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公主,都快起來吧(椒房繁華夢已沉74章節)。」劉徹抬了抬手,笑吟吟的說著。
「請皇後喃喃、平陽長公主‘一加’!」
我和平陽公主相視一笑,取過侍女托盤之內的羅笄,陽石微微頷首,禮儀宦者宣讀,「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待二人換著素色襦裙出殿,雙雙跪拜,「兒臣叩謝父皇、母後養育之恩!」
「請皇後、平陽長公主起身‘二加’!」
金質玉搔發釵再次簪如姐妹二人烏黑青絲之中,「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再次的轉入內殿,正著艷紅色深衣,依禮叩首跪拜。
「請皇後、平陽長公主起身‘三加’!」
薄幕的輕盈流蘇彩鳳含珠釵冠嵌如她們的發絲中,陽石仰頭和我對視了一眼,嘴角露出甜甜的微笑,金黃色的流蘇垂在她光潔的前額,顯得格外的清麗嫵媚。屏幽的臉龐在腦海里一晃而過,我竟有一瞬間的心悸。她們從不知自己的生母是誰,卻百般的依賴和信任我,姐妹二人一向乖巧,也從不惹事(椒房繁華夢已沉74章節)。
「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看著陽石和諸邑身著大紅色喜袍,寬袖處的金線錦雲圖文祥瑞,曼妙的柳腰盈盈一握,這麼多年,姐妹二人出落得亭亭玉立、猶如出水芙蓉一般了。劉徹似乎也看得有些出神,我退身回到了御座之上,「兒臣就此拜別父皇、母後,願父皇、母後康健萬年!」
劉徹哈哈的一笑。「好,好,好!兩位公主也長大了,隨著你們舅母去吧,以後可要知曉分寸,不可胡來,明白嗎?」。
一個屈身,「諾,兒臣謹記。」
平陽公主也隨即附和的笑,「陽石和諸邑可是最乖巧。懂事兒的,見了都惹人疼愛。」
「公主就別再說這麼話。一會兒,可該不知天高地厚了。」我也開口,繼而說,「你們姐妹二人自小在母後身邊長大,難免嬌慣些。父皇和母後這麼多年對你們的教導要時刻謹記在心里,斷斷不可失了自己的身份。若是得空了。就常回宮看看,也算圓滿了。」
「母後警戒,兒臣不敢相忘,拜別父皇、母後!」
那時見面,還只是在襁褓之中什麼也不知的嬰孩,如今卻已出落成落落大方的姑娘了,看著她們姐妹二人離去的身影。鼻腔里一陣酸澀,屏幽,你看見了嗎,陽石和諸邑都已經長大成人了,如今也尋到如意郎君出嫁。你是否該欣慰。是否該忘卻了曾經的那些怨恨呢?
都忘了吧,我已經淡忘。陽石和諸邑這麼乖巧懂事,那麼像你,我們還是姐妹呢,是嗎?
內心的幽嘆,曾經讓我痛恨至極的一幕幕,此刻卻酸澀萬分。如若可以選擇,我們都不會選擇背叛、報復彼此吧,久待在這深宮之中,心底越發的淒涼孤寂,孤燈青盞,形影單只的燭火日日夜夜與我作伴,這不過是一個金鑄的牢籠,逃離不開,掙扎也是徒勞,只盼著能快些解月兌(椒房繁華夢已沉第七十四章世世雙生花內容)。
輜車幕簾之外,蕭瑟的秋風一卷而過,不過只是一年的時日,曹襄竟然也天不假年,去年的冬日還听菡漪說起過曹襄身子已見好轉。
平陽侯府邸被一片素白之色包裹,守在府門之外的小廝見到我忙躬身試請,來往的丫頭和家僕頭裹白布,前院的秋海棠此刻正繁茂卻煞了這靜寂。
踏入靈堂那一刻起,菡漪瘦削挺直的背影深深印刻進心,胡亂飛舞的靈幡偶爾匍匐在木楠棺上,婆娑之聲不絕于耳。步伐太過沉重,走了許久,才來到她的身側,只是接過丫頭手中的敬香上前,插入香鼎之中。低低的嗚咽,靈堂內,佇立著的丫頭兩腮不免帶著些淚痕,我無力顧暇。
「菡漪…節哀吧,宗兒還在呢。」我將她摟進懷里,柔聲說道。
她竟然毫無半點的反應,只是任我摟抱,一旁乳母侍弄著的曹宗卻也不合時宜的哇哇大哭起來。
那哭聲響徹寂靜的靈堂,我的心硬生生的被他哭疼,上蒼為何如此殘忍?霍去病,本就是一個傷痕,如今曹襄再一離去,可讓菡漪如何。如若當初我不那麼固執,她會不會好過些,卻也是三個人的悲劇,只獨留她一人孤苦的收場。
接過乳母懷里止不住抽泣的曹宗,襁褓中的孩子,卻失去了父親,曹襄固然可憐卻也是十一歲之時曹壽才離世,菡漪命苦,一個人卻要承受失去兩個人的痛。
我能說什麼,還能安慰些什麼,當初的安排究竟是錯的,我若是能多為她爭取一丁點,此刻的結局也能圓滿些,菡漪不會那麼痛,不會遺憾終身。可我,終究還是妥協了,我毀了她一生的幸福,雖貴為大漢長公主,那又如何,一個人孤苦伶仃,暗守著這平陽侯府邸一輩子……
「娘娘,時候不早了,宮門怕是要上鑰了…」月暮在我耳側小聲的提醒(椒房繁華夢已沉第七十四章世世雙生花內容)。
我這才從悲思之中月兌離出來,望了望天際,已經逐漸的夜幕。將曹宗交入乳母的懷里,「仔細照料著。」
菡漪一句話也未說,我看著她倔強的身影,再不舍也要舍棄,我是如此,菡漪更是如此。
枯黃的落葉上鐫刻著的是滿滿的縠紋,皺皺褶褶,一片蕭瑟敗落的景致,橫掛在府邸門匾之上的白幡靈花沉重無比,登上輜車,便無力的靠在車壁之上。
自責,愧疚,亦或是後悔?
此刻,竟不知怎樣來形容自己的心境。多年之前的一幕幕潺潺回放,菡漪一直被我和劉徹當寶貝似的疼著,愛著,哪里承受過這樣的喪夫之痛,如果,當初我能有那麼一點點的私心,也許結局完全不同。可是,菡漪你原諒母親好嗎,也許是對你父皇執念太深,也許總是想著報恩……
再也抑制不住,絲絹捂住雙唇,側首掀開車內的簾幕,淚水嘩嘩的下流。
遠處,一匹暗紅色駿馬飛奔而來,馬背上細碎的鬃毛都飄逸無比,只是駕馭在馬背之上的一對璧人…
那青碧色的身影,不正是劉據?此時此刻,他怎麼會在這里?
馬匹和輦車側身而過,我突然驚醒過來,「快,讓人速速攔下方才過去的馬匹,快!」
噠噠的馬蹄聲越發的靠近,我安靜的坐在輦車內,仿佛听到劉據的聲音,月暮掀開竹簾瞧了一眼,復了,才轉頭道,「娘娘,竟是太子殿下…」她的話音里也是滿滿的不可置信。
「那女子是什麼人,可曾識得?」我淡淡的開口。
她凝視著簾外,搖頭,「不是殿邊的人,奴婢從未見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