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我喜歡的張愛玲 第一五三章 張愛玲的“心心相念”的記憶

作者 ︰

張愛玲在短短的一個冬天,在麥克道威爾文化營的一個短短的時間里,就又一次地將自己全部地奉獻了。這似乎已經不是我們熟悉的張愛玲了,那個矜持、高傲的女人,那個將自己連同自己的心都緊緊包裹、深藏密貯的女人,那個孤僻得不近人情、自愛得有些自戀的女人,她還是張愛玲嗎??

她不是了!自從她踏上「克利夫蘭總統號」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那個張愛玲了。那個張愛玲已經永遠地留在了中國,留在了她和她的才華都在其生根發芽的土地上。現在這個叫張愛玲的人,只是一棵只身被移植的橘子樹,一個僅僅想要生活下去的普通女人。她卸掉一身繁華,退去了所有美麗的色彩,她已經被還原成了一個最平凡的女人,一個孤獨,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中年女人。

中國是一個農耕民族,中國人要有一塊可以扎根的土地才會有安全感,可是張愛玲沒有這塊土地。

這是張愛玲在胡蘭成之後,她再一次接納的一個新的男人。然而,這已經是10年的青春光陰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然而,張愛玲不是曾經對胡蘭成說過麼︰「我倘使不得不離開你,亦不致尋短見,亦不能再愛別人,我將只是萎謝了。」張愛玲也確實是這樣做過。

1947年,張愛玲的朋友龔之方曾經婉轉地向她提過桑弧,她毫不猶豫地否定了。當時張愛玲只有27歲。其實我們在看了張愛玲的遺作《小團圓》後,就已經發現張愛玲在離開祖國以前是和「燕山」(桑弧)熱戀的。然而,在張愛玲的遺作《小團圓》沒有公開之前,國內外所有的「張學」專家都認為賴雅是張愛玲第二次接納的男人。這個國際性的玩笑在我們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會發生。包括你,包括我,包括他,包括所有的凡人都會有這樣的國際玩笑發生——玩弄所有人的意識。

而現在,盡管賴雅也幽默風趣,但到底已經是一個64歲的老人,比較起當年年輕而有才氣的桑弧,自然不如。為什麼現在張愛玲身陷情網,倒肯接納這樣一個年邁朽老的老男人呢?

其實,我們怎麼也不會想到張愛玲會與一個64歲的老人有什麼「同房之好」。

難道張愛玲願意永遠地听賴雅這樣幽默爽朗地講下去……;

難道張愛玲希望賴雅永坐在她的身邊……;

難道張愛玲就是喜歡听著世界上最聰慧的大腦胡編出來的最有智慧的話語……。

這就是張愛玲的難言之隱。或許是當年她還正陷于胡蘭成分手的苦痛中無法再接受新的人,或許桑弧的單純明朗與她希望的成熟魅力並不相符,但最大的原因,可能並不在于這些,而在于經濟原因。否則,張愛玲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愛上64歲的賴雅嗎?這不太可能。

賴雅的才力遠在于張愛玲之下,她自然談不上欣賞,賴雅的悟性較之胡蘭成也是差得甚遠,再說,張愛玲經過情感的劇痛,賴雅即使有胡蘭成的悟性恐怕張愛玲也不會有多大興趣。關鍵問題還是在于經濟。

張愛玲的優秀作品《傾城之戀》里的徐太太說過︰「找事,都是假的,還是找個人是真的」。她是多麼譏誚這樣的人生啊,而現在,她不能不調整自己。以前在上海時,她是曾經當紅的女作家,她有足夠的信心發展自己的創作並以至取得穩定的收入,她不想再「愛」人,自然不會考慮再嫁人的問題。想當初,即便是相當優秀的桑弧,她也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而現在自身到了美國,沒有任何人知道她,認可她,她的創作的前景並不如意,她也很明白自己恰如無根之萍,沒有什麼可以依靠的,文藝營的免費居住也是有期限的。到了6月底自己的期限就到了,她就得離開文藝營了。

在美國,她全無收入,新的小說尚未寫出,一旦離開文藝營,她就會重新陷入異常困窘的經濟狀況。因為這種考慮,我們是不是可以猜測,她可能是選擇賴雅作為經濟依靠的。

浪漫與現實的結合,理想與窘況的掙扎,使張愛玲投向了賴雅那並不強大,但也還是溫暖的懷抱。

賴雅雖然年歲偏老,但是心理倒還年輕,鶴發童顏,腦子里總是有新奇之念和一個理想的世界,而且對她即熱情又關心,這使得離國萬里、孤身流亡在外的張愛玲不能不感到一種慰藉。

張愛玲到底還是需要一個安穩溫暖的家,沒有人天生就願意與孤獨為伍的。

在麥克道威爾文藝營的「同房之好」最初的結合,是出自雙方的感情需要。可是後來,當賴雅要離開麥克道威爾文藝營,到耶多文藝營去逗留一段時間,張愛玲感覺出了自己對賴雅的依靠。她像一個情人一樣送賴雅去車站,向這個比自己年長29歲的美國人訴說了自己的苦惱,同時盡管自己所面臨的主要是經濟問題,但她仍舊是送給賴雅300美元現金,讓他帶到耶多文藝營去補貼賴雅的生活費。

目前的狀況張愛玲已經在為賴雅操心了。這使一向無人過問,居無定所的賴雅大為感動,美國人自顧自的個性,對比出了張愛玲待人的大度與周到。不管怎樣,張愛玲最終接受了這樣一個令她意想不到的事實。這些行為使我們不難想象張愛玲已經選擇了賴雅。

賴雅到了紐約北部的耶多文藝營以後,就開始與張愛玲通信往來。這樣,分別的短暫的日子里,無疑給兩位都需要安慰和支持的獨身者提供了認真思考的機會。

賴雅一生交游廣闊,揮金如土,然而從來都是他給別人鈔票,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給他送錢,而且還是一個比自己小了近30歲的異國情人,一個孤身投奔美國的新難民。

從前得過他資助而成功後卻又對他涼薄無情的人太多了,相比之下,這溫柔敦厚的東方女子帶給他的,不僅僅是驚喜,不僅僅是贊嘆,還有深深的感動甚至愧疚——她給予他的太多了,而他能回報她的太少了。

賴雅在耶多文藝營給張愛玲寫了一封又一封的情書,訴說自己的思念與盼望。

從表面上看,張愛玲與賴雅無論是年齡還是文化背景,都有「南轅北轍」般的差異,張愛玲正值女性的成熟年齡,事業上也有很大的發展余地;而賴雅雖然性格活躍,但畢竟已經是64歲的高齡,他性格散淡一輩子,事業上顯而易見也不會再有多大的改變,更何況,他倆的政治觀點也有不相同的地方。張愛玲不關心政治,惟恐與政治沾邊,雖然為了生計,寫過兩部有反gong傾向的長篇小說,但事後也很後悔。

而賴雅則不同,他是共產主義的狂熱追求著,就連斯大林清洗蘇共元老的莫斯科大審及其在外傳聞甚烈的血腥統治,他都曾經一度設法去辯解和容忍。他對社會主義國家和共產主義理論的宣傳和報道,干脆不听、不信、不看。

據後來張愛玲自己對外人講過,1966年,中國開始史無前例的特殊時期時,美國的《新聞周刊》上有專文報道,張愛玲拿給賴雅看,賴雅則認為一定是「反面」的,便拒絕看。很顯然,他們是有差異的。但實際上,兩個人的性格天生就有一種契合的緣分,這就是兩個人都沒有一種刻意的追求,而是率性、自然、本真的生活。因而,使兩個人在認識很短的時間便能互相認同、接受並考慮結婚的可能。

自從1926年賴雅與呂蓓卡離婚以後,賴雅的生活中並不缺少漂亮而又聰明的女人,但沒有一個女人能讓賴雅動心去結婚。當然,也沒有一個女人有膽量去和一個沒有安全感的浪漫文人結婚。

這時候的張愛玲也還在為能夠申請麥克道威爾文藝營的延期而努力,因為她的限期是6月30日,夏季一到,她的居住就沒有了著落。她于4月初提出了延期的要求,但是因為名額已經事先分配完,她只有等到9月、10月才能重新入住麥克道威爾文藝營。

張愛玲幸運的很,恰巧這時候有一位文藝營的營友羅絲•安德遜告訴張愛玲,她有一套公寓此時正空著,答應張愛玲夏季可以到她在紐約市的w第99街空著的公寓去住,張愛玲總算把這個階段的居住問題解決了。于是,期限一到張愛玲就準備搬到紐約朋友羅絲的空房子里。

後來,張愛玲告訴賴雅,她已經獲準下次去麥克道威爾文藝營的申請,但夏季沒有名額,要到9、10月份才可以住進文藝營,而夏季這時候她已經住到紐約的w第99街的一位朋友的空房子那里去。然而,賴雅也緊跟著再次申請9月、10月入住麥克道威爾文藝營。

不久後,賴雅也被獲準在10月份可以再次返回麥克道威爾文藝營。賴雅期待著到時候10月份他們倆可以再次在麥克道威爾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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