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紛亂的比武終于以一場百年難遇的靈力比試,一個撼動天下的驚人結局收場——傳說中上古涂山氏族後裔,「涂山鬼」吟風公子,半招惜敗江清月。
自此,再無人敢打擂。
秋日的蕭瑟之意漸漸濃了,江城山莊終于歸于平靜,風靜靜拂過檐下,連枯葉凋零的聲音都清晰可聞。清月落得一身輕松,拉著重淵四處游逛。丟下孤零零的江辰,任由大哥‘幽怨’的呆在莊中。
「呵,一場鬧劇……清月這小家伙,真是玩過了頭…………」江辰揉了揉額角,輕嘆,抬手拂去窗前浣塵琴上的落葉,不慎觸動琴弦,流瀉出串清靈聲響,沒由來的清風飄蕩,衣袂上淡紫色的雲紋隨著擺了擺,墨一般幽深的眼瞳中,隱隱閃過一絲銳芒。
「江大公子,還真是悠閑啊……」聲音冷淡卻妖異,陌生而熟悉,「紫辰仙君,相別千載,怎的靈力弱了許多,在下這麼個大活人接近,卻連一點警覺都沒有呢?」又是一陣莫名的風拂過,徐緩中竟帶著些許反常的灼熱。背後詭異的多出了一人,玄墨般的直裾寬錦袍遍布岩漿般的紋路,暗紅的色澤不時吐著火信。修煉的心法,與重淵有三分相似,只是這玄炎之息中,透著一抹陰毒的煞氣——臉上,似乎就是被這樣一團陰雲籠罩著,容貌如何也看不真切。
他比江辰矮了尺余,看起來,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卻擁有著,如何掩飾也藏不住的驚人功力……
江辰不留痕跡的皺了皺眉,不用回頭,他也已推斷出了來人的身份。
這一天,還是來到了……
江辰心底無聲苦笑,片刻功夫穩住了心神,開口已是淡漠如故︰「屠影公子,來此有何貴干?莫非對武林至寶覬覦已久,迫不及待地親自來取?——如果江辰未猜錯,數月前的那天夜里,賀府中的刺客,應該就是公子你吧。」
「若論身世,你、我,還有‘他們’,都是離經叛道的同路人,何苦如此相逼……?」被稱作「屠影公子」的不速之客無聲笑了笑,灼灼熱浪背後,暗紅的幽瞳散發出毛骨悚然的寒意,「不過是……這一世,家父十分喜歡那把江湖神兵‘殘陽’,也就是昔日天界名劍‘封曜’。公子既然是謫仙中保留神力的那一部分人,若是豪奪,必是兩敗俱傷。屠影再愚鈍,也明白這個道理……」說罷,他緩緩抬起右手,手中白晃晃的物什在暗色衣袍的襯托下尤為醒目——那是,清月幾乎從不離身的雪珍珠額飾。上面,還殘留著淡淡的血痕。
「清月小姐已遭不測,生死未卜。不知在公子心中,是‘殘陽’重要呢,還是小姐重要呢……」
江辰猛然攥住了雙拳,本以為自己早已淡看一切,再無牽掛,然而此時听聞如此噩耗,他還是遏制不住的顫抖起來,雙眸泛起了詭異的紫色。勉強站定,擺出一副平靜的面容,口中還是不由自主的喃喃重復著,幻想著這一切都是虛妄的謠言。
「不可能……不可能……清月靈力雖不及你,但還不至…………」
「公子,看清了?這顆最大的南海珍珠背後,有你親筆刻下的的字。公子該不會,連自己的筆跡都不識得了吧……」屠影虛空晃了晃珠鏈,片刻,收起珠鏈。似乎失去了耐心一般,無聲飄浮著來到門口,輕扶著門框,緩緩開口,一字一句針針見血,「我不需要你馬上交出‘殘陽’——那樣未必太過倉促而無趣。我只要你,明日前往山莊南側‘碎琴崖’。如何行止,汝當自知!」
語未畢,人已離。
江辰怔怔出神,山莊靜謐如故,被自己從琴弦上拂去的枯葉將將落地,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或者說,只是南柯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