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中情 第九章 “瞎四叔”偷娶“瘋寡婦

作者 ︰

俗話說「鰥夫房頂炊煙少,寡婦門前是非多」。四叔非鰥夫卻是一直打著光棍兒,「瘋寡婦︰雖然嫁過六個男人,但四叔對她還是很上心。」四叔的新屋和「瘋寡婦」家只隔了一道土坯牆,那牆一下雨還搖搖欲墜,這樣的鄰居注定得傳出諸多的是是非非。「瘋寡婦」嫁到這里的時候,四叔還住在我們祖宅里,四叔的褥子早晨還濕得一片一片的,听說他尿炕尿到十七八歲。三四年後,家里給四叔在別處蓋了房子,根據建屋風水禁忌,只有長子才可以在父母宅子里建房子。蓋房子要講究風水︰東,南屬于陽;西,北屬于陰。不能近墳地,不能靠廟宇,不能建在丁字路口,要紫氣東來。其實四叔的房子除了地基是磚的,牆壁都是土坯的,房梁、椽子和門窗都是自家的樹做的,棗木、榆木和楊木。這樣,四叔就搬出去自己住了;這樣,四叔就和「瘋寡婦」成了隔壁。我們本家的孩子們都叫四叔「四叔」,其實,外姓的輩分低的都在背後叫他「瞎四叔」,因為四叔只有一只眼能看見,他的另一只眼是一個老醫生給他換的狗眼。四叔名叫炳存,炳存十歲前,兩個眼楮都明明亮亮的,村里的老人們說他是作憨業作的,被蛇魂纏身了。原來,有一年冬天,炳存和幾個小孩兒在河壩上捉迷藏,他藏進了一個樹洞里,不料那里盤著一堆長蟲(蛇),他嚇得差點尿了褲子,再一看「哈哈」,原來是死的,其實他不知道,蛇並沒有死,它們在冬眠,他一時興起,拿起磚頭把那些蛇砸了個稀巴爛,蛇液「 」了一身一臉,小半天功夫,雖然身上不紅、不腫、也不痛,可是他牙關緊閉、眼瞼下垂、口唇發紺,全身癱瘓,不斷抽搐。大夫說︰「應該是中毒了,可用半邊蓮佐生地以清熱解蛇毒。」炳存的命雖保住了卻從此瞎了一只眼。所以,這條街上的人漸漸不再叫他「小存」而是叫他「小瞎四」,他到了娶媳婦的時候,提親的也不少,可人家都嫌棄他一只眼是假的,耽誤來耽誤去已經三十大幾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留意牆那邊的風吹草動了,他分辨得出,那叮叮當當的聲響是「瘋寡婦」在早飯還是在洗衣,開大門的聲音是進家還是出門。她家的小黃狗是叫著玩還是來生人了。有一天,「瘋寡婦」在她院兒里驚叫了一聲,「俺的個親娘哎!」四叔想都沒想從牆頭上「噌」地蹦過去,差一點摔個嘴啃泥。」瘋寡婦奇怪地看著他說,「他四叔你干嘛?」四叔的臉臊像塊大紅布似得,「俺尋思你出什麼事哩。」「瘋寡婦」指了指院子里那棵掛滿大大小小青棗的棗樹說,「剛剛俺看著今年掛的棗還蠻多哩。」,四叔不好意思地模了模後腦勺,「你沒事俺就放心了。」「瘋寡婦」笑嘻嘻地說,「你對俺的事還真上心哩。不過,以後有事走大門,爬牆頭好像偷雞模狗似的,愛嚼舌根的還不得說咱倆干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

「瘋寡婦」名叫「小香」,長得腰粗粗的,胯骨寬寬的。大人罵小孩兒的話是這樣的,「你娘的大 再大也沒‘瘋寡婦’的大,‘瘋寡婦’的大 磨盤似的。」「瘋寡婦」的死鬼男人姓王,娶了「瘋寡婦」不到半年就面黃肌瘦的,不到一年就病死了。都說他自找的,他知道瘋寡婦嫁給他以前已經克死過五個男人。瘋寡婦嫁過來時不瘋,也沒孩子。她的第一個男人結婚第二天就死了,第二個男人沒出對月(就是一個月)也沒命了,第三個男人沒熬過一百天,第四個和第五個男人都沒活半年,她的王姓男人算活的最長的。王姓男人給她留下了一個小閨女兒,三歲的時候栽到水缸里淹死了,從此,「瘋寡婦」就瘋了,也不是整天瘋,瘋一陣好一陣的,有時候看到人家的小孩子就又哭又鬧的。有人說她想她閨女,也有人說她想她男人,她的王姓男人對她還不孬里。寡婦的日子怎麼過的,別人能看見的是一個人里里外外男人的活女人的活都是一個人干的。沒人知道她們晚上是怎麼過的。听說這鎮上原來有個守「望門寡」的(就是沒過們男人就死了的),一輩子炕上都放著一罐子銅錢,吹燈後,她就把那些銅錢撒在炕前的地上,一個個的模起來,放進罐子里,再到出來,再放進,直到累了困了,再睡覺去,她死後,別人看到那銅錢被磨得 亮 亮的。關于「瘋寡婦」也有個傳聞,據說曾有個老光棍半夜踢開了「瘋寡婦」的門,第二天,他的尸體就橫在了高粱地里。從那以後,就算「瘋寡婦」再怎麼衣不遮體,那些男人們也只能是有那個賊心沒那個賊膽了。再說四叔自從他念上瘋寡婦,對她越來越著迷了。吃了晚飯就瞧著「瘋寡婦」的院子,一直到她屋里的燈熄了。也許是天公作美,下了一場大雨,那都牆成了爛泥。早晨,「瘋寡婦」端著飯碗,站在她院里說,「他四叔,這牆該垛上了。」四叔蹲在門前也端著飯碗,「哦,知道了。」他和了泥。」太陽都把泥曬干了,牆還沒影哩。」瘋寡婦包了餃子,遞過一碗,「他四叔,嘗嘗吧。」四叔說,「你包的餃子好香。」四叔的褲子開了線,瘋寡婦說,「別再去麻煩你那些嫂子們,這些活計以後都送我這里。」四叔笑得裂開了嘴,「那可好了。」又下了一場大雨,那泥沖的到處都是,瘋寡婦滑倒在地,閃了腰,四叔背著她送到醫院里,虛寒又問暖,大夫說,「你男人好體貼哩。」四叔沒言語,瘋寡婦笑眯眯默認了。那天,瘋寡婦說,「咱那牆還壘不?」四叔說,「就那樣唄。」

八月十五月兒圓,鰥夫寡婦淚不斷。可這一天,四叔和瘋寡婦卻是喜笑顏開。四叔手持長竹竿,攀在棗樹上,竿起棗落,紅彤彤、脆生生的大紅棗兒向下落,四叔故意把棗兒砸在瘋寡婦身上,瘋寡婦拋上一個媚眼,「你好壞。」那天晚上瘋寡婦弄了

幾個菜,準備了一點小酒,她把四叔叫到屋里,「唉,這些日子,俺家里地里多虧了你。」四叔醉眼迷離地說︰「咱倆現在誰跟誰,還跟我客套啥。」他們喝了一杯又一杯,雞叫頭遍了,瘋寡婦一臉媚態,「你咋還不回去?」四叔上去抱住瘋寡婦,「今天晚上,咱兩家合一家唄。」瘋寡婦說,「我不能害了你,我克男人,你是知道的。」四叔把瘋寡婦抱得更緊了,「死了誰也不怪,怪自己命短。」「那我不能不明不白的跟了你。」于是,他們拜了天拜了地,從此就在一起了。

半年後,中間那道牆早就成了平底,瘋寡婦的肚子越來越大再也遮不住了。四叔對女乃女乃說,「我要娶小香。」女乃女乃滿月復狐疑地問,「誰是小香?」四叔說,「瘋寡婦。」女乃女乃怎麼也不相信,「和瘋子靠著住,你也瘋了吧。」四叔解釋說,「我沒瘋。我倆好了大半年了。她還懷了我的孩子,快生了,我得給她個名分。」女乃女乃擰不過,只好同意了,只是沒有大娶,大姑娘出嫁都穿大紅,小寡婦穿水紅色的。一家人在一塊吃了頓飯,老老少少還是蠻開心的。四叔的院和瘋寡婦的院合在了一起,從此,再沒有了瘋寡婦,從此,多了個四嬸。

這世上好多事太不可思議,有些事可能會被遺忘在時光里。多少年過去了,四叔和四嬸還生活的好好的,四叔沒有被克死,人們也似乎忘了四嬸曾經被叫做「瘋寡婦」,只是「瞎四叔」成了「瞎四爺」,沒了牙的老女乃女乃老爺爺還在說著他倆當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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