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我傾國之風華帝女 溫暖

作者 ︰

離開雍王府後,他們的方向京城南門。從出城到離開金國沒有遇到任何阻礙。由金國上京到大宋的邊境,再到江南的行程各用了不到月逾的時間。而對歸心似箭的凝昔來說卻如同兩年一樣漫長。

五月底,他們到達臨安,江南的五月已經到了夏季,暖風如斯,能讓人感受到細膩的熱,無論陰晴,吹過的風總是軟軟的,很容易與花的香氣融為一體,迢迢遞遞,哪怕是在市井的人海中也能嗅到若有若無的花香。渡過長江,抵達真正的南方,一路上鳥鳴聲不絕于耳。歡騰的氣氛中沉澱著安逸與祥和,百姓安居樂業,比起北方戰亂蹂躪了十幾年的中原,可謂是天上人間。南方與北方存在太多的不同,對于凝昔來說,最大的不同莫過于她到了父皇的羽翼下,與父皇的距離更近了。

凝昔出世後不久便與父皇分開,能證實身份的只有母親臨終前留下的金環。尹君彥也有一件證物,當年金軍圍攻汴京時,趙諶身為兵馬大元帥在外地統兵,與尹潯私交甚好。曾派人攜特質玉印潛入汴京找到尹潯,懇請尹潯設法將邢妃母女帶出京城。當時尹潯的妻兒已經被尹潯秘密安排出城,而邢妃母女卻已被皇帝從王府接入宮中。尹潯想救出她們,也是有心無力。汴京城破後,他與她們母女被分路押往金國,在途中失去了消息,盡管到了金國的幾年里他從沒放棄過打探她們母女的下落,卻一直麼有結果。直到五年前他突然收到一封密信,才知道邢妃母女一直在肅王府中。而當時靖康之變已經過去了十年之久,當年的寧王早已登基為帝,那塊玉印一直被他保留著,除了尹氏父子沒有任何人知道。君彥逃出刑部大牢後深夜潛入相府,也是為了取走玉印。有了玉印,凝昔的身份又多了一份保證。

印上刻著兩個字,一個是‘諶’,是趙諶的名字,另一個字是‘暮’,是凝昔母親的名字。

深夜里,窗外不時傳來蟬的鳴叫。客棧的燭火下,凝昔死死的盯著玉上的字,手指輕輕模著,一筆一劃……精湛的楷書是她熟悉的,母親說,父親最擅長楷書,父皇的字跡真的很漂亮,哪怕她再苦練十年都未必能比得上。

父皇與母親的名字連在一起,一筆一劃都是那麼堅毅,又深沉的仿佛沉澱著無限柔情,刻字的人一定傾注了不少心血,仿佛真的相信,只要把心愛的人的名字與自己的刻在一起,兩個人便真的會天長地久,一生不會分開。

她的眼里沉澱著比夜色更濃的悲哀。

這是她到臨安的第一個晚上。本來歸心似箭的她,內心的不安卻越發的強烈。十歲以前的回憶的種種都涌上心頭……母親遙望南方的身影,她和恬兒的風箏,還有,所有她做過的有關父皇的夢。回憶的傷感和對將來的不安交織在一起,在又一個不眠之夜里,她終于忍不住想找人傾訴,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君彥。她鼓起勇氣找他,也不過是想找一個宣泄的出口,獲得一些安慰。卻不想,又從君彥的口中知道了這個秘密。

面對她的悲傷,尹君彥的心只感到空蕩,只剩下了痛。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最了解她的人,當在雍王府再見到她的時候,他卻發現她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其實經歷了這麼多事,她的改變也是難免的。只是,他卻發現自己竟然越來越不懂她了。他隱隱感到她此時的悲傷已經遠遠超越了對母親的思念核對未來的隱憂。她到底在想什麼?他不知道,他只能像從前那樣安慰她,就算不是良藥,卻也能治療傷痛。

「這塊玉印除了皇上,我父親和我,現在也只有你知道。皇上只要看了它和金環,就不會懷疑你的身份。」他將手搭在凝昔的肩上,感到微微震了一下,他又從她的手中將玉印拿回,重新放回到盒子里,「我們明天去找莫遠元帥,他的名字你一路上也听到不少,他的為人值得信任。他在朝中身居要職,進宮面聖也是很容易的。我們不能進宮,但把這兩樣東西交給一個信得過的人,請他轉交給皇上,也是萬無一失的。」

「莫元帥?」凝昔在金國的時候就听說過莫遠的名字,和他帶領的戰無不勝的莫家軍。「我相信你的眼光,你信任的人我也不會擔心,只是現在,宋金邊境劍拔弩張,他不是一直主張收復汴京嗎?自從兩年前宋金議和後便一直被父皇閑置在臨安,不知道他是何感想。」

「凝昔,」尹君彥看著她的目光有掩飾不住的悲哀,「別讓自己活的太累,對于你,他除了是一國之君,還是你的父親。」

「父親……」凝昔苦笑了一下,輕輕喚出這個包含著深刻感情的稱呼,「當年金人攻打汴京的時候,他能秘密派人到汴京接我們離開,為什麼不能自己來?如果趙桓將我和我娘接回宮的目的真是為了控制他,那麼只要他人到了汴京,趙桓就不會再為難我們了……」

尹君彥听出了她的幽怨,她還想繼續說下去,被他生生打斷;「就算如你所想,又能改變汴京淪陷的結果嗎?你們一家人還是不能團聚。還有,他是當年的靖康之變中唯一幸免的皇子,如果連他也被押到金國,現在的大宋恐怕已經不存在了。」頓了頓,他看著她,語氣徐緩而沉重;「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

「難道他當年放棄我們是為了大宋江山?他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更不是一個好皇帝。」凝昔諷刺的笑了笑,雙眼泛出了水光,淚水中卻射出咄咄逼人的鋒芒。

尹君彥搖了搖頭,看著她的眸光深邃的如同暗夜下的滄海,「為什麼一定要讓自己活的這麼累?給自己一點希望,就算他之前不是一個好父親,你就給他一個做好父親的機會。」

「而且和他團聚,是我抓了十五年的夢,就算娘不不在了,這個夢卻還在,反而讓我抓得更牢。……可當我離他越來越近的時候,反而有些失望了,我是不是一個很矛盾的人?」

決堤的悲傷彌漫在昏黃得燭火中,又如花瓣離開花朵後卷在風中的殘香,延綿而幽遠。尹君彥感到一陣錐心的痛,他又想到幾年前她初到相府的時候,幾乎每個夜里都會被噩夢驚醒,夢醒時她的目光也是這樣無望。他想岔開這個沉重的話題,卻听見她說;「君彥,有一個秘密,我想對你說……」

她閉上眼楮,兩滴淚盈在長長的睫毛上,當雙眼再次睜開,眼里再無任何情緒,淚水似乎只是一種本能,泊在雙眼中,如一汪沒有生氣的死水。

「我不要你和義父冒險送我回到大宋,只要你和義父平安就好,我可以放下這個夢。這終究只是我抓在手里的一個夢,而你卻是活生生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一輩子見不到父皇,但只要我們都好好的活著,我就會很滿足。可是,我一直不敢對你說,因為我怕……怕你對我失望。擔心在你的眼中,我只是大宋的公主,如果我說我累了,想放棄了,你就會像我放棄這個夢想一樣放棄我……」

埋藏的郁結再也無處可去,混入淚水,她已經沒有了看一眼對面男子的勇氣,低下頭,喉嚨哽住了,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斷斷續續,破碎不堪,「我什麼都知道了,原來,我在你心中只能大宋的公主,過去是,現在是,以後也是……但我沒有資格怪你,父皇欠你們的,我代替他向你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尹俊雅緊握著她的手,另一只手緊攥成拳。她的話如他的大腦中轟然炸開的雷鳴……她什麼都知道……到底知道了什麼?一個念頭閃過,十幾年前上京途中那段人生中最晦暗的記憶在此時轟然綻開——僅在一瞬間,他什麼都明白了。

「凝昔,你听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捧起她沾滿淚痕的臉,急于向她解釋,氣息帶著急促,聲音紊亂中透著堅定不移的真摯與深情;「凝昔,就算你不是公主,你的幸福也是我的信念,你相信嗎?」。

凝昔怔怔的看著他,她不是不想相信,只是……沒有資格。

「父親的心思也許你已經明白……他辜負了皇上的囑托,要不是他的顧慮太多,在這你到相府的五年里,有太多的機會離開。我和父親一樣,猶豫了五年,我不瞞你,這些年來,我也一直將保護你當成我的使命,但在知道你要入宮的時候,我終于明白自己可能會失去是什麼……完顏 不可能給你幸福,但我捫心自問,這是不是我慶幸的,是不是我為自己找的借口?在金國,他可以一手遮天的保護你,可是只要我們離開他的領地,我一樣可以為你撐起一片天空。」

他將心中的話全部說完,唯有一個禁區就是他母親的死,她沒有明說,他也不必提起。這些畢竟都不是她的錯,而且已經過去。即使她的父親欠他的,他們父子何嘗沒虧欠過她?這些都是回不去的前塵舊事,就讓他們封存在記憶中吧。誰能說毫無介懷?以後,他們還有一輩子的路要走。

——你的幸福是我的信念……直到當你被迫入宮,我才明白自己可能會失去的是什麼。

凝昔的心狠狠的抽緊,他的話如同罩在她的心上的一張不斷緊縮的網。她的心勒的筋脈盡斷,血肉模糊。

她多年所想的,竟被他藏的這麼深。曾經,他就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君彥。而現在當多年的渴望終于被她緊緊抓在手里,她的心卻已經失落在了另一個男人的手中……他們,終究還是錯過了。

她的手緊攥成拳,匍匐在他的身上毫不掩飾而無望的失聲痛哭;「這是真的嗎……可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我,我喜歡上了別人……」

尹君彥的手微微一抖,在下一瞬將她緊緊抱在懷里。「過去的事我們無法挽回。但我們還有一輩子。」他張合的雙唇抵在她的耳畔,溫柔的聲音水一般流出,如同陽光下流淌的溪流,又如同那些沿著他們走過的歲月溫柔灑落的情愫,「我現在把心里的話都對你說了,只要你肯給我一次機會,不管將來的路還有多少荊棘,我都不會放開你,我會帶著你一起走,直到我老了,走不動了為止。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凝昔抬起頭,他的輪廓在認真的時候越發清晰,每一個刻畫出的線條都是那麼認真。她在他流光飛舞的眸子里找到了一張茫然的臉。她順從的依在他的懷里,聆听著他的心跳,感受著他的呼吸。閉上眼楮,卻依然感覺那雙正在看她的眼楮如同星芒般的璀璨。照亮了前路的淒惶。前世滄海,化作幽幽長風……就這樣一輩子吧,雖然他們已經回不去了,但她還沒有完全失去。這個懷抱畢竟是她曾那麼的貪戀過的,也未必不可以這樣簡單的依靠著度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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