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珂見自己的目的已然達到,心思還在千回百轉間就見錦翠拎了壺新茶上來了,她的心情放寬了不少︰「錦翠,給姑爺添茶,他自己送來的這茶,估計還沒有嘗夠呢。」
錦翠一愣,小姐居然知道,這茶是姑爺送來的?自己明明沒有說這泡的是新送來的茶啊,這茶和先前相府里帶來的,明明是同種茶葉,小姐竟喝了出來?
杜梓揚听了這話,心中倒有了些玩味,「哦?這泡的是我前幾日遣人送來的茶葉?我還真沒有嘗過呢。」
沒嘗過你送過來干嘛,萬一不好,誰喝啊?宛珂月復誹著,渾然不覺自己的無理取鬧。「哦,還以為夫君是喝著好才拿來的呢。」
杜梓揚毫不在意地淡然一笑,「哦,前些日子一位朋友送的。他送禮,從來都是不好便不出手的。綰繡,你不是也說這茶是好茶嗎?我喝著,倒是覺得和你平常喝的茶,有些像。」
「哦,你也嘗出來了兩者之間的區別?」宛珂也來了興致。
「嗯,這茶,香氣要濃一些,入口也甘甜潤滑,沒有原來那茶里的淡淡澀味,不過卻沒有那種回甘的滋味,兩者各有千秋吧。」杜梓揚緩緩地說,臉上流露著品茶的喜悅。
「英雄所見略同啊!」宛珂突然大加贊嘆,對品茶嘛,自己雖說不是什麼行家,但卻自有一番感悟。品茶,是她唯一對自己的老爸頗為崇拜的一點,所以,自幼也跟著他學了不少門道,日積月累,自然對茶的滋味有了些獨特的見解了。
「呵呵,英雄?」杜梓揚淺笑出聲,不免有些忍俊不禁,明明是個小女子,還英雄呢。
宛珂自知自己的興奮過了頭,趕緊收了收自己激動得太過分的表情,嘴上卻不肯有半點的讓步。
她向來不滿這古代男子看待女子的標準,反駁道︰「女中豪杰,你沒听過嗎?三百六十行尚且行行出狀元,怎麼這些行當里,就沒有女子的份麼?就許你們男子稱王稱霸,卻不許女子也當個巾幗英雄嗎?巾幗不讓須眉,你沒見識過嗎?」。
宛珂說完,便嘲笑起自己怎麼突然變得那麼豪情萬丈,義薄雲天起來。又不是開辯論會,自己那麼激動干什麼?自己又不是什麼花木蘭、穆桂英這些女將軍,手無縛雞之力還和人妄談什麼巾幗英雄的?
杜梓揚听完她的一番「義正詞嚴」,卻真的笑得開懷起來,「呵呵,好,好,夫人你現在已經是巾幗不讓須眉了。」
他的這一笑,尤勝百花齊放,燦爛得堪比陽光普照,又和煦得讓人如沐春風。
看得宛珂一愣,他,竟然有這種笑臉?這種毫無負擔、從心里往外的真實笑靨,在他的臉上展現出來,好難得啊。聯想到他那些滿頁滿頁酸澀孤寂的文字,她的心突然抽搐了那麼一下,這樣開懷笑著的他,竟讓她看起來覺得心疼?
注意到她臉色的突然凝結,杜梓揚心里也隨之一緊,假裝不在意地問︰「怎麼了?為夫讓你難過了?」
宛珂搖了搖頭,以沉默的淺笑作答。秦宛珂,你魔障了麼?心若再放縱,就要逾越雷池,你不是秦綰繡,你不是她,她的一切,也不可能是你的。「我不太舒服,想休息了,春喜,你去送送少爺吧。」
「綰繡,你沒事吧?」杜梓揚擔憂地看了看她,卻突然發現,她其實是想趕自己走。雖不明白她的態度為什麼突然就變了,可他已經決定,盡量去維護她的意願。
「那好,你好好休息,為夫明日再來看你。」他說的極不情願,開口都似乎有點困難。他的言不由衷和難過,被錦翠滿滿地看在了眼里,她的心也被揪得緊緊地,發著疼。
又頓了好半晌,杜梓揚才突然帶著些難堪地開口︰「你這身衣服……不要穿到外面去。讓人看見了……不好。」淡淡地說完,他才轉身離去。
錦翠順著他的目光,望向秦宛珂,突然明白了什麼,臉上熱了一熱。春喜卻沒有這種心思,只道少爺是不喜歡少夫人這件奇怪的改制衣服。
宛珂也望自己的身上看,卻並為覺得有何不妥,想起他終日掛在嘴邊的「成何體統」,想必是那個原因吧,想笑,無奈嘴角卻彎不起來。
望著他落寞離去的背影,宛珂終于長吁一口氣,今日與他的距離,太近了,近得太危險了,她不想在這種危險里陷落。
面對追逐,人們通常會選擇逃離,而秦宛珂恰恰是最擅長逃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