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風吹過 第二十八章

作者 ︰

到如今,我的書法學習總算可以告一段落了。雖沒完全出師,但也算是還能拿得出手了,要不以四爺的脾性是斷不能放松對我的要求的了。可沒等我喘口氣,十三爺的功課就逼了過來,心想我踫上這樣的兩位師傅,怕是不當大清國第一才女都難了,可也只能低頭拼命的學習,哦不,應該是抬頭,因為練字是低著頭,而學習笛簫卻是要抬頭端坐,還好不要像古琴那般先淨手焚香就阿彌陀佛了

秋雨反反復復地來去,整個的九月就在陰晴不定中度過。花園里的花兒卻似得了甘露一般,都在這即將失去的一年里競相芬芳著,在雨中的姿態更加地清新奪人。竹梢上水滴晶瑩,甬道邊野花爛漫,讓這多日不見太陽的日子里也充滿了生命的鮮活和足跡。

花園里的湖水在細雨菲菲的時候還真如西湖般的山色空朦,不知道李清照是不是多是在這樣的天氣里愁緒滿懷,不過這樣的陰霾確是能讓人多了幾分沒名的情緒,只是說不清、道不明,只讓身體懶懶地倚著欄柱,看著雨幕想著心事。真是「長門深鎖悄悄,滿庭秋色將晚……」、「暮景蕭蕭雨霽,雲淡天高風細。」不知道古人是不是實在是太閑了,所以就都做這種閑愁滿懷的詩詞度日,不但應景、也能消遣,還很是高雅呢!

雨後的空氣清新得讓人沉醉,空閑的時候我常常漫步竹林間,只覺神清氣爽,似乎密布的陰雲也不能讓我消沉。這樣的漫步不僅讓天氣帶來的沉悶如煙般散去,也讓我發現了一處「新大陸」。

那天我漫無目的地走著,眼看竹林一直伸展向前,就跟著走。走到一處,遠遠看去,竹林一直逶迤到了粉牆邊,幾朵小花在竹葉間淡淡地開著。花朵小而精致,顏色白中透些淡黃,只是我卻不認得是什麼花。一時興起走到跟前仔細看了半天仍是不識,只好放棄。這才發現,剛才看到竹子和牆壁相交處並不是終點,卻原來牆和竹到這里都拐了個彎,而一條細細的小徑蜿蜒向前,掩映在竹林中。怎麼以前從來沒有發現還有這麼個去處呢!

這里的竹密而高,在頭頂處冠蓋相交,形成了一條天然竹「廊」。曲折的小徑盡頭是個月洞門,門里居然是座小小的園子,只是「綠苔深徑少人行」,竹影婆娑,小草更是恣意蔓延。小而精巧是我的最初印象,而讓我驚喜的是,一座小亭邊的幾塊大石平坦異常,而四周環繞的竹子清幽無比。更妙的是,如果我這麼踫巧才發現這里,那麼一定是很少有人知道和來這里了,我馬上就把這里據為己有了,而給了它一個俗氣的名字——「小園」,誰讓它那麼小又那麼迷人呢!

于是,以後的日子,只要有空,那里就成了我的園子,我在那里坐、站,讀書、發呆或是冥想或練琴。我想,除了我之外,小園就是了解我最多的地方了,如果它有靈性的話。

有一次,我捧著一本宋詞選讀,斜靠著山石,讀著讀著就迷惑起來。朦朧中,听到書掉到了地上的聲音,可意識不是很清醒。一覺醒來,發現竹葉滿身。呆坐了半天後,才想起來身在何處此前又是怎樣的情形。可等到我看到那本宋詞正安靜地躺在旁邊山石上的時候卻不禁怔住了︰我明明記得它是掉在了地上的,怎麼會放在山石上,難道我睡著的時候有人來過又悄悄地離開,還好心地幫我把書撿起來。

這麼說,古人也講究學雷鋒不留名嘍!正胡思亂想間,天空頃刻間烏雲密布、狂風大作,等我跑到屋子里的時候,傾盆大雨已經酣暢淋灕地下起來。我也只有對著雨發了會呆,悶悶睡去了事。

一連幾天,我都趁空去看看到底是誰發現了我的「領地」,可都一無所獲。不想最近四爺也突然來客劇增,原來卻是皇上給了他很多公差辦,所以府上這幾日各路官員到訪眾多,我們也忙碌了起來,也就把去「小圓」的時間和心情弄得全沒了。雖說我也不至于累到怎樣,可屬于我的時間變得很少了,倒也把我胡思亂想的空閑填滿了。

好不容易地,四爺終于辦完了皇差能喘口氣了,我們也乘機能歇息幾天的時候,一晃也過了半個多月去。

到了秋圍時節了,四爺、福晉和幾乎所有的皇子福晉都要跟隨皇上去木蘭圍場。今年甚至幾位側福晉也被允許跟了去,听說讓她們雀躍了很久,而我們這些留守的人自然也暗暗竊喜,自然是因為,我們這些也迎來了「猴子稱大王」的季節了。本來福晉格外「開恩」,打算這次帶了小竹去,可因為我不去,所以小竹也沒有跟去,倒成了福晉院里說一不二的大丫頭了,我們也就得以時時在府里「為所欲為」了起來。只是玩歸玩、鬧歸鬧,我們還是很把握分寸,不會太出格,因為畢竟任是「天高皇帝遠」,這「皇帝」也有回來的一天。不過,這些日子里,我卻發現了小竹身上的變化。

一直以來,小竹在我心里都是個天真、純潔、聰明、調皮的小丫頭,和成熟、穩重根本不沾邊。可如今把福晉院里的一應事情都交給她負責的時候,我才發現這丫頭長大了,就在我不知不覺中,就在我不在她身邊的時候。

不過,在我的面前,她永遠都是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姐姐」長「姐姐」短不說,還從來都是大小事情都要問我,而我的話似乎就是「聖旨」,她都無不遵從。可等到那些小丫頭問她事情,她就立刻變了個人,指揮若定,有張有法的。

有時看著她忙碌的背影我常常感慨萬千。可等她轉過身來發現我含笑的眼問起時,我只有一句「我們的小竹長大了!」這時她就會忽閃著兩只大眼楮含羞一笑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偎著我,我們就這樣相依伴著,想著我們未來的日子。我想,我這一生都會疼惜這個妹妹的,因為她值得!

這次秋圍似乎時間很長,本來逍遙自在的我因為心里惦記十三爺說回來要帶我去天橋逛逛的事,還要帶一些草原上的東西回來,所以格外關心四爺、十三爺他們的歸期。可就因為我多問了幾句,被小竹這丫頭取笑個不停。她還煞有介事地問我,是惦記東西還是惦記人。

我本來對這件事沒有多想,可她這麼一說倒讓我認真起來,躲起來仔細想明白了,我確是很想出府去逛逛,是不是去天橋倒是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出去。我等的是十三爺,可跟小竹想的事無關,這一點我很確定。所以很坦然,任小竹去笑。況且,小竹是「愈加之罪」,怎麼還會听我的辯解,她巴不得就如她所想,而且她也很確信這一點,所以我也就懶得解釋,由她去吧!

可左等他們不回來右等他們不回來,等到四爺和十三爺真正回來的時候,我覺得我其實並沒有那麼期待,心想也許是期待太久已經麻木了,還是從一開始我就是因為太閑了才找個事期待期待?!有時候,人真的很難了解一些事情,包括看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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