉轉,在莫帥的臉蛋上徘徊不定,忽然間有了一個重大發現——沒想到穿長袍扎辮子的男人居然也能長得很好看!
沒想到哦沒想到她怔住了,真的是狂震撼!
她白痴地惋惜起來,這麼好看的男人,怎麼就沒有投胎到現代社會,真正是廣大都市美眉以及影視界的一大損失哦!嘖嘖!跟蕭明軒絕對有得一拼,當然,相比之下還是她的「初戀情人」——蕭帥鍋長得更正點一些。
「哦?什麼畫像?」莫帥微微一笑,不管倩娘是否依舊耍花槍,他都有的是時間跟她玩貓捉老鼠。
「畫像並沒有留下,上封只是讓奴家牢牢記住了畫中人的模樣。那畫像上的女子,跟爺的這位朋友,長得極像。」倩娘弱弱的眼神無聲無息地飄向鮮于薇雪。
鮮于薇雪還沉浸在對帥哥的遐想中,心情一片花好月圓,對倩娘出人意料的指認一時沒反應過來,等收到莫帥和辰胤驚訝的目光,這才恢復自覺,心情當下一沉,就像又中了趟伏擊。
「什、什麼?」她都結巴了。
這怎麼可能?秋無塵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什麼時候跟人結下介深的梁子?難道人家上山打獵時她給別人下套?
莫帥的眼楮森冷地盯了倩娘一眼,直看得倩娘無辜地低下了頭︰「你是累了嗎?」。
「倩娘講的句句是真,絕不敢有半個字的虛假敷衍。不然的話,奴家跟爺萍水相逢,非但毫無過節,反而相處甚歡,爺待奴家不薄,奴家何苦跟爺過不去呢。還請爺明察。」
鮮于薇雪見她理由正常,無懈可擊。想想自己如果真的無緣無故竟成了別人的活靶子,這敵暗我明地她接連眨了六下眼楮,confirm自己的確是清醒的以後,她很不爽地開口了。
「我不認得你們!」薇雪理直氣壯地道。秋無塵一定不會認識江湖上的人,她很肯定地告訴自己。
「你的上封就沒有透露其他關于畫像的消息?」莫帥追問道。
「上封每次來雖說都是三令五申,但不外乎就是那兩句話,」倩娘低緩而又堅定地說著,仿佛並非人命關天的大事,「但據我所知,上封所到之處,必定都會交代這個命令。」
她都不肯多說一個字,但意思絕對已經表達得夠清楚了。
鮮于薇雪再次感覺自己淪為了待宰的活魚。
「為什麼?怎麼會呢?」她不免氣急敗壞,卻也不想想自己是為什麼來的了。
驟然一個起身,立刻眼前漆黑一片,金星嗡嗡亂跳。
「雪兒莫急!」辰胤很善良,他不曾懷疑鮮于薇雪跟江湖上的恐怖分子會有什麼關聯。
「這讓我怎麼不急!」薇雪講話沒一點當下人的自覺,還雷聲大雨點小地一掌拍到花團錦簇的羅被上,絲綿中騰雲般浮起一股不合時宜的百合花香,直嗆得她噎住了下半句話,一時間說不完整,「我我跟你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咳你話可不能亂講哦,這關我什麼事嘛!」
莫帥沉思片刻,覺得這其中大有文章,那倩娘只不過是二八青樓女子,知道的內情底細必定不會太多,而且講得有板有眼,雖然有待查證,但不像是在說謊;而雪兒一身輕功出神入化,的確不像沒有家道背景的人。如果倩娘講的是實,那麼雪兒的危險不容置疑,但是如果倩娘死忠刻意隱瞞真相,那豈不就是皇室內部的操戈?
倩娘沒有打斷他們,她的眼楮一直在接收信息,她要決定自己哪些是可以說的,哪些是不能說的。雖說她只是棋盤的里一個小卒子,但即便只是一顆微不足道的棋子,她照樣也有活下去的權利——好死還不如賴活著。
而莫帥輕輕抬手示意。
薇雪眼尖,看見剛剛隱身般侍立在一旁的生涯正冷酷地拿出搖/頭/丸似的一粒東西,並且一把捏住倩娘的秀腮,毫無憐香惜玉地把它從倩娘的齒縫間推了進去。
倩娘完全來不及防備,這粒東西就已經從她的嘴里滑下了食道。
兩三秒的時間而已。
「這是什麼?」倩娘既驚且怕。
鮮于薇雪看得差點沒笑出來,想起鐵扇公主得知孫悟空鑽進她肚子里的一幕。
莫帥淡淡地道︰「重生丸。」
生涯冷冷地哼了一記︰「你沒听說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