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塵 第七章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作者 ︰

朱煦望著地上二人,均是對門倒下,心下思索︰莫非是與逃出的凶手正面相遇,二人均不敵此人,是以雙雙昏迷了?那他為何不殺他們?卻獨獨殺了老板娘?

再看春兒鞋上,竟是干淨無痕,看來這殺老板娘的凶手不是她了?

朱煦想起之前王謝在林中密報之事。

「查出什麼了麼?王謝。」朱煦面對著飛魚服錦衣衛王謝道。

「是。我們接到密令,立即出發,到達時是今日正午,我們先到獨客踞外的樹林,潛伏多時,發現這獨客踞始終閉門不業,上山查探,發現他們不听更換酒缸新酒,老板老板娘不見蹤影,倒是那個春兒指揮若定,目光厲色。」

月光下,朱煦的眼楮驟然一亮,道︰「你是說方才那個受斥責道小姑娘?」

王謝點頭道︰「不過,而且我們再探時,老板娘和她在店內平起平坐。沒想到,進店之後,她的處境卻完全不同,春兒受盡老板娘辱罵,看似十分可憐。老板娘的酒菜一上,我們聞出是青衣門莫戌派劇毒扶桑莫蠱。想必這客棧已被他們控制,隨後,青衣門一行人到了,假裝過客,但與老板二人眼色相對,所以我們判斷,他們是一路之人。」

「好啊,踏破鐵鞋無覓處,奉命追查這幕後之人那麼久了,他倒自己露出馬腳。」朱煦厲色道︰「我不管他們是誰,那本名冊,絕對不能被他們獲取,必要時,毀掉它!」

「是。」隨著這一聲,月暈之下,朦朧的樹林里只剩下兩個飛奔的黑影,漸漸消失迷霧之中。

朱煦現在想想,酒缸、酒缸中的尸體、還有那四溢的酒香,想來他們應是不想尸腐之氣暴露,是以用醉人酒香薰入,亂人耳目了。不過只怕他們做夢也料不到,物極必反,越是煞有介事,越是故弄玄虛,難怪書生會讓自己前去搜查,想必他早已確定了。

朱煦又想起了回去後,春兒緊隨林似霰身後等他,這倒是出乎意料。人在什麼時候會緊張呢?不多,但說謊時一定會緊張︰怕被人看穿。他便緊盯此人,果然,她緊張了。林似霰想要救春兒時,自己本想阻止,但轉念與其縱虎歸山,倒不如將計就計。

只是這一個時辰內最讓可怕的,不是這里出人意料的案件,不是這真假難辨的秘密,而是那個叫書生的人,他竟然憑一己之力,便全然了解,他是什麼人?他到底又是怎樣一個人?料事如神?心細如塵?

朱煦暫且不想,立即將王謝二人救醒,至于屋內桌旁,故意將老板娘尸體放在二人面前。春兒才睜開眼,便看見被殺害的老板娘,受到驚嚇,頓時花容失色,一時淚落,道︰「老老板娘,怎麼會」正欲大叫,卻被王謝用手一把捂住。

王謝向朱煦行禮。朱煦看著他,問道︰「怎麼回事?」

「指揮使,我擔心春兒對你們不利,便跟著她上來客房,哪知道正到門前時,突然一人從門內伏出,我抬頭想要看清,卻正好被春兒擋住,尚未看清是誰,眼前一黑,便已被迷倒。」

朱煦點頭,道︰「這麼說你也沒看清是誰伏擊你的了?」王謝仔細回想,又搖了搖頭。朱煦轉向春兒問道︰「你呢?」

春兒縴眉緊湊,看似十分心有余悸,只是痴痴地望著朱煦,甚是可憐道︰「我我只記得,我尚未走到門口,已听見門內有撞擊的聲響,我便以為是你我以為你與林姑娘有危險了。便想推門,誰知,還未靠近,便已昏了過去。」

「伏擊你的人是從屋內出來?」朱煦問道。

春兒低頭回想,搖搖頭道︰「我,我不知道。我好像看見有人出來,之後,脖子一疼,便不知道了。」朱煦點頭道︰「是麼。」

這時,王謝突然起身,厲色盯著春兒道︰「這位姑娘,你不用裝了,我們在進店之前,就已發現,你與她二人分明就是同伙,我親眼看見您們同起同坐。我想,你也是青衣門的人!」

春兒一驚,拉著朱煦的衣服,道︰「朱大哥,我不是。」說著,便落下淚來,道︰「好,事已至此,朱大哥,我不想瞞你。」說完,便跪下道︰「其實,其實,其實我是這家店真正老板的女兒!」說完便痛哭起來。

朱煦想起昨日在酒壇中所見之景,道︰「真正老板?那側院酒壇之人就是你的」

春兒听了,點頭痛哭起來,泣聲道︰「三日前,這幾人突然闖進客棧,逢人便殺,我,我當時正在側院亭里,听見廝殺聲便聞聲趕至,豈止,豈止,院內竟已是一片血紅漫步,有人剛逃出店門,便被殺了,血,濺在了泥土里,盆栽上,到處都是,到處都是」說著又掩面痛哭起來。

「那今日為何你會與老板二人同起同坐?」王謝問道。

春兒掩面擦了擦淚道︰「老板二人將我喚回堂內,讓我坐下,我不敢,他們厲喝,我只能坐下。他們告訴我說今夜會有貴客,讓我打起精神,好好服侍。誰知,到了後屋,老板娘竟然要我下毒。」

「你不會武功?」朱煦問道。

春兒默默地搖了搖頭。朱煦突然抓起她的手道︰「那你手上的繭是怎麼回事?你既是這客棧小姐,想必不會做什麼粗活,我看你掌心這繭也不是一日兩日便成。你說你打翻酒壇後被老板娘毒打,但你鞋底干淨,絲毫沒有酒漬,就算你這酒沒有撒到你身上,但至少也會佔到你鞋底才是。不要告訴我,你換過鞋。」

春兒停下了泣聲,眼神游離,手心汗液已出,一把掙月兌,轉身背向朱煦。

王謝與朱煦相視一眼。正在這時,突然听到樓下傳來摔杯之聲,一時間雜聲四起,桌椅翻動,刀劍齊鳴。二人暗叫不妙。同時春兒突然轉過身,擦干淚,竟又是另一番神色,囂張跋扈,眼色厲然,伸手竟拔出一把匕首,對著朱煦,妖媚道︰「你說的沒錯。我是騙你,但我說的不全是謊話,我是青衣門的人,那我為什麼要殺老板娘?」朱煦沉默不語。在這一點上,他也不敢斷言。

只听王謝忽然笑道︰「這就要問問我手中的繡春刀了!」

說罷,便揮刀直指春兒正門天突穴。春兒見勢急忙側身規避刀門,立即反手一揮,順著王謝手肘,飛身反刺向他側耳听宮穴。

王謝手被緊逼,順勢提腿側踢,春兒身子一轉,便與王謝拉開距離。道︰「賈老板莫道人摔杯為號,只怕已然將你們兄弟抓下,你們不去救他們,反倒這里纏著我?」

「救是自然,不過要救也要先擒下你!」王謝說著又是劍指一刀便又刺過來。

春兒退守,此時已近床上的林似霰,突然反手一撲,看來似是欲將她擒來,朱煦猛然驚魂,使出凌雲箭步,瞬間飛身過去,一把奪下林似霰,與春兒內力對掌,護在床前。

春兒愣道︰「凌雲箭步,你是那個小混蛋朱煦!」朱煦雙眉一皺,卻看見王謝自春兒背後瞬間突襲,急忙驚道︰「不要殺她。」

此時王謝收手不及,一刀業已刺進春兒心髒。見朱煦皺眉,自知有罪,收進繡春刀,跪倒在地。

朱煦扶起春兒,驚道︰「你是誰?你和貂苒宮宮主是什麼關系?你為什們這麼叫我?」

春兒只是看著他,深深地微笑道︰「她叫貂苒夏,我叫貂苒春,你說我是誰?朱大哥,我可以這麼叫你麼?」朱煦看著她,悔恨地點著頭,嘆道︰「我對不起她,更對不起你。」

「朱大哥,其實不管你是不是朱煦,我都喜歡你,第一次看見就喜歡。所以雖然扶桑姐要我下毒害你們,我暗中其實已經換過藥。只可惜,我們是敵人……能,能死在你懷中,已經,很,很滿足的」春兒的手漸漸松開,一把秀春飛鏢竟然落下,

「原來她不是要抓霰兒,而是救她。」看著貂苒春香消玉殞,朱煦這才明白,一直以來,她只是想保護自己。「她怎麼那麼傻?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值得嗎?值得麼!」

朱煦是倔強的,是痞里痞氣的,只是這樣的他眼角竟然落下一滴淚來,順著貂苒春的手,滴進了她的繭上。他把她放在了床上,結束之後,他會護送她回去,回去貂苒宮,回去她本該在的地方。

朱煦鎮下心神,抱著懷中皺眉昏睡的林似霰,不由地,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慢慢地走下了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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