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組曲 第七章 約定

作者 ︰

一天後,周六晚上

能登浩和秀人駕車行駛在公路上。車上沒有對話,二人之間保持著沉默。從昨天秀人那句魯莽的告白開始,二人之間的氣氛就很尷尬。今天晚飯後,能登浩主動邀請秀人出行,說要帶他去個酒吧散心外帶談昨天的事。

車停在了東京都內一家小酒吧前。這家酒吧看來和尋常沒什麼兩樣。秀人沉默不語的下了車,跟著能登浩走進酒吧。走在酒吧廊下,秀人才逐漸感到了異樣。來到主廳門口,秀人站住了腳。廳內坐的都是男人,這是一家專為男同性戀準備的同志酒吧。能登浩走了兩步,回頭才發現秀人冷著臉站在廳口沒有進來。

「你什麼意思?」秀人看著又走回來的能登浩,壓著他心里的氣。

「只是隨便坐坐而已。」能登浩盡量將語氣放得隨意,「在這里你還可以認識其他朋友……」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同性戀?!」秀人的音量在提高,語氣里帶出了挑釁。

「但是你昨天……」他的話讓能登浩更感到不解。

「我說我看上的是你,我對其他人不感興趣!」秀人攥緊了拳頭大聲道。

能登浩一愣,他沒料到他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他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後一個匪里匪氣的聲音響起,「安靜點,吼什麼?」二人回頭一看,一個人高馬大的禿頭用不滿地表情看著二人,他渾身繪著花哨的刺青,耳朵上還有一圈耳釘。

沒等能登浩開口,已經一肚子氣的秀人冷冷丟出了一句,「現在道歉還來得及保命。」禿頭男人沒想到他看來矮小,卻反過來向他挑釁。他瞪起眼楮走了過來,伸手來抓秀人的領子,「你說什麼……」

他手還沒踫到衣服,秀人順勢抓過他的手腕,反手把他頂在牆上,右手按在他的下咽氣管上。禿頭男人想掙扎,卻沒料到他身材矮小,力氣卻出奇的大。他不但無法掙月兌,按在他咽下的手也在逐漸加力,讓他感到了窒息。

「我,我錯了……」他的出手讓男人馬上意識到踫上了行家,他一邊試圖保持呼吸一邊掙扎著說,但秀人的力道讓他已經幾乎發不出聲音。他有些驚恐地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男孩兒。面對一個逐漸窒息的人,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猶豫,他的眼神中閃出的,是殘殺獵物時享受般的目光。

「秀人,放手!」能登浩見對方已經臉色發白嘴唇發紫,忙走上前一把將秀人拉開,男人這才跪在了地上拼命咳嗽。這時酒吧里已經有些人將注意力轉向這里。能登浩怕引起別人注意,忙拽起他的胳膊快步走出了酒吧。

1個小時後

回到家中,秀人立刻回了他自己的房間。能登浩無奈地搖搖頭,也回了他的房間。躺在床上,能登浩嘆了口氣,他的頭緒到現在還沒理清。「我是不是……做過分了?」他暗自思考著,卻找不出答案,因為他從未遇到過被一個男人表白的情況。

在思考這件事的同時,他也為今天秀人的舉動感到了驚訝。在和禿頭男人交手的那一瞬間,他的出手讓他察覺出,他並不只是暴力團成員這麼簡單。「不管他是什麼背景,只要他呆在這里,我就不能讓他這麼下去。」能登浩感到了一種責任。他打定主意,決定明天再和他談。就在這時,客廳傳來一聲重重的關門聲。能登浩一愣,隨即意識到了什麼,跳下床快步走到客廳。秀人的房間門是開的,而他人已經沒了影子。

一連走過了三條街道,秀人的腳步才慢下來。安靜的夜幕下,只有他一個人走在幽靜的小街道上。他來到第三條街道的路口,前面是三條岔路。他站住了腳步,看著眼前的岔路,卻不知該向哪里走。他連一個目的地都沒有。他呆站了一會兒,走到街道的牆圍邊,靠著牆壁坐在了地上。

一陣冬夜的寒風吹過,蹲坐在牆角的秀人縮了縮頭。他身上穿的仍是來時的那件薄外衣。他身無分文,就只有一柄短槍和幾發子彈。但既然決定要走,就不帶他的任何東西。秀人靠坐在牆角,看著夜幕中周圍的幾戶人家還亮著燈。亮著燈的屋中看來是那麼溫暖,他忽然有點想哭,這是他第一次感到了孤獨。

半個小時後

能登浩走過一個街口,這才注意到對面街道的路燈下坐著一個人。秀人正坐在街角,無聊地丟著身邊的小石頭。能登浩深深嘆了口氣走了過去。注意到有人走過來,秀人抬頭看去。見是能登浩,他先是一愣,隨即站起了身準備離開。

「站住。」能登浩從背後叫住了他。

秀人站住了腳,卻不回頭。

能登浩走到秀人面前看著他。他不肯抬頭,也不說話,只是扭著臉站在那里。能登浩無奈地看著他,他從沒踫到過這麼倔強的人。

「你要去哪兒?」能登浩開口問道。

「不關你的事。」秀人仍舊在嘴硬。

能登浩看著他的表情。他明明無處可去,卻還在強撐著。能登浩在無奈的同時,也感到了一絲愧疚和心疼。

「跟我回去。」他的口氣里帶著妥協。

「我不。」秀人的口氣就像個孩子。

能登浩走到他面前,「如果你有地方去,我不攔著你。」

秀人仍舊是不吭聲。

能登浩深深嘆了口氣,將他摟到了懷里。他的身體有些冰冷。

「這麼冷的天,也不多穿一件衣服出來。」能登浩溫和的語氣里帶著責怪。

秀人仍舊別扭著,但此時這個懷抱卻溫暖得讓他無法離開。他雙手摟上他的腰,把冰涼的臉貼在他的胸前。他的關心讓秀人把臉藏了起來,委屈的眼淚無聲地滴在他的衣服上。能登浩模著他的頭,二人在路燈下站了好久。

「跟我回去吧。」他低下頭問道。

秀人這才抬起臉看著能登浩。他的眼角淚痕未盡,嘴卻不甘心得噘著,「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女的?」

他的問題讓能登浩苦笑不得。他還從沒見過這樣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問出來的第一句話都不忘吃醋。

「你要是喜歡,我就讓給你。」能登浩忍不住調侃道。

這個回答才讓秀人噘著的嘴又平了回去。他看看能登浩,想了半天,才撇開臉低聲說了一句,「你也不許喜歡別人。」

能登浩看著他,「除非你答應我,不許在外面惹事,尤其不許傷害別人。」

秀人先是不滿地看看他,但見他表情嚴肅,秀人還是勉強點了點頭。路燈下,能登浩拉著秀人的手,向家的方向走去。

當晚深夜

禿頭男人喝過了酒,走在酒吧後身的小巷內,他還在為今天的霉運惱火。「那個小子,如果下次讓我踫到……」他暗暗想著下次要多帶幾個人去收拾他。這時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喂。」禿頭男人回頭看去,是個穿著很暴露的歐美女子,正向他拋媚眼。雖然在同志酒吧喝酒,但他卻是個男女通吃的人。

禿頭男人心頭一樂,原來霉運過後是桃花運。他走了過去,臉上露出猥瑣的笑容,「寶貝兒,等我啊。」他說著走到她面前,伸手想去摟她的肩。他的手還沒踫到她的肩膀,就被她一把反拉過來頂在牆上,她的右手按在他的咽喉上。

禿頭男人的酒頓時醒了一半。她的出手,和剛剛那個男人一模一樣。

女子的臉上仍是微笑,但她的眼神卻是冰冷,「我問你,剛才和你交手的那個男人,是不是叫秀人?」

他忙點點頭,「是,你們一起的?我錯了,放了我。」

「難怪找不到。原來化裝成同性戀,躲到別人家里去了。」女子自言自語道。她又看看禿頭男人,用鼻子聞了聞,「你喝酒了?」

「啊?」禿頭男人不明白她什麼意思。

女子朝他嫵媚地一笑,隨手一掌打在他的後頸上,他頓時暈了過去。女子揪著他的衣領,拖著他來到走車的大路上。他沉重的身軀對她卻不是什麼難題。她將他擺到了一個急拐彎處的路中間,撢了撢手,看著男人的臉上竟是調皮的微笑,「如果你能在車來之前醒過來,就算你走運。」她離開了大路,從兜里拿出一張紙,紙上是剛才記下的能登浩的車牌號。

「行刑者,捉迷藏的時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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