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鏡幽魂 第四回 提親

作者 ︰

同樣是這個黎明前夕。

正在趕往洛陽的穆文躍與風易飄寄宿在一家客棧之內休息。

此刻的風易飄因火速趕來的信使而驚醒過來,借著燭光迅速看完信函上的內容,令他不禁蹙眉深思起來。信函是閔兒書寫的,內容是白雲庵被血令組織夷為平地的噩耗。果然,延後了有一個月之久,最終還是逃不過被滅門的命運。

「傳我的命令,讓閔兒繼續給我詳加追查,我有預感動天會還會有更大的行動在後頭。」

信使應聲而退,風易飄已無睡意。

倘若能在徹底月兌離江湖之前將這個令武林人心惶惶的黑暗組織鏟除,那必定大快人心吧。

不經意間,推開窗戶,涼風襲人,風易飄仰望著微亮的天,伸手不由撫模那枚系在脖子上的菱形水晶片,這是他空暇之余唯一可睹物思人的東西了,也是他所有情感的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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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音谷

簫聲悲涼、孤寂,重返魔教的嬌龍,在這夜半近黎明的時刻,幽然回到屬于自己的飄音谷,吹奏著那曲「飄音止水」,每一遍,他都痛徹心扉。那種痛,不再是純粹的愛與恨,而是內疚與自責。

--「誰?」嬌龍突然止住了聲音,目光瞬間犀利如刀。

應聲而出現的是一個身著黑衣的蒙面人,黑色的斗篷隨風而張揚著,「因為一個女人而如此意志消沉,你還配流淌著九陰幽冥血嗎?」。

「你是誰?」嬌龍提高了警惕,這等隱秘之事怎麼可能外泄?

「一個能救贖你的人。」黑衣人閃爍其辭,始終未表明身份。

嬌龍嗤之以鼻,神情冷漠,「我不需要得到救贖。」

「身為擁有九陰幽冥血之族的人,都在奮起抗爭,為將凌之族的皇朝推翻,建立真正天命所歸的我族皇朝而努力。你,能夠置身事外嗎?」。

對于自己這一族的歷史,嬌龍也有所了解,但一向淡泊塵世紛爭的他,絕不會參與這些無謂的爭斗,對他而言,什麼族類的人稱王都是一樣。

看著嬌龍毫無反應,黑衣人慨嘆一聲,「所以靜龍的死,是必然的。」

靜龍的死,是必然的!?

嬌龍猛得眼楮瞪大,射出殺人的光,「你說什麼!?」

激起了嬌龍的反應,黑衣人滿意一笑,至少對于這個女人,嬌龍是無法置身事外的,這便是他的死穴!

「靜龍雖與你同族,但她卻更清楚自己的使命與肩膀上的重任。而你,躲在這與世隔絕的飄音谷,寄情于音律,真是自在、愜意。」隨著一聲嘲諷的冷笑,黑衣人目光銳利起來,「嬌龍,逃避是沒用的。倘若你覺得愧對于她,就該完成她的志願。」

推翻凌之族?!這真是靜龍的志願嗎?

嬌龍詫異的目光盯著黑衣人︰難道說他也是與我同一血族的人?難道說他早已認識了靜龍?

「你可知道靜龍為何盜取三派鎮寶?」黑衣人的話令嬌龍再次驚愕,果然,他們是早已認識的。

「為什麼?」

「史冊本有記載,擁有九陰幽冥血之族的人才是真正被天授命掌管天下的一族。天下在我族手中整整七百年,若不是最後一任不屑權勢,拱手將天下讓給了別的族類。可就此稱王的葉之族,卻因為我族的人是天命所定的一族,而埋下了心結︰倘若有一天,九陰幽冥血之族的人反悔了呢?再來要回這天下該如何是好?他們心存顧忌,寢食難安。不久之後,葉之族果然密詔了江湖上的為首的三派高手帶領精銳部隊,對我族的人展開了滅絕人性的屠殺。」

嬌龍是有听過擁有九陰幽冥血的人之所以這麼珍貴稀少,是因為三百二十多年前經歷過一次屠殺的緣故。想不到確有其事。

「這和讓靜龍奪取三派鎮寶有何關聯?」

「當時皇族密詔的三派高手即是若水道觀、少林和武當。」黑衣人隨意倚靠在一顆滿是花香的樹前,「在這三派帶領下歷經了整整七十三天的捕殺行動之後,我族的人已瀕臨滅族的危機,于是寥寥可數的我族人隱瞞身份,潛伏在其他族類平民百姓的居住之地中苟且偷生。」

所以至今,像他,還有靜龍這樣的人才能存活下來?

「身為吾族王者,眼見自己的族類遭受血腥屠殺,如何抑制心中憤慨?于是他只身一人闖入皇宮行刺皇帝。豈料皇帝早有防範,命令三派的掌門護駕。那一戰--」

「他死了?」

黑衣人點著頭,發出冰冷陰森的笑聲,帶著嘲弄的口吻道,「葬情匕首?菩提根?還有絕塵拂?哈哈哈……這些神兵利器的傳說不過只是傳說而已,愚弄世人罷了。身為我族的你,難道相信那些嗎?」。

相信嗎?!

嬌龍茫然,葬情匕首不是李若水封印情感而達到修道的最高境界的話;菩提根不是菩提老祖留下可收盡怨氣的神物的話;絕塵拂也不是能夠揮下令人心境通明的一拂的話……真相,到底是什麼?

「那些所謂的鎮寶,不過是因為在皇城那一戰之中染滿了我族之王的鮮血而擁有了超然的法力罷了。他們怕世人知道,所以編撰了毫無根據的美妙傳說而已。」

「王的血,竟然有這麼大的威力?」嬌龍忍不住發出感嘆,難以置信真相的背後竟然還是和九陰幽冥血有關。但身為此族的人,嬌龍不得不承認自己異于常人的特質。

黑衣人聳了聳肩,嬌龍看著他充滿野心的眼神感覺到他在笑,「三百年二十四前,我族第九世王——瀟凡,是死了,但只要九陰幽冥血族有一人活著,就必須背負起血族的使命!」

嬌龍瞪大了眸子,再次認真的打量眼前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黑衣人迎上了嬌龍疑惑重重的目光,眼神深邃而發亮,「王之後裔,我已經找到。他將會帶領我們重見光明。嬌龍,再次問你一遍,你,能置身事外嗎?」。

「我……」我能置身事外嗎?

嬌龍遲疑不決,對他而言,重見光明到底意味著什麼?和現在的生活有何區別?或者說他更安逸這樣的生活……

「他是誰?那個王之後裔?是你嗎?」。嬌龍沒有回答他,卻道出了心中的疑問。

黑衣人喟嘆一聲,背過身去,「看來,你還要繼續逃避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吶。」

言畢,黑衣人朝另一個方向而去,不出數步,黑衣人的背影幻化,隨風逝去。

飄音谷,又只剩嬌龍一人。但他已經無法再享受這份寧靜。

正如黑衣人所言,他若是真的找到王之後裔,那麼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武林,甚至是整個天下,將會面臨一場前所未有的顛覆…然而九陰幽冥血族的歷史又是什麼?普天之下,真的有…

--「嬌龍,嬌龍……」一陣氣喘吁吁的叫喚聲令嬌龍回過神來,「黑龍,什麼事如此慌張?」

「教主有要事和你商量,趕快速速同我回去吧!」

不容嬌龍再為九陰幽冥血族的事情而浮想聯翩,當下與黑龍施展輕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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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議事房內,只見在青龍敘述完一段事情之後,嬌龍的臉色微變,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良久,嬌龍鄭重地道,「教主,你可想清楚了?」

青龍點了點頭,應諾道,並拍了拍嬌龍的肩膀,「非常清楚,雖然師父生前一直與朝廷作對,但如今師父已不再,我身為魔教的教主,必須為上千本教弟子著想。」

嬌龍緩緩推來了青龍的手,目光帶著冷漠,「即便如此,難道只有這一條路可走?回歸正途?我們哪里不正了?非得與那些所謂名門正派為伍?」

「嬌龍,你曾經不是一直反對師父的所作所為,何以如今如此執著于這些正邪之說?」

見嬌龍不語,青龍似看穿了他的心思,「是因為靜龍?」

嬌龍移開了視線,青龍喟嘆道,「正因為靜龍盜取三派鎮寶,殘殺三派之首,魔教才會成為眾矢之的。上會昆侖溫信前來挑釁,若非最後是天海堂金正出面調和,亦斷了那些正派的念頭,恐怕本教再無寧日了……嬌龍,方才師兄我也對你不予隱瞞,光光要安頓本教上千名弟子,這筆支出委實不菲啊,若不積極歸入正道之中,找到一條財路,本教別說是發揚光大,即便是維系下去都很難了?莫非我們要淪落到去打家竊舍不成?哎,我真不知道當初師父是如何做到的?師兄我也無計可施,唯有如此了!」

的確,青龍方才已將近期教內的賬簿給自己看過了,赤字情況非常嚴重。若非整日里寄情于音律,不問教務,豈會不知青龍為了填補財政空缺,已變賣幾處分壇的宅邸了。

「可,你愛那個女人嗎?」。嬌龍遲疑道,面色也稍稍緩和了下來。

青龍慘然一笑,「愛?比起兒女之情,本座必須想的更多、更遠。」

「也是,師兄,師父當真沒看錯,你的確是最有資格繼承教主之位的人。」若換成我,必定做不到如此地步。嬌龍暗忖,對此付諸一笑,「我這就準備厚禮,前往天海堂提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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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海堂龍海山莊

此時此刻眾多正派之首齊集于此,座下每位掌門均是雙眉緊鎖,一臉不滿。而天海堂堂主金正卻依然一副雲淡風輕的神情,悠閑地品著茶。

「金堂主,您此刻怎還如此鎮定自若?說不準待會兒魔教就派人上府提親了!」鐵力急得差點兒就拍案而起了。

易芸揚了揚手中拂塵,故作淡定地道,「各位稍安勿躁,魔教欲與天海堂聯姻之說尚未證實真假,若魔教當真付諸行動,相應金堂主作為我等正派之首,自有定奪。」說時,易芸道長目光落向了金正,等待他的回應。

金正則緩緩放下茶杯,目光投向了座下眾人,坦然一笑,「諸位掌門,金正在此多謝諸位對我天海堂的關心。正如易芸道長所言,天海堂乃名門正派,行事自然坦蕩磊落,絕不會做出有辱正派風範之事——」說到此處,金正嘴角的笑意漸漸冷了下來,雙眼所透露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眾所周知,若說天下間我金正所在乎的人,只有這唯一的親姐姐,莫說這關乎天海堂的名譽,單是姐姐一生的幸福,我金正豈會草率決定?」

眾人皆一時之間沉默了起來。誰人不知金正至今尚未娶妻,也不好,唯一最與其親近的女人唯有他至親的姐姐。傳言金雪林才貌雙全,掌管著天海堂的總賬房,將天海堂內部管理的井井有條,她可謂是金正的左膀右臂。在天海堂如此舉足輕重的人物,金正豈會將其雙手奉送給魔教呢?

「諸位掌門,正道歸心,魔教即將月兌離邪道,我們又少了一個敵人,豈非喜事?」金正語氣又緩和了下來。

柯釋也舒緩了口氣,尷尬地笑道,「金堂主所言極是,魔教若經此聯姻能夠納入我正道,再好不過了。」

不知誰也笑了起來,笑聲卻尖銳得刺耳起來,「怕就怕那個青龍另有所圖!」

「敢問說話的這位是——」金正望了望在座最後的一位穿著粗布青衣的男人,登門上府的各大小門派實在太多,難免金正會記不起這張陌生臉龐。

易芸道長則淡淡一笑,拱手作揖,「金堂主,這位是玄機門的掌門,玄機子。」

「天師佟不曉的入室弟子?」金正沉思片刻,悠悠地道出,古林閣內記載著各類天下前塵往事,天師佟不曉用盡畢身心血所著《神傳》中便提及過唯一收過一名入室弟子,賜名為玄機,然而卻始終未見過此人以佔卜奇術聞名江湖,早已被世人所淡忘。此刻的玄機子令金正自然而然聯想到了此人。

眾人听到原來這小小玄機門的掌門竟然是天師佟不曉的入室弟子,皆投以驚愕的目光,禁不住竊竊私語。

玄機子緩緩起身,向金正有禮作揖,「金堂主果然是唯一閱覽過《神傳》之人,玄機門小小門派,立足江湖已有二十余年,卻鮮為人知。」

「看來玄機子掌門是為了《神傳》而來的?」金正淡淡地道,卻是一語中的。

誰不知古林閣乃是天海堂的禁地,里面所珍藏的典籍皆是金正的最愛。易芸道長此刻也用警惕地眼神投向了玄機子。雖然玄機門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但玄機子卻與易芸道長素有往來,此番也是經其引薦才得以進入龍海山莊,但易芸始料未及的是玄機子竟然是為了《神傳》而來。莫非是自己無意間提及魔教靜龍之時,將金正府邸古林閣中私藏禁書《神傳》之事泄露給了玄機子,故而才……

玄機子避開易芸道長焦急警示的目光,冷冷地對上了金正,負手而立,「《神傳》本是師父所著,而今既然在金堂主手中,理應物歸原主。」

「言之有理,那既然是物歸原主,勞煩玄機子掌門請尊師出山,我金正必將《神傳》雙手奉上!」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玄機子揚起一臂,指著金正,當即臉色鐵青。

世人皆知天師銷聲匿跡多年,生死不明,金正顯然是不願意輕易歸還《神傳》。但是既然天師傳人已經出現在此,並索要《神傳》,金正卻估計刁難,逼天師顯身,若天師真的來了,豈非與金正要有一場糾葛?

誰也不願意得罪聞名天下的天師佟不曉,然誰亦不願意得罪在此高高上座的金正。于是乎,在座的諸位掌門紛紛起身,借門中還有要事有待處理,一一離去。

金正自然了然于胸,便不做強留。直到易芸道長最終也只能緩緩離開,散盡了最後一人,金正才將目光又轉回到了玄機子身上。而此刻玄機子已經稍稍平復了情緒,慎重地道,「金堂主,你是唯一閱覽過《神傳》之人,就該知道師父早已仙去。你當眾要師父來取,是毫無歸還的誠意!」

天師佟不曉已死!

這的確是一個駭人的秘密!

然金正卻絲毫沒有驚詫之意,淡定從容,正如玄機子所言,他早已知曉這個秘密。

「根據《神傳》附錄所載,當年天師將去隔世林海赴一個死約,你親眼所見他如約赴死了嗎?」。

金正一臉懷疑的神情令玄機子一股無名火又直沖腦門上了,「金正!你竟然、竟然懷疑我師父是詐死?!天師佟不曉,天下誰人不曉,他乃一世英雄!生死之約,豈會是兒戲!」

仿若那憤怒無法染及金正,他依舊氣定神閑地流露淡淡一笑,「這麼說,你並非親眼所見咯?」

「你!」玄機子上前兩步,一副要與金正決斗的表情,金正卻揚手阻止了,「玄機子掌門,何須動怒?金正並無意冒犯天師,只不過看過《神傳》之後有所好奇?生死之約?與真正《神傳》的主人約定赴死?這個人,到底是何許人也?」

玄機子頓然語塞,仿若金正再次言中了他心中糾結之處。

「看來,玄機子掌門同我一樣好奇,這千年史書,除了天師誰能夠撰寫?誰值得他毅然赴死?」

玄機子眼里的光愈濃愈烈,一字一字道,「有一人,御、天!傳說中的神!」

「九陰幽冥血族的神?」金正點頭應諾,「《神傳》本就是譜寫九陰幽冥血族的史書,看來傳說中的這個御天,是個活在塵世間的神。玄機子,《神傳》我可以給你。」

「當真?」玄機子驚愕道,半信半疑。

金正坦然笑了起來,「我金正雖好藏書,不過既然已飽覽過,又豈能奪人所好?書,我雙手奉上,無妨。不過,玄機子掌門即便得到了《神傳》又如何?玄機門不過只會因這本禁書而遭來諸多殺身之禍。」

「哼,金堂主恐怕是打心底還不願意歸還吧!」

「玄機子掌門若想大展宏圖,何不與金正共之?」

金正的話令玄機子當即怔了怔,「金堂主,是想招攬我玄機門歸入旗下?」

金正搖了搖頭,淡淡卻意味深長地道,「不是玄機門,是你,玄機子。不是天海堂,而是我,金正。」

玄機子再次沉默了,怪不得方才堂上金正故意刁難,原來是想私底下將他納為己用,卻又不想他人知道。可是金正僅僅是因為自己是天師佟不曉的入室弟子便要予以重用嗎?可為何金正的話又有言外之意?金正的反復無常,令玄機子一時沒了方寸。

「玄機子掌門,與其猜疑,不如問個明白。為我所用者,亦可用我。你若想揚名天下,《神傳》不能幫你成就,但《神傳》中記載,天師的《通天訣》可助你成就大業。」金正提及《通天訣》三個字時,玄機子頓然瞪大了眼珠子怔怔望著他,仿若所有的心思都逃不過金正的眼楮!而金正則繼續道,「而我,可以將《神傳》收藏于我的古林閣中,往後《通天訣》也絕不會例外。玄機子,《通天訣》對我金正,對天下芸芸眾生而言,不過只是一本看不懂、參不透的奇書,但對你、對佟不曉唯一的胞弟而言,卻是一部可登峰造極、近乎于神的曠世之作。為何玄機門二十載默默無聞,恐怕是因為沒有找到這部天師絕作,又怕被天師那位胞弟逼入絕境吧?」

一針見血,全中了玄機子的痛處。他再次審視面前這個貌似謙謙君子的金正,為何年紀輕輕,竟能成為正派之首?此刻,玄機子一點也不好奇了。

「金堂主既然了解這各中關系,那敢問玄機子下一步該如何?」

金正見玄機子突然卑躬屈膝起來,趕忙上前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臂,「金正方說過,為我所用者,亦可用我。既然玄機子願與金正共之,那便是兄弟,不分主次。」

見金正此刻一臉真情實意,玄機子釋然一笑,不再拘禮,反握住了金正的手臂,「那好!」

……

與此同時,嬌龍的馬車已帶著聘禮來到了龍海山莊的門口。馬夫見龍海山莊門口紛紛有武林各正派人士涌出,便停住了馬,悄悄對馬車里的嬌龍稟報道情況,而嬌龍則示意不要輕舉妄動,靜觀其變。只听路過的人皆在議論紛紛。

「哎,我說那個玄機門,我怎麼從未耳聞過?小小門派,怎麼進的龍海山莊?」鐵力搔著腦門,百思不得其解。

「嘿嘿,我知道,喏,」一小門派的掌門指了指遠處迎面而來的易芸道長,「易芸道長引薦的,我親眼見她將玄機子帶進莊內的。」

鐵力與其余幾位掌門一致回望了過去,不禁詫異,柯釋卻不知是擔憂還是幸災樂禍,感嘆道,「呵,真是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啊。」

而鐵力已扯開嗓門大吼起來,「易芸道長,你這回可栽了大跟頭,要是金堂主與那玄機子為了本破書交惡,你啊你——」

話說到一半,易芸已飄然而至,平日里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而今為了半句話已氣綠了臉,「鐵門主,言多必失!這玄機子與貧道交情淡如水,貧道不過是一時仁念,在他百般懇求下想金堂主提攜一下這小小玄機門才代為引薦的!豈料,哎!」

「易芸道長,相信金堂主乃是明理之人,不會遷怒于你。只是——」柯釋回頭望了望龍海山莊,「不知道接下來這世上還有沒有玄機門了?」

「金堂主不會為了那本破書,要滅了玄機門吧!」鐵力又大叫了起來,易芸喝阻道,「天海堂乃是名門正派,豈會胡作非為?」

「可是那《神傳》不本就是天師之作,玄機子是他的弟子,要回去那是理所當然,金堂主不給也罷,若此刻在里頭打了起來,嘿嘿,玄機子還有什麼生機呀?!」

「鐵門主!」易芸此刻大聲喝道,臉色更為陰沉,語氣變得極為冷漠,壓低了聲音道「我等都該清楚《神傳》乃是當世禁書,倘若因你再大聲喧嘩,透露了此書所在,令天海堂與朝廷反目,那你真是難辭其咎!好自為之吧!」

言畢,易芸不再多作逗留,揚了揚手中拂塵,施展輕功而去。

鐵力與柯釋等人互看了看對方,也不敢再多言半句此事,皆寒暄兩句,各自離去。

而停留在府邸前馬車里的嬌龍此刻卻是思緒紛亂︰《神傳》?莫非是傳說中那部譜寫九陰幽冥血族的史書?當真有這一書存在?曾幾何時,我根本不在乎這血統歸屬何族,然而之前那個黑衣人出現,顛覆了自己所有的想法。因為這一切和靜龍有關。靜龍是因我而死,若復闢族類是她唯一的夙願,我是否該替她完成呢?

有生以來頭一次,對自己的族類產生了強烈的興趣……

「那些正派人士都散盡了。」外面的車夫小聲地對嬌龍道,嬌龍稍稍拉回了思緒,「你去讓守衛通報一下吧。」

「是。」

……

在總管的引路下,嬌龍被帶入了龍海山莊。眼前走在蜿蜒崎嶇的黑色長廊之內,不時左右身著黑色勁裝的守衛,手持著三叉戟而立,仿若讓人感覺來到了海王龍宮般,周遭的一切皆顯得莊嚴肅穆。

「嬌龍公子,前面便是龍海大殿了。」

龍海大殿,龍海山莊的正殿,用來接待貴賓、召開武林大會所用。大殿的屋檐之上一條巨大的黑色飛龍貫穿,山霧彌漫時,仿若在雲海中馳騁。

大殿正門口,總管退旁而立,屈身道,「嬌龍公子請進。」

當嬌龍舉足邁入之時,只見從殿內抬出一具被白布掩蓋的尸體,白布上隱隱有鮮血溢出……不待嬌龍多做停留,那具尸體已被抬了出去,消失在廊亭一角。

「嬌龍公子請!」總管再次道,不容其再做逗留,嬌龍只有應諾踏進了龍海大殿之上。

偌大個正殿,是個黑色大殿,讓人感覺一瞬間踏入了沒有任何色彩的世界。唯有那高高上座一身幽藍色長袍的人,仿若是黑色海洋中那一顆藍色的星,耀眼、溫和卻又帶有一種孤寂。給人若即若離的感覺。

嬌龍拱手作揖,「金堂主,我奉教主之命,前來提親,聘禮如有——」

「聘禮我收下了!」金正搶先道,臉上微帶笑容,「你是五龍之一嬌龍吧?」

「正是在下。」

「嗯,其實聘禮是多是少,我金正並不在意。金雪林乃是我唯一的親人,她能得到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金堂主所言極是。」嬌龍淡淡地道,他來之前已然了解傳聞金正將親姐姐視如母親一般。

「知道方才被抬出去的是誰嗎?」。金正淺呷了口茶,見嬌龍搖了搖頭,又繼續道,「玄機門玄機子。」

從方才進入大殿的那一刻,嬌龍就猜到了。但此刻金正毫不避違的向他透露真相,到底是何目的?嬌龍不露聲色,等待金正往下說。

「區區一個小門派,你應該沒听聞過吧?知道我何為下殺手嗎?」。

「……」因為《神傳》?!

「因為方才各道正派之首還在場時,他揚言說此番青龍迎娶金雪林是另有所圖!」

雖然答案出于意料,但嬌龍卻並未亂方寸,而是恭敬地道,「金堂主,正派各道皆反對這門聯姻,出言詆毀又何止一人?嬌龍以為玄機門此舉不足以令金堂主痛下殺手。」

嬌龍的話令金正不怒反笑起來,「江湖盛傳五龍中唯嬌龍外而俊秀不凡,內而才藝雙全,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金堂主過獎。」

「不過,任哪一正派掌門出言反對此樁婚事,我金正絕不會動怒。唯有這玄機門,玄機子說的話,我不得不听,不得不怒。」金正表情漸漸肅然,目光如炬,「玄機子,天師佟不曉之傳人,或許外人會以為我金正意欲霸佔《神傳》而誅殺玄機子。不過,嬌龍啊,你得清楚,你們青龍教主也得清楚,在你踏進這龍海大殿之前,他心里裝哪個女人,多少女人,都沒關系,但你踏出這大殿之後,你們的青龍教主,心里也罷,身邊也罷,唯有金雪林一個女人!我不管他是圖什麼,既然有所圖,就必然有所付出!」

嬌龍不禁蹙眉,莫非那玄機子真會佔卜奇術,竟然連青龍另有所屬都能一語道破?今日金正不顧有違正派之風殺了玄機子,是表聯姻之決意!但也形同一把利刃要扎進青龍的心坎里!隨時可能要了他的命!

「金堂主的一番話,嬌龍必定帶到。」嬌龍緩緩才回應,但此刻《神傳》之書還在腦海中徘徊,卻不敢輕易啟齒。

「嗯,那你隨總管走一趟聚香閣吧,我姐姐金雪林也要見你。」

嬌龍只有應諾匆匆退出了大殿,不論金正是否因將《神傳》據為己有而殺玄機子,就依自己此番來天海堂的目的,他都不能夠再提及這部書了。

大殿外,總管一直候在門旁,見嬌龍走了出來,當即為他引路去聚香閣。

「嬌龍公子隨小的來。」

走了約近一刻時間,仍舊在廊亭假山之間徘徊,嬌龍此刻哪里還有心情欣賞沿途的景色,不禁道,「總管,怎麼還沒有到?」

總管憨憨地笑道,「嬌龍公子有所不知,龍海山莊共佔三座山頭,龍海大殿、東海偏殿、西海偏殿皆位于這黑石山,主人非常喜愛這黑石,便用此砌築,您應該發現目及之處皆是黑色的吧!不過待會就會讓您眼前煥然一亮的!」

話音剛落,總管止住了腳步,「嬌龍公子,請看!這便是到了與第二座山頭的交接處,此山名千紅山,山間百花,萬紫千紅,爭奇斗艷,美不勝收,在此地分別有十二座閣、十二座苑、十二座居,聚香閣便位于山腰間,百花聚香之地,再走上片刻便即可到了。」

嬌龍舉目望去,的確是一片眼花繚亂的景色,此山不高,隱隱透過薄薄的霧氣可以看到山頂偌大個金鐘閃著刺眼的光芒,「那是什麼地方?」

「喔,那是古林閣的金鐘。」總管簡單地解釋到,卻令嬌龍的眼神微微一緊,總管此刻又指向了遠處另外一個被白霧所圍繞的山頭,「而那邊則是第三座山,白霧山,終年白霧圍繞,這霧氣一直可以飄到黑石山,主人很少去白霧山,除非要閉關修煉。」

「就只是為了閉關修煉需要整座山?」

「嬌龍公子有所不知,主人尚未揚名天下之前,白霧山,是他所擁有的第一座山,當時所有人嫌此山霧氣濃郁、濕氣太重,沒有艷麗的景色,也沒有豐富的資源,更不宜建造居所,地主便廉價將此地讓給了主人。」

「原來如此。」

「嬌龍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呵呵,這天海堂的凝白露,听過嗎?」。

「如雷貫耳,乃是專供宮廷的御藥。」

「哈哈,主人那時住在白霧山,意外發現通過一些方法,將霧水化作甘露,可治百病,效果奇佳。于是小姐說,如此天賜寶地,豈可只為你練功居住而用?此地將是成就你大業的第一步!乃是生財之道!于是便有了凝白露,有了如今的千紅山、黑石山。」

金雪林不愧掌管著天海堂的總賬房,也難怪金正會如此在乎這個姐姐?若沒有金雪林,龍海山莊豈會如此雄偉,屹立于這三座山之上?

「嬌龍公子,到了,請吧!」總管停在了聚香閣的門口,側身而立。

嬌龍點頭應諾,緩步走近了閣院之內。左右而顧,嬌龍卻不見一朵花。原本嬌龍以為這聚香閣的庭院中必定是花團錦簇,豈料卻是冷冷清清,一覽無物。

突然,一個丫鬟悄然從閣內走了出來,屈身以禮,「小姐已在聞香亭等候公子。」

「煩請帶路。」嬌龍彬彬有禮道,尾隨丫鬟穿過了閣中廊,來到了聞香亭。那是一座用簡易竹木所搭設的亭子,亭中沒有石桌石椅,只有一張長長的竹板凳,坐在上面的是一個身著紫色羅衣的女子,正翻閱著一本書籍。

「小姐,來了。」丫鬟上前稟告道,女子緩緩放下手中的書,目光投向了嬌龍,而嬌龍卻緊緊將目光鎖在女子手中的那部書上,沒辦法移開。

金雪林雖然外表不算驚艷,但卻也稱得上一美人,她的目光銳利而幽深,「嬌龍?你對此書也有興趣?」金雪林揚了揚手中的《神傳》,一臉雲淡風輕,「听青龍說你超凡月兌俗,不理塵世,只好音律,怎會對這血腥的史書有什麼興趣?」言畢,金雪林將書隨意擱置在了竹凳之上,目光放遠于林間,「金正應該同意這門婚事了吧?」

嬌龍點了點頭,勉強讓自己將視線移開回到了金雪林身上,但這個女人的眼神與金正一樣暗藏尖銳,令他渾身不自在,「同意了。」

金雪林輕輕舒了口氣,「那接下來就好辦了。」

「可有什麼代為轉告的,不妨直言。」

「何必如此心急?這從龍海大殿到聚香閣也不少腳程,先坐會喝口茶,歇息歇息。」金雪林與嬌龍錯身而過,「我有東西讓你帶給青龍,稍坐片刻。」只見金雪林匆匆往閣內而去,丫鬟也尾隨其後。聞香亭瞬間只剩下嬌龍一人,還有那部《神傳》!嬌龍目光深深被竹凳上的這本書所吸引,卻始終杵在原地,不敢靠近。

不一會兒,那名金雪林的隨身丫鬟端著茶水而來,「公子,聚香閣陳設簡陋,您就在竹凳上坐坐吧。」言畢,丫鬟將茶水擱在了長長的竹凳之上——《神傳》的旁邊。

嬌龍見丫鬟輾轉而去,忍不住道,「敢問金小姐何時出來?」

「公子靜下心品完這壺茶,想必小姐就會出來了。」丫鬟莞爾一笑,離開了亭中。

心中疑問萬千,難道讓我看著這部能解開我心中疑惑之書近在眼前,卻不能妄動?倘若因這個而令此聯姻失敗,孰輕孰重?嬌龍僵硬地緩緩坐下,目光望著身旁的茶水,糾結萬分。

不知何時幾只小鳥停在亭中一角,嘰嘰喳喳,嬌龍則紋絲不動靜坐在那里,目光呆滯于這幾只嬉戲的小鳥,誰知他此刻心中早已是蠢蠢欲動!

——「茶都涼了。」金雪林的聲音突然在耳旁響起,令嬌龍一怔,只見那幾只小鳥已四散飛遠。

「想什麼如此出神?」金雪林望了望嬌龍,又隨手拿起了他旁邊那部《神傳》,淡淡一笑,竟然送到了嬌龍面前。

「這——」嬌龍看了看書,又看了看金雪林,俊美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窘意。

「金正視它為至寶,可我不過是閑來無事拿過來消遣消遣罷了。」見嬌龍還是沒有接手,金雪林笑道,「其實你對此好奇,我並不意外。因為之前我剛看到原來魔教與這九陰幽冥血族有著極深的淵源。」

嬌龍一怔,目光緊緊盯著金雪林,卻欲言又止︰莫非金雪林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是——

「九玄天鼎,你可曾听過?」

嬌龍點了點頭,卻沒有續話。即便曾听聞過魔教源于九玄天鼎的傳言,但對此不過是一知半解。金雪林將書收了回來,「之前你們魔教不是來過十二個人,以驚天之勢將那個靜龍擊敗?」

靜龍……嬌龍目光瞬間黯淡起來,他緩緩起身,看起來憂郁而傷感,他此刻的腦海里那夜的一場血戰又再次浮現,靜龍滿身的鮮血令他再度窒息……

「那十二人依照《神傳》來看應該便是九玄天鼎的十二星宿,是為了守護九玄聖女而存在的。而《神傳》中載魔教的創始人蓮花魔女本亦是九玄天鼎的聖女,卻逃了出來自立門戶。這麼看來魔教源于九玄天鼎,那十二人能夠制服靜龍就不足為奇了。」

言下之意,靜龍所說的聖水就是九玄天鼎的聖水!而當時一語驚醒我的韓夜便是那個九玄天鼎的現任聖女了!

嬌龍聲音透著冰冷,「那這些和九陰幽冥血族又有什麼關系?」

金雪林打開了《神傳》道,「慕容氏一統天下之時,有一人,瀟舞,獨以血來區分族類,招攬百人,創立九玄天鼎。換言之,在一千年,九玄天鼎的教眾即是九陰幽冥血族。」金雪林又匆匆翻閱到了一處,「慕容王朝維系不過二十年統治,被九陰幽冥血族所取代,其王名瀟問,瀟舞之手足。但瀟舞卻連同九玄天鼎退出江湖,銷聲匿跡。」金雪林的目光再次望向了嬌龍,「所以,迄今為止,江湖上知道九玄天鼎的人並不多。」

「金小姐,到底想說什麼?」不會只是為了告訴我這些歷史如此簡單吧?

「十二星宿再現江湖,若是為了清理門戶而來,魔教將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若是為了其他的事情,卻機緣巧合的上了魔教,殺了靜龍,那還算有驚無險。」

「正如金小姐猜測,那十二人早已離去,並未與本教為敵。」

「但是在如今的世道,凡與九陰幽冥血族扯上了關系,就是與當世王道為敵!我天海堂乃名門正派,又素與朝廷交好,而今魔教與我聯姻,也是希望為重歸正途找出一條捷徑,不是嗎?」。

「金小姐是懷疑如今的魔教中還存有這血族之人?」

金雪林卻搖了搖頭笑道,「我在不在乎,懷疑與否,根本不重要。嬌龍,天下沒有永遠的秘密,如今九玄天鼎再現江湖,試問誰知道朝廷會不會將魔教與其聯系在一起?屆時非但魔教無法修成正果,我天海堂也難以明哲保身。」

九玄天鼎若是九陰幽冥血族的巢穴,而那一行十二人為何不對走火入魔的靜龍施救?不是只需要一瓶聖水便可解決問題的嗎?為何眼睜睜逼死同族人,卻吝嗇施舍一瓶聖水?而那個黑衣人也是九玄天鼎的人嗎?為何說靜龍的死是必然的?為何說靜龍背負著復國大任?

看到嬌龍愈加慘白的臉色,金雪林淡淡地道,「我知道你與靜龍青梅竹馬,曾經相愛過,也知道靜龍練成了只有九玄天鼎創始人瀟舞練成過的‘戀獄誅心’,也就是說她便是九陰幽冥血族之人。我相信如青龍所言,如今的魔教與九玄天鼎再無瓜葛,但憑我金雪林相信又如何?既然要回歸正道,就必須做的徹底。」

「徹底?」

「嗯,集結正道所有勢力,鏟除九玄天鼎,由你來說服青龍,魔教若成為主導此事者,便可徹底回歸正道!」

嬌龍猛然一怔,目光緊緊注視著金雪林︰這個女人果然深不可測!

「為何金小姐不親自說服教主?」嬌龍緩緩地問道,金雪林含笑搖首,「我覺得由你來說服青龍最為妥當,你可是有足夠的理由,不是嗎?」。

又一個要拿靜龍的死來做文章的人!

嬌龍強忍住怒氣,不願再做逗留,「倘若沒有別的事,嬌龍就此告辭。」

金雪林點了點頭,側身而立,只見嬌龍走出了聞香亭,一名丫鬟匆匆走了過來道,「勞煩公子帶給貴教主的東西已經備在門口了。」

……

聚香閣門外,總管依舊靜靜等待著,此刻總管的旁邊多了一輛馬車,上面載著幾個大箱子。嬌龍看了看,尾隨而來的丫鬟解釋道,「這便是小姐所托之物。」

嬌龍只是點了點頭,簡單告別而去。

走在回去的山路上,總管看了看身後尾隨的馬車,又看了看嬌龍,笑道,「哈哈,女大不中留,真是一點沒錯。」

「怎麼說?」嬌龍淡淡地問,心思其實完全不在這上面。

「哈哈,公子難道不知道這幾個箱子里面裝的是什麼?」總管見嬌龍不答,于是接著道,「也罷,等您回去打開看了,自然就知道了。」

嬌龍也毫無追問之意,只是沉默的走著。

雖然金雪林透露了《神傳》的內容給他,但還是遠遠不夠。這反而更激起了他想要了解歷史全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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