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鏡幽魂 第九回 九陰輪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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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郊外蛇頭山山谷

山石迂回間,涓涓溪水在巍峨峭壁的腳下緩緩淌過,飛禽走獸、鳥語花香,在濃密的霧氣遮掩下,猶如仙境般安逸、自在。

「清韻山莊」四個大字刻在一塊巨大的石碑之上,山莊構造如名,清雅而古韻,此刻寥寥幾處燈火閃爍……

柳淨倚著欄桿,觀望樓外的夜景。鐵辰風與忘塵頃刻之間殺掉了旗下的四鬼和七剎,而身在皇城的六位星宿卻只有一人被殺,還不是死在動天會的手里。局勢並不如她所樂見。

此刻,沈翼揚翩翩而來,在樓下求見。

以柳淨好勝的性格,沈翼揚乃是洛陽分會花主派來的人,不到萬不得已,柳淨是絕不動用他的。

「沈翼揚參見花主!」沈翼揚恭敬地屈身以禮。

柳淨懶懶地揮了揮手,屏退了所有侍女,「深夜到訪,有何重要的事?」

四目交匯之下,原本一臉肅然的沈翼揚欲言又止,低下了頭,竟沉默不語。

柳淨緩緩起身,來到了他的跟前,「既然沒事,就退下!我沒有時間可浪費!」柳淨強硬地語氣中透著笑意,卻在與沈翼揚擦身而過的那刻,被拉入了他的懷里。

「你想干什麼?」柳淨說話之間沒有一絲緊張,反而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懾人勾魂的魅力。

而沈翼揚則變得異常大膽,不緊不慢地道,「你說我想干什麼?」

話音剛落,他一手已挽住了柳淨的縴腰,俯首貼近柳淨那兩片粉女敕的嘴唇……任由沈翼揚肆意狂吻,柳淨的臉上除了一種被滿足的表情之外,什麼也沒有。

當沈翼揚難以抑制欲火焚身的煎熬,迫不及待地要撕開柳淨的衣服時,柳淨原本急促的呼吸聲漸漸轉為了平靜,像是一個根本沒有沉浸在「」當中的女人一樣,聲音冷若冰霜,「沈翼揚,你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對花主無禮,不怕會主治你的罪?」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沈翼揚目光渙散而貪婪,完全喪失了應有的理智。

「那只好對不起了。」柳淨的嘴角牽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之時,沈翼揚身體渾然一怔,硬生生地倒在了柳淨的面前。

柳淨當下退離了幾步,跪了下來。她當然不是要跪拜沈翼揚,而是站在面前的男人--那男人的黑色長發之中夾雜著幾縷白發……

「柳淨,背叛我的人只有死!」

「會主息怒,柳淨對會主一片忠心赤誠,可昭日月!」

「是嗎?可是你更應該清楚我的脾性。身為本座的女人,絕不容許有這種事情發生!」黎秋尖銳的目光瞄了一眼橫躺在地上的沈翼揚,又再回到了柳淨身上,「念在你對動天會有汗馬功勞,就饒你這回,下不為例!」

柳淨釋然一笑,當下命人來將沈翼揚抬了下去,並親自為黎秋沏上了一壺好茶。

「會主準備如何處置沈翼揚?」

「他還有價值。」黎秋淺呷了一口茶,目光深幽,「柳淨啊,別以為本座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本座必須提醒你,你和雲雨紛之間是競爭對手,卻不是敵人。」

競爭對手,以展現自己的實力來決定勝負;敵人,就是以手段來至死方休。沈翼揚,並不是柳淨要借機除去的人!

柳淨方才在與沈翼揚四目相對之時,便已經輕易將對方攝魂了。然這一切皆逃不過黎秋的眼楮。

「我明白,在會主心目中雲雨紛永遠居于第一位!」柳淨對此不屑一顧,冷冷哼道,「那我倒要看看這回是誰先滅了九玄天鼎的十二星宿!」

「你有此想法,很好!本座會拭目以待。但願你能在一個月之內就清理掉逗留皇城內的星宿!」

「我一定會證明給會主看,我比雲雨紛強!」

面對柳淨堅決的表情,黎秋只是淡淡一笑。皇城與洛陽分會平分秋色,各有千秋。柳淨身為花主的同時,亦是扮演著黎秋女人的角色,而雲雨紛則不同。她保持一貫清新的姿態,平和地對待所有人,黎秋也不例外。

「白雲庵的事,給我個交待。」

「會主,漏網之魚是白雲庵的一名俗家弟子。之前已經追查到她的下落,並派了七剎去執行命令,可未料到她與十二星宿之首天王星鐵辰風關系親密。為此,我也親自出馬,可--」

「更令你始料未及的是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忘塵擁有了‘冥鏡之劍’?你已經沒有把握取勝了。」

柳淨一怔,「會主都已經知道了?」

「她都找上了趙王府,本座豈能不知道嗎?」。

柳淨再次一怔︰會主即將趕赴皇城的消息她是知曉的,但會主早已抵達並人在趙王府這件事卻連她都不知道,為何那個小尼姑能輕而易舉的掌握會主的行蹤並找上了門?

「我也在意外,」黎秋深深一笑,炯炯目光投向柳淨,「除了風、月二影之外,連左、右劍,本座都沒有告之行蹤。」

「會主的意思是--」

「在忘塵出現之前,風、月二影現身過,本座想消息是她們放出去的。」

「她們竟然敢做出違背會主意願的事情?」

「柳淨,無論她們做的事是否違背本座的意願,只要是對動天會有益無害,她們都會義無返顧。」

說出這番話時,柳淨竟然從會主的眼里看到了無奈,而非有任何值得慶幸的神情。風、月二影行事一向詭密、我行我素。她們說自己是會主的影子,但種種跡象表明,事實上,會主卻像是遮掩住她們的面具。縱然有此想法,柳淨也不敢說出口,只有笑笑,「既然是這樣,那麼會主和二影的意思便是忘塵將成為血令下第一個不被殺的人咯?」

「‘冥鏡之劍’是她的籌碼,柳淨,你呢?」

「我?」柳淨先是一驚,她不明白為何會主會突然將自己和忘塵做比較。

「憑著‘冥鏡之劍’及她的智慧,了結余下的星宿,不成問題;那麼身為皇城花主的你,若敗給了她,你要如何交待?」

「看來會主不止與她見面,還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

「不錯。」

「那麼她輸定了!」柳淨的臉上張揚著自信的笑容,「她揚言是鐵辰風最強的武器,試問她又怎麼可能會殺鐵辰風呢?」

黎秋伸手捧起柳淨的臉,撥開她額前的發絲,「柳淨,凡事沒有絕對,那個女人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簡單。盡力而為吧!趕在她動手之前,殺光皇城的星宿!」

柳淨握緊了黎秋的手,神情撫媚動人,「會主,柳淨絕不會讓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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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昨夜忘塵趕去趙王府見過黎秋之後,今日清晨鐵辰風等人再次趕到趙王府欲跟蹤黎秋,欲從而探得動天會皇城分會的聚點,誰料黎秋早已不見蹤影。

回客棧的一路上歐陽紅都喋喋不休地責怪忘塵打草驚蛇,令他們斷了線索。雖然忘塵並沒有和她爭執的意思,鐵辰風也一貫獨行在最前面,但丁寧卻異常熱心地幫忘塵說話,這不僅令歐陽紅更惱火,也令脾氣一向溫和的羿音都陰沉著一張臉,無法釋懷。

到了客棧,忘塵直徑去林中習劍,丁寧便二話不說緊跟而去。這麼看來倒是忘塵與丁寧更像是一對。

而因為一路上歐陽紅對忘塵的抱怨令此刻同在客棧中的余下四位星宿皆默然不語。羿音雖然情緒低落,但是更擔心的是丁寧身中的烏血之毒,正在糾結是否該乘此機會告之鐵辰風……

突然鐵辰風提劍起身,羿音焦急地也站了起來,「鐵辰風,你去哪里?」

「練劍!」鐵辰風沒有停留的意思,卻不得不讓羿音跟上了鐵辰風的腳步。

鐵辰風止了止腳步,側目投以冷淡的眼神。羿音不自在地低下了頭,猶豫地低聲道,「我,我想和你一起練劍。」

說出口時,羿音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不過此刻不是介意這個借口如何的牽強,而是要緊跟上鐵辰風才是。

看著他們一前一後走遠,客棧內只剩下良無命與歐陽紅。歐陽紅氣急敗壞地給自己猛猛灌上了一大碗酒,而良無命此刻卻異樣的安靜,只是默默給歐陽紅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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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天空繁星幾點,明月孤亮照人。

但此刻客棧中任誰都沒有心思去欣賞這月色撩人。歐陽紅與良無命依舊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著酒。而與鐵辰風去練劍的羿音早已獨自一人回來,見歐陽紅對自己不理不睬,只有默默坐在那里等待著丁寧他們回來。

不一會,丁寧跟在忘塵身邊回到了客棧。面對客棧內那一雙雙彷若要將自己生吞活剝的眼神,忘塵不以為然的一笑置之,直徑走上樓去。直到了客房門口,她止住了腳步,回眸一笑,「要跟我進屋嗎?」。

丁寧嬉皮笑臉地道,「反正也睡不著,不如喝兩杯?」

「妥當嗎?夜已深。」

丁寧不在乎的一笑,「鐵辰風應該去練劍了,你必定要等他回來才能睡安穩吧?」

無論如何,丁寧就是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忘塵長舒了一口氣,推開了房門,「進來吧!」

丁寧笑著跟了進去,關門的時候,羿音的心一陣揪痛︰原本她想找丁寧好好聊聊,但從這個女人出現,丁寧的眼里便容不下任何人了。而看到這一幕的自己整個人像被點了穴一樣,無法動彈,沒有任何勇氣從忘塵的身邊將丁寧帶走……

鼻子一股酸澀,眼楮模糊了……

一個女人的介入,把她和丁寧的距離在一夜之間拉扯到了原點……

忘塵為丁寧斟酒,自己卻倒了杯清水,「你這樣會將我置身于危險之中,你可知道?」

丁寧豪爽地一飲而盡,洋溢著俊朗的笑容,「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情不自禁地就想靠近你。」

「噢?」如此露白的說辭,忘塵卻一點也不覺羞澀,反而眼里有種異樣,迎上了丁寧閃光迷人的眸子,突然口吻變得親昵地道,「如此情不自禁的話,你靠近我之後想做什麼呢?」

說時,忘塵的臉湊了過去,兩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對,忘塵的淺淺的笑容依舊,丁寧的表情卻因為距離而緊繃了起來,「我不知道。」

「嗖」得一聲,桌上的火苗一陣顫動,當丁寧一個回神,只覺得脖子里涼涼的,余光下移--忘塵的劍刃橫在自己面前,緊貼著脖子。

「你--」

忘塵笑著哼了一聲,迅速將劍歸鞘,眼楮都不眨一下,專注在丁寧臉上,「丁寧,如此對我疏於防範,不怕我乘機殺了你?」

「為何要殺我?」

「知道了理由,你就可以不被殺了嗎?」。忘塵起身走到了窗前,背對著丁寧,感慨道,「不要對我太好,我並不是你要保護的對象。」

「我也並不是好管閑事的人吶,」丁寧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雖然你的確有過人的姿色,但我丁寧也不至于要淪落到搶奪鐵辰風的女人啊!」

「那是為什麼?」

「情不自禁!」這四個字听起來輕浮,但忘塵轉而看著丁寧時,發覺他表情肅然,眼里帶著一抹無奈,絕非是玩笑。

丁寧迎上忘塵的目光,神色沉重起來,「不瞞你說,我曾見過與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那個時候也是這種心緒不寧的感覺。她墜崖而死的瞬間,我的心竟會痛。……並不是我鐘情的女子,可以說毫無感情可言,但莫名其妙的,這種感覺似乎是與生俱來,無法任憑理智揮去!」丁寧起身走向忘塵,「後來,遇到了你。盡管是祀神塔一面之緣,卻讓我那種不安份的感覺又回來了。所以,當我知道白雲庵面臨危險之時,就不自由主的趕過去找你,誰料當時的白雲庵已經成為一片廢墟。」

「你到過白雲庵?」忘塵認真聆听著,對于丁寧這些「情不自禁」的舉動,忘塵相信絕不是空穴來風,其中必定有著某種聯系。

丁寧點著頭,「現在鐵辰風把你帶了回來,我有種無法抑制的歡喜,忍不住要接近你、保護你。盡管你並不需要我的保護。可是我就是無法對你視而不見……」

丁寧自嘲一笑,在月光下,他的眼神更生一種憂郁的美,忘塵與他面面相覷,啞然了。

「你相信嗎--我的感受。」

「相信。」忘塵不假思索地道,這是她的直覺。

丁寧側身望向窗外遠處,一條漆黑的身影正走近他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但丁寧的目光沒有任何異動,「如果他們也知道我的感受,會相信這只是單純且不受控制的吸引,而不是喜歡你嗎?」。

「他們」當然指的是丁寧的同伴們,但忘塵知道在「他們」之中丁寧所在乎的應該只有鐵辰風吧?那麼鐵辰風會相信嗎?

看著丁寧的俊美的側臉,忘塵像是看到了嬌龍略帶憂郁的冷漠眼神……嬌龍,那又一種怎樣的感情?怎樣的糾結?!

忘塵喟嘆一聲,露出淺淺淡淡的笑容,「丁寧,鐵辰風不會介意的,因為他知道我的眼里只有他。」

「噢?真的嗎?」。丁寧側過身的同時一手攬著忘塵的柳腰,一手托著她的玉頸,猛得一拉,不容忘塵躲避,丁寧的唇已經緊緊封住了她的唇……

丁寧偷吻了她!?

盡敢!?吻她!?

忘塵瞪大了眼眸,除了驚慌之外,還有漸漸燃起的殺氣!

不等她掙月兌,丁寧先瀟灑地放開了她,並朝著窗外樓下站在那里望著他們的男人投以一個燦爛的笑容。

忘塵喘著氣,目光也移向了窗外--鐵辰風冷酷的眼神睜睜地望著她!

接著,鐵辰風抬起的眼緩緩放平,不帶一絲留戀,向里面走去。

「你為什麼這麼做?」忘塵投以憤怒的眼神,緊緊攥著拳頭。

丁寧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你不是說他不介意嗎?所以,我想通過這樣來搞清楚對你是單純的被吸引,還是真的愛上了你。」

忘塵強壓住內心的怒火,冷冷地問,「結果呢?」

「還是不知道。」丁寧聳了聳肩,一臉事不關己的表情,向門外走去。直到門口他突然笑容得意,「不過因此能和鐵辰風再打上一場,死也無憾啊!」

當門冰冷的合上,忘塵竟然有想哭的沖動,並不是丁寧的吻讓她覺得被愚弄了,而是鐵辰風那冷漠到無視她存在的神情,令她心靈受挫--他到底愛我嗎?在乎我嗎?

自以為了解鐵辰風,一眼能看穿人心的忘塵,突然間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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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輾轉反側的一夜終于過去,天色蒙蒙,鐵辰風早早出門練劍,卻在門口遇見了等候他的忘塵。不知她是何時等候在此處的……

忘塵櫻唇微啟,鐵辰風卻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繞道而去。

穿過客棧旁的小巷子,直到他練劍的林子里,忘塵提著劍,再次出現在他視線里。

「這樣不難受嗎?」。忘塵雙眸下黑黑的眼袋,看起來一夜未眠。

鐵辰風將目光移開,「不難受。」

「可我難受!」忘塵低吼道,從未如此失控,她盡量抑制著自己的情緒,「你這個樣子,是在試著愛我嗎?」。

對忘塵的問題,鐵辰風選擇轉身離開。

「如果覺得勉強,現在就告訴我!被感情左右的人若只有我,那和一廂情願有什麼區別?我靜龍不是蠢到這種程度的人!」

「靜龍?」鐵辰風止住了腳步,這是她第一次因情緒激動而犯這種錯誤。

忘塵頓了頓,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可在鐵辰風面前,忘塵和靜龍又有什麼分別?

看著鐵辰風繼續前行的背影,忘塵冷冷一笑,卻像在嘲笑自己,「你不要讓我覺得因為你而放棄那場交易是錯誤的!」

「那你可以不放棄。」

「好啊!」因為鐵辰風的冷漠,令忘塵聲音響亮到接近顫抖。

她背過身去,抿緊嘴唇一笑,「這樣的話,我可以不用再猶豫不決,取下你們五人的命就好了!鐵辰風--後會有期!」

背對著背,枯黃的樹葉隨著風在他們之間飄落,鐵辰風松了松眉頭,「留在這里,不是更容易下手嗎?」。

忘塵眼眸一亮,鐵辰風的話是在挽留她嗎?當她轉身之際,鐵辰風已經面對著她--忘塵欲言又止,因鐵辰風的紫虹抽離了劍鞘指向了她。不知為何,此時的紫虹所散發的氣息變得狂熱起來,那在紫氣圍繞下涌動的紅氣,越來越強,越來越快,在劍身的凹槽中形成了一個個深紅的圈。紫虹的瘋狂,令鐵辰風的手心一陣炙燙的感覺,同樣這種劍與劍之間的挑釁,也令忘塵體內的冥鏡不安起來。

忘塵表情黯淡下來,「想現在就殺了我?」

「是!」

話音剛落,劍已經刺了過去。那攻勢猛烈而毫不留情,忘塵也沒有時間猶豫,持劍而對。

任憑忘塵的劍法如何揮灑自如,此刻面對鐵辰風快疾如電的凌厲劍招,只有招架和躲避--一個後躍,忘塵以卓越的輕功閃避開了橫掃的一劍,誰料鐵辰風極快的一個踏空躍進,長劍劃開一道有弧度的劍氣,擴散開來,頃刻之間,震碎了所觸及的樹木!迎面而來的劍氣,任憑忘塵輕功再好,也無法避免,她越後退,劍氣所震懾的範圍就越大,像是海上洶涌的波瀾,一層更比一層猛烈,不打落到岸上,絕不會終止……

鐵辰風,既然你要置我于死地,那我——當忘塵的眼神不再慌亂,她正準備釋放出冥鏡之劍時,誰料冥鏡已經迫不及待的從她的左臂而非右臂,破體而出!

忘塵一陣猛烈的劇痛剎那而過,當冥鏡之劍在左手上張揚那幽藍色的光芒時,她不再猶豫,在握緊的那刻朝著襲來的那股勢不可擋的紫虹劍氣揮砍了下去!

風聲呼嘯而過,吹散了忘塵的長發,那劍氣如拂過的風,消散得無影無蹤……

冷冷望著忘塵左手那把劍,鐵辰風沒有一絲驚異的表情,利落地收了自己手里的紫虹,轉身離開。

「站住!」忘塵追上前一步,想質問他,然,這回鐵辰風卻先開口了,「這個就是他們要和你交易的原因?認為區區‘冥鏡’能取我性命?!忘塵,你並沒有拒絕這一筆交易,你騙了我,不是嗎?這就是你試著愛我的方式?!」

鐵辰風的語氣帶著復雜的情緒,忘塵看著他絕然而去的背影,腦海一片空白--為何覺得剛剛他不是真的要殺我?難道說他早已知道我隱瞞了他?為何他一眼便識破了此乃冥鏡之劍?提及冥鏡時更是充斥了極度的不屑與憎惡感呢?鐵辰風,為何我越來越無法看清你呢……憶起自己身負重傷墜崖的那一幕,鐵辰風奮不顧身的跳了下來,雖然他們之間距離越來越遠,但那個瞬間,她看得很清楚--鐵辰風慌亂無措的表情……

忘塵沖著自己露出慘敗的一笑--既想留在鐵辰風身邊擁有愛情,又背負著哥哥的遺願要推翻凌之族。以為自己能應付的來,誰料到光光是和鐵辰風的感情就令她有方寸大亂的感覺。

該就此離開,還是留下來?是該決定放棄哪一邊的時候了嗎?

當冥鏡漸漸消失在忘塵的左手,黑衣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面前,他站在一個大樹的枝干之上,隨著太陽東升,那光芒令他黑色的長袍亮得刺眼,他總是那麼神秘,那麼令人遙不可及……

「看來你已經可以自由掌握冥鏡了。」

忘塵看了看右手仍舊緊緊握著的劍,無力地靠在離她最近的一棵樹身上。第一次看到如此無助的忘塵,黑衣人眼里沒有一絲憐惜,冷冷地道,「你兩邊都不願放棄,最終只會失去更多。」

「為什麼,為什麼說終有一天,我的劍會揮向他?」黑衣人的話一直在忘塵的腦海里盤旋,揮之不去,她覺得這是個惡咒。

「因為,在這之前,他的劍會先揮向你!」

忘塵一怔,想起方才鐵辰風充滿殺意的劍指自己,心口竟然莫名的一陣揪痛,「不是,他不是真的想殺我!」

「這次不是,下次一定會是!」黑衣人突然近在咫尺,篤定的話語從耳畔飄過,令忘塵有窒息的感覺,仿若對黑衣人的話深信不疑。

當黑衣人欲退開一段距離,卻發現忘塵緊緊拽著自己的衣袖,忘塵緩緩抬起頭,看著這一張始終掩藏在黑色面紗下的臉,那一雙幽冷的眸子,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是誰?」

黑衣人沒有強行退開的意思,反而湊的更近,「御天!」

「那我又是誰?」

黑衣人伸手在忘塵的眉心輕輕一點,眉心一陣灼燒,有些暈眩的感覺,忘塵可以感覺到那如火般的印記又出現了,「天陽陰主。」

「天陽陰主?」忘塵低低重復著,拽緊黑衣人衣袖的手不知不覺松開了,一些零星的片段在腦海里轉瞬即逝,令她頭痛欲裂,唯有最後一幕清晰不過︰到處尸橫片野,一個滿身鮮血的男人站在面前,他長發亂舞,當從模糊的前方射來無數兵器,自己竟毫不猶豫挺身而出……撕心裂肺的疼痛從背上傳來,那背上被扎滿了兵器,而面前這個男人扶住自己,仍舊看不清他的臉,當斷氣的那刻倒在他懷里,唯一能夠看清的只是他手里那把熟悉的幽藍色的冥鏡……

忘塵倒吸了口氣,努力呼吸著,仿若一瞬間自己死過了一回,她喘息著,「他是誰?」

「瀟凡,九陰幽冥血族第九世王。」不容忘塵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御天的右手,手心朝天,呈現出一個由九種不同顏色的圖案匯成的一個輪盤,而這個輪盤竟是如此熟悉!

「這是——」忘塵眼楮一亮,這是在大義門的井底所看到的那個在地下的大型輪盤。

「天陽,便是你。」御天說時,輪盤的正中那朵紅色如焰的圖案仿佛燃燒了起來,與忘塵眉心的印記輝映。

與此同時,誰也不知在大義門的那口枯井之底,那火焰也已悄悄燃起……

一瞬之間,有太多的突如其來,忘塵努力理清著千頭萬緒,「那余下的八個圖案又分別代表著誰?」

「這就是你的事情。天陽乃是九陰之主,你既然已經覺醒,就該找齊其余八位陰主,收復天下!」

「覺醒?」

「九陰幽冥血族統治天下七百年,每代王身邊皆由九位陰主守護,他們分為是天陽、少陽、天月、少月、金白、歲木、辰水、熒火、鎮土。他們乃日、月、五行的天樞,是一切術式的原術——」

「原術?」

「江湖人以武論天下,但在我血族面前,天神之術,不過在股掌之間。而九位陰主則是這一切的來源,一切術式的最初。所有研發的術式皆從這而生,故而被稱為原術。不過即便如此,陰主卻非不死之身,但可陰靈轉世,陰主眉間的印記便是陰靈之印,亦是天樞。方才在你腦海里所呈現的便是你前世死去最後的記憶,能夠看到前世之死,便是覺醒之兆。」

忘塵的頭痛漸漸退去,同時眉心火焰也暗自退去,她再次審視起這個在憑空中出現的九陰輪盤,目光落在自己天陽印的左側一個圖案上,那是一個倒彎月型的印記,「那是嬌龍的印記?」

「你再看仔細一些。」

嬌龍的印記的確與這個很相似,但被御天一說卻似乎又有點不同。御天手上的九陰輪盤是富有色彩,活靈活現的——那輪蔚藍色的彎月仿若夜空中的一輪明月……

[[[cp|w:431|h:450|a:l|u:/chapters/20117/14/]]]

御天突然將手一合,那九陰輪盤隨之不見了。

「在你加入動天會積蓄實力的同時,暗中尋回你的八位同伴,那才是你該做的事。今日我已說的太多了,你好自為之。」

微風掠過,御天已經離開了……

原本以為黑衣人會守口如瓶,但出于意料的是他竟然知無不言,然反而得知了這一切令忘塵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之中。

——「忘塵!忘塵!」

隨著一聲聲的叫喚令忘塵漸漸清醒過來,她抬眼看了看,是丁寧那張似笑非笑的臉龐,「你來做什麼?」

「喔,我看鐵辰風殺氣騰騰的回到客棧,擔心你,所以出來看看。」

「你以為他會殺了我?」

「他那麼愛你,怎舍得殺你?我只是想他怎麼不殺我?」丁寧聳了聳肩,眼里卻充滿期待,「若是昨夜肯與我大戰一場就好極了!」

「你要再敢做那種蠢事,第一個殺你的人會是我!」忘塵冷冷地警告道,丁寧竟然乖乖地點頭道,「知道,知道了。消消氣,跟我回客棧吧!」

「不了。」丁寧走了幾步,只听忘塵吐出了這兩個人,轉過身去,她已經朝另一個方向而去。丁寧趕忙上前攔住了她的去路,「為什麼?你不是說鐵辰風相信你,心里只有你嗎?」。

「我錯了。他從來沒有相信過我,只是在裝作相信我而已。」忘塵的眼里不知不覺閃著晶瑩的淚光,她不知道為何會對丁寧說這個。

「你知道嗎?」。丁寧釋然一笑,拍了拍忘塵的肩膀,「鐵辰風是個不會花心思做這些無聊事情的人,但如果他明明不信任你,卻裝作信任你,就表示他很在乎你。」

忘塵突然想起了鐵辰風曾在義山小築說的話——

「你真的心儀于我嗎?」。

「看在你這麼花盡心思的份上,即便是被利用一下也不錯。」

……

「即便是被我利用,也心甘情願嗎?」。忘塵暗自低語,有些失神。

丁寧自顧自拉起了她的手,討饒地道,「走吧!別生氣了,都是我的錯,還不行嗎?下次決計不會這麼做了!」

就這麼一直被拖著,忘塵隨丁寧回到了客棧。眼睜睜看著丁寧拉著忘塵堂而皇之的坐下,羿音都無法正常呼吸,她此刻眼神只剩下空洞無助,除了沉默與裝作無視,她還能做什麼?能像上次一樣勇敢嗎?然後又能再次得到丁寧的擁抱和憐惜嗎?

此刻丁寧不再以惹惱鐵辰風為樂,仿佛他的眼里只有忘塵一人,而忘塵卻完全不理會他,她此刻心里有太多的疑問︰御天?天陽陰主?瀟凡?這些名詞盡是那麼陌生。倘若她了解九陰幽冥血族的歷史,那麼或許這所有的一切將迎刃而解。而鐵辰風,她是否該繼續愛下去?他是真的在乎自己嗎?

當忘塵眼角的余光稍稍帶過一眼獨坐在旁邊另一桌的鐵辰風,他的表情除了一貫的冷漠之外,眼神如刀鋒般銳利,像是誰靠近,都會被斬殺一樣。

故而,沒有人敢輕易去招惹他。

忘塵也不會去招惹他。不久前那場對峙,已經令他們陷入了尷尬之中。

如此沉悶的氣氛,歐陽紅本來就氣打一處來,第一個按耐不住性子,她猛得將手中的杯子砸在了地上,當杯子破碎的剎那,她的劍飛出鞘內,指向了忘塵--「都是你!若不是你,動天會會主怎麼可能突然離開趙王府,消失無蹤?」

忘塵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投以無奈的一笑,這令歐陽紅更為惱火,「憑這點,我就可以殺了你!你認為我不敢下手嗎?」。

忘塵仍舊保持著笑容,像是在嘲笑歐陽紅的愚蠢舉動。

歐陽紅厲目一閃,狠下心一劍揮了下去--劍與劍摩擦的聲音,刺耳至極。

不禁歐陽紅怔住,最震驚的是羿音!

拔劍擋住歐陽紅的劍的人不是鐵辰風,卻是丁寧!丁寧竟然為了忘塵,向自己的同伴拔劍?羿音心抽痛了一下,不禁垂下了眼,不敢看丁寧看著歐陽紅那種帶有敵意的眼神。

忘塵絲毫沒有感激丁寧的意思,也不在意面前的局勢緊繃到何種地步--她側目望了一眼對此視若無睹的鐵辰風,笑容頓然冷卻了下來,忽地,她抽身而起,向外面走去。

「你去哪里?」丁寧追上前幾步,忘塵聲音透著懾人的寒意,「不要跟過來!」

丁寧居然真的止住了腳步,不再前行,盡管他眼里有袒露無疑的擔心,但還是任由忘塵的身影離開了自己的視線。彷若忘塵的話對他而言是無法違抗的命令……

歐陽紅一臉不服氣,提劍欲追出去,又一把劍橫在她面前--鐵辰風緩緩抬起了眼,看向歐陽紅,無視她眼里的憤怒與委屈,冷言,「對她再撥一次劍,就殺了你!」

毫不猶豫,殘忍到極點的一句話,眼睜睜看著鐵辰風冷酷的眼神,歐陽紅的劍瞬間從手里滑落,淚水在眼里盤旋,她咬了咬牙從鐵辰風的身邊狂奔而去。

羿音見狀,只有緊追了出去,在與丁寧錯身的剎那,她眼里從未有過的殺氣清晰可見……

鐵辰風的冷淡,原來忘塵都能讀懂,都能領會。但忘塵發覺漸漸地無法看清鐵辰風的心了--自從昨夜丁寧的偷吻,今日清晨的那場對決……

之所以還留下來,是因為忘塵無法輕易放棄這段感情,這是她自己挑選的男人!是她自己義無返顧認定的男人!

可再逞強的女人,也始終只是個女人。

隨意靠在樹前,忘塵深深透了一口氣,她可不是容易感傷的女子啊!望著頭頂的天空,忘塵臉上露出淡淡憂郁的笑容,心中不禁自嘲︰教主哥哥,你在笑我吧?怎麼靜龍變得如此脆弱了呢?曾經何時,靜龍是那麼不可一世,那麼孤芳自傲,現在卻因一個男人而苦惱困惑……

--「你還在這里洋洋得意?!」歐陽紅怒吼聲令忘塵拉回了思緒,她不驚不慌的望向歐陽紅,笑意更明顯。

羿音也隨即趕到,看了看歐陽紅氣得通紅的臉,還有忘塵那一臉不屑而張揚的笑容,她上前一步,眼里透著殺氣,「請你遠離我們!去你該去的地方!」

一向溫和的羿音頓然聲音變得強硬起來,歐陽紅倒是愣住了,忘塵反而一臉平靜,從羿音注視丁寧的神情那刻就昭然若揭。

「羿音說得對,你滾哪里去都無所謂,就是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了!」

忘塵冷哼了一聲,「對著你們我也覺得厭煩,但要走要留,還輪不到你們決定!」

「忘塵!」歐陽紅拔出了羿音手里的劍,劍刃的光照在忘塵的臉上,她沉下了笑臉,挑眉道,「要和我一較高下?」

「怎麼?怕了?」

「你還不配!」

忘塵刻薄的話觸怒了歐陽紅,她當即快攻了過去。此刻的忘塵,沒有任何武器,除非施展「冥鏡之劍」,否則無法正面對峙。但要讓忘塵對著歐陽紅施展「冥鏡之劍」,豈不是侮辱了自己?

「有本事就還擊啊!我可不會手下留情的!」歐陽紅眼里透露著極度的恨意,劍劍是殺招,不留任何給忘塵喘息的機會。

雖然歐陽紅的劍法不及鐵辰風一半,但畢竟也是十二星宿之一,並不是輕易能夠應付的,何況是手無寸鐵的忘塵?

連續避開揮向自己的劍,當忘塵站穩的同時,眼神一陣渙散,令她自己一怔︰怎麼可能?居然有內力虛弱不濟的感覺?難道是之前為了劈開鐵辰風的劍氣而損傷了太多元氣?還是因為御天所說的覺醒令自己虛耗太多?

失神之際,一道劍光閃了過來,忘塵猛得身子一側,劍刃從她的手臂擦過,留下一道血口--那一剎那,自己的鮮血印在眼里,忘塵瞳孔瞬間放大,殺意頓起,她伸手握住了劍刃,任憑歐陽紅用力掙月兌,劍刃在忘塵手里一折為二,下個瞬間,忘塵手里那被折斷的劍鋒順勢扎進了歐陽紅的肚月復中!

羿音花容失色,欲上前阻止,忘塵的手化為掌,擊向插在歐陽紅肚月復中的斷劍,「咻」得一聲,劍穿透歐陽紅的身體飛了出去,血淋淋地插進了樹身當中。而歐陽紅猛得一口鮮血噴出,倉惶倒退了數步,直直倒了下來。

抱著身體不住抽搐的歐陽紅,羿音慌亂的淚水肆意,「歐陽紅,歐陽紅,你沒事吧?你不能死啊,快來人啊!救命啊……」

冷冷望著這一幕,忘塵任由自己手臂和手掌上的傷口淌血,仿若一點疼痛的感覺都沒有,也或許這種疼痛對她而言,早已不算什麼了。

隨即,丁寧、鐵辰風和良無命循著羿音以內力所散發的求救聲趕了過來。看到眼前這一幕,鐵辰風二話不說立刻為歐陽紅封住了傷口的穴道,並喂她服下了九玄聖水。

歐陽紅緩過了氣,睜開雙眼,不敢相信自己躺在鐵辰風懷里,那刻歐陽紅所有的憤怒都消失了。良無命眼見歐陽紅傷勢如此沉重,陰沉的臉凶狠起來,拔劍指向了忘塵,「是你干的?」

忘塵懶得看他一眼,轉身欲離開。

良無命眼見她默認,瞪大了眼珠子迸射出濃重的殺意,可才上前一步的同時,丁寧擋住了他。

「俊少,你還袒護她?」

「忘塵是不會輕易傷人的,其中必有緣故吧?」丁寧的目光投向了歐陽紅,再看向羿音,「羿音,當時的情況,你告訴我們怎麼回事,是誰動手的?」

丁寧信任忘塵的眼神,已經完全看不到眼前同伴的鮮血!羿音的目光移向身受重傷的歐陽紅,歐陽紅望著鐵辰風,氣若游絲,「是她……鐵辰風……你要相信我,是她……動手要殺我們的,她奪了羿音的劍就向我刺過來……我--」

「羿音!」丁寧情急地喚道,他完全不相信歐陽紅的話,羿音緩緩側過臉,回以肯定的眼神,手指向了忘塵,「是她!歐陽紅說的是真的!她搶了我的劍,要殺了我們!」

良無命狠狠地厲目瞪向被羿音的話所震驚住而啞然的丁寧,「羿音可不會說謊,你還要袒護她嗎?」。

--「是我!」忘塵轉過身,神情坦然,嘴角卻還牽扯出一抹冷酷的笑意。

自始至終沒有開頭說話的鐵辰風在忘塵承認的同時輕輕放開了歐陽紅,站了起來。

無視所有的目光和情緒,鐵辰風與忘塵彼此注視著對方,此刻忘塵的眼里已經沒有期盼,絕望孤冷。其實她心中也在想︰這份感情若就在此處斷了倒好吧?當鐵辰風向她揮劍的那刻同時,她便能斬斷這份情緣了吧!

鐵辰風走向她,直到她面前,鐵辰風伸手在空中,落下的時候卻是輕揉了揉她的額頭,「退縮了嗎?」。

「……」忘塵驚詫的抬頭望向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做我的女人,只能把脆弱的樣子留給我一個人看。」雖然還是一貫的冷漠,但這話卻令忘塵想撲入鐵辰風的懷中。原來鐵辰風什麼都知道!原來他愛自己的心竟是如此的通透!?

因為這句話,羿音不服氣地質問道,「鐵辰風,你的意思也是要相信她嗎?身為十二星宿之首,你怎麼可以縱容傷害我們的人?」

鐵辰風回過身,投以冰冷的目光,像是能穿透一切,「羿音,我不想再追究這件事情!我也不想再看到你們當中有人為了私情而失去應有的冷靜和判斷。」

「那你呢?你為了她--」歐陽紅忍不住道,激動的情緒令她傷口再次擴大,鮮血一股一股的往外流淌。

「為了她怎樣?」鐵辰風第一次回應歐陽紅,卻是因為另外一個女人,「我說過你再對她拔一次劍,就殺了你,要我付諸行動嗎?」。

鐵辰風眼里懾人的殺氣,令歐陽紅愕然,她知道鐵辰風絕非戲言,才感受了一點溫暖,竟然就此跌倒萬丈谷底。

良無命當下擋在了歐陽紅面前,「鐵辰風,羿音都說了是忘塵先動手的,你被迷惑昏頭了嗎?要對自己人揮劍?!這個女人說不定是動天會派來的奸細!」

鐵辰風一把抬起了被眾人所忽略那忘塵受傷流血的手,「看到沒?這是劍傷!」鐵辰風冷酷的目光移向丁寧,「還需要我說下去嗎?」。

丁寧疑惑的神情瞬間明朗,他用難以想象的眼神再度望向了羿音,直到羿音心虛的避開,丁寧沉下了臉,眼里有分明的失望。

「這是怎麼了?俊少,你也昏頭了嗎?劍傷又怎麼樣?歐陽紅的傷難道不比她重嗎?」。良無命握緊手里的劍,一臉質問地神情盯著丁寧。

丁寧垂著眼楮,聲音冰冷中帶著自嘲的意味,「這里只有一把劍,如果是忘塵先奪了劍,歐陽紅還有還擊的余地嗎?而她自己又怎麼可能被劍所傷?還有傷歐陽紅的斷劍,你認為是忘塵她折斷自己的劍嗎?還是歐陽紅折斷的?」

良無命頓時啞口無言,他當然清楚歐陽紅的指力還不足以能夠斷劍,倘若劍在忘塵手中,她又何必斷劍之後襲擊歐陽紅?直接刺進去不是更利落?

歐陽紅與羿音皆臉色煞白,不再說話。

氣氛尷尬而沉悶。

「分開!」鐵辰風突然打破了沉寂,目光銳利如刀,「分開行事!」

歐陽紅不顧疼痛,強行爬了起來,「我不同意!又分開?你為了這個女人要棄我們于不顧嗎?」。

「我同意,」丁寧上前一步,不顧羿音投來驚異的目光,「就按你說的辦吧!而今追蹤會主的線索斷了,忘塵是唯一線索,我們都聚在她身邊,動天會的人一定不會有所行動。」

「我不同意,至少要有個周詳的計劃再分頭行動!何況歐陽紅傷的不輕,鐵辰風,你說不是嗎?」。羿音扶著歐陽紅振振有詞地道。

沒有絲毫憐惜的目光,鐵辰風已經厭煩了這些女人的喋喋不休,他冷冷望著羿音,「這傷是如何造成的?!你們有當我是十二星宿之首嗎?」。

「九玄天鼎的人不得與外界的人產生感情,你配做我們的首領嗎?!」良無命大膽地道,一針見血。

「我的感情,屆時自會給尊主一個交代。但你們也請管好自己的感情!別忘了,當務之急是滅了動天會!」

「可如今因為她,線索也斷了!」良無命氣憤地道。

「沒有了,就再找。何況我不認為是忘塵打草驚蛇,去半仙居時天師就說過,一旦會主親臨皇城,皇城分會的花主必定會找一處安定之所招待會主,所有分散的人也會齊聚一堂。」丁寧頭頭是道的說,目光望向了羿音,而羿音彷若被當頭棒喝,瞬間清醒了過來。她轉而看向了鐵辰風,神情肅然,「對不起,是我對忘塵的敵意太深,所以動手傷她。但是鐵辰風,我們不能分開!你答應過我的——」說到此處,羿音忍不住看了一眼丁寧,又急于回避開了他緊迫的眼神。

鐵辰風背過身去,「歐陽紅的傷不宜遠行,羿音,你就留下來照顧她!」

「好!」羿音爽快地答應了。

歐陽紅一副被蒙在鼓里的表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鐵辰風沒有解釋的意思,丁寧按耐不住道,「這事等了結了動天會再說不遲,我的命硬著呢,沒那麼容易死!」

「到底怎麼回事?羿音,你說句話!」歐陽紅火冒起來,羿音怕她牽痛傷口,于是不顧丁寧阻止的神情,急忙將蛇頭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出。

果然,要得到天師的消息,是要付出代價的。忘塵看著一臉若無其事的丁寧,又看了看此刻表情冰冷如一的鐵辰風,不等鐵辰風做出決定,先行走到了丁寧的面前,「讓我看看你中的毒。」不容丁寧回應什麼,忘塵已在抓起他一只手的同時,另一手快速地抽出了他的劍刃,利落地在其手臂上割開了一道血口。

看著鮮血從傷口溢出,忘塵抬眼看了看丁寧,隨後低下了頭,嘴唇輕柔地覆上了傷口——她竟然在吮吸丁寧的血液!

這個舉動令在場的人均呆滯了!

令羿音揪心、嫉妒,但更不可思議!

令鐵辰風一貫冷漠的表情瞬間出現了破綻——他緊張了!

——眼睜睜看著這個毫無畏懼的女人就這麼在自己的眼前,吸取著自己的血液……有毒的血液……竟然無法阻止!

為什麼!?

我竟然血脈膨脹!?

我竟然覺得這一刻與她有一種莫名的共鳴!?一種恨不能互為血肉的沖動!

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亢奮!

為什麼!?

為什麼我的額頭彷若要——炸裂開了!

——忘塵感覺到了丁寧驟然間氣血洶涌了起來,就在抬頭的那一刻,兩人如此近的距離,忘塵看到了丁寧眉心一輪閃著藍色的倒彎月!

一輪彎月!!

那豈不是與九陰輪盤上的圖案完全吻合!在天陽印左側的天月印記?!

一直都認為那應該是嬌龍,竟想不到會是他!

丁寧——天月陰主?!

如此看來也的確是他!嬌龍眉心的那道印記比起丁寧眉心的這道竟然小了很多,而且是與自己一樣紅色的印記,並非藍色……

當下,忘塵迅速與丁寧保持了一段距離,收起了眼里的驚異與緊張,而也就在這同時,丁寧的氣息平和了下來,眉心的印記也轉瞬即逝。雖然在場的都感覺到了他們之間的異常,卻沒有人看到丁寧眉心的印記。

鐵辰風此刻已走到忘塵的身邊,確認她並沒有被毒血所侵,擰緊的眉頭才稍稍松緩下來。

見丁寧還沒有緩過神來,忘塵淡淡地道,「丁寧,你…並未中毒。」

所有人皆是一怔。

羿音篤定地道,「不可能!我親眼所見丁寧喝下了那烏血……」

「或許丁寧是喝下了毒藥,但他並沒有中毒。」忘塵慢條斯理地道,並丟給丁寧一塊手帕示意讓他自行包扎傷口,丁寧這才緩過了神來,對忘塵的話深信不疑,「怪不得我一點不適的感覺都沒有。」

忘塵的目光投向了鐵辰風,「你曾經有去過蛇頭山嗎?」。

「三歲的事情,我哪里還記得?」鐵辰風淡淡地道,迎上了忘塵的目光,「不過,走一趟半仙居不就知道了。」

「倘若丁寧真的沒有中毒,我並不贊成再去半仙居。」羿音忍不住道,這次丁寧並未真的中毒,難保下次不會。而且蛇頭山的確諸多詭異,那片枯林能夠腐化萬物成沙,是她親眼所見的!

「所以不是讓你在這里照顧她嗎?」。忘塵漫不經心的瞅了一眼氣息混亂的歐陽紅。

那種不屑的態度令羿音無法沉默,「你何時能夠代表鐵辰風對我們指手畫腳了?」

「我當然代表不了鐵辰風,不過若非丁寧的體質特殊,他必中其毒。倘若那位天師當真未卜先知,就是假意讓丁寧中毒,讓他帶鐵辰風去蛇頭山。但倘若丁寧又沒有帶鐵辰風去,那得到這位天師的消息便根本不用付出什麼沉重的代價。天師何必如此費神?再倘若天師根本不知道丁寧不會被此毒所侵蝕,那他還是未卜先知的天師嗎?」。

忘塵的分析令羿音等人一臉茫然,丁寧似乎有些眉目,疑道︰「你言下之意是他並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她的意思是天師佟不曉並非此人!」

鐵辰風冷冷而不容置疑地道出,令忘塵投以滿意地一笑,目光犀利如刀,「能夠假冒佟不曉而悉知動天會的內幕,不值得我們前往一探究竟嗎?」。

羿音與歐陽紅互望了眼,雖然臉上盡是不服氣,卻啞然無語。

「先回客棧,明日動身!」鐵辰風冷冷道,人已經抽身離開。看著鐵辰風絕情的背影,絲毫沒有看自己一眼,歐陽紅傷口的疼痛瞬間侵襲而來,竟然站也無法站穩,暈厥在了羿音的懷里。

良無命見狀立即上前抱起了歐陽紅,吩咐羿音去找大夫,自行匆忙向客棧而去。

羿音欲走欲留,目光始終停留在丁寧的身上。但丁寧卻沒有跟隨她去的意思,恢復了冰冷的神情,「想鐵辰風離開忘塵,只有盡快完成任務,回九玄天鼎,其他無謂的蠢事不要再做了!」

丁寧的話令羿音啞然,像一把刀扎進了她的心里。她抬起淚盈盈的雙眸,喉嚨里有絲哽咽,「你呢?會回到原來的樣子,不再迷戀她嗎?」。

「我從來沒有變過,也從來沒有迷戀過她。」丁寧說時毫不避諱的看向忘塵,眼神坦率而直接。

「好,那我先行找大夫去了。」羿音用力吸了吸鼻子,快步走出了林子里。

對丁寧而言,忘塵到底意味著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能確定的是,吻她的時候,並沒有心動……

樹林之中,又只剩下了丁寧與忘塵。

兩人面面相覷,卻又不自在的交錯而過。

「方才若是我的血有毒,你也會毫不猶豫——」丁寧遲疑地道,忘塵當即打斷了他的話,「因為我知道自己不會中毒,不過我沒有想到你也是九陰幽冥血族的人。」

九陰幽冥血族,對丁寧而言並不陌生。九玄天鼎的開山立派之人便屬此族。千年前,瀟舞創立九玄天鼎,並將血族的人集結于九玄天鼎,慕容王朝衰敗,瀟舞之兄瀟問,帶領著九玄天鼎所有的血族人建立了九陰幽冥血族的王朝,被稱為天之王朝,統治天下七百年。而一瞬之間被掏空的九玄天鼎與瀟舞就此消失。九玄天鼎自那以後的第一任尊主,便是瀟舞所揀選的九玄聖女,他立下很多規矩,也一直傳承至今。

「你不知道自己體內流淌著與常人有異的血液?」忘塵看著丁寧失神的表情,有絲驚異。雖然她不了解自己一族的歷史,但是從小就不容易受傷、學什麼武功都比別人快,她就感覺到了異樣。

丁寧搖了搖頭,一臉茫然,「九玄天鼎的血族人千年前就隨瀟問入皇族了,在天罰之戰時,應該也都戰死沙場了。而今的九玄天鼎,沒有九陰幽冥血族……」

「這麼說,也沒有人知道你的身份?可是,你不覺得自己擁有高于常人的能力嗎?」。

對此,丁寧竟然自嘲一笑,「高于常人?我的眼里只有鐵辰風,一直以來,我都無法真正超越他,不管我如何努力!在他面前,我無法感覺到自己的特別,又談何優越感?忘塵,你說鐵辰風,他算是常人嗎?」。

忘塵一時語塞。

之前鐵辰風被柳淨暗算,若他是九陰幽冥血族的人,自當會產生某種感應。可是,他那可怕的劍術並非常人所能施展出來。那他到底是什麼來歷?竟然能夠讓身為天之一族的丁寧,甚至是自己,在他面前,毫無優越可言。

「我想蛇頭山一行,能夠揭開他的身世之謎。」忘塵久久突出了一句話,轉身欲離去。

--「忘塵!」丁寧忍不住叫住了她,眼神猶疑,「你方才說我也是,那你也是九陰幽冥血族的人?」

忘塵沒有回過身,只是淡淡地道,「在與我對視的那一瞬間,你不是已經清楚了嗎?」。

丁寧豁然一笑,「我就在疑惑動天會下的血令,為什麼偏偏你一人能僥幸逃月兌?而且一得到動天會會主的消息,你就只身一人夜探趙王府……」

「月兌離九玄天鼎,跟隨我吧!」忘塵轉過身面對丁寧,一臉肅然地道。如此直白的話,令丁寧止住了笑意,同樣回以慎重的一言,「我不能,忘塵!」

一直丁寧都無法拒絕忘塵的話,無法違背她的意願,但此時此刻,他卻異常的堅定。

忘塵對此倒是沒有絲毫的驚異,嫣然一笑,「那就以後再說吧!」

話音剛落,忘塵便縱地躍起,朝樹林深處而去。

一直到了樹林內的一處湖畔,忘塵輕盈地落地,望了一眼湖畔水中亭內那熟悉的黑色身影,緩緩過去。

「如此容易就找到了一個,為何輕易就放過?」忘塵一踏入亭中,就听到御天質問。

「你說過,當看到前世之死的那刻,方會覺醒。可覺醒之後我除了看到前世之死,並沒有任何的變化,也沒有頓悟出什麼。」

「你此刻的天陽印,即天樞,屬原術之一。如今你天陽之印覺醒,不需要經過千錘百煉,只需讓我教會你控印術,你便能夠擁有由天陽延伸的所有術式。當你令其余八位陰主皆歸位,身為九陰之主,你將擁有日月五行所延伸的所有術式,集天上地下之術于一身!」

忘塵對此將信將疑,「若如你所言,那我的前世怎會如此不堪一擊?」

「你難道沒有發現,你的前世距今已經事隔三百二十八年了。」

三百多年!?

那不應該有好幾個輪回了?不知道多少個世過去了!

忘塵一怔,眉心有一陣灼痛,她皺了皺眉,呼了口氣,「為什麼?」

「因為在天罰之戰爆發時,只有你還沒有覺醒,所以你並沒有答應隨我而去,相反,帶著其余八位陰主共赴沙場,誓死保護王。在那場血戰中,你挺身而出為,為王而死,也在那刻,你覺醒了,可你並沒有留下後代,無法轉世陰靈,于是你做了一個明智的決定。」

御天雖然仍舊蒙著面,但忘塵看到他的目光,可以感覺到他在笑,眉心的灼痛越來越強烈,「我到底做了什麼?」

「在你倒下的那剎那,你用剛開啟的天陽印,釋放出天火,焚燒了王。也讓葉之族的那幫同黨有了機會在頃刻之間將王殺于足下。」

「我為何要這麼做?」忘塵的聲音越來越冰冷,自己的右手卻止不住顫抖起來,仿若那一幕又重新眼前。

「因為不這麼做,別說三百年,你三千年,甚至是永遠都將無法再陰靈轉世。在你焚燒王的那刻,就注定了你們之間無法完結的羈絆。」

竟然能夠為了自己做到這種地步?前一刻還覺得自己的前世是為族類捐軀,後一刻就成為萬劫不復的叛徒!

忘塵抬頭仰望著天空,久久,竟然流露出了暢快的笑聲,眼神卻鋒利如劍,「你有方法令丁寧覺醒嗎?」。

「沒有。」御天對于忘塵的轉變之快,有絲訝異。

「那你不是讓我覺醒了?」

「對你眉心一指,不過是想讓天陽印顯現,但令你覺醒,卻是我沒有料到的。或許你我有某種淵源吧。」

忘塵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接下來除了尋找他們的下落,還得找一個個方法令他們覺醒咯?」

「你乃九陰之主,與他們之間的淵源也應該是最深的。而天陽天月,屬陰陽之和,他對你的命令,是無法抗拒的。這是與身俱來的。但他此刻拒絕你,看來九玄天鼎對尚未覺醒的他而言,必定很重要。」

「顯然一個沒有覺醒的天月陰主,對我而言,用處不大。所以——」忘塵露出一個純純的笑容,側目看向身旁的御天,「等我利用動天會滅了如今的九玄天鼎,丁寧信念崩潰的一剎那,就會記起最初的那個信念。不是嗎?」。

忘塵的笑容還在臉上,御天的眼神一怔,接著竟然也暢快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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