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天曲隱 第十八章、決賽

作者 ︰

戎行子飽吸了濯汐的靈力,胳臂、腿腳上的肌肉都高高鼓起,連身上的藤條都漲得快有他手腕粗了。他慶幸之余更起了無數貪念,想到今天先奪了那兩朵花,至于這靈力深不可測的小姑娘,以後再找個時機搶了她拿去孝敬腐藤嶺的林冥子大人。

打了這個如意算盤,他就將手臂一掄,操縱起周身的藤條,有的交錯飛起去纏濯汐的手腳,有的去絞她頭上的花王花後。

此時濯汐已不敢再以花陣來對付,急忙在空中一個飛旋,從藤條的空隙中飛過去。那些綠藤本來就是從人體上幻化出來的,一根根都是活物,一旦落空立即改變方向游回去。就見鋪天的暗綠影子從各個方向包抄過來,化作個天羅地網把濯汐圍在其中。藤條網迅速收攏,眼看就要把它的獵物拖回地面上。忽然大家眼前一花,網中的小女孩不見了蹤影。

戎行子暗叫不好,莫非這丫頭也會瞬間移動?猛听有眼尖的人大叫︰「變小了!那女孩變成小不點了!」定著眼楮往上一看,藤蔓的綠影之間果然飛著個火柴棍大小的人兒。原來濯汐情急之下竟變回了她精靈的原形。

戎行子哪容她輕易逃月兌,全身肌肉張緊,又把藤條舞起來。濯汐一心想著贏得比賽,並不飛太高,反而一個俯沖,往藤蔓叢里飛回去。

看台上翊昕臉露欣慰之色,點頭自言自語︰「小丫頭好象找到對付人家的法子了。」就把手里的冰稜扔進水桶。

濯汐變回精靈的大小,比剛才靈活了許多,而戎行子粗大的藤條更不好逮住她了。她速度並不太快,只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任意翩飛,引得那些綠藤亂鑽一氣。戎行子眼楮里只管盯著那小不點,可沒多想自己這里藤蔓過多過復雜,幾個來回後才發現它們停滯下來,相互間彼此糾纏,竟結成了個大疙瘩。

戎行子掙了幾下,估計一時半會也不好松開這些藤,就仰頭說︰「你下來吧,我認輸。」

濯汐听他肯認輸,這輪比賽就算結束了,終于松了口氣,飛到他眼皮底下,說︰「你今天輸給了我,以後可不準再打我花兒的主意。」

「好!」

「好」字剛出口,戎行子突然將肌肉一鼓,那些粗長的藤蔓全部破裂開,內中的褐綠色汁液綻射而出,且夾雜了若干黑漆漆的尖刺。濯汐沒想到這人如此沒信用,可又躲不及這種詭異的汁液,本能地捂住臉往旁邊躲。

傾瀉而出的綠色液體中,哧地冒出兩點星光。其中一點藍色的星光散開團霧氣,隔開了汁液的侵蝕,把濯汐保護在其中,另一點白光則以凌厲無比的氣勢撞到了戎行子胸骨上。戎行子身體壯實,這一擊之下雖然受了重傷,卻還沒失去知覺,奮力發起一拳往襲擊他的璨星打去。璨星避開他的攻擊,旋個圈兒又往他身體沖去。濯汐急忙喊住花兒︰「不要打了,放過他吧。」

璨星停住了沖勢,可是花瓣上的光芒還在閃爍,似乎並沒咽下那口惡氣。濯汐伸手握著他,柔聲說︰「我知道你不願意別人欺負我,不過他再討厭也是條性命,如果死了就再也活不過來啦,那多可憐啊。」幻菁也在一旁輕輕搖曳,似有勸阻的意思,璨星這才收了耀眼的白光,飛回主人頭發邊。

眾人從沒見過這麼有靈性的花兒,都是羨慕不已,也難怪戎行子無所謂大巫師的爭奪,就看上這兩朵花了。

裁判宣告了濯汐的勝利,讓人把戎行子抬下場治療,然後請決賽的兩個選手做好準備,十分鐘之後將開始比賽。濯汐回到朋友們身邊,這會緊張勁兒過去,才覺得全身乏力,背心里全是冷汗,也不知道下一場能堅持多久。伙伴們都讓她只管放開心,反正進入決賽,至少命是保住了,打不過認輸就是。

一聲哨響,迎來了大家急切盼望的最具懸念的決賽。

兩個女孩終于面對面站在一起了。這是她們第二次彼此注視著對方,沒有多余的語言,那種很奇異的似曾相識的感覺卻又慢慢浮上了心頭。濯汐的眼楮清澈如泉水,毫不掩飾她的疑慮;而蔻蕊兒蒼白的臉色襯得她雙眼幽深如潭,看不到一絲漣漪。但在某一瞬間,她們都是有些迷惑的,到底是什麼原因把她們帶到了這個賽場,要讓她們成為對抗的主角。

這種讓人悸動的雙目交錯持續得很短暫,在下一個瞬間,蔻蕊兒明淨的臉上已蒙上一層蕭殺的氣色。她的行動一如往常的果敢決斷,身體繃得筆直,往前一個俯沖逼到對方近前,兩手平伸開,從指甲蓋散射出一蓬烏黑的細針。濯汐早想她不會輕易使出強攻擊力量的招數,但也沒料她會用這種細巧東西來避開花王花後的阻攔,忙忙地往後飛開,遍身靈力隨即釋放,形成潮涌的花陣。那叢黑針來勢十分迅疾,且又非常縴細,在諸花攔截下不過稍微偏離點方向,便刺破花瓣繼續前進。不過好歹有了點阻礙,讓濯汐乘機振動翅膀從蔻蕊兒頭頂飛了過去。

群花絮絮飄落,賽場中一片色彩斑斕,叫人幾乎看不清兩個女孩的身影。忽然听到蔻蕊兒一聲嬌叱,厚厚花層如沸水樣翻騰起來,從中掀起了漫漫的淡黃霧靄。濯汐身在其中,很清楚地看到眼前縈繞的其實不是霧,而是細細的黃色粉塵。那粉塵鑽到她鼻子里,癢酥酥的,刺激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這是什麼古怪?難道是毒瘴氣?觀眾們面帶疑問,幾個朋友也一起以詢問的眼光看向姿蘿。後者搖搖頭,顯然也不明白。

濯汐的疑惑比他人更甚。她強忍住鼻子里的難受勁兒,問︰「你用的也是來自大自然的純正靈力?」

蔻蕊兒不置可否,「難道就你才有召集能力?哼,我召集的雖然是花粉,可不比你的花朵差!」

她兩手轉動,無數花粉沙塵一樣狂卷而起,連坐得靠前的觀眾都覺得干燥燥的粉塵撲面而來,刺激得不斷打噴嚏。濯汐被這花粉風沖得搖搖晃晃,更可怕的是她薄薄的翅膀沾上這花瓣就失去了本來的輕靈,再也承受不住自身的體重,漸漸從空中落下來。

不等濯汐腳底踫到地面,蔻蕊兒已移到她旁邊,左手食指輕輕一豎,悄無聲息彈出根尖利的細絲。濯汐知道這種襲擊是不能讓花王花後有所反應的,只有盡最後力氣扇動翅膀,勉強再飛開幾厘米。蔻蕊兒的手指刮在她擋在胸前的右手臂上,拉了條口子,好在蔻蕊兒控制了力量,這條口子並不深。

蔻蕊兒手指沾有藥液,只要能傷及對方絲毫,自己的勝算都就大大增加了。她正要乘勝追逐,忽然背後砰砰地好大聲響,忙轉了身,原來是姿蘿站在後面的場地外敲著兩把偷來的大飯勺,正嬉皮笑臉地給她擠眼楮。她猛然反應過來那小女巫在搗什麼鬼,再回過了頭,果然見阿禤的身影從對面場外一掠而過,扔了什麼東西給濯汐。這會大家都回過神來,前面的比賽中驪蛟中了蔻蕊兒的毒以致落敗,姿蘿自然是有了準備,看著不好就把蔻蕊兒引開,成功把解藥送到了濯汐手里。

裁判立即叫暫停,認為濯汐接受了場外幫助,應該算輸。

姿蘿叫嚷起來,「我們怎麼幫助了?我們有直接幫她打架嗎?大女巫閣下說過比賽過程中不準吃東西嗎?我們剛才的舉動難道還能對比賽結果造成什麼直接的影響?」

這話當然有些強詞奪理,但好象也的確沒犯著大女巫定下的規則。其實依千羽冰的意思,既然濯汐已進入決賽,不能光明正大解決她,正想通過蔻蕊兒在賽場上置她于死地,便阻止了裁判和姿蘿爭辯下去,讓比賽繼續。

此時濯汐已迫不得已收了翅膀,只有硬著頭皮待戰。俏立在賽場另一頭的蔻蕊兒全身筋骨緊繃,每一寸肌膚都在散發著危險的殺氣。她腳底下輕輕一點,鬼魅般移到了濯汐近處,兩手往濯汐頸部抓去。濯汐看著她眼眸中冷冽的光芒,心頭一顫,手掌回擋,力氣源源發出。那一地的落花又被激得漫天而舞,暫時隔開了兩人的視線。蔻蕊兒暗暗冷笑,右手未受傷的四根手指張開,指尖拔出的四根細絲趨著濯汐的方向疾飛而去。如此近的距離,任是誰都不可能來得及離開這個襲擊範圍的。

但讓蔻蕊兒詫異的是,她的指甲絲根本沒踫到任何東西。她立即回過左手,又是幾根細絲射出去,這回散開的角度更大,卻同樣落空了。不可能!難道那小丫頭也會瞬間移動?絢爛的花瓣漸漸散開,濯汐的身形也隨之出現,她好象根本就沒移開過半步。

這事實叫蔻蕊兒不敢相信,更多了點微微的驚怒。她深褚紅的身影挾帶著落花翩然而起,倏地出現在濯汐面對面僅幾厘米的地方,然後毫不猶豫地伸手。濯汐竟不躲避,而以雙手迎著烏絲甲伸曲。甲絲齊齊凌射到她周圍,突然就有了個明顯的弧度,避開她的身體再按原來的方向繼續散開。難道她是以強大的靈力把指甲絲震開的嗎?不對,蔻蕊兒根本就沒感覺到指甲絲前進的過程中有什麼阻力。

暗然詫異中的蔻蕊兒寧願把這個狀況歸咎于自己緊張中看花了眼楮,她舞動手臂,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對她的對手施以利爪。十來根烏黑的縴絲拋向空中,大家清楚地看到,它們一貼近濯汐立即向外彎曲,而且比前次彎折得更加厲害。

蔻蕊兒忽然發現,從濯汐身側往後看,她背景中的影像也是波動著。她立即意識到,濯汐的力量並沒有直接施加在她的烏絲甲上,而是借助某種技巧再加上她固有的強盛靈力,把自己周圍的空間扭曲了。蔻蕊兒立即縮手,要將細絲收回。可是她的動作太急了些甲絲在經過濯汐身體附近時,因空間扭曲而發生了一定程度的失控,猛地倒彈回來,她猝然不防,被一根折回來的絲穿到了肩胛骨里。所幸她顧忌對方的花兒,一直控制著力量的使用,不然那只胳臂暫時就要廢了。

濯汐見蔻蕊兒肩頭立即鮮紅濕潤了一片,心底咯 一下,某一根最為敏感的神經象是被什麼東西牽扯住了。她心頭異常難受,想到不管是否自己本意,總是因己而傷人,那實在是不好的,忙落到地上,說︰「我們還是別比了,我哪有才干幫助大女巫閣下管理好異離域,兩個大巫師都讓你做吧!」

她的示弱之語卻讓蔻蕊兒的眼里滿是慍怒,「你以為你是誰了,誰要你惺惺作態把兩個大巫師都讓給我?你我既然一起站在了這個賽場,那就一定得分個輸贏出來!」要知道被大女巫視為未來接班人的她一直心高氣傲,讓濯汐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那樣的話來,是對她最大的羞辱,簡直比捅上她一刀還令人難以忍受。

其實場內萬余人中,又有誰比千羽冰的震動更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扭曲空間場需要的不僅僅是很強的力量,所涉及到的更是異離域最為精深最為隱秘的法術技巧。她實在想不到,濯汐可以從什麼地方學到這樣的技術。總之,她有種惶然的敏感,事情絕對不會太簡單的。究竟,濯汐有過什麼樣的際遇呢?偏偏水晶球對出身神秘的她是不能完全監控的。

絕不能輕易放過她,一定要采取什麼手段把這個惹人討厭的家伙根除掉。

蔻蕊兒沒馬上再對濯汐發起攻擊,卻反手交叉向上,將尖尖幾片指甲刺進兩邊肩頭。眾人眼見幾股血水順著她胳臂流下,都大出意外,不知道她究竟有什麼打算。她身體隨即翩巧飛旋,片片落花被她旋轉的力量帶起,群花飄拂間,又夾雜上了揚揚飄浮的花粉。花粉一靠近她,立刻變得血紅晶亮,反射著陽光頗有幾分詭異。在這血紅的花粉籠罩中,空氣一下粘稠起來,不止濯汐的翅膀停止了扇動,花朵失去了輕靈,就是想抬抬手動動腳都不那麼靈便了。

那兩肩血紅的女巫,穿行在粘稠的空氣里,步步往對手逼近。她冷漠的眼楮,也如染了血的花粉那樣發紅,充滿了熱烈的yu望。

這是法術修行者最為忌諱的血煉啊。修行者一旦用上自己的血液,法術的力量將會大大增加,但這樣做通常也會對施法者本人有損害,因此不到迫不得已很少有人會這樣做。沒想到蔻蕊兒求勝之心會強烈至此,濯汐更不想再和她交手,只勉力抗拒花粉的束縛放出靈力,一方面躲開她的攻擊,一方面希望可以盡快誘她出界。

兩人一時僵持,誰都佔不了上風。不過她們用的都是非常耗力氣的法術,而且兩個人的身體狀況都已相當不好,很快氣喘吁吁,衣衫上全是汗漬。

如此幾個來回,濯汐幾乎想主動認輸了。恰在此時,她心中一動,隱約傳來個溫柔的聲音。

「是自然之音嗎?」。濯汐精神為之一振,在心里回應著那聲音。

「自然之音?哦,是我。」

「自然之音,請您指點我,怎麼結束這個比賽?」

「那你認為你能贏嗎?」。

「我,我不知道。我本來就不會打架,也不喜歡打架。」

「那就是了。你是和平世界的精靈,和爭斗是沒有關系的。放棄這種無謂的比賽吧,它對你沒有任何意義。你瞧,你已經很疲倦了,你的身體需要休息,需要安靜。」

「是,是這樣的嗎?可是這里的事還沒了結呢。」

「這不算什麼打緊的事。濯汐,你覺得冷嗎?你听啊,是界河的流水聲,多冷的河水啊,象是把人帶回了要休眠的冬天。睡吧,在里面沉睡,再也不要醒過來。」

「不要,我不要在界河里沉睡!那種冷好可怕,會要了我性命的。」

「不是的,你不過是睡上一覺,怎麼會死呢?乖孩子,閉上眼楮,只要睡一小會兒,你就會覺得舒服多了。」

「我真的好困,可是……」

「別去想其他了,睡吧,睡吧……」

那聲音帶著奇異的蠱惑,阻斷了外界一切干擾,把懶洋洋的困意直浸入濯汐的每一根神經。她的行動在滯緩,眼簾在低垂,所能感受到的只有無邊無際的寒冷和寒冷帶給她的更深的倦怠。已有人看出了她的反常,不過都認為是蔻蕊兒制造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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