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將近,蕭府上下開始忙于團圓宴。蕭夫人看不得蕭瑞老往沁園跑,就找個借口讓卿卿去佛堂抄寫經書。受此「美」差,卿卿樂得清淨,一來不用服侍蕭瑞,二來不用踫到蕭清,一邊抄佛經一邊為哥哥祈福,也算是兩全其美。
其實她並不信佛,也參不透這個,她只覺得有些信佛之人像在做買賣,吃齋、上香、貢奉求得都是私利,若了心願就多給佛祖些好處,然後繼續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什麼慈悲、大愛,耍起心計時通通扔了。想著,卿卿朝佛壇望了一眼。佛祖高高在上神秘淺笑,像似洞愁世間一切。她問他︰為何世間有這麼多的不公平,若說今生來還前世的債,那他們兄妹前世犯過哪些錯,得罪過哪些人?既然是筆糊涂帳,這麼不明不白地罰他們,她不服!佛祖沒有回話,仍是高高在上神秘笑著。
八月十五轉眼就至,蕭府內設起香案,擺上祭品,黃昏時便燃香掛燈,等著晚上祭月。記得去年此時,與蕭瀅、蕭清他們放天燈不小心把樹給點了,挨了好一頓罵,可惜今年不可能再像以往玩得那般開心了。念在過去情份,卿卿親手做了盞蓮花燈托初荷送去瀟湘院,然後偷偷地替彤兒上了柱香。
沒過多久,瀟湘院便來了人。見到綠悠,卿卿欣喜萬分,忙不迭地攜起她的手拉她坐下。自從成了蕭瑞之妾起,她們就沒再見面,綠悠听到不少風言風語,大多都是中傷人的話。她問了卿卿許多不明白的事,可卿卿避口不談,只是笑著說些無關痛癢的話。綠悠知道她刻意回避就沒再問下去,臨走之前送上一盞天燈,說是小姐給的。看到此物,卿卿悲喜交加,硬忍著沒有落淚。
綠悠走後,卿卿穿了身素裙稍作打扮,然後去赴中秋家宴。這穿戴要得體,妝定要化得恰到好處,太艷太淡都會被人說去。那些下人整天想著告她的密,好向夫人領賞去,她們越是這樣,她就越不想讓她們得逞。卿卿先去疊錦樓向蕭夫人問安,稍坐片刻就有一婢女捧來兩朵綠牡丹,一朵碧綠如玉,晶瑩欲滴;另一朵翠中透黃,光彩奪目。蕭夫人指著這兩朵名菊揚眉笑道︰「卿卿,這兩朵花是剛摘的,喜歡哪一朵就拿去戴吧。」
卿卿垂眸沉思片刻,隨後低聲回道︰「奴家怎麼配得上如此貴重之物,這花只有夫人戴上最合適,若夫人不嫌棄,請讓奴家為您戴上。」
說完,卿卿便挑了朵翠中透黃的綠牡丹,小心翼翼地插在蕭夫人的高髻上。
「別人說是花襯人,奴家倒覺得是人襯花。瞧,夫人將這花襯得多好看,若是別人定戴不出這味兒來。」
蕭夫人被她說得心花怒放,手扶蟬鬢對著銅鏡細照一番,嘴角淺笑也變得明艷起來。
「如今越來越會說話了,官人也是被你這張小嘴給哄的吧?」
開心之余也不忘刺她一下,卿卿連忙低頭回道︰「奴家豈敢,再說老爺許久沒到我這處來了。」
听到這話,蕭夫人修眉微挑頗為得意。這時,婢女進門通報,說老爺請夫人和如夫人過去。蕭夫人這才起身由卿卿扶著出了疊錦樓。
雖然卿卿名為良妾,不過祭祀之事輪不到她,入席也只能坐偏位。席間相談甚歡,卿卿只在旁邊靜靜看著,偶爾頷首淺笑附和蕭夫人幾句,其余時候她都像一道擺設,與之格格不入的擺設。她故意裝作沒看到蕭清,也無視蕭涵這個禽獸,唯一能讓她多看兩眼的人就是蕭瀅了。或許是為了先前的事,蕭瀅見到她有些不好意思,可說過話之後她又是那個能玩能鬧的瘋丫頭,死纏著她要去放天燈。得到蕭夫人準許,蕭瀅便拉著卿卿去了,有了前車之鑒,她們特意挑了塊空處放起孔明燈。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看到滿天燈火,卿卿卻笑不起來,此時此刻她只想著哥哥,想著他現在在做什麼。他們兄妹重逢之後還沒一起過過節,別人家家團圓,她只有羨慕的份,她很想出去找哥哥,立刻就去!但是她不知道哥哥在哪兒,也出不了這道門。卿卿十分落寞,放完天燈便向蕭瑞及蕭夫人告退。蕭夫人有些不悅,蕭瑞倒沒什麼,只說讓她回房好好歇息。
離開喧鬧,卿卿頓時覺得無比輕松,回到沁園,她忙不迭地將親手做的燈籠掛在院中。十幾盞花燈隨風輕搖,五彩繽紛絢如彩虹,她就坐在院內的秋千上看著它們,心想如果哥哥看到話一定會回來,可惜等到半夜都沒見到哥哥身影,她仍不甘心總覺得哥哥會回來看她,直到更鼓響了三下,春露急急催了,她才心灰意冷,起身回房。
沐浴完畢,婢女們告退。卿卿坐在妝鏡前拿出百寶箱,小心翼翼地點數下里面的東西。兩根發帶、一只小瓷豬,還有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她都當寶貝似地藏著,每當想哥哥時就翻出來看一遍,然後再小心翼翼地收回去。
中秋佳節思意更深,卿卿反復看了好幾遍才把它們收好,無意間抬眸,突然看到鏡中多出一人身影,她頓時花容失色,連忙起身躲至角落,只听「 鏘」一聲,銅鏡不小心翻落在地。
「你怎麼會在這兒?」卿卿聲音發顫,身子微抖。蕭清掀開珠簾,慢慢地走到案邊,嘴角掛起一絲自嘲似的笑意。
「我早就來了,是你沒看見。」
早來了?卿卿心里一慌,低頭看到自己只裹了件薄紗頓時面紅耳赤,忙不迭地拉過寬袍擋住。
「我寫給你的書信,你都收到了嗎?」。
蕭清問起,卿卿縮在牆角連連搖頭,她的確是沒有收到,可在蕭清看來就是十足的騙子。
「這世間怎麼會有你這般狠心薄情的女子。」
他搖頭苦笑,卿卿無言以對,她知道多說無宜,也沒辦法和他解釋,現在半夜三更且孤男寡女,若被人看見定會掀風鼓浪,想著,她不由皺眉勸道︰「快點走吧,這里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蕭清眼露嘲諷,冷笑著道︰「這里只有我爹能來,是嗎?你以前說不願‘二女共侍一夫’,如今怎麼反悔了?當初不肯跟我走,是不是就是為了勾引我爹爹?」
卿卿被他逼問得啞口無言,發生了這麼多事,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而且看他現在這副模樣,定是她說什麼都不會信了。她無奈搖頭,只能一再苦勸他快些離開。
「你快點走吧,要不然我就叫人了!」
卿卿故作生氣,橫眉豎目瞪著他。蕭清像著了魔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幽冷的眼神令她毛骨悚然,驚慌之際,她忍不住開口大叫︰「來人哪!」
可聲音還沒發出,一只冰冷刺骨的大手就捂緊了她的嘴,不知何時,蕭清已閃身至她面前,鬼魅般陰森的眼眸正死死盯著她,似乎隨時隨地都會將她扯碎。
「給我一個理由,告訴我,我哪里比不上我爹。榮華富貴、錦衣美食哪一樣我給不了你?你為何要如此下賤,跟一個和你爹一樣大的男人?告訴我!!」
蕭清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卿卿幾乎喘不上氣,在他再三逼迫下,她終于難過得哭了出來。蕭清見狀忍不住蹙起眉頭,眼神也放柔了幾分,他慢慢松開手,給她一個喘息的機會。
卿卿淚流滿面,硬是忍住哽咽,冷聲回道︰「你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我就是什麼樣的人。事到如今我也說不了什麼,看在往日情分上,只希望你別再逼我了。」
「逼你?呵呵,是你在逼我!!」蕭清大怒,一拳砸在她的耳邊,這動靜大得能將整園的人驚來,可過許久都沒有一人過來,卿卿更加惶恐不安。蕭清突然掐住她的脖頸,拇指卡住她的嗓眼,卿卿說不上話更叫不出聲,只能瞪大雙眼看著他咬牙切齒。
「這麼多年,你難道不知道我的心意嗎?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事,為了你擋了這麼多災,你是怎麼回報我的?!你還有臉說我逼你?是你一直在逼我!逼得我快要瘋了,你知不知道?!」
卿卿眨了眨眼,似乎在告訴他自己知道。兩滴清珠悄無聲息滾落下來恰巧滴在他的手背上,蕭清頓時心軟了,眉頭微蹙,兩眼含悲,他情不自禁地將她擁入懷里,埋首在她耳邊低泣︰「你又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可是你卻跟我爹……算了,你跟他眉來眼去我也管不著什麼,可你為什麼要裝作看不見我?我就在那兒呀!」
听了這番話,卿卿吞聲忍淚,這段緣剪不斷理還亂,她實在不知所措,也不忍心再次傷他。
「卿卿,你也喜歡我的對嗎?要不然你不會故意躲我,是不是?成全我吧……成全我的相思之苦,卿卿。」
蕭清苦纏著她,將她的寬袍拉扯在地,薄紗之下空無一物,他的手就在里面肆意游移。
「蕭清!你瘋了,我是你爹的妾!」卿卿臉色慘白,連聲音都變了調,她極力護住自己身子往後退。蕭清又逼近一步,攔腰將她抱起。
「我是瘋了,被你逼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