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逸聞錄 第四十五章 漸遠 (一)

作者 ︰ 細竹

當秦珂滿足地從淨房里出來已是兩個時辰後了,趁她去洗澡,小丫頭進來將屋子里通了氣,重新燃了炭盆。

曇香怕她濕著頭發著涼,硬是在淨房里將她的頭發擦干才放她出來,自己也折騰了一身汗,秦珂就讓她也趁熱洗一下。曇香也未向廚房要水,就著用來蒸熱氣的兩大桶水快速地洗了一番。

等徐啟進來時,主僕兩個的臉蛋還是紅紅的。

秦珂坐在一邊的羅漢床上,喝了藥,又吃了小半碗粥,氣色看起來還行。

徐啟替她把了脈,挑了挑眉,道,「恢復還不錯,不過還不能吹風受涼,體內的邪氣還沒全散出來,藥還是得繼續喝的。還有,無論什麼事都須放寬心才是。」

秦珂此時還有些胸悶,昨天的事被她故意忘在腦後,此時听他隱晦的提醒,不由自主地想起來,頓時一口氣似喘不上來,心口扎針似的疼,她沒忍住,立時就揪著胸口的衣襟彎下腰去,剛剛看起來還是白里透紅的臉蛋頓時沒了光彩,一雙精致的眉毛頓時蹙得緊緊的。

曇香嚇了一跳,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也沒听懂徐啟的話是什麼意思,但見是他說了什麼才惹得秦珂神色不對,登時心里有些不高興,心急火燎地,又不能甩臉子給他看,只能站在一旁著急地不停來回撫著秦珂的背。

徐啟皺眉,連忙伸出兩指急如閃電般在秦珂身上點了兩處。

一陣心悸才慢慢過去,秦珂慢慢呼了一口氣。

「林姑娘,有些話作為大夫,在下是不得不說的。」徐啟嘆了一口氣,「醫書上有言,七情出于藏府,發而不中節則自傷藏府陰陽之氣,而釀為疾病。林姑娘,你身體的底子還不錯,可是也不能這樣折騰,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你年紀還這樣小,人眼向前看,得多想想開心的事,放寬心才是。」

秦珂怔然,雖然心中有些窘迫,但知道徐啟出自好意,就露出感激之色,道,「多謝大夫好意提醒。」想了想又問,「我當真一點也不能在外頭走動嗎?」。

徐啟笑了笑,「若是晴天也無所謂,外頭這種天氣是萬萬不能的。」

這一場稀里嘩啦的大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若是夏天,這場雨說不定還令人心喜,可是在冬天,就十分討厭了,原本就冷的天氣變得陰寒陰寒的,寒氣像是要鑽到骨子里。

而且……

秦珂不自在地看了看屋里那張架子床,今早上剛醒時她還不曉得,以為自己睡的客院的客房,可誰曉得洗澡時問了曇香,竟是客院的正房臥室——那張床是成簀睡過的。想到這一點她心里就十分不自在,哪怕被褥什麼的都換過了,她從淨房出來,就不太想坐回那張床上。

她定了定神,對曇香道,「送徐大夫出去吧,診金不要薄待了。」

她話一出口,屋里的兩人都愣住了。

曇香瞠目結舌,說出來的話就有些結結巴巴地,「姑、姑娘,這位不是大夫。」

秦珂狐疑,「不是大夫?」

曇香忍不住瞧了身旁的徐啟一眼,心里好笑,忙搖搖頭道,「不是普通大夫。這位是公子的管家。」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也是丹瓶的師兄。」

秦珂不禁一愣,「啊」了一聲,站起身來,臉上帶出幾分尷尬,「對不住,我……我不知道。」沒想到,一個管家身兼數職。

徐啟也頗有些尷尬,模了模鼻梁,秦珂明明是見過自己一次的,那時候她假扮成一個小公子,自己的娘親還幫她換了衣裳,他也沒料到她會對自己全無印象,只好哈哈打個圓場,「無妨無妨,姑娘歇著吧,在下就告辭了。」

秦珂就看了曇香一眼。

曇香會意,對徐啟道,「徐大夫,奴婢送你出去。」說著,又想起方才的誤會,忍不住抿唇一笑,右靨上一彎若有若無的酒窩,被徐啟看了個正著。

方才曇香對自己的怨氣與不虞,徐啟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此時見她笑了,不知怎的,神思一滯,又見她盈盈站在門邊,撩起簾子半回首讓自己先出去,忙移開目光,從她身邊走過。

一陣木樨皂的清甜香味輕拂過他的鼻尖。

秦珂看著兩人出了屋子,走到糊著雪白高麗紙的窗戶前,听著外頭雨打屋檐,碎玉成珠的聲音,輕嘆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紅裳去辦什麼事,竟讓這場大雨堵在了紹城莊子上。

這場雨下了三天,秦珂在客院里也待了三天。這三天里成簀只露了一次面,秦珂再怎麼別扭,到底還是睡在正院的西間里。

徐啟倒是每天都會來一次扶一次脈,不過也是急色匆匆,換了一副方子就走了。

第四日,天剛放晴,秦珂覺得自己大好了,就命曇香與丹瓶收拾好東西,回了內院,因在客院里沒找到主事的人,只與這幾日一直跟在秦珂後頭伺候的小丫頭說了一聲。、、

當天下午,紅裳就回來了。因第二日丹瓶一早就跑回去與小青串通了一番,回來時又引開余下兩個丫頭的注意力,秦珂穿了丹瓶的衣裳回去,竟也沒讓其余人發覺她整整三日不在自己的院子。

紅裳也沒看出端倪,只覺得三天里秦珂瘦了不少。

等到晚間的時候,丹瓶探過消息回來才知道,客院那人早已在紅裳回來後辭了行,帶著一幫下人離了莊子。秦珂听聞這個消息,心里倒是微微地有些失落,不過悵惘了一會兒,也丟開了。

倒是丹瓶悶悶不樂了好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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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南州知州府此時高挑明燈,府中的正堂中傳來陣陣絲竹管弦之聲,堂內席間觥籌交錯,談笑陣陣,好不熱鬧。

張夫人悄悄立在正堂後邊的西廊下側耳听了幾許,招來心月復丫鬟附耳如此如此吩咐了幾聲,方有些志得意滿地笑了笑。

倒沒注意不遠處一閃而過的裙角。

不一會兒,從東面回廊的角門處裊裊娜娜走進來幾個十五六歲的小娘子,雲髻高綰,這麼冷的天穿得十分輕薄,胸前露出一大片肌膚,在廊檐懸著的燈光下白得發亮,張夫人的眼楮就閃了閃。

走在這幾個女子最前頭的正是張淼光外書房管事家的周媽媽,這位周媽媽一向只听張淼光的吩咐,身契也在張淼光手里,卻管著府里的采買。

她剛剛嫁給張淼光時,他不過一介芝麻小官,那時她倒是掌管內院,不過整個府里也沒有幾人,到了後來,張淼光的職等一級一級往上升,她這個夫人反而越來越不風光了,誰不曉得她只是佔了一個名位而已,府里頭幾樁大宗兒全握在張淼光自己手里,她最初鬧了幾回都被張淼光不軟不硬地擋了回去,再後來,她鬧一次,府里就進一個人,先是翠姨娘,然後金姨娘,她就學乖了,守著自己院子,那些姨娘最初她也酸過,後來卻瞧張淼光雷打不動地一個月有半數是睡在她屋里,就漸漸不放在眼里了。

只是最近那個芸姨娘……張夫人心里酸溜溜地不是滋味。也罷了,且由她囂張兩日,等到她的織琳嫁到南定王府去,她將來就是南定王的岳母,這府里一個個的小浪蹄子,都得听她吩咐,若是誰不听,兩腳一提就給發賣了,到時候,張淼光就是看在織琳的份上也不由他不同意!

她想著想著,頭顱不自覺地揚了起來,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眼角斜睨著看向走過來的一群人。

周媽媽抬頭看見她立在這兒,心中存疑,但不得不帶著後頭一群挑買來的伶人過來給她請安。

張夫人不咸不淡地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下巴依舊揚得高高的。

周媽媽早就習慣了她這一副做派,倒是她身後又一個年歲最小性子也最活潑的伶人十分好奇地抬眼打量了一下張夫人,見她容貌尚美,頭上插金戴翠,耳朵上的明月在燈光下亮晃晃的,都是她一輩子沒瞧過的好看東西,心里滿是羨慕,一時就看呆了去。

張夫人的眼角余光恰巧瞥見隊伍後的一個清秀女伶目光直愣愣地盯著自己看,頓時心頭火起,暗道,這府里的小妾姨娘,管事僕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就算了,你這一個吃下三濫飯的賤人戲子也敢不行禮,直瞪著自己,簡直活膩歪了!頓時將方才的躊躇滿志拋到了九天雲外,秀眉倒豎,伸出一縴縴玉指,瞪大了眼楮罵道,「人呢!把這個膽子大上天不敬主子的小娼婦給我打死!」

那伶人沒料到,轉眼這個畫兒一般的麗人就發了脾氣,還要將自己打死,雙腿一軟,癱坐在原地就哇哇大哭起來。

周媽媽頓時一個頭兩個大,轉身向那伶人喝道,「閉嘴!」

被周媽媽這一聲喝,小女伶一聲哭喊窒在嗓子里,頓時坐在那兒,眼淚汪汪地打起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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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住,對不住,看貓咪大的《珠光寶鑒》看入迷了,丟不開,忘了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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