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憋氣的不行,死死攥緊拳頭,冷哼道︰「胡說八道,本皇子雖然不足一十五歲,卻也不至你說的這般不堪。文字首發」言罷綿寧大步朝前,正與如面對面立身︰「說本皇子不是真的孝順皇額娘,你又有什麼依據。今日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休怪本皇子不講情面。必定扭了你送去毓慶宮,交由皇阿瑪親自處置。」
如「撲哧」笑出了聲︰「二皇子好大的架勢,我不過是說了些真話,也至于你這樣惱怒。」襲兒替如捏了一把汗,當真是想分開這二人來。遲一步,就不知會惹出什麼亂子來。「二皇子,皇後娘娘既然有了懿旨,您就請回吧。襲兒必然會照料娘娘安好的。」
鎮寧也跟了幾步,伸手扯了扯綿寧︰「咱們還是回去吧,皇後娘娘想必是安睡了。這樣風風火火的闖進去,怕也只會驚了娘娘安寢。」綿寧不依,憤怨的撇開鎮寧的手︰「舅舅別攔我,凡事不外乎一個理字,她若是不說清楚,阻隔我與皇額娘的情分,本皇子決不善罷甘休。」
如也向前了一步,更臨近二皇子。這樣近距離的細看之下,輪廓倒很是像皇上。只是那雙若水的雙瞳,格外與皇後相似。回想起那一日首見皇後,一汪秋水似的雙眸當真令人難忘。前後不過數月,皇後的容顏已有天壤之別。如的心不禁一抽,隨即漠然一笑。
「小主。」芩兒有些擔憂,不自覺喚了一聲。如沒有回頭,亦不作理會只問二皇子道︰「在你看來,什麼是孝順?」
「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義。為人子女,自當如此。如貴人不會連這些也不明白吧?」二皇子的語氣生硬,想來是生了大氣。好在如的性子有相當一部分的柔婉成分,以柔克剛用在此時必然是最適合不過。
「不錯。」如應了聲好,仰首道︰「曾子曰‘幸有三,大孝尊親,其次弗辱,其下能養’二皇子以為呢?」略微對上二皇子的目光,眉眼間流淌出潤如春雨的暖意。
鎮寧看在眼底,焦慮的情緒微有些平復。好似這沁人的暖意流淌進了自己的心田。鎮寧只覺得胸口如鹿撞,心不寧靜了。
二皇子本不預備回應,只因如的話到底不錯,這才遲疑著「唔」了一聲。許是又覺得煩躁,催促道︰「你還想說什麼,不妨痛痛快快的。」
「既然二皇子性情直爽,我就直說了。皇後娘娘抱恙乃是不爭的事實,二皇子看與不看,娘娘都不能立時痊愈。再者說皇後娘娘並不願看到二皇子你耽誤課業,硬闖儲秀宮。可你寧願違背皇後娘娘的心意,致使娘娘郁結于懷,憂慮困擾,加劇病情。」如端正了臉色,並不似方才那樣柔婉,水亮亮的雙眸迸出威嚴之光。
「如有幸相伴與皇後娘娘身側,時日不算長。多少也明白了皇後娘娘的苦心,所有的牽掛均系于二皇子一身。」有些話如來說並不合適,且也不能多說,尤其還有這些許人圍在身側。盡管如此,她還是覺得二皇子並非懵然不知,事關生死存亡其中的利害顯而易見。
綿寧的眉蹙了計蹙,如的話句句刺在他心口。皇額娘的用心,他身為兒子的怎麼會看不透。可他不是木頭人,也沒有一顆鐵石之心,自己的額娘患病,他怎麼能靜下心來鑽研治國之道?
如敏銳的察覺到二皇子態度的松弛,定然是戳中了他的軟肋。遂轉了口吻,訓斥道︰「身為皇子,並不能洞悉你皇額娘心中所困,反而一味的逞強,意欲闖宮,逞一時英雄。難道這就是你眼中的孝義麼?」如周身騰起駭人的氣勢,不容辯駁的氣焰傲然蓋過二皇子的憤怒。
如貴人氣勢之盛,就連一旁的鎮寧也有些愕然,更別說襲兒與芩兒了。
大家的注意力,不約而同的集中在二皇子身上。生怕他震怒之下,做出失常的舉動。
畢竟對綿寧來說,這樣當面的斥責只怕連皇上也從未有過,更別說是如一個才入宮的貴人了。一時間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
如沒有躲避退縮的意思,硬挺挺的立在二皇子身前。她是坦然的,更是為了他好。倘若堂堂的二皇子連這些道理都不分明,有無容人的胸懷,將來憑什麼繼承皇位?
即便是皇後為他鋪好了路,想來也只能道一聲始料未及,終而死不瞑目了。
沉默了少傾,二皇子胸口的怒火竟漸漸退去。眼眶與鼻翼泛起了微微的紅意,語調里添了些許祈求的意味︰「皇額娘可好?是不是寒癥復發了?」
只這一問,如的心便軟了下來。十四歲,到底還是個孩子罷!
姑且就當他還是個孩子好了,如憐惜眼前這個懂事的皇子。也慶幸他沒有白白浪費皇後的一番心血,遂認真的點頭答道︰「皇後娘娘的確是寒癥發作,索性經過御醫診治已無大礙。但病去如抽絲的道理,二皇子應該分明。現在只消讓娘娘安心歇養,不日便會康復了。」
襲兒听著這話刺心,又怕二皇子瞧出什麼來,先聲奪人似的附和道︰「貴人說的沒錯,娘娘的病很快就會康復了。」
綿寧來來回回將如的面容掃視了一遍又一遍,見她目光肯定,言辭鑿鑿,長吁了口氣向著儲秀宮作揖,揚聲道︰「綿寧冒失了,還請皇額娘恕罪。皇兒已知皇額娘的心意,必不辜負您的期望。兒臣告退了。」
如微微頷首,目光因期許溫暖起來。這才是皇後最想听到的吧?
襲兒動容落淚不自覺用手抹去了眼尾的淚水,听了這樣欣慰的話,自然也是替皇後高興的。「二皇子安心,奴婢一定好好侍奉皇後娘娘。」
綿寧輕輕頷首,重重道︰「有勞姑姑了。一定替我好好侍奉在皇額娘身側!」
鎮寧輕輕扶了扶二皇子的肩頭︰「你也該回去了!」
二皇子應承,走時不忘再看如一眼,依然是怨懟的語氣︰「好一個凌厲的如貴人,本皇子自當記住你的訓斥。」
如恢復了原本和善的笑顏,故意不滿道︰「二皇子,你該喚本貴人一聲如娘娘才對。」
「哼。」綿寧輕哼一聲,並不理會,大步而去。鎮寧這才小聲對如謝道︰「今日之事多虧了貴人,微臣不勝感激。只是二皇子年輕氣盛,難免毛躁,希望貴人不要介懷。」
「大人言重了。」如就著芩兒的手,緩步向前︰「就當還了大人昔日解圍的恩情吧!」
鎮寧還預備細問皇後的情形,又擔心二皇子並未回上書房,這才急急施禮告退。沒走多遠,又忍不住回頭看了如一眼,情不自禁的微笑。
當然,如並不曾看見他的痴心一片。
單調的日復一日,時日流逝的飛快,轉眼八月。
一場涼薄的秋雨過後,整個紫禁城氣溫驟降。皇宮內苑的花也耐不得寒意,落敗了好些。
反是妃嬪們做了換季的衣裳,個個光鮮亮麗,將秋色點綴的猶如仲夏般繁華似錦。
日子單調也未嘗不是好事,暫得幾日平靜,總算心里踏實。
如終于等到後院的櫻桃顆顆熟透,可以采摘了來吃。
零零星星的幾樹嫣紅的果子,看著寥寥無幾,當真動手來摘又總也摘不完。
順喜兒連同幾個小太監猴頭般躥上了樹,底下站著幾個舉著籃子接櫻桃的宮婢。永壽宮的後院,仿佛從沒有這樣熱鬧過。
沛雙捧了一小把櫻桃,笑開了花︰「小姐,您看,這櫻桃光澤飽滿,又紅透了,必然好吃。」
「送一些給皇後娘娘罷!」如看著沛雙手里鮮女敕的紅果子,油光亮滑的,心情格外好。
「是,小姐。待會兒奴婢自行送去。」沛雙捻了一顆稍大些的,只在衣袖上蹭了蹭,就遞給如︰「小姐,你快嘗嘗看。」
「日日瞧著從開花道結果,如今成熟了必然是甜的。不過,怕是失了酸味兒,只一味的甜反而沒意思了。」如接過櫻桃,捏在手中把玩。
「不就是甜才好麼?酸酸的可要倒牙呢!」沛雙自顧自的吃了一顆。
「青澀的時候沒有甜味,紅透了又失了酸味兒。青紅各半的時候又不曉得要摘來吃。總覺得等到全紅的時候才最可口。誰知道等著等著,就錯過了好時候。任由她們在眼皮子底下就這樣樣無聲無息的錯過。」如感慨的何嘗不是這一宮女子的宿命。
沛雙憨然笑著,彎彎的眉眼傳遞著笑里的深意︰「酸有酸的吃法,甜有甜的吃法。趕上什麼時候,就吃什麼味道。小姐您又何必跟那回不去的事兒較真兒?」
「是呢!你這話在理。」如撥弄著手里的櫻桃,來來回回的揉捏,淡紅色的汁液粘在蔥白似的手指上,微有粘稠。「可不就是我庸人自擾了。」
「小主。」芩兒陰郁了臉,好似烏雲遮面,卷袖帶風的走上前來。
連芩兒都沉了臉,必然是出了什麼事兒。如深吸了一口氣,咬住下唇,悶聲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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