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峰山,山絕嶺絕,山腳更是瘴氣繚繞,非一般人等不可入內。山上有條幽徑,直直通往魔教總壇。兩邊怪石林立,野獸之聲不絕于耳。此山分為獅子嶺,懷陰嶺,葬人谷和斷魂澗。
而總壇就位于懷陰嶺之上,其下便是葬人谷和斷魂澗。其地勢之險,亦有難于上登天之勢。不知今日一戰誰勝誰負?
天女教一路招攬正義之士逼近魔教,穆文躍帶領著五百精兵也秘密由小路出發,日夜兼程。至于石剎天與心遙也迫不及待地趕赴魔教,靜龍也是如此。此刻的魔教,成為所有人的聚點,武林已一片沸騰……
魔教山腳下,沈慧茹一呼百應,「各位武林同道,今日正邪一戰,非同小可,我等一定要誓死將魔教鏟除!」
群雄奮起,向魔教進發。誰也未料到第一關乃是「行雲流水」的陣法,此陣擅用于軍事作戰,可擊潰萬人大軍,但對于各派掌門而言,卻是無法傷他們分毫。
沈慧茹與旗下四大護法首當其沖闖陣,不用一刻時間已然破陣,隨後其他各派掌門亦是如此。
「看來沒有了石剎天坐守,他的弟子不過是些無用之輩,是本座太高估五龍了!」沈慧茹輕蔑一笑。
他們洋洋得意下全然拋下了對魔教的種種顧慮。
沈慧茹舉步前進,一欣派掌門闡子清躊躇了下,「是否先為我們的弟子解圍?」
「憑我們幾人之力蕩平魔教綽綽有余!倘若在這里耗費了真氣的話,豈不是中了他人奸計?」沈慧茹一臉高深莫測,大言不慚道。
于是乎,他們不再猶豫不決,向山上前進。一路避開了無數暗器。然修羅陣令天女教四大護法紫杉與紅汀受了重傷,幸得沈慧茹出手相助才得意破陣而出。可已幾個門派皆因武功不濟而葬身于陣中。
轉眼間,連帶傷在內抵達魔教大殿之外的只剩下七人了,一陣迷霧襲來,沈慧茹提了提手中的劍,有股極為不適的感覺,但迷霧散去,四大護法依舊在身邊,但所有的男性皆失去了蹤跡。
紅汀急躁起來,「教主,其他掌門--」
沈慧茹伸手一揮,示意她稍安毋躁,鎮定自若,「他們顯然是被誘進了陣法之中,以他們的本領絕對應付得了,你們也無需驚慌,憑本座一人之力即可取那小子項上人頭!」
言畢,沈慧茹風風火火地闖入了大殿之內。就在她跨入這片漆黑大殿的一刻,一團團火焰由兩旁自燃起來,整個殿內轟然通透,氣氛詭異。
沈慧茹及其弟子圍成一團來到了殿中央,沈慧茹見空無一人,于是怒喝道,「魔教的人難不成都成了縮頭烏龜,躲起來了?」
明明是嘲諷,但顯身的黑龍卻未被激怒,只是恭敬地道,「恭請教主!」四周魔教的弟子一擁而出,將沈慧茹等人包圍起來,聲音氣貫長虹,「教主千秋萬載,天下無敵,英明神武--」
沈慧茹及其弟子們見狀,個個劍拔弩張。
霎那,三道光芒從殿外射來,落在教主寶座前,黑白二龍退于寶座左右,嬌龍撫弄著手中的簫,往旁邊的紅柱上隨意依靠,仿若這群人皆不在他眼中。至于青龍,他穩穩坐上了寶座。
--白岳怔住了。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就是救自己的俠士!
青龍自然注意到了她,從邂逅那天,她輕易道出自己的身份名字開始,青龍就料定了會有這麼一天,以這樣的身份重逢!盡管是殘酷的事情,但能夠再見到這個女人也是件不錯的事!
青龍毫不避諱的目光,令白岳只要垂下目光來掩飾自己的不安與凌亂。
「青龍?你終于顯身了。我以為石剎天會讓哪一個有能耐的人擔任教主之位,原來是你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子。」沈慧茹譏諷笑道。
白龍忍不住厲言,「放肆!」
青龍則擺了擺手,滿不在乎地回以一笑,「這位是天女教的沈教主吧?果然是女中豪杰,如此輕而易舉就攻上本教,只是--」青龍剎那間笑意蕩然無存,陰沉下了臉,眼里布滿殺氣,「你還未覺悟,你已危機四伏,有來無回了!」
「憑你?小子,你配嗎?」。沈慧茹不可一世的狂笑起來,其內功發散在笑聲之中,令周圍的魔教弟子經受不了這錐心刺耳的聲音,丟棄了自己手中的兵器,捂著雙耳在地上打滾,有的甚至口噴鮮血,危在旦夕。
圍繞在沈慧茹身邊的四位護法,皆盤地而坐,靜心調息。
黑龍的面色慘白如紙,冷汗從額角低落,在五龍之中,他的內功是淺的,自禁受不住沈慧茹的音波。
青龍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以手臂傳送內力護住他的心脈。青龍暗忖︰沈慧茹若是硬拼,必定是勝負難定,但此刻單以內功,除非石剎天在,否則僅憑他們這些年輕一輩,如何勝出?或許沈慧茹也想到了這點,所以才以內功來決定這場戰斗。
靠在柱前的嬌龍氣定神閑,仿若唯有他可以不受波及。他漠然無視沈慧茹的張狂,無視同門的哀叫痛苦,緩緩提起了簫,湊到嘴邊吹奏出了一曲委婉動人的曲調來,那音律仿若能將所有雜音淨化為無,無形的漣漪曲線以嬌龍為中心擴散開來,頓然,連沈慧茹的笑聲也消失在這旋律之中……
「你是何人?」當嬌龍停止了吹奏,沈慧茹提高了警覺。嬌龍並未理睬他,他揚了揚頭,長發飄散,那俊美至極的側面令天女教四大護法皆目瞪口呆。
青龍正欲開口,卻由遠及近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五龍之一嬌龍,今天是什麼日子,盡來了些孤陋寡聞之徒撒野!」
這聲音,多麼熟悉。
嬌龍眼眸一亮,一道血光閃過眾人頭頂,青龍身邊赫然出現了一個人--靜龍。
她看起來仍舊美麗如幻,但這層無人能及的外表之下又透露著曾經不曾沾染過的霸氣。
靜龍望了一眼嬌龍,嬌龍心一緊,卻半句話也說不出口,這樣的久別重逢,該說什麼呢?
不待嬌龍有所反應,靜龍目光瞄向了沈慧茹等人,「師兄們原來都到齊了,這麼說五龍又可以聯手了?」
青龍含笑起身,「當然,只是,她們配嗎?」。的確,五龍聯手,對付下面的這幾個「殘兵弱將」是小題大做了,靜龍付之一笑。她當然不知道青龍的用意,一旦五龍聯手,局面不再受他所能掌控,這底下所有的正義之士均將血濺當場,白岳也不例外。
青龍輕蔑之話出口,卻激怒了沈慧茹,「不配的是你們!多了一個小娃兒就妄想打敗本座?可笑!」
「好,既然如此,就讓我與嬌龍來領教高招!」身為教主的青龍,不再能輕易出手,靜龍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嬌龍,她那雙明亮的雙眸直直地望著嬌龍,仿若早已忘記和嬌龍之間的愛情糾葛。正因為她的釋然,才讓嬌龍一貫平靜如水的神情一瞬間崩塌。
「記得我們的‘飄音止水劍法’嗎?」。面對靜龍上前展露的笑容,嬌龍又開始回憶泛濫,眼前像是回到了曾經……
他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眼神之中掠過一抹溫和的光芒,抵足躍起。他整個人懸在空中,眉宇之間倒型彎月紅得懾人。而靜龍隱隱感覺到自己的眉心也有一陣灼熱的感覺,那如火般的印記悄然又浮現了出來,仿若在與嬌龍的印記互相輝映。
靜龍含著不尋常的笑意,走到了白龍身邊,抽出他腰間的劍,「借你的劍!」言畢,人躍到了沈慧茹面前,「《飄音止水劍法》乃是我和四師兄的杰作,從未施用于人,今日算是你的運氣!」
「口出狂言!我倒要會會你們這群小鬼有什麼本領!」言畢,沈慧茹也拔劍相對,示意讓弟子閃避一旁。
簫音幽緩而起,兩人也交戰起來。沈慧茹內力深厚,令劍招之間都散發著強大的氣流,可謂劍氣凌人,然靜龍也不好應付,內力雖有所不濟,卻劍法怪異,一時之間令沈慧茹找不到破綻。靜龍的敏捷、利落讓沈慧茹沾不到一點上風。相反,她劍氣所發散的內力欲傷及靜龍,卻被那該死的簫聲化為烏有。靜龍與嬌龍雖然久久未見,但卻令青龍不得不感嘆他們的默契。沈慧茹無法再與她耗下去了,于是采取快攻,招招致命,靜龍的招式也凌厲起來,但無論怎樣,沈慧茹始終無法擺月兌那可惡的簫聲。
持續地戰斗著,感覺上與靜龍打到此時此刻,如何出招如何快慢已不是自己所能控制得住了。沈慧茹眼里的渙散,令靜龍目光一閃,一招鶴嘯九天又忽的閃到沈慧茹面前變成了一劍直刺,忽的又簫聲停止,沈慧茹只覺得腦子里一片空白,本能地側身避過那一劍,但與此同時,那一直在耳邊縈繞的簫聲忽然止住讓她竟似著了魔,一時之間無法緩過神來。豈料,靜龍早已悠閑地站在其身後點住了她的穴道。
點穴?沈慧茹怔了怔,才「清醒」過來。為何是「清醒」?她的弟子都看得分明,靜龍那一招並無高人之處,她一躍而起後便早落于教主的身後了,為何教主在那剎那會呆滯住了?
「飄音止水劍法可以讓流水截止不前,又何況是你區區一個凡人?」靜龍不屑一笑。
沈慧茹自知這等武功絕非常人所及,這兩個人也絕非等閑之輩,倘若連流水都能停止,那麼她沈慧茹拿什麼去抗衡?
「魔教果然臥虎藏龍,哼,怪不得石剎天放心離去。殺了我吧!」
藍熒與白岳交換了一個眼神,拔劍襲向靜龍。紫杉與紅汀則與包圍她們的魔教弟子混戰起來。
靜龍的造詣遠遠在她們之上,故而青龍擔心的是白岳的安危。不出所料,白岳被靜龍一掌擊飛出十丈之外,當場暈死過去。藍熒借機解開了沈慧茹的穴道,沈慧茹提掌欲對靜龍偷襲,卻被嬌龍凌空封穴,再次不得動彈。然靜龍卻不知沈慧茹已受制于人,旋即轉身一掌擊向沈慧茹,沈慧茹不偏不倚的受了一掌,整個人彈倒在地,口吐鮮血。
紫杉等見狀驚恐不已,停下了戰斗,剎那間,無數把刀劍架在了她們脖子上。
「教主,如何處置她們?」黑龍恭敬地道。
「全部押入地牢!」青龍言畢又附耳對黑龍輕輕交待了什麼,便離開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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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五龍齊聚一座,把酒言歡,慶賀此次大捷。
「教主--」黑龍舉杯卻被青龍按住,「呃,我們是兄弟,兄弟!」
黑龍笑嘻嘻地立即改了口,「師兄,我敬你一杯!」雖然大殿上,是靜龍和嬌龍在奮戰,但真正該敬仰的不該是運籌帷幄的人嗎?這次勝仗,不費一兵一卒令教內上下皆對青龍刮目相看。
靜龍則也舉杯敬青龍,「師兄,希望你不負眾望,令魔教興盛!」
白龍興奮道,「經此一役,我相信武林之中無人敢再輕言滅我魔教!」
「師兄打算如何處置階下之囚?」靜龍放下空杯,淡淡地發問。
「暫且留他們性命吧,也不至于非得趕盡殺絕。」
靜龍點頭,一笑置之。此刻青龍望著靜龍又瞄了眼她身旁獨自喝酒的嬌龍,靜龍會意地舉杯面向嬌龍,「師兄,感謝你不曾忘記我們的飄音止水劍法。」
師兄?
嬌龍沉默,將盛滿的酒杯一飲而盡。
夜深,青龍最先匆匆離去,黑龍、白龍喝得酩酊大醉。只剩下嬌龍和靜龍還清醒地坐在那里,兩人之間居然一句話也沒有說。
嬌龍喝完最後一杯酒,恨自己還是那麼清醒,居然一丁點的醉意也沒有。他冷冷起身向花園中走去。望著這個孤獨沉默的背影,靜龍猶豫了下,最終還是跟了出去,「你,過得可好?」
嬌龍沒有回答,也沒有停下腳步。
「嬌龍哥哥,在恨我吧?」
恨?如果有恨,那麼就解月兌了。嬌龍臉上抹過慘淡的笑容,「那麼想知道,為什麼從來沒有去看過我?」
所有魔教的人都知道他隱居的地方,但是這些年來,靜龍竟然一次也沒有去過。
「教主不是說過嗎?直到我們不愛對方為止,我們才可以相見。」這樣的話,靜龍竟然能夠平靜地道出?嬌龍轉過身,望著她,發覺自己連聲音都那麼悲哀,「這麼說,你已經不愛我了?」
面對那包含著濃烈感情的目光,靜龍絲毫沒有回避的意思,反而走近了他面前,「嬌龍哥哥還在執著嗎?」。
「倘若飄音止水劍法可以讓時間停住,真想用在你我身上。」嬌龍話出口,又自嘲一笑,他心在揪痛,卻又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可惜,你對我已經沒有任何愛意了。」
靜龍微微一笑,「是吧。我放棄了執念,因為我不只是魔教的一份子,我體內還流著九陰幽冥血,你也一樣!」
嬌龍知道,自己和靜龍是同一血族的人,這是上天對他們的恩賜,也是一種負擔。他們不同于常人,學什麼都快,學什麼都更出眾,他們擁有強勁的生命力,不容易受傷,也不容易死去。但是,若只是因為這樣,而要去放棄愛,那麼嬌龍他第一個辦不到。
「僅此原因就要放棄的話,算什麼愛?」
「那愛是什麼?」靜龍的問題再次讓嬌龍語塞,曾幾何時,也是這樣一個問題,靜龍從他的指尖溜走。
望著嬌龍呆滯的表情,靜龍淡淡地道,「倘若你回答不了我,就留下來,你的一生不能送給飄音谷!」
嬌龍緩緩迎上靜龍的眸子,平靜地道,「愛是什麼?每個答案都不同,而你要的,就在你自己心里,如果你的答案就是為了讓我每次都無法猜中,那麼我永遠也回答不了你。如果你真的愛我,無論我說什麼答案,都會是你要的。這就是愛,予取予求。」
良久一陣夜風襲來,長發之間散發著淡淡的幽香,靜龍的臉龐在月光下露出淺淺的笑容,她伸手觸模著嬌龍的輪廓,「嬌龍哥哥,你成熟了。」
冰涼柔軟的手,卻令他的心在燃燒,情不自禁的抓住了靜龍的手,今天,竟然還能再次牽到這雙手?
「靜龍--」
「嬌龍哥哥,如果,愛真是予取予求的話,那麼你留下來吧!魔教需要你。我也是。」
原來愛也是需要驗證的。嬌龍開始看不清醒眼前的靜龍,那次他們最後一面,嬌龍就感覺到了靜龍瞬間的轉變,看來這絕不是他的錯覺,靜龍徹底改變了。
嬌龍抽回了手,背對著靜龍,讓突然間冷卻的心得到平撫,「我會留下,但留下的方式由我自己決定。」
靜龍嫣然一笑,撥弄了下長發,「那擒下的階下囚就交由你管制了。」
--「靜龍!」嬌龍忍不住喊住了走過自己身邊的靜龍,望著那婀娜多姿的背影,冷冷地道,「你血氣里的邪氣太重了,我很遠就能聞到。」
靜龍還是離開了。沒有給予任何解釋。嬌龍不知道石剎天到底對靜龍做了什麼?為什麼,靜龍有如此濃重的殺氣?對一個擁有九陰幽冥血的人而言,濃烈的邪氣,意味著失去自我,是殺戮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