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我吃過多少苦,為我流過多少淚,我今生今世的萱椿,游子走遍天涯,暗中時滴思親淚,只恐思兒淚更多」。遠在他鄉輾轉流離,那朝花夕拾的往昔拉開了心里的距離,即便是酸澀的回味也美得叫人潸然淚滴。
當我在夢中的伊甸園摘下智慧樹上的青果,在淡淡的書香氣里,我仿佛驀然發現象牙塔中多了一份最濃的鄉情,至深的思念。那一年我十七歲,走進了心儀的大學校園,仰望那輝煌的知識殿堂,我知道,它承載了親人們多少熱切的希冀,勤為徑的書山上,我傾力攀沿,無邊的未知海洋我劃著一葉扁舟,而更深夜闌卻是最悠遠的牽念︰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這一刻突然好想家,這一刻突然好想哭。
據說三歲之前的小孩擁有著前世的記憶,人有沒有轉世輪回是一個永遠的未解之謎,而能記起生命中的前三年的人更是鳳毛麟角,那時的記憶畫面其實是親人們言談話語的拼接片段。
我常常在想,假如父親永留異鄉,假如不是母親的寬宏大度的重新接納,我的生命就不會存在。而我的生命的險象還生,也許是甜甜姐冥冥之中對母親對親人們的不舍,因為他們都說我小時候簡直是甜甜姐姐的翻版。
我娘生我的時候已近不惑之年,而她發現我的存在時,我已在她的月復中安靜地呆了小半年,這是她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因為在那之前她已經在醫院做過結扎手術,我已經有了哥哥姐姐,而我顯然是個不準出生的人,我常常在想,我們這一代人中,或許有不少像我一樣的人,只是因為太留戀著這世界,讓自己的母親為自己的出生顛沛流離。我是一個不能光明正大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人,所以我的娘親躲在一個遠房姑姑家,寄人籬下的日子縱有千般苦也只能悄悄藏起。那年秋天很旱,井里都沒了水,懷揣六甲的母親提著水桶到二里以外的地里去接抽上來的水,那水不清涼,很混黃,卻只能勉強喝下。我出生的時候已近冬天,冰冷的小屋沒有火爐,只是在灶前點起一堆火,母親是高齡產婦卻不敢去醫院,還在我迫不及待地向往著這個世界,母親才免于劫難。我常常在想是否自己的出生本身就有著某種原罪感,原本不屬于我的世界,為什麼自己如此義無反顧,以至于讓無辜的親人飽受罹難。但母親對這個弱小的生命卻是如此的視若珍寶。是否每個人的記憶力都模糊著這樣的影像︰嬰孩時的自己貪婪地允吸著乳汁,小嘴一呶一呶地,有時因吸得急,還被涌出的女乃水嗆一下,母親用手輕輕拍打自己的背部,看著她粉紅的小臉,內心充滿了幸福感。而我唯一能帶給母親的是彌補她曾經痛失愛女的缺憾。三個月後,我娘抱著我悄悄回到自己家里。家里來陌生人的時候,我就被藏到里屋,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楮一直不敢作聲。始終不能明白自己的潛意識里為什麼那麼懂事。不哭也不鬧,甚至玩玩具都不敢弄出聲響。小時候我是一個愛笑的小孩,有著和甜甜姐姐一樣的名字小甜甜,有時候,看著那發黃的老照片,反復在問自己,這甜美的小姑娘真是我嗎?大大的眼楮,長長的睫毛,圓圓的小臉,尖尖的下巴,還有俏皮的小鼻子,真的好可愛啊!小時候盼望自己快點長大,長大後才發現最懷念的還是無憂無慮的童年。無論你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中,那時的你永遠被愛包圍著。大人們告訴我,我的笑和甜甜姐姐一樣的甜,都說不曾記得我哭過,他們只記得我的笑。他們哪里知道那時的我是不敢哭的,哭聲會讓別人知道這個家里有一個不該存在的我,也許是該哭的時間里在內心深處積攢了太多的委屈,所以長大後的我與小時候有著天壤之別,還是一樣的笑容,內心卻常常涌著莫名的酸楚。紅塵蛻變,一個甜美的小姑娘,一個多愁善感的少女,卻原來是同一個人。像所有的女孩兒一樣我到了自己含羞帶笑的季節,那是每個女孩欲說還休的故事,那時我還在上初中,看著灑著桃花瓣般的床鋪,內心的慌亂難以言表,我把被單悄悄藏起,當我一臉狼狽地被好友送到家里,母親笑盈盈地拿出了女孩兒用的東西,也許有女兒的女人才會這樣細心。都說女兒是娘的貼身小棉襖,我就覺得娘對女兒更貼心。
如果說在人類的世界里,有種雌性動物叫女性,那麼愛情對于她們來說則是個永恆的主題,這也許是她們每個人一生都逃不掉的劫。我的初戀是我青梅竹馬的小雨哥哥,我們的家在一條街上,一個胡同,會跑的時候就在一起玩泥巴,從幼兒園起他就坐在我身邊,從小學到中學,同學換了一撥又一撥,老師換了一個又一個,他卻總是會機緣巧合的成為我的同桌,好玩的好吃的他第一個想著我,小學的時候我寫不完作業哭鼻子,他模著我的頭說,「小甜甜,沒事的,小雨哥哥幫你寫。」即使後來長大一些他也是如影隨形地跟著我,充當著哥哥的角色,我開心的時候拉著他瘋跑,不高興的時侯拿他撒氣。他對我的一切的好,我都覺得理所當然。我常常在想,如果小雨哥哥不出意外,我們會不會一生都這樣走下去,等我該出嫁的時候,他平平淡淡地對我說,「我的小傻瓜,我該娶你了。」于是我就為他披上婚紗,讓他做我一輩子的保護神,可現在我只能流著淚對著蒼穹說,「小雨哥哥,若有來世,一定記得來娶我。」許多年以前,我們考完高中的那個夏天,那是一個微雨迷蒙的午後,小雨哥哥和幾個伙伴去河里游泳,他一個猛子扎下去就再也沒上來。在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我是那麼的愛小雨哥哥,在一起的時候,我渾然不覺他對我有多麼重要,當我沒有一點點準備,他就從我的世界里消失的無影無蹤,我的潛意識里竟然拒絕承認他已經永遠的離開,瘋了一樣的滿世界找他,我站在河的這一岸,仿佛看到他穿著我最熟悉的黃色背心站在對岸在那里對我笑,我跑過小橋,向他跑去,他的身影卻漸漸消散了。小雨哥哥的離去使我感覺到什麼是永遠的痛。高中的三年,我是老師同學心中天真無邪的不懂戀愛的好學生,他們如何也想不到,我不會對任何人再多看一眼,因為我的心里已經有了小雨哥哥。大學的校園里心有所屬的人不必再暗送秋波,可以明目張膽的大聲表白了,但有時候也有著許許多多的無奈,遠離親人的孤寂,對于未可知的未來的落寞,內心空虛的男生女生們們往往會和同鄉故友泡在一起,日久生情的就說只是我的紅顏或藍顏知己,說穿了也只不過是一種愛的無奈。一位西方作家說過,男女之間沒有純粹的友誼。不知這是不是顛撲不破的真理。所謂的女孩子的男閨蜜不過是你們之間起不了化學反應,說白了就是你對他產生不了吸引力,如果你們在一起的時候他沖動得想抱你想吻你,那他會不會不顧一切追求你,所以既然他裝傻到底,聰明的女孩子不要說你愛他,否則連朋友都沒得做。也許有一天他會幡然醒悟,原來最愛他的人一直都是身邊的你,于是他詭秘地沖你笑著說,「你怎麼長了一副豬的模樣,哎,恐怕這世上沒人敢娶你,這個好人就讓我做了吧。」于是你幸福得撲到在他懷里。
如果有一天我會不顧一切愛上一個人,那只有一個原因,一定是小雨哥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