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融不太記得從離開到回來到底走了多長時間,因為其中有很長一段時間自己是在渾渾噩噩中度過的,時間對于自己基本上已經沒有了什麼概念,可是,即便自己確實耽擱了幾天時間,可這臨煙閣的變化也不至于這麼大吧!原本空曠的園子突然間變得人聲鼎沸,來來往往的下人丫鬟自己一個都沒見過,等紀融走到蕭顏的那座獨屋前時,才從走錯了的幻想中清醒過來,看樣子,這段日子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讓不久前還夾著尾巴做人的蕭逸看到了某些希望,紀融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一些勢頭,能讓蕭逸變得這麼大膽起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一直威脅著臨風閣的那位對手被徹徹底底的解決掉了。不管怎樣,蕭逸現在已經消除了面前最危險的障礙,壓抑了這麼久有些動作也是應該的,可是蕭顏呢?這一切本就是他的安排,他真的能冷眼看著一個和自己根本沒有競爭能力的哥哥羽翼豐滿嗎?這個臨風閣在經歷了上一次的劫難之後又會迎來怎樣的風波?紀融不禁搖頭,自己這段時間是越來越愛胡思亂想了,想再多有什麼用,該來的總會來,而且這麼多年來對蕭顏的仰慕呀注定他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自能跟在大哥身邊,他是絕對信任蕭顏的。
上前敲門,只敲了一下,紀融便可以確定房間里沒有人,蕭顏是喜歡安靜的,最大的原因即是他超乎常人的洞察力,如果他在的話,可能自己剛走到後院蕭顏就已經能發現自己了,可是現在,房間里根本沒有死聲音,蕭顏絕對不是那種沒事逗你玩的人,他一定是去了哪里。紀融疑惑,以蕭顏的性格,絕對不會突然生出游園散心的興致的,那麼,他去哪里了?好不容易,紀融終于找到了蕭逸,現在的他早已經沒有了當初那消沉的樣子,正對著一幫管事的發號施令呢,紀融根本沒有經過什麼通報便闖了進來,蕭逸看上去蠻吃驚的樣子。
「紀公子,多日不見。」說著便換了一副笑臉迎了過來。
「我大哥呢?去哪里了?」紀融完全沒有要跟他廢話的興趣,直截了當的問起蕭顏的下落。
顯然,蕭逸心里是不高興的,有那麼一個把自己不放在眼里的弟弟已經很頭疼了,,現在,連弟弟的朋友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話那以後可能會很麻煩,只是,紀融在江湖上名聲太盛了,自己米辦法不給他面子,于是只得賠笑道︰「舍弟前幾日匆匆離開,到現在也沒回來,實在是讓人擔心吶。」
「他去哪里了!」紀融當然知道蕭顏出去了,才不想听蕭逸煩煩索索的客套。
「金陵。」蕭逸說︰「這是舍弟前些日子離開的時候唯一說過的話了。」
難怪,蕭逸在前些日子還過的喘喘不安,現在怎麼會突然這麼大張旗鼓的向世人炫耀起來了,一定是金陵那邊有了新的情況,自己這一路上挑這偏遠小道趕了回來,看樣子忽略了很多的消息啊。
「告辭。」不再多說,紀融轉身便走,身後只留下蕭逸陰晴不定的表情。
其實所有的事情早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陳艮之被殺了,連同他一起死于非命的還有他手下那幾個江湖中人人色變的鬼衛。
像這種事情一般都會被傳的神乎其神,以至于陳艮之到底是什麼時候死的都沒有人能準確的說出個一二三來,至于殺死陳艮之的殺手也被傳的神神秘秘,不過有一種傳播最廣的說法便是當年死在陳艮之倒下的端木啟的女兒端木蘅。不過對于端木蘅刺殺陳艮之的過程卻又被傳的千奇百怪。前一個人還說端木蘅夜半時分悄悄潛進萬壑山莊在井里下了一種南蠻秘制的劇毒,這種毒不但銀針無法檢測而且見血封喉,就連那幾個平日里百毒不侵的鬼衛也中了招當場就一命嗚呼了;後一個人連忙打斷,煞有介事的說那鬼衛百毒不侵哪有那麼容易死啊,當時那幾個鬼衛的確是中了毒,可是還沒有送命,幾個人本想把毒逼出來的,可是誰想埋伏在一旁的端木蘅早已做好了準備,揮著劍殺了出來,于那幾個鬼衛糾纏了數百招鬼衛才體力不支一個個倒下去的。諸如此類的版本不勝枚舉,而且說的人都是言之鑿鑿,好像自己真的看見了一樣的。
紀融當然是很樂意搜集各種各樣的版本,蕭顏確實給過端木蘅兩張藥方,但是絕對不是什麼南蠻秘制的奇毒,是很普通的養生方子,對普通人絕對是有益無害,只是那幾個鬼衛身體特殊才對其有傷害,所以說這幾個半夜下毒的傳聞絕對是胡編亂造的,最起碼不能代表全部的事實。當然,以上列舉的都是比較正常的版本,還有一些在紀融看來不怎麼正常的版本也被傳的沸沸揚揚,比如說︰
某位自稱是從金陵某個很有錢的表哥那里听來的消息說,那天陳艮之死的時候根本不是在萬壑山莊,而是在金陵赫赫有名的青樓,據說那天正是來鳳樓一位新來的頭牌姑娘出閣,金陵好多的達官貴人都去了,陳艮之就是死在這位頭牌姑娘的房間里的。
這當然是個比較受大眾歡迎的版本了,也是一個被篡改的最五花八門的版本,說什麼的都有,有人說端木蘅化妝成了青樓的頭牌姑娘在青樓里乘陳艮之不被進行的刺殺︰也有人說是買通了那位頭牌姑娘在陳艮之的酒里下了毒;還有人說端木蘅是混在了青樓的下人里頭,在酒菜里動了手腳。以上列舉的這幾種都還算是比較正常的說法,也可以說是離事實比較近的說法了,可有一些人稍微添油加醋的,傳言就變成了另外一種味道,而且這些個傳言實在是不能讓人不想入非非,比如有一位相貌猥瑣的大哥就這麼說︰「那陳艮之哪里是死于刀劍啊,其實就是在青樓里猝死的,而且就在那位頭牌姑娘的房間里,听說啊,後來進去救人的小廝們都看見他赤條條的躺在床上那!」「啊,那這到底是不是那位姓端木的女子可以尋仇啊!」紀融故意裝作很吃驚的樣子詢問,大漢本來就需要這麼一位有意思的看客給自己搭話,這下既然有人表現出了這麼大的好奇,那虛榮心當然是大大的滿足了,于是口若懸河的開始講述了︰「可不是嘛!听說那個叫什麼端木的女子跟陳莊主有深仇大恨,可是偏偏陳莊主身邊有鬼衛保護,她最後為了報仇啊,不惜化妝成青樓女子來接近陳莊主,然後啊……」然後啊,少兒不宜了。雖然這種說法漏洞太多了,而且紀融也知道這絕對是謠傳,端木蘅到底是個怎樣的人自己雖然了解不深但是絕對知道她不會是大漢說的那種人,她太高傲了,就是死也做不出這樣的事,而且這個版本的說辭也沒辦法解釋鬼衛的死因,紀融基本上可以確定,端木蘅手里既然已經有了制服鬼衛的辦法,那麼她下手的第一個對象絕對不會是陳艮之,她太希望能跟陳艮之來一場一對一的決戰,不止為報仇,也為了父親曾今的名譽。紀融知道,即使現在自己真的見到了端木蘅親口去問她她也絕對不會說的,這些事情恐怕真的會變成江湖上無窮無盡的傳言遠遠的傳說下去,知道真相的可能只有端木蘅一個人。所以,現在還能有時間的精力來听听大家的猜測也是不錯的選擇,只是自始至終他都忽略了一個問題,也是所有人都忽略掉的問題,端木蘅怎麼樣了,他刺殺了陳艮之之後真的全身而退了嗎?
不過這都不重要,現在江湖上馬上就會進行下一次的洗牌,雖然距上次蕭老閣主突然辭世萬壑山莊一夜之間代替了臨風閣的位置才不到一年的時間,但是在這一次江湖中的變動絕對不會比上一次小,就連蕭逸都已經蠢蠢欲動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又會借著這個機會浮浮沉沉,蕭顏呢?他又有怎麼樣的打算,對這個江湖他到底有多大的野心?紀融看的出來,在臨風閣,只要有蕭顏的存在基本上就沒有蕭逸存在的空間,即便蕭逸有老爹留下來的空架子,但是有能怎麼樣呢,蕭顏從來都不會把這些東西放在心上,他做事一向都只靠自己,這一次僅僅三言兩語間就能讓端木蘅不顧一切的前來刺殺陳艮之,而且一切都順利的完成,對于這次刺殺,蕭顏的心里到底是為父親報仇的念頭更強一些還是借此機會在江湖上一震成名的野心更大一些呢?蕭逸一直在心底對弟弟的隔閡其實絕對多余了,並非蕭顏沒有取而代之的想法,而是以蕭顏的武功和手段如果想從哥哥手里奪過這個臨風閣主的位置簡直就輕而易舉,只是蕭顏現在還不能那麼做,因為他自己都看不上一個那樣破敗不堪的臨風閣,他需要先掃除自己最主要的敵人,至于接下來他會有怎樣的打算,紀融也猜不到,不過紀融知道,江湖中又一段風雲從現在開始即將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