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何聊生之穿得不是時候 第二十八章 姑嫂不打不相惜(下)

作者 ︰

到了晡時的家宴,秦宛珂再次見到了那位剛剛和自己大打出手的美婦人——她的「親嫂嫂」。

听錦翠說了,大少夫人父姓薛,閨名筱鈺。她的母親崔氏和莫貴妃是表姐妹的關系,崔氏本來就出身將門世家。而薛筱鈺的父親,則是皇帝的表親,也封了王爺的,可謂家世顯赫。

難怪她的作風,霸道蠻橫,原來也是王親國戚之女啊。秦宛珂感嘆,出身于這麼顯赫的門第,還是嫁到了相爺的府上,給區區一個擁有三品閑職的大少爺為妻。看來,皇上對這相爺的關照,還真是非同一般啊。

這場婚姻,既然女方是不情不願的,那麼,絕對就是一場政治婚姻。真是可憐了。

因此,秦宛珂看向她的時候,不免帶上了幾分憐憫之色。不過,她卻發現,自己的「大哥」,相府的大少爺,對這薛筱鈺,是關懷備至,寵愛有加的。一場飯席下來,他就不住地噓寒問暖,而夾菜加湯,也全是這「大哥」秦祖炫來代勞的。看得秦宛珂嘖嘖稱奇。

雖說是家宴,但長輩和小輩們不在一桌。秦宛珂和杜梓揚此刻,對著那對在人前「親昵」過了頭的夫妻,都有點尷尬。秦宛珂先前和薛筱鈺干了一架,同席吃飯,當然沒什麼好胃口。

而杜梓揚,卻暗自地驚訝于那兩人的關系,本來應該非禮莫視的。但綰繡大哥這麼肆無忌憚的關愛舉動,在他的正對面發生著,怎麼可能視而不見。他越是想躲開視線,就越是顯得不自然,所以他干脆默默吃著東西,感覺卻是食不甘味。

薛筱鈺自己,臉上的表情,明顯不怎麼晴朗,陰雲密罩的。在飯桌上還要左躲右閃地避開秦祖炫的溫柔攻勢,著實不易。看來,她心里的堅固城池被他攻破,也是遲早的事吧。可即便是這樣,她望著秦宛珂,還是頗有敵意。

秦宛珂暗暗地想,盡管她不怎麼想和這個大嫂扯上關系,但是,秦綰繡和她的關系早已是匪淺,怎麼可能自己現在說句「和那個皇子再不相干」的話,就立刻沒有了那樣一層錯綜復雜的情敵關系了呢?

不過,此時她看著薛筱鈺在飯桌上,對著秦祖炫時,一副厭惡之極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不禁暗暗好笑,眼里便又不自覺地多了點深意。呵呵,嫂嫂,你就別再堅持了,趕緊在大哥的溫柔里淪陷吧,那就不用再來找我麻煩了。

其余的弟弟妹妹,卻面無異色,似乎已經對大哥大嫂這樣的相處方式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突然,薛筱鈺像是氣急了,一把推開秦祖炫遞過來夾著一塊鮮女敕魚肉的筷子,霍地站起身來。手里的筷子往桌上啪地一放,筷子接觸桌面時發出了不大不小的脆響,正好驚動了整桌人,卻恰到好處的,沒有引起鄰桌長輩們的注意。

她眼楮直直地盯住秦宛珂,厲聲厲氣地說︰「秦綰繡,你馬上跟我出來,有事要談。」

眾人見到薛筱鈺不太正常的舉動,不免都是面面相覷。秦祖炫也在一旁發怔,他也是滿臉的疑惑。先前綰兒還沒出閣的時候,和筱鈺的關系,不是一般的好,現在這樣,頗有劍拔弩張的架勢。

秦宛珂見這驕橫的嫂嫂氣急敗壞地發了火,反而心情一片大好。

她氣定神閑,優雅而自然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緩緩站起身來。她裝作帶有歉意地向眾人示意,然後嘴角掛笑,慢悠悠地說道︰「嫂嫂,不知有何要事和綰繡相談,如此急迫?」話是如此說,其實,她早已了然于胸。

「你……」眼見薛筱鈺就要爆發出來,秦宛珂及時說了句︰「嫂嫂,那我們到外面聊聊吧。」說罷,她走過去,挽著自己「嫂子「的手,拖著滿身怒火的薛筱鈺就往外面走,拋下一桌子的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兩人拉扯著走到院子里,估模著屋里的人都見不到了,薛筱鈺終于忍不住了,她臉色一變,眉一擰,甩開秦宛珂的手,破口叫道︰「秦綰繡,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是什麼意思?」秦宛珂依然微笑著,說出句不咸不淡的話。

「剛才你那樣看我,是什麼意思?」

「我怎樣看嫂嫂了?」秦宛珂在心里憋笑,卻表現出一副疑惑之極的神色。面對這樣一個因怒火中燒而漏洞百出的對手,她一點都不緊張。甚至,大有開玩笑的意味。

「別裝了,秦綰繡,我知道,你剛才就是在背地里笑我!」薛筱鈺火氣很盛,所以連說話,都有點邏輯紊亂。「我剛剛都看到你的笑了,真是虛假。」

撲哧一下,秦宛珂沒忍住,笑聲就從她鼻子和嘴巴間冒出。幸虧她沒感冒,不然,鼻子剛剛噴出的,就不是氣,而是兩條鼻涕了。「嫂嫂,你既然都看到了,又怎麼能說綰繡是在背地里取笑嫂嫂呢?綰繡是在光明正大地笑啊。」

「你!」薛筱鈺估計從來沒有被人用這樣的方式頂撞過,她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咬牙切齒,「秦綰繡,你……」無奈她又是捶胸又是跺腳,她一下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對付秦宛珂。她又羞又憤,急切中居然哭了出來。

薛筱鈺哭得淚眼婆娑,嘴里念念叨叨喊著爹娘,似乎是在控訴著小姑子對自己的欺負。

秦宛珂的心不禁有點軟了下了。說是她的「嫂嫂」,但這大少夫人的心智,只怕也就十來歲,和自己這種與她相比早就一把年紀的人,還是相當稚女敕的,一旦出現和預想有出入的事情,馬上就不知道如何處理,也只得哭哭啼啼了。

秦宛珂在心里嘆了口氣,張開手臂就摟住了薛筱鈺。明明是她比薛筱鈺矮了不少,身子也單薄許多,此時,她的擁抱,卻給薛筱鈺送去了力量,「嫂嫂別哭了,綰繡不是笑嫂嫂,只是,綰繡有點羨慕嫂嫂了。」她這句話,說得無比真誠。

薛筱鈺的哭聲還是沒有止住,她哭得更加傷心了,抽泣著說道︰「他不愛我,我才……才被嫁……嫁了別人,嗚嗚……他為什麼不要我,不要筱鈺……嗚嗚……才,才沒有……什麼值得羨慕的地方!」

秦宛珂博學多才,很多事情她都會如何處理,尤其前世生在秦家,她學到更多的處世之道。而她在秦家唯一沒有學會的,就是哄人。即便如此,她也只能硬著頭皮去勸眼前的淚人了。

「嫂嫂,別哭了,讓人瞧見了,還不當笑話看了去。」這種世家子女,最是講求臉面,丟什麼都不能丟臉。她一把這個面子為題擺出來,薛筱鈺果然把哭聲收斂許多。

「嫂嫂,你听說過這樣的詩句嗎?」。

薛筱鈺盈滿淚水的眼珠子,果然浮現了些許感興趣的光芒。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嫂嫂,我大哥對嫂嫂有怎樣的心意,嫂嫂還不明白嗎?在這樣的年代,有男子如此地待你,難道,還要執念于一份求不得的感情麼?」

薛筱鈺仿佛有種醍醐灌頂的徹悟之感,她從來就沒有想過,也不想去考慮,她對于自己的丈夫來說,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存在,而秦祖炫于她,又有怎樣的意義。這種顯而易見的關系,卻被自己的心結所蒙蔽。

現在,她內心的迷霧被秦宛珂一語道破,霎時就有數縷陽光照射進了她的內心,溫暖而舒適,不再讓她感到焦慮和不安。轉瞬間,她被紅霞覆面,淚珠還掛在眼角,嬌羞的顏色卻讓她顯得更加俏麗可人。一抹釋然的神色,浮上她的面容。

「綰繡,你也是因為如此,才放棄了他,選擇你現在的夫君嗎?」。這一次,薛筱鈺沒有咄咄逼人,問得很真誠。

秦宛珂不自覺地淒然一笑,「嫂嫂,緣分是勉強不來的。」她沒有正面回答,杜梓揚麼?不是我要選擇,而是我不得不和這個人牽絆在一起而已。

秦宛珂突然產生了一種想法,可以抗爭的,也許不是命,而是人們自以為是的最後結局。往往自己以為,已經跳月兌了那個避無可避的輪回,但冥冥之中,也許,命運的轉輪還是纏住了你,拖著你往既定的方向運轉,掙扎也不過是減緩轉輪的速度而已。

一種無力感,也在她的心底油然而生,「嫂嫂,我感覺大哥,是值得你托付一生的人。」說完,她轉身離去,背影里,盡是落寞。

薛筱鈺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呆呆地站立著,千言萬語,似乎也只能簡化成一聲嘆息,這嘆息,只為了那個在嗖嗖涼風中越發顯得瘦削的身影。她不再怪綰繡,也不再記恨綰繡了,至于為甚麼,她還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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