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策 030 無巧不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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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無巧不成書

話說,雲隋的世子季文昭總是躲著人人都想一沾風貌的鬼道子,幾次鬼道子先生可都是親自趕赴朝文殿卻只撲了個空。終于忍無可忍的世子妃把季文昭押到了「先生」面前,得以學教。

好個寧靜致遠的畫面,為師者淡然品茶,侃侃而談;弟子者,低眉順眼,畢恭畢敬;旁觀者,但笑不語,端茶遞水,時而踢那弟子一腳,為這場教學加倍盡其辛力。

從搖頭晃腦伺機逃跑到竟安靜听教,雲隋傻子的轉變故而為鬼道子之名錦上添花,世子妃亦是尊崇有加。不過三日時間,明怡齋的院落里便擺滿了桌椅,除卻雲隋的七個皇子們大多合風郡里的青年才俊也都成了听眾。

于是不光是雲隋王季仁對「鬼道子」贊賞有加,就是郡中百姓亦是感恩戴德,終于可以有幾天清閑小日子可過。

可,尉莫之卻不在其中。

但,總歸會來。

第四日講座散去後,尉莫之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明怡齋屋內,自顧自的品著季仁賞給玉玲瓏的好茶。

「那日你在酒肆見到的,你可知是誰?」

尉莫之似乎很喜歡單刀直入,然後觀察對方的表情,像是戲耍老鼠的貓,總是樂此不疲。可玉玲瓏不喜歡,她只喜歡作「貓」。

「南照帝歐陽極。」

不光是尉莫之一怔,連同剛進門的季文昭也是一震。

算是扳回了一層,自然高興的落座沏茶,犒勞自己這一天的辛力。

「你是怎麼知道的?」

「不是你自己告訴我的嗎?」。

「我何時告訴你了?」

「沒說嗎……」

玉玲瓏似乎樂意與尉莫之打太極,不慌不忙,不咸不淡的回答著亦反問著。來來回回下來,任是傻子都能明白她的意圖︰就是不說,你能把我怎麼著。

于是,問的人也放棄了,擺了擺手,不勝其煩。「今日我來,便是問問你,有必要將此事上報嗎?」。

嘴角微啟,又笑了笑咽下一口茶,欲言又止。

「美人,你就出個主意吧。」

不想,軟硬不吃的玉玲瓏,竟逼得尉莫之狗急跳牆使用了美男計,對象還是個「男的」。

「說也可,不說也可。無論怎樣,我是外人,你是臣子,這決定可不是我們倆定的。」說著,便朝門邊上的季文昭瞟了一眼。

「那便不說。」

不過轉眼,似乎這位雲隋的世子就變了一個人,目光如炬,身姿卓然,一手橫于月復前一手置于身後,一派氣度,想來就是世子妃說言時而正常的犯病,亦是季仁想要調查的真相。

其實,真相誰都明白,只是想找出些證據來支撐自己心底的真相罷了。玉玲瓏搖搖頭,轉身朝內室走去,意為︰你們可以走了。

尉莫之癟了癟嘴,似乎有意賴著,抱著杯子甚是可憐的坐在原處,「你就這般對待真心待你的我,進趟宮你以為容易嗎?」。

「明兒我出去找你便是了。」

「可宮里都是白吃白喝。」

玉玲瓏只能翻白眼,正當此時,有人竟破了規矩的直沖沖的闖進了明怡齋,撲倒在尉莫之腳下,大喊不好了。

「花影姑娘逃了,朝城內的青佛山去了。」

尉莫之當下踹了那人一腳,大肆的罵了起來,可忠心的奴才還不忘繼續道,「將軍,青佛山險峻,怕你花影姑娘危險啊。」

早已從內室出來的玉玲瓏挑眉朝著尉莫之道,「你要親自去尋?我陪你吧。」

「多謝。來世定當以身相許。」

悶笑。

「我也隨你們出宮去瞧瞧吧。」

季文昭說的堅定,似乎尉莫之也瞧出此刻的世子有些異樣,甚至連反對的聲音都沒有,遲疑稍許便應承下來。于是,一行三人便這麼出了雲隋王宮,朝著合豐郡內頗為有名的險山奔去,其實也並非真如傳言般艱險,只是一個女子在被人追截的情況下,慌不擇路最後命喪黃泉的事情是極可能發生的,再來,這天也快下雨了吧。

為了行事快捷,玉玲瓏與季文昭分在了一塊,但倆人似乎都沒那麼焦急,竟信不在山中一前一後的走著,猶如散步。

「你究竟是男是女?」

「那你希望我是男還是女?」

季文昭回頭朝她笑了笑,未曾停下腳下的步子,「你似乎很喜歡反問,從不據實以答。」

「你亦喜歡顧左而言其他。」

「呵呵。」季文昭極為愉悅的笑了起來,「我希望你是男子。可是……我已經見過真正的你了,事與願違。」

「是男是女姑且不論,只稍一眼便可以知曉乾坤,世子真是能所不及啊。」

季文昭一滯,「無論我是否有這本事,但問你是否願意追隨我?」

「不願。」

季文昭駐足轉身,甚為驚訝,「為何?」

「你不都說了嗎?你看清楚真正的我。既然看清了,自然明白,何須多問,浪費彼此口舌。」

「可是。如若你願意,天下大定之時,我願與你共享這河山。」

「你是許我皇後之位?」

「是。」

「那你如今的世子妃呢?」

「她若有幸,照樣會有無比榮寵,但是……我只許你做我的皇後。」季文昭說的很認真,也不禁讓玉玲瓏也認真的思考起來,煞有其事的倚在一棵樹邊上,琢磨著厲害關系。對于這樣的情形,季文昭自然樂見,不覺得心中的把握有多了幾分。

可是,某人的心里卻是不斷的譏笑。

「快找個地方避避吧,我可不想弄一身的泥。」

話題愕然中斷,季文昭無奈只得隨玉玲瓏四處找避雨的地方,終于瞧見一個山洞,果不然,腳剛一踏進去這瓢潑的大雨便落了下來。不光是他們找到了此處,還有找到了花影的尉莫之也在山洞之中,看到他們,更是開心的打著招呼,似乎感嘆著人生的緣分。

玉玲瓏淡然一笑,轉向靜坐一旁的花影,繼而又望向洞外連珠的雨水。季文昭似乎又「好了」,眼神呆滯的縮著身體蹲在角落里,不言不語。

「這雨怕是要下一晚了,咱們只能在這兒待著,明兒再說吧。」

「那你去生火!」

「我?!」尉莫之驚詫著指著自己,卻見玉玲瓏理所當然的點頭,他愕然……依舊坐在原處不動彈。

「我來吧。」花影怯生生的聲音在洞內響起,這似乎是玉玲瓏第一次听見她說話,不由得好奇,便見她起身在洞內熟練的撿著可燒的柴火,不禁讓洞內兩位真正的男子汗顏,至于另外一個,既然假鳳虛凰也不似他們那般羞愧,但玉玲瓏始終在搜索著曾經的記憶,到底在哪兒見過花影。

「我來幫你。」

采花賊就是采花賊,無論何時何地都是憐香惜玉的主兒,忍受不了柔弱女子一個辛勤勞作,但亦不忘對玉玲瓏頭來不恥的白眼,「你也來啊。」

「要護花的可是你,讓人家姑娘在山間過雨夜的也是你,干我何事。」

終究再一次敗在玉玲瓏的嘴上功夫之下,尉莫之耷拉著腦袋繼續拾柴。

似乎因為雨大,尋他們的人也沒見來,而早已過立秋的天氣,夜里變得極冷,四人圍著火堆坐著,尉莫之讓玉玲瓏講些見聞趣事,結果得來白眼不斷。

「白日里,你不也講得好好的嗎,這又扭捏起來,是否見花影的美貌不敢也言語啊?」說完,尉莫之哈哈起來。

「那是逼不得已才說的話,這兒說的便是廢話,既然是廢話,我就不會說。」

「漫漫長夜,作為我們消遣的樂事兒。怎麼能說是廢話呢,美人先生,你變答應了吧。」

尉莫之說話的語氣實在欠打,冷得讓玉玲瓏頭上的青筋直跳,但卻依舊不再多發一言,任尉莫之那家伙說破嘴皮子。

但見一個時辰過了,貌似沒有任何改變,尉莫之也便放棄了,改作自己講述他那平生的采花史,沒完沒了的講到了大半夜,玉玲瓏與季文昭看來是很想睡的,但是尉莫之這人,不光要講還要讓人听,見著倆人眯眼,便提高了聲音估計吵鬧不堪,而跟著受難的自然只剩下花影。

玉玲瓏突然狠踢了他一腳,「還不把衣服月兌了。」

「你干什麼?難不成想讓我為你暖暖身子。」終于玉玲瓏是開口說話了,只是這尉莫之依舊不正經,半眯眼,輕佻的注視著滿臉不悅的她。

玉玲瓏無奈的嘆了口氣,目光轉向花影,這時,尉莫之才注意到花影幾乎是蜷著身子瑟瑟的發抖,當下明白山中夜里的天氣對于這麼一個弱女子還說確實難熬,不由他說,便月兌下衣服罩在了花影身上。就待他轉身欲回原位坐下時,突然腦後一痛,順勢倒地不省人事。

昏昏沉沉的花影被嚇倒了,驚恐的瞧著玉玲瓏,只是玉玲瓏卻朝她微微一笑,道,「可以歇息了。」

暇寐的季文昭睜了睜眼,嘴角微翹,又合上。

這夜終于靜下來了。

……

大早,尋他們的人顯然沒有他們醒來的速度快,玉玲瓏瞧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將尉莫之踢了起來,四人收好儀容後便出洞下山,果不然,雨下了一宿便停了,地上濕滑,泥濘難走。

原本,玉玲瓏是打算讓他們先回去,再找人來抬自己下山的,但想了想還是算了,畢竟此刻還是「鬼道子」,也就跟著極為艱難的往山下「滑」去。

瞧著她戲劇的模樣,尉莫之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一邊笑還不忘一邊哼著小曲,因他明白若是要說些嘲弄的話,最終也只有自己吃虧的份,所以只能以笑抒發此情此景的心情。

玉玲瓏咬著唇,睨著眼,眼中噴出的火都能將他的背燒出個窟窿來,一旁始終靜靜的季文昭,目光在兩人中來回轉悠,淡然一笑,微而不見。

于是,果然瞧見玉玲瓏長腳一伸,朝尉莫之的狠狠的踹了去。這次一次尉莫因前車之鑒,在感覺到背後的一陣莫名的風時,便施力朝身旁一閃。只是,一直跟在她一側的花影顯然沒有他的身手,面對突然晃來的黑影,本能的朝一旁躲去,青佛山的險要在此刻便凸顯出來,眼見著花影身子落空,就往山崖下直直掉下去。首先發覺的玉玲瓏側身便飛過去抓住她的手,而也讓自己的身子懸在了崖邊上,而另外一只手亦被另一人抓著,抬頭一看竟是尉莫之,此刻他也是一怔,有些驚訝的盯著玉玲瓏瞧。

玉玲瓏沒有心思猜測,再往上瞧,季文昭抓著尉莫之。因花影下墜的速度過快,三人一心救人,此刻四人便連成了線,懸在山邊上,所有的重力都在季文昭的一只手上,唯一的救命稻草便是山邊上的一棵老樹。

「放了她。」就算季文昭再大的力氣也承受不起三個人的重量,他便要玉玲瓏放了花影。

所有人都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花影听到,更加抓緊了玉玲瓏的手,害怕她真的會松手,目光更是乞求。

玉玲瓏看了看自己抓著的花影,坦言此刻兩股力量將她拉扯,讓身體很吃痛,可是,眼前的那張臉卻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讓她放手。「尉莫之,放了我。」

「什麼!」

尉莫之不可置信的大喊,季文昭更是不可思議的怒瞪。

「你瘋了?」

玉玲瓏往上望著季文昭,反問,「若在軒轅宮,我也一劍殺了你,可好?」

季文昭默然,回頭看到抱著樹干的手已經開始無力的滑動,指甲中全是樹皮,一道道痕跡帶著殷洪的血。他明白此刻玉玲瓏已經坦言就是軒轅宮里時的女子,她用軒轅宮的救命之恩在逼他……

可是,在生死面前,什麼恩情不過是虛渺的東西,他完全可以拋棄,只是那夜從太和殿走出的她早已刻入他的生命之中,掙月兌不開。

「尉莫之!」

看得出季文昭的猶豫,玉玲瓏也不知是喜是憂,雖然任性用往日的緣分來逼迫季文昭,但她亦明白季文昭若非盡力不會讓她丟掉花影,亦許即便丟掉花影,他也沒有十分把握將剩下兩人拉回山邊。也許掉下去也不一定會死,至少她可以賭一把,所以只有命令尉莫之。

可是。

生死時刻的尉莫之依舊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斜著嘴,眯著桃花眼,無限深情的回道,「美人先生,我怕是這一生都沒法把你扔下。」

「先生放了我吧。」

終究左右為難,花影淚流滿面的望著玉玲瓏,感激她最後一刻都不願放棄她,緊緊抓著玉玲瓏的手慢慢的松了力道。

「不要!」

尉莫之疾呼,「再一會兒,想想法子!」

他幾乎是在做無謂的掙扎,花影明白,認命的閉上雙眼,含笑,傾城貌,此生,夢一場。

「等等。」

隨著玉玲瓏一聲大吼,尉莫之明顯感覺到自己手中的力道加重,看到玉玲瓏拼命將一手的花影往上拋去,看得出力道之大幾乎用上了內力,是生是死就得看花影自己的造化,玉玲瓏也不過是在賭,反正都是死,若有幸能將她拋到山邊上去,那麼剩下他們三人也會好過些。

但是,花影似乎是被拋了上去,只是卻沒了下文,季文昭艱難的朝後望去,卻看不到她得影子,任他們喊破嗓子都沒得到她的回答。

「不管了,我們先上去再說。季文昭,你能接住綢子嗎?」。季文昭一愣,努力向下探到玉玲瓏方才抓住花影的手中正抓著一根白綾。「我已無法使力纏住大樹,我扔出綢子,你接住,把尉莫之放了,听天由命吧。」

「美人先生,我拼死救你,你就讓我的命听天由命嗎?」。

「呵。有我陪著你不是嗎?」。

「那好!」

「來吧。」季文昭鄭重的嘆了一聲。

便見白綾在玉玲瓏手中拋出,落到季文昭眼前的時候,左手松了尉莫之的手,順勢抓住綢子,右手拼死使力將他的身子緊緊的靠向樹干,尉莫之往下掉的力量讓綢子在季文昭手中勒出痛感。

尉莫之瞧了瞧腳下深不見底的溝壑,再往上看去,嬉笑道,「美人先生,往上瞧你,亦是這般美啊。」

玉玲瓏對尉莫之苦中作樂的本事不得不佩服,再看看季文昭,已經慢慢的將綢子綁在了樹干上。她手中的綢子是天蠶絲所作,作女裝時所為一種武器使用,亦許是男子做久了,竟忘了袖中的白綾。

好不容將兩人拉了上來,找到了已然昏迷的花影,還有等到了姍姍來遲的奴才們。

幾人已無言。

……

可是,回到鎮遠府,迎來的卻是府門口等候已久的世子妃,「姬影」——七繞。

「世子!」七繞飛奔到季文昭身邊,季文昭也瞬間變作了一副小孩兒的模樣,笑逐顏開的拉著世子妃的手。

「世子……我們……」七繞要說什麼,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什麼,頓時真個人都木訥的盯著前方。

玉玲瓏順著目光瞧著亦是同樣驚訝的花影。

所有人的視線似乎都在兩個女子身上來回打量,七繞顫抖幾乎害怕甚至是擔憂,臉色頓時煞白……這一刻,玉玲瓏終于明白是這麼回事了,難怪她總瞧著花影熟悉,甚至有些親切,她不得不去笑這命運的戲弄,來來回回想要撇開的總是送到你面前,就算是如何再躲再逃,他們都還是會摻和進自己的生命中來。

「世子妃,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既然摻和了,既然相遇了,總是故人,不是嗎。

「哦。」經玉玲瓏提醒,七繞終于回過神來,明白當下的情形,「世子,咱們趕緊跑吧,之前我在宮門等你的時候,有人來通報我說禁衛軍在朝文殿搜出了黃袍,父皇下令將朝文殿所有人下獄,來不及了,我們趕緊跑吧,跟我回南照。」

當場所有的人一愣。

沒有等到任何回答,雲隋宮中的禁衛軍已經悉數來到了鎮遠府,然後沒有任何交代便將季文昭與七繞帶走。

「先生……」

尉莫之淡笑著看著玉玲瓏,「不知先生可否幫我們一個忙?」

「我不想參與進來。」

尉莫之拉住玉玲瓏的臂膀,「只是舉手之勞,就算沒有這句話我們依舊可以做到,可是也算是一個情不是嗎?」。

玉玲瓏轉身瞧著他,似要將其看個明白,「你……」

「公子!」

馬蹄聲傳來,但見王則翻身下馬,細細打量一身是泥的玉玲瓏,有些詫異,「公子你這是!」

「無礙,何事?」

「前輩來了,在宮內,雲隋王請你過去。」

玉玲瓏點了點頭,轉向尉莫之,他卻無謂的聳了聳肩,拽著胳膊的手,換做執起玉玲瓏的縴縴玉手,王則一怔,欲怒。可是,玉玲瓏似乎不在意,倒要看個明白他要做什麼。

「我尉莫之不敢說閱人無數,但是看女人可是看了不少,只要這輕輕一踫,便知雌雄。你騙我騙得好苦……」

玉玲瓏看了看自己的手,想起之前在山邊上尉莫之震驚的表情,不想竟是為這事,想來自己就算如何裝扮騙人,但手軟無骨始終不是男人。于是,將手抽了回來……翻身上馬。

「你叫什麼?」

「下次見,便告訴你。駕!」

ps︰國慶放假,可能停更。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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