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將逝水邊城 第二十四章

作者 ︰

楊延昭被眼前的一幕驚得渾身冰涼,四哥滿身是血的趴在地上,可那棍子還在打著四哥。延昭從背著他來的家僕身上翻下來,他想跪在楊業的面前求他放了四哥,可斷的腿卻怎麼也跪不起來。楊延昭知道自己腿斷後,從沒有怨過什麼,他只是想原來骨頭斷了會這麼疼,十年前四哥也只有十歲,卻為了救自己不惜自斷手腕,還不忘哄著自己,那疼痛四哥是怎麼忍下的?延昭對延朗的愧疚又多了幾分。可是現在他卻恨自己為什麼會斷了腿,竟連給四哥求情都做不到。楊延昭緊緊地拽著楊業的褲腿,那急切沙啞的聲音令楊業都覺得心痛,「爹,求求您不要再打四哥了,爹若有氣就打我吧,放了四哥。」

楊業看著延昭掙扎著一次次想要跪起來,卻又一次次失敗的摔在地上,每一次掙動臉上的汗水就多一層,可延昭卻像渾然不知道疼一般,一次比一次掙扎的厲害。楊業俯,緊緊地抱住了延昭,傻兒子,你四哥逼你服毒,傷你斷腿,你卻還要為他求情?他哪里值得你這麼為他?

楊延朗在那邊看著延昭,急得幾乎一口血又要嘔出來,自己的手腕就因為反復折騰落下了病根,豈能再讓延昭重蹈覆轍,強迫自己冷下心腸,冷漠地說道︰「你走,我楊延朗不需要你的求情。」六弟,四哥傷了你的心,你是該恨四哥的,快走吧。

听了這話,楊業感到延昭在他的懷里輕輕地抖了下,心中的怒火直往上頂,呵斥道︰「楊延朗你還有沒有心!你逼著你的親弟弟服食毒藥,又把他推下懸崖,可他不僅不怨你,還百般的為你遮掩,而你竟這麼的冷血絕情。」

「不,不是這樣的。四哥曾經為了救我斷了手腕,又怎會真的傷我?爹,放了四哥,延昭求您了。」楊延昭掙開楊業的懷抱,額頭一下緊著一下的叩在地上,僅僅數下就磕出了血。

楊延朗笑了,笑的讓人感受不到他的心到底有多冷,「那是我年少才會做這種傻事,卻不想讓你記掛到現在。楊延昭,你不會不認得前日我打你的那一掌是斷心掌,我本就是要置你于死地的,可你卻又活了過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沒有一絲溫度的言語,但在說完這句話時,延朗竟嘔出了一口鮮血。

「打!狠狠地打!誰讓你們停下的!」楊業暴怒的喝道,楊延朗,你不是我的兒子,斷心掌,你竟然對延昭用這種致命的招式。

楊延昭被延朗傷的好似有千百把刀在割蝕般痛,可在楊業下令狠狠地打時,延昭猛然清醒,急聲道︰「你們誰敢動手!」

一句話不僅震驚了楊延昭自己,連楊業、楊延朗和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一向溫和的六郎怎麼會說出這樣強硬的話來。

楊延昭顧不得那麼多,看著楊業,一字字道︰「爹,對不起,昭兒不該忤逆您,您若真要打死四哥,就連孩兒也一起打死吧,六郎的命是四哥救的,六郎是不會看著四哥死的,不會。」說完也不等楊業說話,扭身一步步爬向延朗。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著延昭,停止了一切動作,整個院子寂靜無聲。

楊延昭費力的爬到延朗的身邊,笑了,笑的溫和,輕柔的說道︰「四哥,你剛才說的話我一句也不信,你騙不了我的,也休想趕走我。若是這次能僥幸不死,四哥能答應延昭,以後不要再說那些傷人傷己的話嗎?」。

柔和的聲音幾乎把延朗冷傲的心都給化掉了,六弟,你,你讓四哥怎麼忍心再傷你。

楊延昭爬到延朗的背上,擋住了延朗血肉模糊地身體,卻又怕壓痛延朗,雙手撐地,虛虛的伏在上面,看著延朗的傷,延昭的淚水模糊了雙眼,「四哥,延昭來晚了。」

雖然這樣的姿勢讓延昭的腿更疼,但延昭仍是堅持著穩穩地擋在延朗上面。

延朗緊緊地咬著下唇,強忍著不讓自己落淚,怎麼能讓延昭為自己受苦,有心推開延昭,可又怕那樣會傷到延昭的腿,猶豫不決。

楊業默默地看著,也不阻止延昭,沉默良久,才冷冷地說道︰「你們一個二個的可真都是我楊業的好兒子,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們。兩個一起打!」

旁邊舉棍子的人面面相覷,真的要打嗎?

楊業不耐煩道︰「你們愣著干什麼?打啊!」

這才高高舉起棍子,眼看著棍子就要落下,延朗突然喊道︰「我說。」可棍子哪能說停就停,眼看著就要打在延昭的身上,一塊兒石子一枚玉石及時的把棍子打落一邊。原來,那枚玉石是楊業早就暗扣在指間的,就等著延朗說出實話,而石子則是延朗見棍子就要落下隨手從地上撿起打出的。

棍子沒有傷到延昭,楊業和延朗都暗暗地松了口氣,楊業親手把延昭抱到一邊,轉身對延朗說道︰「說吧。」

楊延朗暗暗苦笑,爹為了讓自己說實話,竟然把延昭都用上了,忍著後背的劇痛,跪直了身子,說道︰「爹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把我從代州大牢劫出的那個人是誰嗎?他叫廖辰德,是契丹人。他說只要我把潘美的布防圖盜出來交給他,他就能逼迫潘美因失職而丟官棄爵,我恨潘美對我下的毒手,又想那圖不過是張舊圖,就算到了契丹人手里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所以答應了他。誰料我剛從潘美府中取出圖紙,就遇到了延昭,我知道延昭不會出賣我,把他引出城後只點了他的穴道,並沒想殺他,可他卻自己沖開穴道,悄悄跟上了我,直到我要把圖交給廖辰德的時候,延昭突然出現,我怕事情敗露,只好殺了他滅口。」

一番話說出之後,楊業沒有任何言語,臉陰沉著,神色難看的嚇人,躺在楊業懷里的延昭能清晰地感覺到抱著他的人在顫抖。

「爹,」延昭驚慌的抬頭,「潘美暗害四哥,是該受到懲罰的,不怨四哥……」

「啪」一巴掌響亮的打在延昭的臉上,打斷了延昭的話。

楊延朗看到延昭挨打,身子不由得顫了一下,卻沒有說話。

「來人,把延昭送回房間。」楊業沉聲說道。

「爹,別罰四哥,四哥受了那麼重的刑,換做是誰都會這樣做的……」楊延昭不顧臉上的疼痛,還欲再求,四哥說的和自己遇到的情況一模一樣,延昭不願意相信,可又找不到不信的理由。

楊業冷冷地把延昭丟到地上,說道︰「你們都沒有听到嗎?送他回房!楊延昭,你若再敢出來,我雖不會罰你,但會讓你的好四哥痛苦翻倍。」

「爹,求您繞了四哥,爹……」楊延昭哀求的聲音越來越遠。

楊業慢慢的走到楊延朗面前,無形的壓力壓得楊延朗幾乎想要後退一步,卻又一動不敢動,只低低地叫了聲︰「爹。」

「不要喊我爹,我沒有你這樣為了自己的私怨,勾結契丹、暗害朝廷大臣的兒子!」帶著三分內力的一掌重重的扇在延朗的臉上,延朗被打的一下子倒在地上,臉上半天沒有知覺,過了一會兒才感到疼痛和耳鳴頭眩。

「起來!」楊業怒喝道。

楊延朗從摔在地上的那一刻就想起來,可試了好多回都是起來一半又摔回去,楊業的怒吼更是讓楊延朗不敢再耽擱,緊緊地咬住嘴唇,忍著渾身的傷痛好不容易跪了起來,還沒跪穩,楊業的一腳又直直的踢向了延朗的前胸,延朗的身子像斷線的風箏似的飛了出去,砸到院子的牆壁上又彈回地面,血大口的從嘴里涌出,前胸劇痛,延朗知道是有肋骨斷了。肋骨斷了最為凶險,若扎住內髒,性命難保。

楊業從旁邊家僕的手里奪過棍子,幾步來到延朗面前,不等延朗起身,棍子已狠狠地砸在延朗的後背上,楊業怒極之下,下手已失了輕重。

「起來啊,你那麼有本事,起來!」棍子一下比一下狠的打在楊延朗的身上,楊業的怒氣也越來越濃。

楊延朗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跪伏在地上,後背的痛尚可咬牙忍著,而楊業滔天的怒氣帶著內力的棍子打得他根本就跪不住。已經惹爹這麼生氣了,不能再因為這點小事惹爹不高興,為了防止身體向前滑,楊延朗用手掌緊緊地抵住地面,可楊業打他的力氣實在太大,僅僅數下楊延朗的手掌就磨爛了,幾十下之後,手掌已磨得幾乎見了骨。漸漸地,楊延朗也分不清是哪里在痛,只覺得把嘴唇咬爛了也抵不住這蝕骨的疼。爹,對不起,四郎不孝,把您氣成這樣,請您忘了四郎吧,不要再傷心難過,爹爹,珍重。延朗的視線開始模糊,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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