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白姑娘今日的情況如何?」青龍匆匆而來。
「教主,您未免也太心急了,這一大早就來問小夜,不是白問了嗎?白姑娘的情形和昨天一個樣兒,沒幾分差別。」
「不可能,昨日我明明將嬌龍的丹藥給她服下了,何以不見起色?我,我再去討一顆來。」
青龍慌忙地旋即要離開,小夜竄到他面前張開雙臂擋住了他的去路,「教主萬萬使不得,倘若讓白姑娘再服下一顆,恐怕以她虛弱的身子沒有辦法承受住,反之,性命堪憂。」
青龍回過身,看著白岳慘白如紙的臉,心亂如麻,「那我將功力灌注到她的體內。」
小夜又急忙擋在了白岳的面前,「這也使不得,白姑娘受的是陰血掌,若教主以純陽之功力灌輸的話,她會不堪負荷,經脈盡斷而亡。」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就這樣讓她昏睡下去?」青龍早已亂了頭緒,這是第三天了,白岳除了一息尚存之外,和死人沒有區別。
「教主,您處事沉著、冷靜,難道說為了一個女人就--」
沒待小夜說完,青龍冷銳的目光已經射向了小夜,「小夜,別忘了自己的身份!」青龍拂袖而去,他自知自己沒有控制好情緒,太急躁了,不該在一個丫鬟面前這樣有失身份。直到門外,青龍冷冷呼吸了一口氣,頓然暗忖︰小夜,的確是不能小覷的丫鬟,從第一次見她,那膽大無懼的笑容,到現在,她對陰血掌所帶來的各種問題分析的頭頭是道。她,除了其他下人口中所說的,一個無父無母,一心想在魔教為奴為婢的韓小夜之外,對這個小妮子,一無所知。
此刻,白龍行色匆匆趕來,才得知全教上下皆急著找他,因為石教主回來了。
這是一個震驚的消息。對青龍而言,更是。閉關修煉非一朝一夕,教主這麼快出關,莫非只是借此試探我的能耐?莫非這正邪一戰是教主預料之中或是教主一手造成的?因為若非教主的突然離去,天女教不至于如此肆無忌憚的結合正道之力攻打我魔教。那麼教主,除了是為了歷練我,令我建立功績之外,他是否還有其他打算呢?
帶著種種疑問,青龍被白龍領到了石剎天書房前的花園中。涼亭一角,石剎天佇立在那里,神采奕奕。
「青龍參見教主,教主能回來,青龍理當歸還教主之位,青龍掌教之時,如有做得不妥,望教主海涵。」青龍跪下行禮,隨即在亭外的左右使及所有弟子均應聲跪拜。這等氣勢,仿若對石剎天奉若神明般尊崇,心遙不禁起身來到石剎天的身旁,擔憂地望著他那張冷峻而威嚴十足的側面,頓然間覺得此刻的石剎天是那麼陌生,離自己那麼遙遠。
「起來吧!」石剎天親自將青龍扶起,眼里流露出滿意,「青龍,你的表現讓本座很欣慰,這教主之位非你莫屬。」隨即石剎天目光掃向眾弟子,「照我的話傳下去,青龍正式接任為魔教第三代教主。」
言罷,整個後花園內外一片歡騰,經過那一正邪之戰後,全教上下對青龍無不心悅誠服。昭然若揭,青龍已然成為教主之位的最佳人選。
「可是--」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青龍,你又何須推辭?」
「那青龍只好當仁不讓了!」青龍神采飛揚,露出了自信的笑意,這時,他才注意到了石剎天身邊一位約莫十八、九歲的女子,「這位是?」
心遙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表明,無奈地目光投向身邊的石剎天,石剎天淡淡一笑,緩緩道,「我的妻子,心遙。以後便是你們的師母。」這句話讓眾人不由都將目光齊聚到心遙身上,大驚失色--這個女子足以做石教主的女兒了。
心遙羞赧地垂下了頭,任由石剎天將她攬在懷中。青龍也對此不可思議,但還是向心遙行之以禮。
當下,青龍下令大擺宴席慶賀,全教上下一片龍騰虎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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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味彌漫在魔教上空,大家盡情玩樂,盡情暢飲!
膳堂之上,石剎天夫妻及四龍坐在一起。嬌龍是棄石剎天而去的,對石剎天的恨意至今還不能釋懷,他一貫冷著臉,但並沒有造成尷尬的局面,是這股喜慶的氛圍貫穿,漸漸忽略了他的難堪和沉默。
「青龍,听聞刺殺失敗,靜龍呢?她是否安然?」
「教主,靜龍早已回來,擒拿沈慧茹她和嬌龍居首功,昨日她已閉關潛修,我也不便去打擾她。」
「噢?」石剎天知道靜龍倘若在閉關,那勢必要等待她出來,否則此刻打擾她,只會令她走火入魔。但是,倘若不是,那麼--
石剎天的面露擔憂之色,青龍心領神會,笑道,「教主無須擔心,師妹天資聰穎,必定能順利出關。」
石剎天點頭,「這我當然相信,然她從小好勝,我怕她急于求成,反而弄巧成拙。之前你們可發現靜龍有何異樣?」言畢,大家都搖頭否認,石剎天目光掃過嬌龍一眼,唯獨嬌龍毫無反應。
「師妹除了武功增進不少之外,並無異樣。」白龍琢磨著道。
石剎天不再追問,目光落向了青龍,「此次回教除了將教主之位正式傳給你,就是擔心這個丫頭了。青龍,以後我不在了,你可要好好待她。」
「青龍一定辦到。」青龍邊答應下來,又猶疑道,「您的意思是還要離開嗎?」。
「教主,雖然您已讓位,但是您始終是我們的教主,也是我們的師父,您大可留在魔教,讓弟子們伺候您!」黑龍激動地道,白龍也極力的應諾。
心遙望著石剎天,內心忐忑不安,原本方才提及到師父,自己已經心亂如麻,如今這麼多人挽留?石剎天是否會動心?是否忍心拒絕?
不知不覺中,石剎天已握緊了她的手,「我去意已絕,你們也不必挽留,何況我已有愛妻相伴。」
言到此處,石剎天又望向心遙一眼,眼神溫柔,心遙羞澀地低下了頭。
在坐的都投以羨慕的眼光,無論怎樣,一直以來以為教主注定會孤獨終老,此刻見他有相愛的嬌妻陪伴左右,實屬幸福的事情。嬌龍想到了自己,忍不住獨自狂飲起來。
「那正義之邦以沈慧茹為首的一干人等均被收押在地牢,不知該如何處置?」
說到這里,心遙不由花容失色,手欲掙月兌卻被石剎天握得更緊。
「教內事務,我已無權過問,一切該由你定奪,你認為該如何處置?殺還是不殺?」石剎天目光停留在青龍臉上,畢竟現在真正的教主是青龍。
「這個麼,殺--」青龍這一個字出口,就令心遙亂得忘了一切,「不能殺!」心遙淚水在眼里盤旋,心被勒得緊緊的。
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望著她,石剎天放開了她的手,淡淡道,「說好不插手,你還是忍不住了。」
心遙語塞。
氣氛凝重,青龍急忙道,「師母正合我意,我原本想說「殺了也無濟于事,只會徒增正義之士對我們的仇恨,惹來更多紛爭。但青龍認為,也不可輕易放過,否則有損我魔教聲威。」
「怎麼才不算輕易放過?」石剎天似笑非笑地問。
「將掌門廢去武功即可,然後統統放掉。」
石剎天目光再次回到心遙身上,「你認為呢?這樣可好?」心遙慌忙地抬起頭,她真的覺得自己不了解石剎天,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在心遙理不清情緒之間,無奈地點頭贊同了,卻出乎意料的是石剎天露出了極其溫柔的笑容,「只要你認同就好。」
心遙驚愕,竟然懷疑石剎天是否將自己錯看成了玉蓮,或是自己的幻覺竟然到了這種真假不分的境界。青龍等也驚訝于愛情的力量,十多年不苟言笑的教主竟對這個年輕的女子如此著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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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寂寥的天空中只有幾顆星星。黑夜更給魔教增添了一絲可怕。輕風搖曳著小樹刷刷作響,遠處一陣怪獸的低吼才輕輕打破了這黑夜的靜寂。近處,只有看到火把才知道這是魔教總壇。
宴席散去,石剎天命下人將心遙安置休息,自己卻在人散之時留下了嬌龍。
空空蕩蕩,寂靜無聲。
嬌龍靠在窗前,獨自暢飲,冷月依稀的光映射在他臉上,表情冰冷如雪,石剎天望著他,深深嘆了口氣,「你……這又是何必?何必--耿耿于懷?」
嬌龍一抹無聲的苦笑,透著無盡的淒涼,「耿耿于懷?我又何嘗想耿耿于懷?」
迎上石剎天炯炯的目光,嬌龍眼里的恨意分明,「這些年來,你知道我是怎麼過的?你認為忘掉一個自己深愛的人真的那麼容易嗎?我試著努力、逼迫自己,但沒有用!當靜龍站在我的面前微笑的那刻,」嬌龍淚水停在眼眶,猛得甩了甩頭,「我的回憶,我的傷痛又都回來了!你懂嗎?!」
怎麼會不懂?石剎天自己也經歷過刻骨銘心的愛。為了玉蓮,無論是生是死,他義無反顧的一直愛著,從未改變。
「你要怎樣?你可以恨我,但是折磨自己的心,這樣不聰明!」
「我當然恨你。是你獨斷獨行毀了這段本屬于我的愛情!」嬌龍沖上去一把拽起了石剎天的衣襟,略帶醉意的眼里卻找不到恨,只有滿腔的傷痛,「你憑什麼可以擁有你愛的女人,為什麼我就要這樣?我永遠都恨你!」嬌龍一拳猛得撞擊在石剎天依靠的桌子上,頓然桌子四分五裂。
石剎天神情平靜,他冷冷扯開嬌龍的手,一字一句道,「即便你恨我入骨,你和靜龍也絕不能在一起!」
「為什麼!為什麼你到現在還是這樣!難道說身為同族人就不可以相愛嗎?即便是天下族類都懼怕的九陰幽冥血族,也不可能有這麼可笑的規矩!」
不管靜龍如何,那也是他和靜龍之間的事情,可他就是不明白為何從頭到尾石剎天那麼決絕?
「長痛不如短痛,我不希望造成永遠的悲劇,我相信你會從傷痛中醒來。」石剎天依舊沒有正面給予解釋,只是嘆了口氣,頗為感慨,「曾經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而今亦是。在這件事上,誰也幫不了你,只有你自己可以解救自己,我只想告訴你一句︰與其一個人孤獨地守著痛苦,不如找一個兩情相悅的人生活。天下之大,你有時間去尋覓。」
看著石剎天欲離去的背影,嬌龍發覺自己原本所有的堅持瞬間混亂不堪,他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目光稍稍緩和,「靜龍--不是普通人嗎?」。
石剎天止住了腳步,沒有回答,也沒有回身。
「她修煉了《萬魔神功》,對一個流淌著九陰幽冥血的人而言,將《萬魔神功》發揮極致,很容易,但是我發覺靜龍,她漸漸喜歡上了殺戮的感覺。」
「或許這正是她想要的生活。」石剎天冷漠地吐出了這樣一句話,令嬌龍驚愕,倘若一向純淨如水的靜龍心底渴望的是殺戮,那麼在靜龍的背後到底埋藏了什麼呢?想到靜龍的轉變,他痛心的怒斥道,「你知不知道這樣會毀了她!」
石剎天欲言又止,漠然向外面走去。嬌龍不死心的追擋在了他面前,「告訴我,靜龍,她的背後到底是什麼?」
石剎天目光冷銳起來,「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眼睜睜看著石剎天繞過自己而去,嬌龍呆呆站在原處,突然之間,他笑了,笑里含著淚水,腦海里憶起那年和師妹訣別的情景,師妹拭干了自己的眼淚……或許,真愛未必是這段痛苦……或許,他該真正的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