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我喜歡的張愛玲 第一二五章 張愛玲的“梁京”的記憶

作者 ︰

1949年5月,上海解放以後,對于文藝界來說,這樣巨大的形勢變化自然會有很大的變化。夏衍隨陳毅進駐上海,接管了上海市文化工作,重新組織上海文藝界人士辦各種刊物報紙。負責上海文化工作的夏衍一回到上海。便開始對上海的小報開始進行整頓,要端正小報的風氣,提供讀者有益的、多樣化的趣味性內容。

1949年6月間,夏衍找到傾向左翼文學的作家龔之方,要他與編輯唐大郎組織一個「能力較強、素質較好的小報班子」。夏衍說,新中國並不是不能允許上海小報的存在,但既然是新中國的小報,就應該有新的風格,要健康,要端正風氣,要能夠給讀者提供有益的、多樣化的趣味性內容。同時夏衍強調︰「新的小報不能像解放前的市民小報那樣,專門捕風捉影,登些聳人听聞、迎合小市民、迎合讀者低級趣味的文章,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以迎合一些小市民的低級趣味。」

在這樣的背景下,一個月以後,上海小報《亦報》在當年7月創刊,龔之方任社長,唐大郎任總編輯。與《亦報》同時,另外一家小報也創刊了,也是夏衍命令原來的《世界晨報》改組而成的,取名《大報》,有陳蝶衣、陳之華、姚蘇鳳等人組成,他們都參加了《大報》的發起工作之人。

這兩家新的小報的創刊,果然一掃過去上海小報的低級趣味,以清新有趣的新氣象出現,吸引了一大批著名作家為小報寫稿,文學界名流豐子愷、周作人(當時因文化漢奸入獄已被新政府特赦出獄)等等很多有名作家,也開始在小報上露面。

首先撰稿人的層次提高了,這些社會名流都在小報上躍躍欲試展示才華,使得上海的文化環境和空氣,一下子清新和干淨了許多。龔之方在這批作家中,當然最忘不了的就是張愛玲。

曾與張愛玲兩度親密合作的出版人龔之方與唐大郎,再度找到閉門在家的張愛玲,希望她能給予《亦報》的支持。雖然《亦報》還是這些舊人,老朋友,當他們又來向張愛玲約稿時,張愛玲被這些朋友的熱情所感動,同時寫作也是她最喜歡的事情。

激情與理性,困惑與清醒,茫然與堅貞的綜綜交錯中,張愛玲又拿起了擱置兩年多的筆,重新走進了她在門外徘徊良久的文學世界。

這一次,張愛玲會有不同嗎?會有一個新的世界展現在我們的眼前嗎?

出于這一時期張愛玲與她的朋友們往來密切,在這樣的時局和形勢下,張愛玲還得寫作,因為除此無以為生計。龔之方請她寫一部長篇小說,以供《亦報》連載之用。張愛玲過去從來沒有給小報寫過稿,但因為是龔之方、唐大郎兩位朋友的登門相求,張愛玲還是痛快地答應了,但是她提出了一個條件︰要用筆名。雖然龔之方與唐大郎沒有料到,也不知張愛玲出于什麼原因,也只得同意,因為張愛玲素來是固執的,再說換用筆名張愛玲她可能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考慮。

據龔之方後來推測說,張愛玲決定用筆名,應該是有兩個原因,一是以前她在雜志上連載過長篇《連環套》,邊登邊寫,效果不好,遭到過傅雷先生的嚴厲批評,導致她自己「腰斬」了《連環套》,沒有連載完,這次再度采用這種形式,她自然有慎重的考慮;二是她與胡蘭成之事雖然已經過去兩三年了,但是她心里並無把握,用筆名寫作,對她來說,未尚不是權宜之計。

關于這個筆名的出處,海外曾有各種牽強附會的猜測,比如懷疑「梁京」二字為「涼、驚」二字諧音,暗喻作者對于左派政權即「涼」且「驚」的心態。這種猜疑來自于海外現代文學研究的嗜痂之好,沒有任何根據,不足考慮,其實也並無政治隱指。

也許,大約是怕她自己的本名太過招搖吧;

也許,為了躲避一些莫須有罪名的轟炸;

也許,她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要了;

也許,是怕由于她那名字而節外生枝吧;

也許,是剛剛因文化漢奸經過了小報之攻擊的災難;

也許,胡蘭成事件在她的心中郁猶未盡;

也許,再加上面對著新的形勢,她還有些吃不準形勢;

也許,自己感覺用筆名或許更超月兌一些;

也許,是怕她那又褒又貶的名字、又俗又響的名字再次引起文學界的震蕩……;可是張愛玲又不甘全盤放棄,于是張愛玲同讀者們做了一個文字游戲……

後來張愛玲在自己的一篇小文章里專門解釋過這一筆名的由來。

愛玲:這個名字是當時母親因為心情不好,而為她隨手拈過來的一個英文單詞ailing,從而得來的ailing這個英文音譯,轉變譯成中文的「愛玲」,在英文里ailing它的意思是「煩惱」,在中文里這是一個非常俗氣的名字,是一個中國女人最普通的名字。但是因為這是母親取的,張愛玲愛屋及烏地對它懷有不勝的愛母之情,再俗她也要一直保留著,即便自己發表了再絢爛、再月兌俗、再犀利、再雅致的文章,她也要一直用著這個俗氣的名字。

事總不能隨人如願,到了張愛玲寫《十八春》的時候,情景實在是另當別論了。何況張愛玲向來是一個為求生活一己的安穩而識時務者,上海淪陷的時期她太出風頭了,與蘇青、胡蘭成的親密關系又使她在名聲上與漢奸文人掛上了勾,這是當時社會輿論最忌諱的一個污點,再大膽潑辣的人在這個問題上也不得不小心謹慎,更何況張愛玲這樣敏感小心的人呢?

張愛玲于是取「梁京」為筆名,她只是把「張愛玲」的「張」與「玲」的聲母韻母互相反切而已,用「玲」的聲母切換「張」的韻母為「梁」,再用「張」的聲母(古音)切換「玲」的韻母為「京」,並無特別深刻的含義,與人們所揣測的政治顧慮也無牽掛。

從中,我們不難看到,張愛玲對于母親給她的這個簡單清晰俗氣有余而高雅蘊藉不足的名字永遠懷著難舍的濃濃情愫。

張愛玲一生只用過這一個筆名「梁京」,這也是第一次用筆名,發表解放後的第一部小說《十八春》時,這個筆名就用她在《亦報》上連載《十八春》時期所用的這個「梁京」筆名。

自從1948年、1949年兩年她沒有發表過任何作品。這時張愛玲在龔之方的邀請之下才重新開始了創作。

這對于一個正處于創作旺盛期、而且又依賴于稿費為生的女作家而言,是很難想象的。事實上,1947年以後,張愛玲與姑姑便已經不得不搬出設施較為奢侈的赫德路愛丁頓公寓(當年周瘦鵑、胡蘭成初登她們的公寓時,都對她們房間里的精致用具、典貴氣氛、高雅氣質有著極其深刻的印象)。

很明顯,在40年代後期,張愛玲的經濟狀況可能已陷入比較拮據的狀態。這愈發使得她的擱筆成為一個難解之謎。不難想象,張愛玲在這個時期,經歷了一個時代的巨變。

最可能的解釋,就是抗戰勝利後,兵荒馬亂,國共兩黨戰火重燃,全國上下陷入一片恐慌惶亂之中。物價飛漲,幣值狂貶,恐怖頻生,文學在此崩潰氛圍中已純屬于奢侈之物。文化中人,謀生都來不及,創作更是顧不上了。在國統區,朱自清先生貧病而死,聞一多先生靠與人刻字刻章換得一家糧米,田漢一家更是陷入饑餓。

推測起來,張愛玲也不會比他們強到哪里去,時局不清大概使得她和姑姑兩人僅得自保而已,創作實難為繼。

這時候的張愛玲雖然已經擱筆兩年了,其實還有其他的主要的原因就是︰一是因為不斷的搬遷,沒有心情;(1947年——1950年搬過3次家)二則也是因為新中國的成立,她還抱著觀望的態度,用「懷疑一切的眼神」在觀望著。

這以後,張愛玲還是和姑姑在一起,從1947年起,她們倆搬出愛丁頓公寓,經過兩次輾轉,第三次搬家最後落腳在黃河路65號301室的卡爾登公寓(現在叫長江公寓離我現在的家只有百米左右)。長江公寓是一幢大型的英國風格的房子,高低錯落有致,有四扇搖門、鉸鏈式電梯,還有中央花園。公寓等級森嚴,設有四個樓梯,供不同層次的人進去。與張愛玲以前住的地方一樣,在公寓的頂層,也有一個視野開闊的大陽台。公寓附近,就是著名的南京路和跑馬總會,步行過去5分鐘左右是福州路,舊稱「四馬路」。這里曾有很多高檔的飯館、書店、戲院,還有妓院。即便在今天,這個地方也仍有獨特的魅力——這就是張愛玲一向迷醉的大都會的高雅、豪華的街市。

自從張愛玲與姑姑于1950年搬入黃河路上的卡爾登公寓301室後,生活略為安定了,加之龔之方與唐大郎登門請求約稿,這才又重新提起筆來的張愛玲又重新進入寫作狀態。

從1948年開始張愛玲就在構思創作她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十八春》。為了寫好《十八春》,張愛玲還請姑姑替她在同事們中間打听一下,是否認識印刷廠的熟人,好介紹她去了解一下排字工人的生活,以便在塑造工人形象時能更真實些。這就是張愛玲對創作的態度…

《十八春》是張愛玲第一部完整的長篇小說,此時,時代的急劇變化使張愛玲從心底深處感到了一種期待,她向來是對現有的社會持否定態度的,只是她不知時代是在往哪個方面轉化。而在她的個人經歷上,歷經了感情上的波折,又由大紅大紫到備受懷疑、誹謗,她對世事、對人情、對社會的發展在原有的基礎上增加了一層平實的參與意識。她有時間、有精力、有能力從容不迫地去完成她的夙願,創作出具有轟動效果的通俗小說來。

《十八春》是一個使人讀來仍感蒼涼無比的愛情悲劇故事。雖然在時代氛圍的渲染上,作者明顯做了努力,並使小說也平添了一份平易的親切。但故事中滲透的那種人生多舛,命運莫測的人生的悲哀,卻在淡淡的情節發展中越來越動人心魄,即便結局明顯地有作者人為加上的亮色,亦不過是一抹含淚的微笑,那抹亮色亦不過是透過淚簾朦朦朧朧的遠山風景畫。模糊而不真切。

和著大眾命運的節律,在新中國黎明的前夕她寫了預示著光明的長篇小說《十八春》,又在新中國的誕生啼叫聲中寫了證明光明到來的中篇小說《小艾》。這兩部小說用的都是筆名「梁京」。

光明是確然存在的,對于1949年前後這場全國沸騰的社會革命,連美國學者費正清也在劍橋版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史》中這樣論道︰

「前僕後繼的中國精英們為解決從滿清時代遺留下來的國內問題和回答工業西方一個世紀之久的挑戰所做的努力,在1949年達到了一個新的階段,中央政府這時已經獲得了中國大陸的全部的控制權,由此而取得了渴望已久的國家統一。而且,它第一次提出了國家政治、經濟和社會的全面現代化。隨之而來的幾十年的歷史是有史以來在社會工程方面的最大規模的實驗。」

龔之方把《十八春》視為《亦報》的重頭戲,又兼唐大郎辦鴛鴦派雜志多年,深諳千呼萬喚之技略。《十八春》還沒有見報,即已提前三天專作預告,明白告知讀者此系「名家之作」,隔了一天,桑弧亦化名「叔紅」,在《十八春》連載的前一天寫了一篇《推薦梁京的小說》。小說連載到一半時,唐大郎又拋出一篇署名「傳奇」的猜謎文章,稱該小說之行筆及文風,斷定作者不是徐訏(徐訏原是上海《天地人》、《作風》等刊物的主編,1937年以短篇小說《鬼戀》一舉成名,1944年又有長篇小說《風蕭蕭》出版,也是當時的當紅作家)、便是張愛玲,而「傳奇」之署名又分明在暗示讀者,《十八春》正是滬上才女、小說集《傳奇》的作者張愛玲的作品。「傳奇時代」的張愛玲,于許多上海人而言,其訝異印象不是經過四五年就可以磨滅的。

《十八春》與《小艾》文章的發表,滿城轟動。這里我們不得不驚嘆︰張愛玲她的作品是魅力的;也不得不嘆息︰張愛玲她的人生是蒼涼的,即使這樣,張愛玲也能把蒼涼變成美麗。

1950年3月25日起,張愛玲開始在龔之方與唐大郎主持的通俗性報紙《亦報》上連載她的長篇小說《十八春》,直至1951年2月11日止結束。這部小說全文共18章,25萬字,這是新中國成立以後張愛玲發表的第一篇長篇小說,也是張愛玲在內地創作完成的惟一的一部長篇小說。頗有投石探路的意味。

注1︰由于外出時間較長,出行前趕著備存了一個章節備用。果然,已經出行半個月了,還沒有回滬的時間表,只得在朋友們、書友們的厚愛下千呼萬喚始出來這個備用章節。如果再延續我的出行時間,就沒有備用的更新的章節了,請朋友們見諒,這里謝謝朋友們的厚愛,謝謝朋友們的支持,謝謝朋友們的喜歡!!!

注2︰同時謝謝朋友們給予我旅途的祝福與關注,008鞠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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