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塵 第六章 玉郎勢已逝,何以挽狂瀾

作者 ︰

辛苦最憐天上月。一昔如環,昔昔都成玦。

而今夜月圓,竟仿佛已等千年。

月暈漸次清朗,漸漸灑落黑影人一身,那人進門之時,一瞬之間便月兌下黑色飛禽蟒紋斗篷,但見一襲白衣如雪分外飄然,手持檀香扇骨雕漆折扇,急如風、靜如林、掠如火、不動如山。再看他臉,竟是一俊逸少年,不過二十多歲,貌若潘安,面若涂脂。

青衣門的人卻在他進來的那一剎那,一改肅穆神情,反而對他置之不理,充耳不聞,徑自喝起酒來,只是懷中刀劍依然緊握,待時而發。錦衣衛此時也是坐而不動,面面相望,卻忽然拿起酒杯佯裝過客。

「急如風玉面扇郎高天縱。」陳德幾乎月兌口而出。

不等陳莫凡多問,那人竟輕搖雕漆折扇走過來,一路上也不看兩路人馬,只是淡笑而過。

陳莫凡心道︰沒想到,他們所等之人,竟然只是一位少年,更沒想到,這少年武功招數竟然如此神速,方才自己也是全力鎮靜心神,才看清了他月兌下斗篷時的動作,如此迅捷,難怪綽號急如風。已是深秋,竟然輕搖折扇,玉面扇郎,想必應是如此。

陳德望著高天縱,手心汗已溢出,心道︰他們所等之人,竟然是他。一個是江湖第一青派青衣門,一個是朝廷第一密探錦衣衛,竟然同時出動,在此地等候他,莫非是京城出了問題?

沐羽卿正自估量,方才所念之詩,是師父天劍龍傲天為方茯苓所作藏詩,他竟然一听便知答案。

高天縱也不看陳莫凡二人,徑自走到沐羽卿身後一桌,坐下道︰「這位姑娘,我猜得對不對?」

沐羽卿被他這麼一問,抬頭望了望陳莫凡,又望了望陳德,見二人皆點頭,便起身微笑道︰「公子才情,羽卿佩服。」說著便點了點頭坐下。

高天縱听了,眯了眯眼笑道︰「羽卿。果然你就是蘇州府沐家千金,沐羽卿了。」

陳莫凡三人皆是一愣,盯著沐羽卿。錦衣衛和青衣門之人暗道不妙。

高天縱說完突然起身,急行如風竟已坐到春兒旁,沒有人清楚地看到他是怎能過來的。青門人面面相覷,雖然接到命令時,便已知此人文武雙修,極難應付,但親眼所見,依然心有余悸。青衣門一首領對著愣住的老板使了使眼色。雖說他難以對付,但兵不厭詐,這個客棧早已在青衣門的掌控之下,想要全身而退,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老板心領神會,沖著客房喊了幾聲老板娘,見無人答應,也不奇怪,徑自走向高天縱。

高天縱一笑,對著身旁的春兒道︰「從我一進門時,你就一直奇怪地盯著我,我不記得我欠過你銀子。不過現在我坐到你旁邊,你可以盡情地看了!」

春兒一听,心下拔涼一驚,突然柔弱起來,道︰「春兒只是一個丫鬟,怎麼敢與公子同坐,我上房去看看霰兒姑娘怎麼樣了,各位公子小姐慢用。」說著便行禮離開了。飛魚服王謝擔心朱煦危險,便佯裝醉酒,跟上客房,前去探望。

高天縱看著春兒離開,對著沐羽卿道︰「她說她叫什麼?青兒?綠兒?春兒?」

沐羽卿輕皺縴眉,望著他道︰「不知閣下是誰?怎會知道羽卿?」

高天縱笑道︰「龍傲天沒跟你說起過我?」

「你認識我師父?看你的年紀,不過二十多歲。難道你就是我師父所說的那位偷窺師門秘籍,貪戀世間名利,屢教不知悔改,淪為朝廷鷹犬的師弟。可是他叫狄地恆啊?」

高天縱听完皺眉道︰「這是他會說的話。狄地恆,低地橫,高天縱,看來不管怎麼說,我這個師兄對我也是煞費苦心,竟然把我的名字反念。等我見了他,我會好好謝謝他的!不過,我現在要告訴你的是,听他起的名字就知道了,他說的全是假的。」

沐羽卿並不驚訝,龍傲天的為人,她再清楚不過,他傲于天地,自然容不下這個搶他風頭的小師弟了。說出這樣的氣話,也是很有可能的。更何況那首字謎高天縱一听便知,但這麼說來,這高天縱豈不是自己的——

連忙起身道︰「師叔!」

陳莫凡心道不妙,看來這趟渾水,自己已是越踩越深了,且不說這家客棧已被青衣門霸住,已是泥足深陷,如今在他們看來,自己與高天縱已是一路之人,今夜想全身而退,只怕又是難上加難了。

「師叔,這位是宸豐鏢局副總鏢頭陳德,這位是鏢局新晉鏢師書生。」

三人相互拱手行禮了,高天縱卻突然出手,左手以千影掌向陳莫凡瞬間襲取,直指陳莫凡肩井穴,陳莫凡也不閃躲,而是突然伸出一根手指,那是一根多次輕輕提起老板娘手的食指,勾起桌上酒筷,此時內力傾注,抵住高天柱掌心。

誰知高天柱內力一轉,手掌蛇影途行繞過酒筷,轉趨陳莫凡屈肘曲池穴。

陳莫凡以食指轉行,酒筷在食指間翻滾,瞬間擋住曲池穴,高天柱只點在筷上。

陳莫凡突然一笑,食指一挑,高天縱以為他以筷反擊,左手翻騰,傾力護住自己手上少海、青靈、內關三穴,不料正中陳莫凡下懷,陳莫凡假意反擊,實是反手攫取他右手雕漆折扇。

高天縱暗叫不好,翻騰折扇,急忙收手不語。

所有的這一切動作,只在轉瞬便已發生,也在瞬間便已結束。

這一變故,不僅讓沐羽卿等人莫名其妙,青衣門和錦衣衛更是心存不解,面面相覷。行至一半的老板也是豁然一驚,愣住不前。

高天縱微笑不語,只是輕搖折扇,心暗嘆道︰「我進客棧之後,只有他一人始終灑月兌不羈,此人武功果然上乘,但計謀卻是上上乘,我的一點破綻竟被他全然看在眼里。但願我們是朋友,不是敵人。」

陳莫凡則盯著他輕搖折扇,心道︰果然如此。

「這一炷香時間已到。方才是這位公子猜出謎題,這兩壇女兒紅,看來只能歸這位客官了。」老板走過來指著高天縱說道。

高天縱听聞笑道︰「哦,還有這麼好的事!看來我今天運氣不錯啊!」說著便急手一擎,也不等陳莫凡等人勸阻,奪過便飲。

沐羽卿也不顧其他,急忙喊道︰「師叔,有毒!」但為時已晚,高天縱已然喝下,正欲站起,卻突然搖晃著,跌落在地,已是不省人事。陳莫凡急忙,模他頸上靜脈,慢慢站起身,搖了搖頭。沐羽卿一滴淚依然落下,正欲抓住賈老板問罪,豈止老板突然摔杯為號,青衣門之人瞬間站起,揮舞刀劍,勝券在握,一半與錦衣衛對峙,一半人馬將陳莫凡等人包圍,向獨孤賈行禮道︰「莫掌者。」

陳德听聞,道︰「原來你是青衣門莫戌派掌門者,伏商——莫道人。」

莫道人大笑道︰「不錯。是我。不過,你們今天一個都不掉。包括那群自以為是的錦衣衛。」

此時朱煦與王謝均在樓上客房,眾人群龍無首,不敢自作主張,只覺站著越久,身子越輕飄,最後一個個均坐倒在酒桌上,面面相覷。自己分明沒喝這酒,為何渾身乏力?

莫道人看著錦衣衛一一倒下,笑道︰「扶桑婆娘早知你們難以對付,你們面前酒菜上已下扶桑莫蠱,就算只聞這酒香,也會讓你們內力盡失的!」說完便示意旁邊莫戌派之人離開,他們已不足為懼。

又轉身向高天縱身旁之人道︰「你去搜!」

「是。」那人領命,便搜他身,一襲白衣若雪衣下,只有一塊大內侍衛的令牌,似乎沒有發現所找之物。莫道人皺眉道︰「朱棣把名冊交給你,真是老謀深算。我就不相信,你不會把它戴在身上。」說完,親自俯身搜查,突然看到那柄雕花折扇,嘴角一笑,便欲擎去。

陳莫凡心道︰名冊?皇帝會把什麼名冊交給他?莫非與青衣門之中的朝廷之人有關?那朱煦與這群錦衣衛是來保護他的?還是截殺他的?朱煦啊朱煦,你還在上面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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