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殿下、釋殿下,能否抽一點時間,我有一件事情要說。」曜不恰巧地撞見了他們兄弟倆兒抱在一塊的畫面,他顯得非常鎮定自然。
軒挑眉道「什麼事情需要你這麼晚跑來?」
曜直接將他的話翻譯成︰如果沒有緊急的事,你就看著辦吧。他湊上前清了清嗓子小聲地開口,一旁的釋倚在軒的肩上沒有抬頭,給人最直觀的感受便是他現在在害羞。
軒皺著眉宇道「百里家的人這時候來添什麼亂?你先去備車,我隨後就到。」對方離去後他才轉頭對釋說「釋,我現在要去一趟百里家,你要不要一起來?順便看看你哥我到底有沒有在干活。」他輕快的語句讓低著頭的人緩慢地抬起了頭,釋臉上一片濕潤,即使花了容的他也能令人覺得俊朗,甚至心生憐愛。
他點點頭,對方還能從他的呼吸中察覺到他前一刻故事的痕跡。軒伸手輕輕擦拭掉他臉頰的淚痕,打趣道「你這副模樣,旁人還以為我對你始亂終棄呢。」
一句「哥……」听得人心口麻麻的。軒咂舌道「嘖嘖!你可比那妞可愛多了,她要有你一半估計能把長老們迷得團團轉。想必留下來也不成問題。走吧,釋!」他松開手往來時的方向離去。
釋呆立在原地這方空氣中留有軒剛剛的氣息。上一刻他們是如此得貼近,而當他松手的瞬間,仿佛被現實抽離回來,剛剛的那一切是夢非夢般縈繞腦海。我們到底怎麼了,剛才明明回到了過去,為什麼一眨眼站在我面前的人還是那個我所不認識的你。我要怎麼做才能把你變成過去的人?
「釋,快點。別讓曜說我們擺架子了。武藤家的孩子性子嬌,骨子傲,別倒了哦!」他看似不耐煩的催促,卻處處透著散漫的因子。
那是……哥,除了他還能有誰會不停的和我重復武藤這兩個字。哥,即使時間把你變了,也改變不了你是我的哥哥這個事實,我們也會永遠是武藤家的孩子。「哥,等等我。」
「快點。」雖然這麼開口,但他還是稍稍停頓一番,等釋跑上來搭著他的肩。
「柯——你干嘛等我又不等我的呀?這樣很累的……我快不行了。」小芯停在樹旁一不小心整個人滑坐在地面,她這回徹底放棄追逐,靠在樹的主干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她望著那個漸行漸遠的人影思考自己這樣沒頭沒腦的跟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不轉頭嘴角勾起詭異的笑容,人一閃沒影,仿佛憑空消失般不見蹤跡。
她感覺越來越困,疲憊席卷上來,它們鋪天蓋地般將她包裹進夢鄉……
無邊無際的黑暗,看不見自己的身軀,模不到四周的物體,感覺不出風的方向。整個空間似乎非常密閉,她發出聲卻听不到自己聲音的反彈,它們如同被拋進了一個無底洞,在一直下沉中所以沒有回復它們的主人。她在想︰柯到底是誰?和自己有仇嗎……我招誰惹誰了,能否列一個清單,也好心里有個數……突然她想到今天早上軒和她說的話,臉部微微發燙。暗想著︰我怎麼又想起這個人了。也許人家只是隨口說說,我那麼在意以後吃虧了怎麼辦?哎呀!我在想什麼。現在的首要辦法就是想想該如何出去,唉……
她走著走著一個念頭閃過腦海︰怎麼感覺這個場景這麼熟悉?
曜站在車門旁看到他們走來,便打開門迎接他們入車。軒選了後排的座位,將釋拉進車里的剎那沖他笑道「一個人坐前面太寂寞。曜,開車。」
釋回應他「那曜一個人坐前面,怎麼辦?」
「他開車,怎麼會有空寂寞。」軒伸手敲了下他的頭。「沒時間的時候,想什麼寂寞的問題,那些是空閑人的專屬。釋……」
他望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突然間好像明白了,卻又什麼都不明了。
軒抱住他,剎那間一股悲涼飄蕩在腦際,他在他耳畔輕嘆著氣,然後輕聲道「這樣好像有點過了,被看到不他們知道會怎樣想。釋,一起努力吧!」他拍了拍他的背部發表最後一句感言,抽身擺好姿勢的時也將情緒壓回身體,然後車子里的氣氛突然間沉默了。
她在漫無邊際的黑暗里行走,每一步都要先伸出左腳試探一番才邁出右腳。她走著走著大腿上傳來一陣類似昆蟲爬到身上的觸感,她呆立在原地心中千絲萬縷,身子不由地顫抖,感到背後是一片無底的黑洞,有風從那里滲進脊梁里,接著她全身僵硬,大腦發出的指令和手臂輸送回的報告在相互抵觸,它們爭吵著,涌起一股沒來由的恐懼。耳朵站在外面警戒森嚴的守著,許久、再沒傳來那種感覺,才使內戰停止。她嘆著氣安慰自己︰錯覺、只是錯覺罷了,根本沒有東西……
她繼續前進,速度比剛剛放慢了許多,每邁出一步都要花掉她幾刻鐘,並且在出步子的同時她還得騰出精力應付剛剛的那個「錯覺」。她知道自己的安撫是片面的,只是為了讓自己安心,但要令自己的撤掉警戒那些遠遠不夠。時間的沙漏每滴落一粒沙帶來的聲響,就會使她的神經異常的敏銳。
大約五分鐘後,大腦分泌出的鎮定劑以強制性的力量壓倒入侵者,她撤銷了一級戒備改成防御。
是身處黑暗的恐懼,還是本身的神經敏感,她的下一步驟然凍結,腦海隨之浮現的場景令她驚恐不已。她仿佛看到無數的小蟲子爬滿她全身,它們如同洪水猛獸般撲來撕咬她,皮膚表面毛孔張開遞來的觸感,無比清晰的輸送至大腦的資料庫,恐怖電影里的畫面,不小心被散落一地。她倒在地上翻滾著,張嘴想要大聲呼喊的後果便是被敵方迅速圍攻。
腦海一閃而過一句話的內容︰在這里除了我誰也不能相信……就像《潘神的迷宮》里公主沒有遵守約定,而失去了回到王國的資格那樣,她很後悔對未來充滿了迷惘。
曜開著車路旁的風景漸漸稀少,到最後只剩一片茫茫的天地。他瞄了眼後排的兩個人,他們安靜地睡著了。車子從黑夜開到了白天,到達目的地時釋醒了,他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看到自己側頭倒在軒的肩膀睡了一覺,千萬思緒爬上心頭,他覺得能這樣靜靜地看著他真好。釋的手不由自主地想要撫上他的臉龐,有一種想要牢牢抓住對方,卻又害怕他是虛幻的附屬品,下一秒就會瞬間回到他的世界。
曜輕聲的一句「殿下們,百里家的領域到了。」將睡著的人叫醒。
軒睜開眼的時候正巧看到釋那雙復雜的神情,和一只停在半空的手,微愣片刻他笑道「我親愛的釋,還沒睡醒嗎?」。同時抓住他欲撫上自己臉龐的手,打開車門拉著他下車。「要開工嘍,可別讓百里家的人看扁了我們武藤的威名。」
茫茫的天地瞬間扯下它的偽裝,空曠的領域從地面鑽出無數座和山一般高的階梯,它們一直開到天的另一側。階梯群中有一座最獨特的階梯,仿佛它的盡頭就是傳說中的天堂。階梯穿著銀色的衣裳,天空上方裂開的口子將一束光散落在它身上,它好比披了一件金色的紗衣,天地的廣闊明亮更好得襯托出它的美艷。就像它是這里的女王,在它裙擺下的子民都要听命于它。
「曜,將東西拿出來。」軒站在它們面前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
曜從西裝的口袋里掏出一個袋子,他蹲下後將袋子的口朝地面,然後打開那個袋子。從袋子里源源不斷的爬出棕紅色的蠍子,它們朝階梯瘋狂地涌去,動作利落地將它們包圍住,最獨特的那根柱子如同被火燒般發出痛苦的叫聲,在它倒下的剎那,所有的階梯也一一被啃食干淨。與此同時大地開闢出的一條寬廣大道,蜿蜒曲折直通天際。
「拿天梯作為第一重防御,實在是小菜。」軒輕蔑地笑道。「唉!走了三年,百里家就不能出一個人才嗎?釋,這關的天路,就給你練手吧。」他淡淡地開口身子倚在車上看上去慵懶十足的模樣。
釋輕輕吸了一口氣,從背部的脊椎里抽出自己的長刀,他的刀柄猶如被樹藤纏繞住,握手處是設計巧妙的手掌凹槽剛好可以讓他握住,就好像是誰抓住了樹藤的一角,欲將它從刀柄上扯下。刀閃著一抹淡藍色詭異的光芒,他伸手使勁一揮,一個人影的模樣從刀鋒被甩了出去,那個人的臉上刻著深淺不一的藤圖,半閉著眼,耳朵是獸族的標志,外衣是簡單的銀色裝束,露出右肩結實的肌肉,卻只有半截身軀。人影朝路的盡頭飛奔而去,好比煙火爆發後的畫面,天空一片炫麗的光彩,火焰散落地面的那刻,大地又煥然一新,一棟古老的中國式建築一點一點顯現出它的面貌,如同害羞的小姐,躲在屏風背後等到出嫁洞房時,才肯讓夫家摘掉臉上的面紗。
大門緩緩地打開,從門內走出的孩童,穿著一身白色綢緞制成的衣裳,頭發扎成髻。他朝他們恭恭敬敬鞠躬道「百里家失禮了,我在此向各位客人賠禮道歉,還請客人見諒。」說著他再次朝他們深深地鞠躬,然後他做了個邀請的姿勢「客人請隨我來。大人已在大廳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