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我喜歡的張愛玲 第一三九章 張愛玲的“急赴日本”的記憶

作者 ︰

張愛玲匆忙倉促的離開祖國後,在香港同樣遇到了窘困,恰在此時,已經在日本的炎櫻給她來信了,說可以在日本替張愛玲找到一份工作,並答應幫她辦理出境手續,同時還可以幫助張愛玲試探一下是否能從日本去美國。炎櫻在信中又說她自己很快就要到美國去,再延遲就見不著張愛玲了。

張愛玲想老朋友畢竟還是靠得住些,哪怕只是見炎櫻一面,也能夠多一份生活的勇氣。快,快,遲了就來不及。身在異鄉為異客,老朋友便顯得格外重要。她急不可待地要與炎櫻會合,似乎抓住了她,便抓住了一些舊時生活的空氣。

張愛玲為了盡快的見到炎櫻只得當下毫不遲疑,一面留書通知港大注冊處報備案離港之事,一面便急三火四的匆匆慌慌的去了日本東京。

那時候,炎櫻在日本,炎櫻就要去紐約定居了。張愛玲急于想見炎櫻,就想趕在炎櫻赴美之前抵達日本,她是一心一意要走得越遠越好,況且日本入境也難,時機不可失;再說,從日本去美國,總是要容易一些吧。

張愛玲這次復讀,前後僅僅才兩個多月,算算在香港大學8月底來港大,9月報道,11月便又急匆匆的離開香港了,可見她當時的心情是十分的茫然、十分的惶然、十分的窘迫。

當張愛玲在港大公事公辦留言離港,不辭而別時,等到老教授們回過神來,發現人已經不在了,不覺都勃然大怒。

張愛玲又一次身在茫茫的海上旅行。

張愛玲此番去日本,雖然是投奔十多年前的老友炎櫻,可張愛玲的心里仍然是忐忑不安。張愛玲乘坐的這只去日本的挪威船只似乎特別小,二等艙,沒有上下鋪,就只是薄薄一只墨綠皮沙發,牆上裝著白銅小臉盆一個,冷熱水管。船上的西崽穿著白長衫,低眉順眼,十分恭敬殷勤的樣子,把她當上賓侍候。

張愛玲便裝簡行,分明寒酸,倒是對這個西崽的熱情覺得驚訝起來,然而,當西崽拎著張愛玲的箱子進倉房時張愛玲才恍然大悟——他大概是看到張愛玲的箱子上面花花綠綠的各國郵船招紙,把她當成周游列國的老船客了。

那其實是母親的舊箱子,母親帶著它從上海到歐洲,到過法國,到過英國、到過馬來西亞、到過新加坡,到過印度,差不多把半個地球也走遍了。母親才真正稱得上見多識廣。

張愛玲蹲下來,不急著開箱子,卻輕輕地撫模著箱子上面的招紙,仿佛在撫模著母親的手臂。就只有它陪著她了。

二等艙的艙位里除了張愛玲,只有一個旅客是上海裁縫,毛發濃重的貓臉,文弱的中等身材,中年,穿著灰撲撲的呢子長袍,看見張愛玲,點頭一笑,心照不宣地說︰「我每次去日本,總是等這只船。」

這個裁縫在日本東京開店,時常到香港辦貨,常來常往慣了的,最會算計。

這只船是這家公司最小的一只貨船,載客很少,一路上小貨船東彎西彎地裝貨卸貨,竟然走了十多天——十多天來張愛玲在海上真空的世界里生活著。

由于載客很少船只並不為客人另外開飯,頭等艙客人就是跟著船長一起吃,二等艙客人跟著船員一桌,一日三餐都是闊米粉面條炒青菜肉片,天天不換樣。走走停停,一直航行了十多天,張愛玲便也就吃了十多天的炒米粉。

然而張愛玲倒是喜歡這種真空般的生活——如果生命就此漫無盡頭的駛下去,至少她不必再為一日三餐犯愁。

快到日本時,遇到風浪,餐桌是釘牢在船板上的,大家忙不迭的搶救杯盤,許多人吐得七暈八素,張愛玲卻飲啖如常。有的吃趕快吃,誰知明天會怎樣呢?倘若這只船就此沉了,那麼這便是她最後的晚餐,張愛玲至少樂意做個「飽鬼」。

然而到底還是活下來了——沒那麼容易完,玩不了。

誰知,到了東京在東京謀職的事情,不是像張愛玲和炎櫻想象的那麼容易,她踫了壁。三個月後,張愛玲只好又回到香港。

1953年2月張愛玲黯然返回香港,想重拾學業。

不料,這幾個月的匆匆離去,激怒的校方卻給了張愛玲一個大大的爛攤子︰學校斷然拒絕張愛玲重新就讀。注冊處的主任還寫信向她追討所欠學費,共457港元。

張愛玲寫信去抗議,說1941年她應得的獎學金並沒有領足,要求補發給她,經過討價還價,校方答應她,可以分9次償還所欠校方學費。張愛玲與校方鬧僵了,同時也得罪了文學院貝查院長。

這一回的反復,張愛玲是徹底地把港大和貝查院長都得罪了。為了緩和關系,張愛玲帶了一套母親留下來的祖傳的稀世搪瓷琺瑯銀茶杯親自向貝查院長登門賠禮道歉,也未能令貝查院長的怒火完全平息——一套母親留下來的古董,就這樣白白的浪費了。

盡管張愛玲又是向貝查院長賠禮道歉、又是向學校當局補交了學費、張愛玲還拿著祖上的古董送了禮,這場風波還是久久不能平息。這場糾葛,使張愛玲與母校香港大學徹底鬧翻。後來,她在美國也曾多次致函母校,要求出具在港大的學習情況證明,都不順利,以致不得不向駐美大使館求助,這些都是後話。這些只能說明張愛玲與港大的關系已經十分僵局,到了無可挽回的境地。

張愛玲很生自己的氣,就這些關系,她自己無論如何都處理不好!即氣自己三十幾歲了還要仰賴祖恩,學著母親的作風用古董開路;又生自己的氣,氣自己不如母親,送了古董也仍然還得罪人。

注冊主任梅勒且來信追討她第二學期的學費;張愛玲同時也去信抗議,說明除非保留她應得的獎學金,否則不會再回到港大。張愛玲雖然也在香港大學登記了幾個月,但終因沒有資金的支持,最後張愛玲也只能輟學了。

現在,張愛玲只有自己去找飯碗了。張愛玲開始積極地尋找工作。張愛玲又一次「赤果果的站在天底下了」。

這個春天,在張愛玲的印象中大概只有淒風楚雨。她曾經說過︰「香港是一個華美的,但也是一個悲哀的城市。」

「自由之港」的冷酷,她又一次領教了!

不過這一次,她不再是初出茅廬的女學生,而是一個身懷絕技的名作家。她的文學名聲與中英文的堅實功底終于救了自己。赤果果的她站在天底下只有自己救自己了。

注1︰寫到這一章節,我的心里一直在嘀咕張愛玲這麼倉促、匆匆急赴日本,且3個多月後黯然返回港大(1952年11月——1953年2月),這段時間張愛玲在日本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查閱所有的資料沒有張愛玲這段日本行的任何記載。沒有張愛玲這段時間的記述,沒有別人這段時間一絲一點的回憶錄,更沒有炎櫻在這段時間的只言片語。難道真的是這兩個涉世不深的「丫頭片子」真的低估了在日本的生存條件,黯然失敗,無功而返??

注2︰這里我也不得不懷疑了一個事實︰這時候的胡蘭成也在日本。

注3︰近期再次去了解胡蘭成,讀了他的很多作品。他文字好,心氣高,算是亂世梟雄。回顧胡蘭成的歷史︰教書時,在廣西省府喝酒,喝多了斗氣,他偏罵打倒白崇禧又怎樣?傳到白崇禧耳中,一笑了之,當他是年輕人的真性情。

在汪精衛的和平運動中,汪夫人陳壁君青眼識他,請胡演講,她親自替他拉窗簾、倒水。汪、胡貼了標簽是漢奸,汪要另立政府時,胡的脖子也硬,他阻止,獲罪入獄。

在他的《今生今世》中,胡妻玉鳳病得要死,他到俞家義母處要錢,賴了幾日,又要,不給,胡起身就走,時間已是下半晝,他便從俞傅村往百官去找同學借,六十里山路,才走得十幾里,天已向晚,雷雨大作,遍身淋濕,那殺伐似的決心也變得滑稽,這樣的賭氣與撒嬌,當真是決裂?到底是虎頭蛇尾,近半夜,又回到俞傅村。

入獄之後,倒是日本人救了他,胡也只得隨了汪。在武漢時,也只有胡蘭成敢在大楚報上寫社論說,不要蔣,不要汪,也不要日本人,要我們自己說話。當時,日本還佔著大半個中國,胡也還文化漢奸的干活。

日本敗。他逃難到溫州,在斯家幫助下,東躲西藏,寫《山河歲月》,書中的那種靜氣開闊,讓梁漱瞑引為知已。梁的骨頭夠硬。而一般漢奸給我們的印象是那樣的猥瑣不堪、軟骨頭,胡蘭成這個漢奸還真不好說。

胡自己說,我不但對于故鄉是蕩子,對于歲月亦是蕩子。一個蕩字如此貼切。歲月動蕩,心性激蕩,情感飄蕩。那樣用情不專的一個人,愛舞女、愛才女、愛美女,也愛寡婦,一部《今生今世》卻把愛也寫得那樣真切。任它世界風雲動蕩,我自伴花隨柳過前川。

畫家陳丹青說︰「我也有過外遇,但不敢象胡蘭成那樣坦誠。」見過花的,但沒見過胡這樣花得動情。

是漢奸,時勢使然。我們也不知道胡蘭成當初如果一念之差投了江西紅軍會如何?是才子,在大才子劉景生面前,自比張良,劉景生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胡是慣會說大話的,我們以為是大話,他是大話習慣了,認為是理當。許多人知道胡蘭成,皆因張愛玲。

「張迷們」罵他濫情、負心,從前,他一個是高官,她一個是才女,他倒不負她。後來,一個是千夫所指的漢奸亡命人,一個是名滿天下的當紅大作家,他倒會負她?設身處地想想,一個今朝不知明朝頭顱是否在頸項之上的人,談負心是如何的奢侈。

讀《今生今世》,有人看到浮艷、濫情;有人看到才華變成一生錯誤之後的憂傷;有人看到生存中真切的細節;有人看到人生的歷練和領悟。

注4︰罵胡蘭成、愛胡蘭成,且慢,察其言觀其行,讀他幾本書以後再說。這里我在重新閱讀胡蘭成以後我心里在想︰張愛玲此次匆忙日本之行是不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心秘密??這次日本之行的失敗張愛玲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所有的「張學專家」都沒有交代這次日本之行的始末,這在「張學」研究上是個空白,是個遺憾!!!

注5︰這里的空白會不會又像張愛玲和桑弧的關系「瞞天過海」,將世人都給蒙蔽了,將世界都給蒙蔽了???取決于張愛玲的個性,我還是不相信張愛玲和胡蘭成再會有什麼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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