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天曲隱 第十六章、預賽

作者 ︰

大家催著快宣布先比哪三樣「文試」,後面的對戰又是什麼規則。

千羽冰便說︰「第一個比賽內容是‘認字兒’。那就是每個選手先從我們準備好的字箱里抽取五張畫有不同圖案的紙,這些圖案可能是人物、動物或其他任何物品搭配後的造型,但每個圖案其實都是個作了些變形的文字,這五個字能猜到其中三個,就算過關。」

選手中多有莽撞漢子,哪會這種文鄒鄒的工夫,一起大叫不好。不過大女巫先已說明「判斷力」也是考核內容,他們也奈何不得,好歹能蒙就蒙吧。

听千羽冰繼續說︰「第二個內容嘛是‘解結’。就是由幾根茅草編制而成一個結,必須在三分鐘之內把它解開。你可以使用任何方法,也可以請台上觀眾指點,但必須自己動手,更不得把草弄斷。這一個比的是冷靜和耐性。」

至于第三項內容比試的是反應和記憶能力,說來就是大家小時候常玩的‘走迷宮’。闖關之前,每人手里先會有張不同的迷宮地形圖紙,其中若干有陷阱有障礙有暗門的地方將以不同顏色標注出來,選手要在一分鐘之內根據圖紙決定好自己的行走路線,然後就要在十分鐘之內從實地生成的迷宮中成功通過。如果其中誤闖了陷阱的不止要吃點小苦頭,還會被立即取消比賽資格。如果在規定時間沒能走出迷宮的,也將取消比賽資格。前面三項過了的人再采取分組淘汰的方式進行近距離對抗比賽。具體規則我稍後再說。」

這比賽內容听起來還很有趣很新穎的樣子,只苦了不少參賽的選手。有人開始灰心喪氣,有人開始在肚子里大聲問候千羽冰歷代的祖先,甚至有個別人顧不得臉面悄悄退場了事。

坐在對面觀眾席上的隆祁不禁微微發笑,側頭對奉晏行說︰「千羽冰果然是個人才,手段夠強硬,鬼點子夠多,不去我前鋒營或是緹若的特衛營真是浪費。」

「咦,咦,你以為你們地凌宮就是天下第一啦,厲害的人都得去你們那?」姿蘿不服氣地說。畢竟她還是異離域出來的人,不願旁人有輕視的意思。

「踩你尾巴啦?對我們地凌宮這麼大意見!」奉晏行扯扯她耳朵,再回應好友剛才的話,「千羽冰這麼做當然是不差的,表面看來是選拔全面的人才,只怕過了前面三關能和蔻蕊兒在拳腳上較高低的人就不多了。畢竟文武雙全的人才都是珍稀生物,比如你我。」

听到最後一句,姿蘿又是噓聲連連,不住拿手指刮臉羞他們。

阿禤倒是不住點頭,「其實這樣也好。膽小怕事的濯汐打架沒指望,人情世故也不懂,偏偏搞那些‘文’的東西夠聰明。嘿嘿,我們在踫踫村時玩那些小游戲,她一旦學會就不會再輸。」

「可是總還得想辦法幫她把最後一關‘武試’的對手減少兩個啊。」明瓏無不擔憂地說。

「這好辦,你們都去參賽,只要能堅持進‘武試’,總能淘汰幾個下去。」隆祁笑說。

「不去,我前三關怕一個都過不了。」自知斤兩的阿禤先打退堂鼓。

「不過我覺得這倒是個辦法。」驪蛟認真地想了想,「我想的確能爭取到某些機會的。阿禤太浮躁,的確不能去。阿瓏,你和我去?嗯,不行不行,你是女孩子,大女巫可是說了死傷都不管的。還是我去!」

「得啦,我陪你去吧。」姿蘿拍拍褲子站起來。

大伙兒一起看著她,都有點懷疑。這家伙整人的心計倒是多,不過論法術論搏擊好象都不怎麼行。姿蘿瞪瞪他們,其實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要這麼盡心去幫濯汐,腦海中只是浮現起昨夜宴會上的場景,如果濯汐今天不能順利贏得比賽,翊昕那個笨蛋一定會不顧性命血拼一場的。

驪蛟、姿蘿兩人到了報名處,場上的比賽已陸續開始了。

這「文試」看起來多少讓人哭笑不得。第一樣認字,每個選手抽了個圖案後,工作人員就會在現場豎起個正反都有相應圖案的大牌子,讓觀眾們也可以看清。其實那些圖案大多不太復雜,稍微用下心就可辯出什麼字來,有忍不住的觀眾先就大聲把答案喊了出來。可憐選手中一些粗人橫看豎看愣是弄不明白,往往听見觀眾席里有人喊出答案還不知道說的是哪個選手手里的圖案。這一輪很快賽過,居然就剔下了十余個人。

第二關就更是笑料百出了。想想這些風里來雨里去的英雄好漢,戰戰兢兢捧著草桿打就的結,比握著繡花針還難以下手,把小小一個草結翻來覆去看了幾轉,哪里看得出半點眉目。有性子急燥些的,眼看時間如飛,抓著留在草結外面的睫一拉,立馬就拉成幾截,只得罵罵咧咧退場。另有人明白自己不是搞這種斯文東西的料,干脆坐在觀眾席下,和自己一起來的同門兄弟慢慢商量。

驪蛟領了自己的草結細細一看,其實打法上挺簡單,關鍵在于它是由很柔弱的草睫編起來的,各環之間退開的時候吃不上力,拔拉起來又容易斷。他平時從不對這些東西感興趣的,一時也為難起來。眼看揉得兩把,草睫越發拉緊。他心中忽然一動,從服務台上拿了瓶水來把草結泡到水中,很快那草結吸了水慢慢舒展開來,各睫之間也有了容易穿過的間隙。他連忙撈出草結,手指一番折騰將它解開,松口氣看看時間,居然剛好。

姿蘿和蔻蕊兒的方法可簡單得多,嘴里嘰嘰咕咕念上兩句,兩手看似無意地動動,那結自動便松開成了幾根雜草。旁邊的選手大叫不公平,裁判只得好言安慰,各界弟子的擅長不同,比賽本是綜合性全方位的,這次別人取了巧,下回就該你得好處了。

天知道這不起眼的茅草竟威風了一回,二十分鐘的時間把場上五十來往人又淘汰掉了近一半。

第三關的迷宮頗有些意思,它是在龐大的競技場中間劃出六個地盤,可供六人同時闖關,每個地盤都將根據選手的圖紙由法術生成對應的迷宮,當前選手結束比賽後,又會生成下一個不同的迷宮。

得了各自的迷宮圖紙,匆匆忙忙看上一分鐘,好些人連圖紙上正確的路線都還沒找到,便被收回圖紙,自己憑感覺去走實地的迷宮了。眼見平坦的地面上一會高牆拔起,一會陷阱洞開,一會暗門滑動,倒是趣味橫生。好多觀眾還是第一次見識到異離域的高深法術,都是興奮莫名叫好聲不斷。

千羽冰自然春風滿面,得意心生。試問除了她的指揮,誰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布置出如此精彩有氣勢的比賽場地?即使倉促間不能盡顯異離域「風、石、水、火、木」五大系法術,也掙回了不少臉面。

順利過完第三關的人更少,被陷入水坑或倒吊到牆上或卡在牆洞中的比比皆是,雖然沒有危險,但在觀眾發狂的笑聲中還是讓那些失敗的選手丟盡了面子。對驪蛟、蔻蕊兒這樣沉穩聰明的人來說,在圖紙上找到正確的路線是小菜一碟,之後闖關無非是把先看的東西再回憶一次。姿蘿之流的小聰明則還是靠了法術混過關。

千羽冰讓人清點了剩下的人數,共計十四人,便宣告︰「請通過前三關的選手梢做休息。目前離十點還有幾分鐘的時間,還想報名的朋友請從速。如果沒有人再報名,十點整將準時開始最後的比試。」

眼見競技場四角立著的大鐘上面分針離正點越來越近,不止明瓏,連阿禤和地宮兩位將軍都有些沉不住氣了。

明瓏一時氣惱起來,揪著阿禤領口責問︰「膽小鬼,你為什麼不去參賽?」

阿禤趕緊賠笑,「我沒有你哥哥聰明,去了肯定輸。那倒也沒關系的,可是就丟了我們佳潞蘭的威名了。」

「那倒也是。你啊,就會點偷雞模狗的小聰明,誰放心你去啊?」

「當」一聲巨響,時間到點了。千羽冰嘴角浮起抹莫測的笑容,探身問報名處的負責人,還有沒有報名的。

「還有個來自碚古郡踫踫村的濯汐小姐。」負責人回說。

眾人眼見一亮,就看見競技場入口翩然走進了個少女。

這女孩淺綠色小短裙,棕綠色小皮靴,黑亮的頭發兩邊別著一藍一白兩朵純美無比的花兒,這花兒與她容顏爭相輝映,越發襯得其人絕美嬌人。大部分觀眾還是第一次見她,禁不住地心神激蕩,只想世上哪會有這等人物,都不由斂去剛才的喧嘩,眼光只管跟著她移動。多看上兩眼,大家便驚然發現,其實剛才參賽的人中也有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女孩,但那女孩一身近于黑色的褚紅打扮,神情又十分漠然,旁人只覺得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幾時注意她是美是丑了。

千羽冰就吩咐下去,要濯汐趕快參加前面三項比試。

這幾項比賽對她來說沒什麼難度。猜字以前玩過類似的,隨便瞄一眼便通過。後面的解結,使用與蔻蕊兒、姿蘿相似的方法,也順利完成。工作人員便遞上迷宮地形圖,讓她考慮好再闖關。

濯汐看也沒看那圖紙一眼,足尖輕輕往地上一點,背上竟生出雙漂亮的透明翅膀,送她輕盈盈地飛了起來,引得喝彩聲頓起。只見她一起飛,就有無數的鮮花憑空生起,自動從迷宮的入口涌進去。濯汐便跟在花流之後,只管隨花流順暢的地方飛,不到三分種就從迷宮中平安出來。這種闖關法當真瀟灑好看,觀眾們都是如痴如醉,連「好」都快忘了叫。

千羽冰暗暗皺了皺眉。她知道濯汐大概在哪本書上看過些半通不通的法術修煉技巧,可是這會兒看她,怎麼覺得她象熟練了不少。

猜疑歸猜疑,賽事還得繼續。她接下來宣布近距離搏擊的淘汰賽規則,規則很簡單,每兩人一組對決,輸了的出局,贏了的進入下一輪。比賽的輸贏則以某一方認輸、失去還手能力或自己退出劃定的界限而判定。

因為剩下的人數是單數,且為了以示仁厚,千羽冰讓選手中年齡最小的一個八歲男孩獨自分在第八組,這樣可少賽一輪。裁判便叫其余選手聚過來,抽簽決定分組。很快抽簽結果出來,十四個人分為七組,驪蛟在第二組,蔻蕊兒與姿蘿分在第三組,濯汐分在第七組。

競技場中間立即升起個二十米見方的高台,就按抽簽順序開始比賽。第一輪因為有七場比賽,進行得比較久,勝負倒還不出人意外。驪蛟輕松晉級;蔻蕊兒窮追猛打,差點把那個繞嘴饒舌的姿蘿捅成馬蜂窩;濯汐以花陣迷惑對手,沒費多少力氣就成功誘使對手自己踏出了比賽場地的界限。

第二輪比賽有四場,驪蛟、蔻蕊兒再次獲勝,將成為下一輪的對手。濯汐的對手則是分在第八組的小男孩金鱗子。金鱗子人雖不大,來頭卻不小,是海妖族王僅剩的小王子。他是小孩子心性貪玩好奇,竟以王子之尊來競爭異離域的大巫師,手下人也沒過于阻攔他。

兩人到了場上,裁判正要宣告本場比賽開始,金鱗子卻揮手說道︰「別急,我是小孩子,你們是不是該給我些優待?」

其實濯汐年紀遠比他小許多,但她一向寬厚,即問金鱗子要如何是好。

金鱗子叫聲別動,將兩手張開抬起,嘩啦賽台中央三米見方的範圍就從地面陷下去十厘米,幾股水流從沙土中冒起,把這個土坑給填滿了。觀眾見他個小女圭女圭有如此手段,倒也給了他不少掌聲。

他晃著顆精怪的腦袋,面有得色,「小姐姐,咱們是小孩子,不用太大的場地,說好就只能在這個水坑里比賽。嘿嘿,你可別想著拿你的花堆兒來迷糊我讓我出界了。」

阿禤先在看台上大嚷起來,「耍賴!耍賴!濯汐不要答應他!」

濯汐略一猶豫,想到對方畢竟比自己矮了那麼一頭,可不好意思佔人家便宜,便點頭答應了。

一聲哨響,比賽好歹開始了。濯汐站在泥水里,先有了幾分尷尬。這可得怎麼比賽啊,難道象村里那些男孩子一樣扭在水里打架?

正難以抉擇,猛然幾股水流激射而起,左右穿插著襲來。她急忙後退,可是才一移步,就踏到了水坑邊緣。眼見要被水流掃中,它又忽然拐了方向,從她旁邊擦過,噴到了坑外。

金鱗子樂得直笑,「老師教我的御水術原來這麼好玩啊。咱們再來!」

他搓搓手,又是幾柱水箭冒起,在窄窄一個水坑里到處亂竄,把坑壁射出一個個小洞。濯汐早飛到空中,又好氣又好笑地想,這孩子還真是淘氣呢。她手上靈力涌動,也把那泥水攪和起來,一波波撲騰在金鱗子腿上。不過她的靈力不能傷人,撲騰起的水就給玩兒似的。金鱗子沒想到海妖族之外的人都會這手,更來了興致,兩人各顯本事,水花四濺,把小小個水坑攪得混濁不已。

觀眾們看得直搖頭,怎麼好好場比賽倒成了小孩家的游戲。

玩到高興處,金鱗子隨手團了泥球起來,濕淋淋地往天上亂拋。濯汐雖然沒被泥球打中,可是翅膀和衣服上都沾了不少難看的泥點。她有些生氣了,想要讓這小調皮吃點苦頭才好。立時下面水花飛濺,哧地冒了片綠油油的水草出來。

金鱗子哎喲叫聲不好,腳下水草竟纏上了小腿。水草再一拖,他站立不住,一坐在泥水里,頓時大半身都濕透了。先前他穿著厚厚的長靴子還沒有什麼,現在褲腿里進了水,就見他褲子靴子都自行褪開,下半截已變成了條長長的魚尾巴。

濯汐拿手指刮刮臉說了聲「真沒羞」,趕緊背過身去。

小人魚躺在淺淺的泥水里困難地甩了兩下尾巴,無法再自由行動,只有投降認輸,然後可憐巴巴地叫手下快來相助。本場比賽便在笑聲中劃上了句號。

千羽冰沒想到濯汐運氣那麼好,心頭未免焦躁,想她如果第三輪通過,那就是進入了爭奪第一大巫師、第二大巫師的決賽,自己將不能再公開對她下手。抬頭看看鐘,不知覺已過中午一點,肚子都有些餓了。就讓暫時延緩半決賽和決賽,請最後四個選手補充點食物和精力再戰不遲到。觀眾們本想一口氣看完最後三場比賽,听她這麼說大大掃興,一起喝著倒彩。好在大女巫馬上宣布會有禮儀小姐上來派發免費午餐,大家才又高興起來。

趁著休息的時候,蔻蕊兒奉命到了大女巫跟前。

「怎麼樣?能有把握贏嗎?」。大女巫問。

蔻蕊兒很肯定地點頭。

「那很好。如果濯汐僥幸進了決賽,一定要盡快殺了她,不能給她一丁點認輸的機會。」

「是!」

大女巫滿意地點點頭,眼光無限溫柔地落到自己一手扶植起來的冷血女孩身上。她相信自己當初的決策,這孩子將是濯汐最有力的克制武器,將會把勝利帶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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