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中情 第八章 小曼姑姑的生死緣

作者 ︰

茫茫幾千年之間,多少中間地帶中,多少段宿世輪回,那前世的我又是誰?關于人是否有來世前生,是否有生死輪回,有人深信不疑,有人表示質疑。

就像佛教的六道輪回跟基督教(天主教)的上帝,雖是一回事卻永無定論。佛理就像平面圖上的一個圓,它的圓周就是一個整體的大循環圈,您在上面走總會周而復始,無限循環。而基督耶穌卻帶著原罪感一直行走在通天的路上,就像沿著平面上的一條直線望不到邊。無限多個生命體中有兩個生命體偶然有緣相遇,那麼此次相聚是否是下次相遇的因?遇緣是否還能再相聚?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今生和您在某個時間或地點相識的人,也或許縱然是到天國都將與您難相見,這是否又是一生一世的悲哀。漫漫紅塵歲月里,緣聚緣幻,又有多少痴男女,他們寧願相信前世的債今生的緣。比如說小曼姑姑,她說她從小就做著同樣的夢,夢中的情景是她和一個救她的人如何在大火中雙雙喪生,而那人的模樣她還模糊記的,她說很像我家二叔。

小曼姑姑是隔壁三女乃女乃娘家的一個佷女,其實他們血緣關系並不很近,是三女乃女乃一個遠房堂弟的閨女,因為三女乃女乃的姊妹們大多吃過小曼姑姑她娘(就是三女乃女乃堂弟的原配)的女乃,所以兩家走得近。小曼姑姑的後娘不怎麼疼小曼姑姑,小曼姑姑的親娘在世的時候經常領著她到賈姑(是小曼姑姑對三女乃女乃的稱謂)家串親戚。所以,小曼姑姑還是覺得賈姑疼自己,跟自己貼心。小曼姑姑冬天的時候來的次數最多了,因為冬天是農閑季節。冬天的夜很長,要好的鄰居湊在一起,拉著呱,打發時辰。小曼姑姑在的時候,我家二叔準跑來,和我們一起猜謎、說笑話,二叔老是盯著小曼姑姑看,小曼姑姑常常羞紅了臉,低著頭。屋外的風刮得呼呼的,門上掛個草苫子,屋里暖暖的,圍在熱乎乎的炕頭上,圍著一大籮筐玉米一把一把向下捻,小孩子只能一粒一粒的掰。那時候電燈已經通亮了,那時候我家有了半導體,就是收音機,當時的人們如醉如痴地听著劉蘭芳鏗鏘有力地講《岳飛傳》,單田芳沙啞著嗓子說《隋唐演義》。雖然只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每每這時小曼姑姑都驚訝地睜大了她那杏核眼問我娘︰「嫂子,這是真的麼?」不管她問多少遍,娘都像第一遍回答一樣,很認真︰「應該是根據真人真事改編的。」小曼姑姑沒上過學,她後娘說,「閨女家上學堂是沒用的,家里還有一大堆活計等著干哩。」小曼姑姑認識一些字,是她過世的老爺爺領著她玩時教給她的。她老爺爺原是個私塾先生,他教小曼姑姑《百家姓》、《三字經》;如果老爺爺活的再久些,恐怕小曼姑姑得讀《四書五經》。只可惜生死是很難預料的事,也許人的一生得以壽終正寢是最好的結局,只是往往很多人像小曼姑姑沒有老爺爺那麼好的福氣。

過完年串親的時候,小曼姑姑來了;過完節,她拎著一竹籃白饃饃看賈姑來了。小曼姑姑十七歲那年,出落得花兒似的,又俊又勤快。紅撲撲的臉蛋像隻果,黑油油的辮子垂腰間,一雙巧手能織能剪,會種花會種菜。榆樹上一串串的榆錢變黃的時候小曼姑姑在三女乃女乃家住了一段。小曼姑姑把院子各個角落都埋上了葵花籽。我家二叔常常跑來幫小曼姑姑一起施肥澆水。滿院子的向陽花鵝黃鵝黃的時候,小曼姑姑和二叔一塊兒唱著「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看得出小曼姑姑和二叔好上了。「更無柳絮因風起,惟有葵花向日傾」,世人喜歡向日葵也許不僅僅是因為它在生活中的的用途,它還是與人類有緣的一種植物。葵花又名朝陽花、轉日蓮、向陽花、望日蓮.今生,最愛的花是望日蓮,但只有一株栽在了心里。在我們老家的院子里年年歲歲家家種著葵花……關于向日葵還有一個淒美的傳說︰一位農夫的女兒明姑,被後娘百般凌辱虐待。一次惹怒了後娘,夜里熟睡之際被後娘挖掉了眼楮。明姑破門出逃,不久死去,死後墳上開著一盤鮮麗的黃花,終日面向陽光,它就是向日葵。

向日葵還未收獲的時候,小曼姑姑被她爹接回家去了,他爹說,「給你訂了一門親,你嫁過去,那家的閨女嫁過來給你當嫂子。」小曼說︰「我不願意。」他爹說,「求你了閨女,你娘死的早,你哥傻兒巴嘰的,誰願意跟著他呀,總不能斷了咱家的香火吧。」她後娘說,「這事兒由不得你,再說這樣兩家都劃算,省了不少彩禮錢。」小曼姑姑就被關在家里等著嫁人。不久後的一天,二叔開著拖拉機出去拉沙子,半道出了車禍人就死了。過了一段時間,小曼姑姑就嫁人了,可是新婚之夜,她那有癲癇病的男人又抽起了「羊角風」,他伸手去拉小曼姑姑的衣服時,突然尖叫一聲,然後全身僵硬,繼而手腳不停地地抖動。繼而面色青紫,一會就沒氣了。嚇得小曼姑姑魂都快沒了,她奪門而去,黑夜里拼命拼命地跑,不知跑了多遠,直到一口氣沒上來兒栽倒在一個土丘上。第二天有人發現小曼姑姑穿著一身紅衣服趴在一個新墳上,早已斷了氣,那新墳里面埋著的就是二叔。有人說,「真是冤孽啊,小曼不可能知道那墳是誰的」,也有人說,小曼弄死了她男人自己也嚇死了。反正小曼姑姑死了,沒有人知道真相了。反正之後兩家結了陰親。

結陰親就是男女兩方的家里人擇個「黃道吉日」即所謂宜破土安葬的好日子。按陰陽先生指定的時辰,將棺樞起出後,馬上潑在坑內一桶清水,扔下去兩個隻果。與此同時,高高揚起花紅紙錢……男方則在墳側挖一穴,露出「新郎」棺柩的槽幫,將「新娘」埋入此穴,進行「夫妻」並骨合葬。葬罷,即在墳墓前,陳設酒果,焚化花紅紙錢,舉行合婚祭。男、女雙方的父、母等家屬(即兩家親家)邊哭邊道「大喜」。此後,男、女兩方家里人就當親家走動了。

小曼姑姑和二叔合葬在一起了成了冥婚。不久,他們的墳頭長出了青青的小植物,又過了一段時間,遠遠望去那墳上的植物頂著黃色的花盤。第二年,墳地里長出大片的野向日葵,那碩大的花冠像一個個黃色的花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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