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疑問越揣越多,綿意頓時沒了胃口,自己愛上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驀地,她又想起了若干年前,那個曾在同樣寒冷的冬天,拉她一把的小男孩,卻不知十年後的今天,他過的怎樣?現在想想,那時的他錦衣玉食,想必也是有錢人家的貴公子吧。
思緒越想越亂,綿意伸手撈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和君御天一人倒了一杯酒,她舉起酒杯,道,「你信緣分ど?」
君御天看到她的動作,也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想了一下,道,「信。」
「那為了我們相識的緣分。」她舉杯一飲而盡,還沒等君御天的酒杯放下,她又倒了一杯,「你信緣,還是信份?」
君御天想了想,道,「有區別ど?」
「當然啦,」綿意莞爾,「相識是緣,相守是份。」
「那我信緣。」君御天不置可否,「能否相守不在天。」
「情起何須緣深,情滅何恨無份?守不住罷了。」
「想守住便能守住。」
君御天說這句話時,綿意剛剛一杯酒進肚,听言冷笑了一聲,她凝視著君御天的眼楮,淡淡的道,「有些情,能守不想守,可是有些情,是想守卻不能。」她放下酒杯,伸出手輕撫著君御天的臉龐,「你到底是誰?」
她看不清,不知是酒蒙了眼還是蒙了心,讓她在沒看清眼前的男人的時候,竟然會將自己的心輕易的交付出去,她以為自己會很理智,等到那個兩情相悅的人,然後相守一生。
「我」君御天正思考怎麼說自己的身份,剛欲啟齒,唇上便搭上了一只微涼的指頭。
「噓,讓我猜猜。」綿意微醉的眼眸里透出一絲狡黠的光,「答案等我確定了在告訴你。」
君御天听言,只得報以一笑。
「提筆蘸新墨,不忘舊人顏。」綿意又想起那首詩來,笑意盈盈道,「你說的舊人,是誰啊?」
「舊人」君御天猶豫了一下,「你猜猜好了。」
「反正不會是我,我們才認識多久,我哪有這麼快就舊了。」綿意津了津鼻子。
君御天輕笑著拍了拍綿意圓潤的臉蛋,眼眸中有著綿意的倒影,腦海中卻浮現出某年的某個街頭,那個衣著骯髒卻有著如清泉般澄澈雙眸的小女孩來,她,現在好ど?
綿意看著君御天的眼楮,或許是看著那雙眼楮深處隱藏的東西,斂去了所有的失落,笑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生日時辰呢?」
「葵巳年八月二十辰時。」
「哦」綿意的眼楮滴溜溜的轉了一圈,嘿嘿一笑,「我是丁酉年四月初六子時的。」綿意上上下下打量著君御天,像個老道的媒婆似的問道,「家里有幾房妻妾啊?」
正拿著酒杯自斟自飲的君御天听到這句話,差點一口酒噴出來,蒼天在上,他君御天別說妻妾了,連侍妾都只有那麼兩個,「咳咳,咳咳。」君御天嗆的眼淚都出來了,綿意看到他的樣子笑的前仰後合的。
半響,綿意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認真的道,「不過你應該行過冠禮了吧?」
君御天晃了晃杯中酒,點了點頭。
「看你的樣子應該也來頭不小吧,那怎麼會弱冠之年還未娶妻?」
「那樣的娶妻都是做給別人看的,只為了門楣和地位的婚姻又有什麼意義呢?」君御天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認真的道,「再說,我君御天的女人必定是我最心愛的,尋常的庸脂俗粉,取回來也是白白誤了人家終身。」
「想要兩心相悅的人,這天下何其多,可又有幾人能如願呢?」綿意的嘆息回蕩在房間里。
「你怎知不能?」君御天站起身走到綿意身旁的座位坐下,「若是想,就一定能。」
「對,也許誠如你所言,若是想就一定能,可是你可知這世間的女子所願的大多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綿意微笑的看著君御天,眼神微眯著有些迷離,「有幾個女子甘願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又有幾個男子真的能從一而終?」說到這里,綿意的微笑帶上了幾分諷刺的味道,「不論是因為什麼不能從一而終。」
「那麼你想要的,是什麼呢?」
「我」綿意默然,之前她說的就算再慷慨激昂,再瀟灑淡然,說的也終究不是自己,她不知道如果未來的某一天,真的有這樣一個人出現在她眼前,她能否有自己說的這樣波瀾不驚。
「就算你要全天下,我都能給你。」一句本應很霸道的話語,被人用極其溫柔的語氣說了出來,卻更讓人想去相信。
綿意不禁抬頭看著這個對她許下第一個承諾的男人,「你的話很感人,可我要這天下有何用?」
「我」君御天的‘我’字剛出個音,便被綿意用手捂住了嘴。
「承諾不過是空言,對彼此沒信心,才會用虛假的承諾來構築起那僅僅存在在腦海中的美好。」綿意輕輕的搖了搖頭,「說的永遠動听,做的永遠動人。」
君御天啞然,他沒想到世間竟有對承諾不動心的女子,眼前這個女子真的不一樣。
「很奇怪麼?」綿意看到君御天的表情,略一思索,便知道他在想什麼,起身走到窗邊,「世間女子大多相信耳朵,所以對承諾動心,而我,相信眼楮,所以不為所動。你覺得奇怪也正常,因為」綿意的話沒有說完就停止了,她詫異的睜大了眼楮盯著窗外,而詫異的來源卻不在窗外,而是突然環在她腰間的那雙手。
「你相信眼楮所以不信承諾,」君御天的聲音回蕩在綿意耳畔,有種蠱惑的味道,綿意甚至可以感覺到絲絲的熱氣,合著君御天身上好聞的香氣將她包圍,「那你又是相信什麼愛上我?」
「我」那味道很好聞,比檀香更輕,比麝香更秀,「除了相信眼楮,也相信感覺。」
「那是怎樣的感覺?」君御天的聲音繼續蠱惑著綿意跳動的越來越快的心。
綿意輕笑著轉過身,看著君御天的眼眸,輕輕的道,「我愛你的感覺。」這一刻,綿意突然覺得什麼一廂情願兩心相悅的,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統統都拋在腦後,此刻的她只希望這一刻永遠不會過去。
她,是愛著他的她,而他,也是愛著她的他。就這樣,沒有更多更世故更復雜的東西了。家世背景,世俗觀念,都不見了。
綿意伸出手輕撫著君御天的臉,「那你呢,你相信什麼?」
「我」君御天的手摩挲著臉龐上另一個人的小手,感受著那微涼的溫度,「相信你。」語罷,便低頭覆上了懷中人兒嬌女敕的紅唇。
這個吻,來的那樣意料之外,也來的那樣情理之中。
這一刻,似乎來得太快,快到讓人來不及接受浪漫一刻過後所有的辛酸,所有的一切。
君御天輕嗅著懷中人兒的處子芬芳,嘴上卻在肆意掠奪著她的美好,輕輕撬開她的唇齒,吮吸著來自她的津液。
君御天結實的胸膛和健壯的臂膀令綿意些許掙扎與抵抗,全部淪為君御天更進一步的理由。綿意柔若無骨的小手抗拒著君御天厚實的胸膛,一張櫻桃小口中發出若有若無的拒絕,而這拒絕卻在她濃重的喘息中變得香味十足。
君御天一雙大掌游離在綿意的背上,透過綿意的衣衫,帶起一道道火熱的痕跡,君御天將綿意抱起向著床榻走去。
綿意在朦朧中,只覺得自己好像墜入了一個無比溫柔的懷抱,又被放在了一張軟榻之上,可是在君御天欺身上來的那一剎那,綿意突然被他懷中的一個物件硌到了,久違的神智又回歸了。
她猛然用力推開身上的君御天,「不行!」濃重的喘息告知著她此刻身體的情況,可是眼中的朦朧夾雜著清明。
同樣呼吸沉重的君御天也被那物件硌了一下,肋骨生疼,生生的將他從中硌了出來,他看著身下的綿意眼神中的迷離和堅定。
半晌,長出了一口氣,撐著身體坐了起來,順便將床上躺著的綿意拉了起來。
「我……」君御天看著綿意,一時無言。
「今日時辰也不早了,公子回去休息吧。」綿意低著頭,攪在一起的手指昭示著她不安的內心。
君御天緘默良久,突然說出了令綿意周身一顫的兩個字,「抱歉。」
綿意抬頭看著他微笑著,輕輕的搖了搖頭。
君御天看到她的動作,輕嘆了口氣,抬手理了理綿意柔順,此刻卻有些凌亂的長發,起身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