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樹木顯得那麼得孤獨和倉涼。
「因為我才想起,益兒不是劉太後親子!」傾心看著趙元儼急躁的眼神,下定決心說了出來。
「什麼?」
趙元儼如雷轟,「你如何得知這宮庭秘事?」
「我本來就知道,不過王爺您也別問我為什麼知道,這是三句兩句話解釋不了的。」傾心淡淡的說。
「就因為這個原因?」趙元儼問。
「這個原因夠了。」
「如果本王不同意呢?」
「我自己同意就行了。」傾心失笑,突然感覺他如一個任性的孩子,「我去哪,王爺您應該攔不住吧。
趙元儼愣了下,倒是的,自己又打不過她︰「可是,本王想你留在身邊。」
「我留你身邊,又能如何?」
「又能如何,又能如何?」趙元儼退後幾步,憂愁得看著傾心,內心五味混雜。
繁星閃耀,
梨花灑落,
伸手接住一片,置于趙元儼手中。
許久,趙元儼開口了︰「本王送你進宮。」
梨花,離別,再美,終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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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這個是我配的藥,你把這些吃完後就可以了,」傾心拎了一包藥材給心蓮。
「謝謝,柳姑娘。」
「大夫人,多謝您平時的照應。」
楊妃驚訝得看著穿女裝的傾心,一直沒看出來,明眸顧盼,容顏秀麗,英氣逼人,素色羅衣,別有一番滋味,分明是清麗佳人一個。
為何要扮成男子在府中,王爺應該是知曉的。
「柳絮拜別兩位夫人,」傾心隨同趙元儼進宮去了。
「心蓮,你是否早知柳絮是女兒家?」楊妃問她。
「姐姐,是的,但是王爺他不讓說,」心蓮輕輕得說。
「他這又是何必呢?」楊妃搖搖頭,成婚那年起,自己就虧欠了他,他就是娶再多的侍妾,也會泰然處之。
「姐姐,你別在意,」心蓮說,「柳妹妹和王爺只是朋友之交。」
楊妃點頭笑笑。
皇宮越來越近,趙元儼越來越揪心。
「太後娘娘,」清兒通報,「八王爺來了。」
「這時辰他來干什麼?」小皇帝難得到自己宮中來用餐。
「皇叔來了,」趙禎蹦出去,親自去接。
「參見皇上。」
「免禮,說了,皇叔不要見禮的,」趙禎有日子沒見到這個自小對自己疼愛有佳的皇叔。
自從趙禎登基以來,他從不上朝,進宮次數也少。
余光瞄到了傾心,趙禎擦了下眼楮,愣了下,是那個姐姐?
「姐……,」看到傾心朝自己搖搖頭,趙禎咽回了話,不過還是興奮異常。
「皇嫂。」
「是八王啊,許久沒來宮中坐坐了,哀家有點記掛。」
「臣子不能常進宮伺候,故譴一女子入官侍侯!」
「可皇兒已有眾多妃子,」劉太後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趙元儼心里咯地一下,只好改變口氣,「不是皇嫂所想,該女子年長皇上許多,也不適合做皇上妾室。」
「如此,」劉太後小嘆了氣,「八王好意,哀家也不好推卻,那就在哀家處使喚吧。」
「那最好不過了,」趙元儼內心也並不想讓她陪王伴駕。
傾心在殿外,忐忑不安。
傳說中堪比武後的劉太後會是怎樣的人?
「姑娘,」清兒小跑出去,「太後娘娘請姑娘進去。」
「恩。」
「見過太後娘娘,見過皇上,」學了幾天宮庭禮儀,有樣學樣兒,傾心心里直想笑,這說話也太累了。
好一個清新秀麗的女子。
「姑娘,不知你姓何名誰?家籍是何處?」劉太後問。
「回娘娘話,柳絮來自華亭海。」傾心繼續沿用了柳絮這個名字。
傾心,這個名字太招人,所以趙元儼硬是在人前給她換個名字。
柳絮,柳絮,隨風輕揚,如影如隨。
「好,以後你就留在哀家身邊吧。」
「謝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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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心蓮給趙元儼披上裘衣,「天色不早了。」
趙元儼擦拭著劍,那是傾心進宮前還給他的,嘆了一口氣,放入劍盒。
「心蓮,明天交代一下管家,之後本王要閉門謝客,對外宣稱休病。」
「王爺,你好好的。為什麼要這麼說。」
「哎,她非要進宮,本王與那劉太後本來就心存芥蒂,此次送她入宮,劉太後心中必有想法,本王唯有隱世,才能躲避她的日漸氣盛,而且也會讓柳絮在宮中更自在些。」
「王爺想法真周到,」心蓮不免有一點酸味,但還是一晃而過,「閉門謝客,會省去好多煩心之事,也是一件快樂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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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哀家忘記問你年齡了。」
「回娘娘,柳絮二十又六歲。」傾心小心翼翼得回答。
劉太後點點頭︰「既然你是八王送來的,有些話哀家也不必說了,你只要刻守本份就可以了。」
「是,娘娘。」
望著小木窗外的星斗,傾心卻無心睡眠,輾轉反側,不是因為不適應,傾心向來是個隨遇而安的人。
知道趙元儼的心意,如此決絕得離他而去,或許對他也是幸事。
他會怨恨自己嗎?
劉太後那深邃如壑的目光深深的讓傾心不安,和善的面容下面卻看不出她掩藏的真實想法。
趙禎屢次想與傾心親近,都被傾心示意回絕。
如此見面,身份已定,自己輕意與他接觸,必對他不利。
天剛蒙蒙亮,不知是自己未睡,還是已醒,傾心站在門口的大樹下,仰望那宮庭外的天空。
「柳絮!」
回頭是太後,傾心趕緊跪迎︰「柳絮失禮了,娘娘饒恕。」心里卻在想,這太後怎麼那麼早就起床。
「無礙,」劉太後擺擺手,「是否不習慣,而睡不著。」偏寢中,清兒睡得還香,每每自己去殿中處理完一些政事,回來後,讓她梳妝清洗。
「回娘娘,是柳絮平日習慣。」傾心站到太後娘娘身後,「娘娘可要梳洗。」
太後搖搖頭,心想這女子與常人有所不同,只是她為何要入宮來,趙元儼又是何意?
「哀家問你,為何要入宮,之前在八王府待過多久?」太後隨意得問。
她要試探自己,傾心立馬整理好思絮︰「回娘娘話,柳絮在王府生活兩年多,因王爺垂青,卻……」
「好了,哀家知道了,」太後打斷,必然是那楊妃不容她,可是,她心中,還有一點疑問,即便如此,也不是非要進宮。
趙元儼,你究竟是什麼打算?
禎兒的江山,是否已牢固?
先皇的兒子,先皇的兄弟,總是歷史上不可磨合的機因。
太後看著面前這個明眸齒白的女子,希望你不會是爭權奪利的「祭品」。
晨間,清兒給太後梳妝好,就見趙禎跑來︰「兒臣迎母後同上朝。」
稀奇事,從沒有過的,劉太後不禁詫異︰「那禎兒稍侯,哀家去換好衣裳。」
珠簾背後,太後看到趙禎跑去和柳絮說著什麼,不由皺眉。
下朝後,劉太後在御花園散步。
「柳絮,給哀家摘朵牡丹花來,」劉太後吩咐。
清兒疑惑得看看太後。
摘花,好啊,傾心瞧準一朵又肥又大的牡丹,摘了下來,送到劉太後面前︰「太後娘娘,請。」
太後把牡丹花攥在手心,一片一片摘下,扔掉。
「娘娘,」傾心不由得驚呼。
「跪下。」劉太後嚴肅得下令,「哀家從不允許摘花。」
傾心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了,但還是跪了下來,看著太後一步步走遠。
「娘娘,」清兒在太後身邊不免想問。
「清兒,你是想問,哀家從不摘下花朵,為何要讓她摘,然後再罰她,對嗎?」。
清兒點點頭。
「因為哀家看不透她。」太後攜清兒離去。
早朝時,趙元儼居然來上朝,卻只是上奏自己要養病,短期內不會進宮。
他有兩年不上朝了,又為何突然過來,卻只是說明一下自己暫時不進宮?
他是要表明自己清白?還是要韜光養晦?
柳絮剛進宮,他便如此,是真心對她?還是?
趙元儼,哀家該相信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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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心看著那烈日,光暈放大,放大,一圈圈散去。
自己這是何必呢?
感覺到膝蓋已經開始發麻。
想念之前自己縱馬馳騁,無憂無慮,走遍山山水水,
如今,卻縮在這小小的天空下,受盡這屈辱。
人,生來平等,為什麼要這樣?
父母都不需要下跪,憑什麼要如此?
-------------傾心,無論身處何地,都要遵循這世間的規則。
游戲的規則吧?
跪就跪吧,還好自己習武多年,身子骨還可以的。
就是搞不明白這皇室中的人,翻臉比翻書還快,都說朝令夕改,這卻是一個轉身的事,哎。
太後為何這樣?
劉太後,想想,再想想,她可以把別人的兒子佔為己有,然後靠著他母以子貴,現在又垂簾听政?
益兒,該如何生存?仁宗,後來是怎樣的?怎麼就是想不起來呢?
一生保護你?益兒只是留下的理由。
徐之徐卿夫婦行俠一生,「義」是一生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