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鏡幽魂 第十回 心鎖; 鑰匙

作者 ︰

與御天在水中亭會面之後,忘塵隨後回到了客棧,卻發現鐵辰風在門口等她……

「之所以想要分開行動,還有其他的原因吧?」看著鐵辰風為自己包扎傷口,忘塵雖然臉上洋溢著幸福,但也不至于完全沉溺到忘記思考。

「想說什麼?」

「能夠識破我已經擁有‘冥鏡之劍’,當然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歐陽紅他們在誣陷我,可是反之,明知道我是不可能因為這種小伎倆而受傷,你要分開行事的決定,是怕她們的無知激怒了我而性命不保嗎?」。

為忘塵包扎好,鐵辰風迎上了她淡淡的笑臉,她眼里並沒有任何不滿,「不過,無論怎樣,我還是很高興,至少有那麼一點,你是在意我的。」

「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吧!」鐵辰風旋即起身要離開,卻被忘塵抓住了手,「不留在我身邊嗎?」。

鐵辰風沒有回答,但手也沒有抽開。

「動天會的人隨時可能會來噢?」

忘塵的一句戲言竟然讓鐵辰風迅速的轉身,激動地一把抓起了她的手腕,那力道令忘塵不禁痛得低哼了一聲,傷口的鮮血從白紗中溢出。

鐵辰風意識到自己的力道過強,漸漸松開了手,聲音卻是冰冷至極,「你到底想做什麼?如果是為了交易,方才就該殺了歐陽紅和羿音!」

忘塵的目光閃過一抹異光,露出一抹苦笑,搖了搖頭,「恐怕我還沒能殺她們兩個,你就會趕到,然後毫不猶豫的殺了我吧!」

「……」鐵辰風漠然不語。

「鐵辰風,」忘塵深深吐了口氣,眼中有淚,「這就是你的愛?方才還裝作那麼信任我,其實深藏在你心里的——是對我的殺意!那何必等我出手?」

忘塵緩緩伸手握住了鐵辰風手里的紫虹,被忘塵那麼輕輕一握,紫虹竟然極度不安起來,躍躍欲試。

「現在就殺了我,否則必將成為後患。這不是你心里的聲音?」

紫虹已經橫在忘塵與鐵辰風之間,閃著血色的光芒,仿若一個地獄的惡魔,隨時欲將眼前的忘塵吞沒。

鐵辰風伸出手緩緩覆在忘塵握劍的手上,一道勁力輕輕一震,紫虹飛出了忘塵的手里,直直射進了旁邊的牆壁里。接著,鐵辰風俯身張開雙臂,卻是緊緊將忘塵擁在懷中,頭埋在香氣撩人的發絲間,鐵辰風輕輕地道,「等動天會的事情了結,我就去向尊主表明決意,離開九玄天鼎。」

面對鐵辰風的擁抱與決定,令忘塵一時無法緩過來,明明那股殺意還那麼濃烈,「你們尊主會輕易答應嗎?」。

「只要我決定的事,沒有誰可以阻止得了!哪怕成為叛徒,都在所不惜!」

鐵辰風恢復了一貫強硬的口氣,忘塵會心一笑,在離開他懷里的那刻,吻了一記他的臉頰,「我相信你。」

看著忘塵甜蜜幸福的臉,鐵辰風也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忘塵,之前我說過,你的脆弱只能給我一個人看,所以,在我面前,你不要太堅強、太獨立,要懂得依靠我,真正的依靠我,明白嗎?」。

「辰風--」

忘塵感動的將頭埋在了他炙熱的胸膛里,目光卻不經意間看到了那把嵌在牆壁之中的紫虹,紫氣圍繞的下紅流一斷非斷,越來越濃烈——濃烈的殺氣!同時冥鏡在自己的體內肆意亂竄,不安分起來。盡管忘塵努力的抑制,但卻無法令冥鏡平息下來。就在她眼里迸發出殺氣的那刻,鐵辰風雙指在她的背脊上輕輕一點,冥鏡的戾氣頓時消散無蹤。

「你?」對于鐵辰風的出手,忘塵有絲驚疑。

「不是只有你感覺到我的殺氣,我也能感覺到你的殺氣。現在看來,是這兩把劍在作怪。」

「所以,你早就發覺了,故意對我若即若離,這幾天你拼命練劍,就是想控制住這把劍,控制住這股殺意?」

鐵辰風輕輕撫模著忘塵的臉龐,眼里漸現溫柔,「我不能讓一把劍左右我。」

「我也不能。」

「你——為什麼會和動天會做交易?是為了活下去,還是有其他的目的?」

鐵辰風終于問到了重點。

忘塵靠在他的懷里,此刻的臉上溫柔殆盡,眉頭糾結在一起︰將所有的一切合盤托出?真正的依靠你?你真的能看到我心里的一切?我應該向你說出我要去完成的事嗎?要把你也牽扯到這場爭奪戰中?

——你們的身體里畢竟流著不同種類的血液!你們畢竟不是同族的人!最重要的是,九陰幽冥血之族的人是所有企圖成為皇族的族類共同的敵人!你能確定鐵辰風所屬的族類,沒有想成為皇族的野心嗎?!

黑衣人的聲音如鬼魅般突然在忘塵的耳畔回繞,像是從忘塵的體內發出的一樣,揮之不去--

「辰風,你--是哪個族類的人?鐵之族?」

不知不覺,忘塵竟然月兌口而出,鐵辰風頗為驚異,忘塵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突如其來問了這麼一個不著邊的問題。

「不是。」鐵辰風淡淡地否認。

兩人沉默了許久,鐵辰風長呼了口氣,眼眸深邃,「你是九陰幽冥血之族的人,所以特別在意這個吧?」

「辰風--」

「能毫無忌憚的揮斬‘冥鏡之劍’,只有這個讓所有族類都視為天敵的‘九陰幽冥血之族’的人能做到,所以,不需要否認,忘塵,」鐵辰風輕吻了一記她的額頭,「我選擇你,就證明我不在乎這些,我也不懼你們所謂‘天之一族’,何況我對掌控天下一點興趣也沒有。」

「辰風--」忘塵抬起水汪汪的雙眸,深情地注視著他,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第一次覺得無法說清楚話,「我,--」

「九陰幽冥血族便是九玄天鼎的最初,我對此還是有一些了解的。不要再理會動天會了,因為不久後,我會滅了它的。」

忘塵當即甜甜一笑,「只能依靠你,對嗎?」。

「嗯,你知道就好。」

鐵辰風說著將忘塵再次攬入懷中,而在忘塵埋首的瞬間,眼里閃過一絲陰冷︰可在你滅動天會之前,我會滅了九玄天鼎!為了天月陰主歸位,也為了你!

★★★★★★

洛陽此刻已經是武林各道聚集之地,異樣的熱鬧。

之所以各道人士絡繹不絕來到洛陽,皆是因為收到了天海堂與魔教聯姻的喜帖。這次的正邪聯姻,雖然是阻力重重,但竟然還是說辦即辦了。

盡管正派之中有不少還是極力反對這門婚事的,但礙于天海堂在武林中的地位,仍舊只能紛紛前來參加這場婚宴。

翌日清晨,鐵辰風等人準備先行蛇頭山一探究竟,將羿音與歐陽紅留在了雲上客棧。

站在窗前目送著他們離去,羿音轉身為歐陽紅送上了療傷的湯藥。

「你想跟去便去,我一個人能照顧自己。」

「那不行,鐵辰風交代了,留下我,不只是為了照顧你,而是唯恐動天會的人伺機偷襲,我們有個照應。」

「鐵辰風真的這麼說?」歐陽紅聲音里帶著一絲溫熱。

「或許正如俊少所言,他一直都設想周全。」羿音小心翼翼地喂著歐陽紅喝湯藥,平靜地道。

「羿音,你怎麼了?有心事?」歐陽紅皺著眉頭道,將湯碗接了過來,「我自己能喝,別喂我!你快說,你又怎麼了?在擔心那個妖女——」

「不是,我說不上來,只是覺得那個忘塵很可疑,而且那天她喝俊少的血之時,我有一種很可怕的感覺,但難以形容那是什麼。」

「我也有這種感覺!」歐陽紅的話令羿音一怔,「從我第一眼看到那個和靜龍長的一模一樣的忘塵出現,我就覺得很可疑。而且我覺得這個忘塵是在刻意的掩藏自己的實力。」

見羿音不語,歐陽紅忍不住道,「羿音,你想想,對戰你我二人,手中無任何兵器,她依然能夠取勝……她是白雲庵的幸存者,卻又似乎去過趙王府找動天會的會主,還可全身而退……」

「我明明親眼所見俊少喝下那烏血之毒,我也親眼見識過那枯林的詭異,但她居然飲下俊少的血沒事,而且還說俊少根本沒中毒!」

「莫非——」歐陽紅與羿音對視的剎那,同時一怔,羿音恍然道,「一定是陷阱!她是要引俊少他們去那里!」

歐陽紅氣憤地一拳敲擊在床板上,「還是良無命說得對,她是動天會派來的奸細!羿音——」歐陽紅慎之又慎地道,「給我九玄神水!」

「歐陽紅——」

「我們倆必須暗中尾隨,若有個萬一,可以增援他們!」

「可是!」羿音雖然也心急如焚,但是再讓歐陽紅服用九玄神水來強行恢復傷勢,雖然可以緩解一時,但最終只會落下隱患,無法再康復。

「羿音,你還猶猶豫豫做什麼?!」面對歐陽紅強硬的氣勢,羿音無奈地取出了一瓶九玄神水……

★★★★★

一路上,鐵辰風始終走在最前面,丁寧與忘塵並肩而行,緊隨其後,而良無命尾隨在最後。

看著鐵辰風的偉岸的背影,忘塵眼里流露出一抹柔情,而這一點細微的變化卻也逃不過丁寧的眼楮,他側目注視著忘塵的一顰一笑,這是一種無奈的吸引,只有丁寧自己心里清楚。

「別再看了,都要被你看穿了。」

忘塵目光仍舊筆直的望著前往,平淡地對丁寧道。

「呵呵,若是真的能看穿你,倒也是件本事。」丁寧對此朗朗一笑,忘塵倒也不追究,只是指了指前方,「鐵辰風那把劍有何來歷?」

丁寧看了一眼,笑容雲淡風輕,「噢,那本是梅雪的佩劍——紫虹。此劍乃是九玄天鼎第一位紫微星慕容月河,也是當時十二星宿之首的佩劍,被傳頌千年,乃當世三大神劍之一。」

「當世三大神劍?」一向彷若不食人間煙火,從前只知道一味追隨石剎天,一味的修煉武功,竟然對這些都置若罔聞。

「哈哈,你連這個也不知道?說起來我這個終日呆在齡夕谷的人都比你了解江湖之事。」

「我也不算身在江湖,白雲庵,從不過問世事。」

「不問世事會被動天會滅門?鬼相信!」不容忘塵反駁,丁寧已經快步追趕上了鐵辰風,囔囔道,「喂,走那麼快干嘛,找一處茶鋪喝口水吧!」

「……」

「你再快到蛇頭山也要天黑了,那里可沒有落腳的地方。」

「……」

「你不會打算夜里上山吧!鐵辰風,你有在听我說話嗎?!」丁寧惱火地跳到了鐵辰風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鐵辰風目光若無其事的望了一眼旁邊,側身而去。面對鐵辰風的一貫無視,丁寧還是一貫的要火冒三丈,「鐵辰風!?有種我們打一場吧!」

丁寧提劍欲沖,卻只見鐵辰風已經走進了那旁邊一處茶寮,穩穩坐下了。

忘塵笑著從他身邊而過,「你不是要喝口茶嗎,怎麼不進去?」

看著最後連良無命也走了進去,丁寧冷哼了一聲,繃著一張臉大步走了進去。看著這三個人竟然選了三張桌子分開坐下,丁寧左右而望,最終還是選擇坐在了忘塵的那邊。

「小二,來壺酒!」

「啊?客官,小店只是簡陋的小茶鋪,有的只是粗茶淡飯,沒有酒。」

丁寧看了看周圍的人都只是喝著茶水,啃上兩三個饅頭,于是也不想多為難這個小二,「好了,就給我一壺茶,兩個饅頭吧!」

「好,這就給您送上。」

不一會兒,小二便將茶水和饅頭送了過來,丁寧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卻見忘塵滴水未盡,也沒有叫任何的干糧。

「你怎麼不餓?」

忘塵似笑未笑的搖了搖頭,目光在放遠于茶寮後面的林子里收緊了一下,「我暫時離開一下。」

見忘塵起身,丁寧也跟著忍不住站了起來,「你去哪里?」

忘塵走近他,湊過去附耳輕聲道,「人有三急,你也要隨我去嗎?」。

丁寧頓時臉一紅,尷尬一笑,緩緩坐了下來。忘塵沒有再做停留,直徑朝著林子里走去。

看著忘塵離開視線,良無命欲起身,鐵辰風的劍已經出鞘,攔住了他的去路。良無命看了看橫在眼前的紫虹,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眼中無一物的鐵辰風,只有狠狠啃了一口饅頭。

★★★★★★

「這個時候把我叫來只會讓他們懷疑我!」

忘塵突然停住了腳步,冷下了臉。

「反正鐵辰風從未相信過你,不是嗎?」。黑衣人的語氣帶著嘲諷之意,見忘塵沒有續話,于是又淡淡地道,「不用擔心,不會有人尾隨而來。」

「你何以如此篤定?」

「鐵辰風不會讓自己的同伴再單獨靠近你,表面是為了你,實際不過是為了保護他的同伴不再被你所傷……」

「夠了!」御天的話說到了忘塵的痛處,她煩躁地瞪了御天一眼,「要說什麼就快說!」

「我還得再離開兩日。」御天平靜地道。

「好啊,你要去便去,不用特意來知會我。」

御天轉過身去,卻欲走又停,「控印術,屆時待我回來再教你吧。這兩日,先在月下打座,不得少于三個時辰。」

忘塵點了點頭,看著眼前這個黑色的背影,突然腦海間又憶起了那日在大義門的祭天壇上看到了御天的幻影……

「鐵辰風,奉勸你還是別再陪他走下去——前面的路,並非如你所期望。」面對御天的警示,忘塵冷冷一笑,聲音透著堅定,「我眼前的路,沒有一條是我所期望的,即便如此,我還是必須走下去。但既然如此,我想走一條有他的路!」

「可這條路說不定盡頭就在眼前!」

「哪怕下一個瞬間就是盡頭,我絕不後悔!」面對忘塵的斬釘截鐵,御天沒有再做停留,化作一抹黑煙消散在空氣中。

「御天,你到底是什麼人?」忘塵緊鎖雙眉,低低地道。雖然每次都有這種疑惑在心里,卻一次也沒辦法問個徹底,問個明白。

★★★★★

當忘塵回到茶寮又恢復那張甜蜜含笑的臉龐,她走到三個中間,指著林間深處道,「今夜我們就在那里露宿吧。」

「這附近沒什麼客棧嗎?」。良無命冷冷地道,他實在不願意听這尼姑的話。

「沒有。」丁寧簡練地回答道,目光迎上忘塵時不知不覺變得溫柔,「可是忘塵,為什麼要在那里露宿,這茶寮到了夜里也沒人了,我們大可呆在這里,也算是個擋風遮雨的地方。」

忘塵看了鐵辰風一眼,他卻只字未言。

「那好,反正男女有別,你們留在這里,林子里有一座望月亭,我就在那里休息。」

「喔,可夜里你不怕有什麼猛獸出沒嗎?這里接近蛇頭山,荒涼的很喔!」丁寧擔心地道,不容忘塵再說什麼,一名一直背對而坐的柴夫轉過頭來道,「這位說得是,這一帶可不太平,姑娘孤身一人呆在林間,委實不妥。」

——「你是?」丁寧指著柴夫,如此面熟卻一時間想不起來。

柴夫同是一臉訝然,「少俠,你可是那日在蛇頭山的少俠?」

丁寧恍然大悟,「正是。」

「你該不會又想再上山吧?」柴夫看他默認點頭,目光又看向了旁邊那張桌子上一臉漠然,獨自飲茶的鐵辰風,憨厚的目光瞬間一緊,當即笑道,「上次的姑娘沒有一起隨行啊?」

「嗯,兄台還是從那里打柴回來嗎?」。

丁寧淡淡地問,目光卻緊緊盯著柴夫。

「呵呵,」柴夫被這目光弄得頗為不自在,憨厚地笑了起來,抓了抓腦袋,「哪能天天去,一不小心靠近了那片枯林不是小命不保麼?」

「哎,這天快黑了,我還得趕回村子里,少俠,就此別過了。」

柴夫匆匆起身,在與忘塵錯身而過,含笑與丁寧點頭道別,側過頭去,目光不經意間再次落向鐵辰風時,嘴里卻哼起了不知名的歌謠,「漫漫天,落落雲,情太深兮,風塵嘯,月在逃,斷了魂兮,一劍鎖心開,你忘了名,我忘了情,永不相見兮,乾坤碾墨,萬物成沙,決覺訣兮……」

柴夫漸行漸遠,而那不成調調的歌聲卻依然縈繞在他們耳旁。乍听之下,便知這並非一首民間歌謠,但卻又無法聯想到出處。

丁寧此刻神情肅然,乾坤碾墨,萬物成沙,這八個字令他不禁想起了那片枯林,一顆石子的觸踫,一團黑墨將其圍繞後化作了細沙……

莫非這名柴夫知道這其中的玄機?

當他回過神來再看時,已經不見柴夫的蹤影。

「別看了,追也追不上了。」忘塵淡淡地道,朝丁寧的旁邊坐下,「方才擦身而過,我就感覺到隱隱一股殺氣,你沒有嗎?」。

望著忘塵坦然的目光,丁寧不禁一怔︰我竟然絲毫未察覺此人有殺氣?難道說兩次遇見,這名柴夫都沒有對自己產生殺意,然而卻對初次見面的忘塵……

一貫面無表情的鐵辰風此刻站起了身,「忘塵,我隨你去望月亭看看。」

「呵呵,不會想和我一起賞月吧?」忘塵忍不住笑出了聲,站到了他面前。

「只想找一處安靜之地練會劍,順便確認一下是否安全。」

鐵辰風冷冷地說著,朝樹林處走去。望著他故作冷酷的背影,忘塵的臉上滿是笑容,淡笑不語,默默地跟了上去。

看著此刻忘塵的眼里只有鐵辰風一人,丁寧搖首一笑,繼續喝著茶,啃著饅頭。

「俊少,你不生氣嗎?」。良無命此刻不知不覺坐了過來,目光還停留在那兩個一前一後的背影上。

「生什麼氣?」丁寧淡淡地問道。

「俊少不是也喜歡那個忘塵?」

丁寧平靜的表情瞬間變得冰冷,「喜歡?」

「俊少與她一路形影相隨,對其可謂是言听計從,這不是喜歡是什麼?」

的確,可能在鐵辰風眼里自己也是喜歡忘塵的,但是只有自己知道並未對忘塵有心動的感覺,卻只是無奈的追隨著她,听從著她……當她那日讓自己跟隨她時,而說出拒絕的話竟然是那麼痛苦、那麼反復掙扎的決定……當忘塵離開自己身邊的此時此刻,卻彷若能夠自由呼吸般,能夠恢復成以往那個丁寧……

忘塵,同是九陰幽冥血族的你我,到底是怎樣的羈絆?

「俊少——」

看著他失神的樣子,良無命叫喚道。

「呃,你不會明白的。我不喜歡忘塵,她並非能夠令我心動的女人。」

「可是——」

「我不想解釋對她的行為,也無法解釋。不過,我確定的是,鐵辰風真的愛上了忘塵。所以,別再招惹忘塵了。」

「呵,方才我想跟去看看那個女人突然去林子里做什麼,鐵辰風竟然拔劍阻攔!為了一個女人,對同伴一再拔劍,視歐陽紅受傷不顧……」

「良無命,看到歐陽紅的傷,你還不明白鐵辰風阻止你靠近忘塵的深意?」

放下茶杯,看著良無命一臉疑惑,丁寧竟然嘲諷一笑,「合歐陽紅與羿音之力都無法佔一點優勢,接近並惹惱忘塵,良無命,你就真的人如其名,無命了!」

眼下之意,鐵辰風是為了保護自己?同理,留下羿音與歐陽紅莫非也是這個原因?

「可是鐵辰風明知道這個女人危險——」

「越危險的女人越令人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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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深處,一片空地之上,一座簡陋的竹亭,牌匾上刻著三個字「望月亭」。鐵辰風環顧了一下四周,目光再次回到了已經佇立在亭中白衣飄飄的身影。

忘塵,無論何時何地,她總是那麼超然物外,那麼美艷攝人。只要有她的地方,便成了人間仙境……

「這里四處空曠,也算個練劍的好地方。」

「……」鐵辰風沒有回應她,而是走進了亭中。不容忘塵再說話,已經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辰風……」忘塵輕輕地低喚了一聲。

「我有不祥的預感,你還是別隨我上蛇頭山了。」

听到鐵辰風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忘塵隱隱一怔,卻當即笑道,「怎麼了?這世上還有你鐵辰風懼怕的事情?」

鐵辰風突然一把將忘塵拉到了面前,鄭重其事的道,「我唯一懼怕的就是失去你。」

望著鐵辰風從未有過的彷徨神情,忘塵忍不住伸手輕撫他的臉龐,堅定地道,「辰風,你不會失去我。若要懼怕,也是懼怕有一天,我放棄了你。」

忘塵揉了揉鐵辰風仍舊糾結在一起的眉頭,嫣然一笑,「那現在快告訴我,你害怕的是因我放棄了你,而失去我,還是僅僅是失去我?」

鐵辰風閉著眼楮深深呼了口氣,「這之間有區別嗎?」。

「當然有啊!倘若因我放棄了你,那便是真正的失去我。因為,我放棄的男人,是絕不會回頭的!哪怕我再愛他!」

看著忘塵臉上雖然微笑,但眼里卻充滿了認真。

「但如果是因為其他原因失去了我,卻也失去不了我的心。」忘塵睜睜地望著鐵辰風,深情款款地道,「你不是說過留我在身邊直到有一天我想離開你為止嗎?怎麼辦呢?我還不想離開你呢!」

「忘塵——」鐵辰風一把將忘塵緊緊擁在懷中,糾結的眉頭漸漸舒緩下來,恢復了一貫的漠然,「忘塵,你不是一直想學我的劍法嗎?」。

忘塵頓時眼楮一亮,「你要教我那個化石成沙的劍訣?」

「嗯。」鐵辰風淡淡地應諾,放開了忘塵,並舉起了紫虹,若有所思。

「這把劍,今後就是你的佩劍了嗎?」。

鐵辰風點了點頭,「十二星宿到我們這一代,還沒有誰收過弟子,紫微星一死,後繼無人。但是紫虹——」鐵辰風看著舉在手中的紫虹正躍躍欲試,「我不喜歡這個名字。」

「既然你是它的新主人,就重新給它取個名字好了。」

紫虹之所以叫紫虹,便是那團濃郁的紫氣圍繞下,那一條條隨著劍身凹槽流動的如液體般的紅色……

「幽魂……」兩個字從鐵辰風的嘴里淡淡地飄出,引來忘塵一笑,「冥鏡、幽魂?」

鐵辰風松開劍的同時,劍鞘落地,而他的手已經握住劍柄,縱身一躍,人已經到了空地之上,劍在他手中揮灑,彷若真是一個幽魂纏繞在他的身邊。他的劍使得越來越快,漸漸在劍刃之上形成了一個個風輪般的劍氣,接著他一個回旋,劍指地上一塊石頭,瞬間劍刃上所有的劍氣都齊聚到了劍鋒一處,在鐵辰風揮砍下去的同時,那一個個風輪劍氣皆圍繞在了石頭上,瞬間的功夫,只見石頭化沙,被一陣晚風,吹散在空中。

「這麼慢,你可看清楚了?」

這哪里叫做慢?若不是她忘塵,恐怕別人還無法看破這麼快的速度。鐵辰風的劍法,以快為尊,唯快不破。所以他看了一眼葉之英明的劍之風痕就了若指掌。但他的這個化沙劍法,卻並不是一時興起所至,他純熟的劍招,應該是千錘百煉所得。

「看清楚了,不過,我看來要先學會如何施展快劍才行。」

忘塵的劍,冥鏡,屬于幻劍。不需要快,即可揮斬出地獄的形態,讓對手死在極懼之下。但是若冥鏡遇上了幽魂,恐怕還未有施展的機會,就會被其一劍封喉。

鐵辰風的劍法令忘塵看清楚的不只是快,而是自己的弱點。

這個世上比鐵辰風更快的劍法的必定大有人在,我怎可因為手中一把冥鏡而忘乎所以?如此快的劍法,又豈是我一朝一夕能夠練就的?忘塵心中不禁感慨。

「你所修煉的《萬魔神功》乃是唯我教尊主能夠修煉的,而《萬魔神功》的禁忌乃《弒神訣》的初訣,是尊主都不得覬覦的。而你卻詠唱魔訣,令天地變色,千——」

「千年來是第二人,而這個第一人便是九玄天鼎的始尊——瀟舞。」忘塵自然而然的打斷了他的話,目光卻停留在他的幽魂之上。那刺眼的光芒令忘塵的氣息越加混亂,越靠近越為不安。本想靠在鐵辰風的懷里的忘塵止住了腳步,竟不敢再靠近他,「我知道,你想安慰我,給我信心,放心吧,終有一天我能夠練成化沙劍法!」

「忘塵——」鐵辰風的手擲在半空中,忘塵卻後退了一步,撇開了頭,不情願地道,「我無法抑制住冥鏡,抑制住對你的殺意……辰風,你是如何做到的?」

鐵辰風放下了手並緩緩收起了幽魂,「不停地練劍,與其產生共鳴,我了解了它,同時它也了解了我,到底是它的殺意濃還是我的愛意深……一見你便分曉,」鐵辰邊說邊走近了忘塵,「這也算是一種試練吧?」

「辰風……」忘塵閃著瑩瑩的淚光,此時此刻,她又真實地感覺到鐵辰風對自己的愛,不是冰冷,不是撲朔迷離,而是濃烈,是真摯。

「……」鐵辰風緩緩擁住忘塵,在她的額頭輕柔一吻,不待忘塵有絲沉醉,已經放開了她,旋即轉過身去,「我得去茶寮了,你勤加練劍吧。」

看著鐵辰風漸漸淹沒在林間的背影,忘塵深深吸了口氣以調整自己的情緒,「離明月當空還有一段時間,我真的得勤加練劍了。」忘塵抬頭望著黃昏已盡的天色,自言自語道……

★★★★★

天海堂千紅山

話說千紅山有十二座閣、十二座居、十二座苑。而此處花圃則位于千紅山與白霧山交界處。花圃之中不時有濃濃白霧飄過,猶如仙境。

同是這個黃昏將盡的時分,一個眉目清秀的女子彎著腰在花叢中小心翼翼地摘采著花朵,置身在這白霧之中,仿若是天仙下凡。

而在花圃的周圍站著三個人,神情肅然。

「十二星宿其中六位已經抵達洛陽,寄宿于永平客棧之內,我等是否來個攻其不備,將他們一舉殲滅?請花主明示!」說話的女人提著劍向摘花的女子屈身行禮,她左眼角下的一顆梅花痣極其顯眼,在江湖上有個綽號︰梅花劍客。

女人抬起頭,目光平和而溫柔,「不必心急。六大星宿雖不如合十二人之力來得厲害,但若是正面交手,我們也難免陷入一場苦戰。我可不想你們任何一人輕易犯險,這是其一;其二,天海堂與魔教大婚在即,就別在這個節骨眼破壞洛陽城的平靜,給金正留點薄面吧。」

她笑容干淨,舉止端莊,如此大家閨秀,卻是如假包換的動天會洛陽分會花主--雲雨紛!那個與柳淨並駕花主之首的人物!

「花主的意思是讓他們多活幾日?」梅花劍客頗為不甘心地問道。

雲雨紛轉過頭去望了一眼另一邊衣著怪異的少女,「彤欣,在這風平浪靜的幾日里,我們該做些什麼好呢?」

被叫作彤欣的少女,眯眯一笑,眉宇之間隱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氣息,「當然是鏟除破壞這平和之氣的份子!」

「噢?是誰呢?連動天會都不得不給天海堂幾分面子,還有誰能目空一切、無所顧忌?」

「魔教教主青龍曾愛上了一名正派女子,此女子乃是當時天女教的五大護法之一白岳。數月前,她悄然離開魔教,但不知為何,已有消息她正往洛陽而來,應該快到了。」

「言下之意,白岳的出現可能會危及這場婚禮是否能夠順利進行?」

彤欣點了點頭。

「她什麼時候進洛陽城?」雲雨紛繼續摘著花朵,一臉若無其事。

「明日。」彤欣猶豫了一下,又道,「與之隨行的還有九玄天鼎的聖女。」

雲雨紛起身走向彤欣,對此沒有續話,只是將花籃交到她身邊的男子手里,「把這些花送到金正那去。」

「是。」男子應諾了一聲,旋而離開。

雲雨紛轉而向屋子里走去,其余的人都尾隨而去。

當她在上座坐定,目光落向了彤欣,「金雪林知道這件事嗎?」。

彤欣點頭應諾,「她要白岳徹底消失!」

梅花劍客當即冷笑著道,「既然連金雪林都有此意,那必須除掉白岳,如此一來青龍所依靠的人才只有金雪林一人!這不是送給金正最好的賀禮嗎?」。

「只是--」彤欣眼里有絲憂患,遲疑地道︰「金雪林希望不要阻止白岳同青龍見最後一面。」

「這麼說,暫且還殺不了她?讓情敵來破壞自己的婚事?金雪林這到底在想什麼?!」梅花劍客心浮氣燥地提高了嗓門。

雲雨紛溫文一笑,不緊不慢地道,「說好這幾日不沾血,誰都不殺。金雪林自有她的道理,我們就暫時靜觀其變吧!」

「那屬下派人繼續監視白岳的行蹤。」彤欣謹慎地道,雲雨紛平靜地點了點頭,「小心行事,對方有九玄聖女隨行,別讓你的手下枉送性命。」

「是。」

——「啟稟花主,金堂主說想見您。」之前被叫去送花到金正書房的男子飄然而至,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他竟然已經從龍海大殿一個來回了。

雲雨紛莞爾一笑,「嗯。」

隨即雲雨紛向外頭而去,見花主離開,梅花劍客忍不住猜疑,「花主她和金堂主的關系甚是親密啊,會不會--」

「不會!」彤欣當即斷了她的念頭,「縱使金正有心,花主也不會有意的。」

「為何?」

「因為--」彤欣欲言又止,「因為我們的花主雖然外表柔弱,但卻是心如止水,不會為任何人動心啊!」

彤欣牽強的解釋,如何令人信服?梅花劍客長嘆一聲之後道別而去。

「沐讓,你認為呢?」彤欣望向了方才送花回來的男人。

長發遮住了他半邊的臉,露出的一只眼楮空洞而毫無生氣,總是半睜開著。他語氣平淡,「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是說你也和梅花一樣認為花主她和金堂主關系曖昧不清啦?」

沐讓背過身去,「不知道。」言罷,他身子一飄,也朝外面而去。

「不知道,不知道,哼,除了輕功好些,完全傻傻呆呆的一個人,不知道花主怎麼會認為他很與眾不同,還收留他呢?」彤欣自言自語個不停,她是追隨雲雨紛時間最長的部下,從雲雨紛入會的那天開始,她就一眼認定了這個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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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海大殿

空曠的大殿之上,金正獨自一人坐在黑色的龍騰寶座上,望著眼前一籃鮮花,這花是剛剛沐讓送來的,雖與這黑色的龍海大殿顯得格格不入,但金正卻一臉平靜地望著它……

少頃,「吱嘎」一聲,大殿的門被推開了一些,一名頭蓋白紗的女子側身而入,輕盈地走向金正。大門在門後隨即被合上時女子說話了,「金堂主在此召見我,不怕惹人耳目?」

直到走上階梯,來到金正的跟前,雲雨紛將頭紗卸下,卻見金正雙手托腮,目光專注于雲雨紛足前——雲雨紛稍稍低首,看到那正是自己讓沐讓送來的一籃花,真是清香撲鼻,她目光帶過沖著默認不語的金正溫柔一笑,「讓雨紛來此說話,當真方便嗎?」。

金正緩緩抬眼看著她,眉頭一松,淡笑︰「你要是不在,我才覺得不方便。」

「抬舉雨紛了。」雲雨紛旋而從龍騰寶座前俯望著整座黑色築成氣勢雄偉的龍海大殿,「不過雨紛還是第一次有幸站在這里,龍海大殿可是一點也不輸帝王之殿。」

金正付之一笑,起身與雲雨紛並肩而立,「雲雨紛,九玄天鼎的六位星宿到洛陽了,想必你也早已得到消息了吧?」

「才知道不久。」

「我希望--」

「我知道,」雲雨紛淡淡一笑,「借著你姐姐的婚事,我也想過幾天安寧的日子。」

對于雲雨紛的善解人意,金正欣慰地露出了笑容。

「至于那個天女教的白岳——」

「就按我姐姐的意思吧,讓你費心了。對了,」金正側過身又笑道,「謝謝你的花。雖然聚香閣理應是百花之地,但她卻沒辦法種活一株花。」

雲雨紛迎著金正的笑容,卻有一種無法言語的感覺,「金堂主,近來有心事?雨紛可否分擔?」

金正坦然一笑,「像我這樣的人,不是每時每刻都懷揣著心事?」

雲雨紛淡淡地搖了搖頭,「與我動天會勾結都不曾令您上心,而此刻您雖然對雨紛一直含笑而語,卻是將煩惱盡現在臉上。是何事令金堂主亂了方寸呢?」

話到此處,金正卻暢快的笑了起來,「知我者雲雨紛,所以我才願意與動天會合作。」

「金堂主又這麼說,雨紛可不想被會主誤會。」

「誤會?若不是這誤會,你便與那柳淨一樣,成為黎秋的一名寵妾了。不過,」金正退而穩穩坐回了自己的龍騰寶座之上,「這種誤會即將不攻自破了。參加完她的婚宴,我將要出趟遠門,親自迎娶一個素昧蒙面的女人做妻子。」

雲雨紛一怔,原本娶妻成親是件喜事,可是這樁婚事竟是如此突如其來,且听金正的語氣也是充滿了無奈,若不是出于自願的一樁婚姻,金正沒道理受人擺布才是。

「不願意,可以不娶。」

「一定要娶,別無選擇。倘若要選,娶你應該會不錯。你的善解人意,任哪個男人不喜歡呢?」

雲雨紛燦爛一笑,「那我就當這是一種贊美了,金堂主。」

雲雨紛對你好,卻又與你保持著一定距離,金正已習以為常,也喜歡這種尺度,「雲雨紛,可能這一去會耽擱十九八天,至于這邊的事--」

「我都會處理好,您放心去就是了。」

「嗯,雖然你們會主黎秋已身在皇城,不過我得到消息,你們的左劍將不久之後抵洛陽,狙殺六星宿的事,有他相助,必定事半功倍。」

左劍?!

左、右劍的行蹤一向飄忽無定,是比起風、月二影更不受控制的角色,但金正卻像是了如指掌,這不得不令雲雨紛有絲詫異。

金正將目光移開,深深嘆了口氣,「江南有個擁有無盡財富,人稱‘財通神’的姜三寶,你可知道?」

「略有所聞,據說姜三寶他為自己鑄造了一座布滿機關、專屬于他的王國,還雇佣了百名高手來保護他和他的財產。他沒有朋友,雖然他經營的銀號遍布天下,但他卻半步也不離開自己的府邸。不過每三個月從他府上會有一筆為數不小的銀兩直接送往皇城白雲庵去,可見兩者關系並不一般。所以,當會主下達滅白雲庵的指令時,我還以為會主想從而得知破解姜三寶府邸機關的方法,可惜--」

至今雲雨紛還是不了解會主這麼做的用意,設置白雲庵的機關和姜三寶府邸的機關為同一個人的杰作,可是滅殺白雲庵上下的同時,卻也令白雲庵陷入了火海。

金正並不以為然,「知道姜三寶有個女兒嗎?」。

「嗯,听說他的原配死後,他就不再娶妻,所以只有一個女兒,」說到這里,雲雨紛恍然大悟,「莫非金堂主要娶的人--」

「就是她,那個所謂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姜嫄。」

即便是天下第一大派的金正,生性古怪的姜三寶也不見得會將女兒嫁給他,何況江南分會的花主怎麼可能對如此大事毫無洞悉?雲雨紛純淨的臉上,帶著毫無掩飾的疑惑,金正付之一笑,「不知道我能否搶到我的新娘。」

「搶?」雲雨紛再次一怔,果然不出她所料,姜三寶是不可能將女兒輕易嫁出去的。

「不過幾天,我會將迎娶的消息散布出去,給姜三寶做完全準備的時間。」

「這樣是否有損天海堂堂主的聲譽?」畢竟搶親不是正派人士所為,何況還要如此的大張旗鼓

「娶一個女人,能給我造成什麼樣的損傷?」金正輕蔑一笑,站了起來,聲音輕得像是在自言自語,「只是但願這個女人真的是那把鑰匙……」

鑰匙?為何將一個好端端的人稱做是鑰匙?還是說金正冒著有違聲譽的危險一定要娶這個女人,只是為了一把鑰匙?那麼被鎖住的這個人或者物豈不是極其的重要?到底是何許人物值得金正犧牲自己一生的幸福?

望著金正莫測的表情,雲雨紛慢慢意識到所有的事情都越來越復雜,動天會也好,天海堂也好,所做的一切都像是一場預謀……而她雲雨紛,到底要在這場陰謀當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呢?

★★★★★

此刻已是冷月當空,忘塵盤座于望月亭中運氣調息,彷若正經受著月光的洗禮。而不遠處林間之中,一條黑影快速地朝這里移動著……

兩股交錯猛烈地疾風阻斷了黑影的去路,當他身形一定,正是白日里出現在茶寮的柴夫。而圍繞在他身邊的兩道風勢漸漸緩和下來,化成兩條轉瞬即逝的影子在其身邊穿梭。

「風影、月影你們兩個這是做什麼?」

說話之間,那名柴夫竟然已經搖身變成了一名只有十歲樣子的女童,她老練的口吻中卻帶著訓斥與怒氣。

此刻一名身著青色衣裙,左耳上閃亮亮一個「風」字耳墜的女子在這名女童面前顯身,並恭敬地道,「大姐,你現在還不能去殺忘塵。」

被稱做大姐的女孩冷冷瞟了風影一眼,又望了望自己的左側,壓低了聲音悻道,「月影,你也是這麼認為的?」

「是的。」月影當即現身,她亦是一身青衣飄飄,只是在她的右耳上的耳墜上是一個「月」字。

「你們!」女孩怒不可遏地上前一步,風月二影竟然皆不約而同後退了數步,風影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道,「大姐,你可不要火,冷靜下來。」

「你們不是站在我這邊嗎?」。女孩用力呼吸著,試圖控制自己的怒氣。

「我們當然相信大姐的判斷,所以也按照大姐說的將鐵辰風引來此地,我們相信蛇頭山才是那把鑰匙。」風影振振有詞地道,人已經與月影站在了一起。

「那為何要阻止我殺那個女人?!怎麼能讓那種女人留在鐵辰風的身邊?」

風月二影互望了一眼,猶豫了一下,最終月影謹慎地道,「大姐,之所以不殺忘塵,是都主的意思。」

听到「都主」兩個字,女孩的表情一怔,隨後卻釋然道,「都主這麼做自然有他的用意。好,我就暫且留著她的命。」

「嗯,」風影如釋重負的一笑,「左右劍他們必定也快行動了,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哼,他們做什麼都是徒勞!因為蛇頭山就是鑰匙,鐵辰風一到蛇頭山,心鎖必能夠開啟!」

「那接下來我們听大姐差遣便是!」

……

★★★★★

看著已經熟睡的丁寧與良無命,鐵辰風提劍起身又望了望那片漆黑的林間,眼里流露出一抹牽掛,人卻緩緩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從未有過如此沉重、憂郁的眼神……

他所去之路正是蛇頭山的方向……

漫漫天,落落雲,情太深兮……朦朧之際,他彷若感受一雙雙愛他的眼楮,一個個溫暖的擁抱,歡聲笑語充斥著他的雙耳……

風塵嘯,月在逃,斷了魂兮……疼痛開始襲來,他的視線開始模糊,所看到的世界彷若在下血,那里是一雙雙布滿鮮血放大的瞳孔,一個個淌血冰冷的胸膛,歇斯底里的聲音充斥著他的雙耳……

鐵辰風不知不覺間憶起柴夫隨性所哼的歌,每字每句卻皆令他產生了幻覺,步履維艱——

竟然每一步有重如千金的感覺!

鐵辰風拖著劍,仍舊一步步前行——

但仿若那他已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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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漆的庭廊之末,一座佇立在湖中的九曲金亭之中,一名身著金絲羅裙的女子依偎在亭欄一角,她雙目平靜如水地望著湖面,許久許久……彷若在她眼里其實什麼景色也容不下。

——「曉南,你瞧,都過了有五個時辰了,小姐是越來越令人琢磨不透了。」一名丫鬟瞅著亭中小姐的身影,一邊向身邊的丫鬟曉南念叨著,一邊準備將手中的茶水送過去。

而此刻那不出聲的丫鬟卻攔住了她的去路,小心翼翼地道,「主子吩咐了,不得打擾小姐。」

「不算打擾吧,就送點水而已,都五個時辰了!」

丫鬟看了看手里的茶水,一臉難以置信,卻不敢再靠近一步,不過嘴里還是忍不住囔道,「哎,小姐瘋,主子就陪小姐一起瘋。」

「曉東,你少說兩句。」

「哼,難道不是嗎?我們倆服侍小姐少說有十年了吧,曉南,你可曾見過小姐笑嗎?見過小姐說一句多余的話嗎?小姐就像是生活在另外一個世間,而主子竟然任由她這麼活下去,這世上誰見過這麼對奇怪的父女?」

曉東忍不住喋喋不休的抱怨起來,不待曉南阻止她繼續往下說,只听亭中傳來一聲慘叫,曉東曉南表情瞬間肅然,一個騰空躍起,奔向亭中——

只見她們口中的小姐倒在地上,嘴角絲絲鮮血溢出。曉南急忙扶起小姐,而曉東四處環顧著是否有敵人來襲。

「小姐……」曉南心急如焚地望著臉色慘白的小姐,雖然氣息混亂,但卻沒有性命之憂,于是又抬頭望向曉東,只見她搖了搖頭,曉南吩咐道,「你先趕快通知主子吧!」

「不用!」不待曉東應諾,在曉南懷中的小姐氣若游絲地道。

見到小姐恢復了神智,曉東情急地俯來,「小姐,是誰傷了您?您快告訴我,我一定會找到他,將其碎尸萬段!」

「扶我回屋,今天的事誰也不準再提。」

漠視曉東的憤怒,漠視曉南擔憂的眼神,漠視一切又一切,直到回到屋里趟了下來,曉東曉南將屋內的燈火熄滅,然後退了出去……在這漆黑一片的屋內,她急促又虛弱的呼吸聲才緩緩平和下來,她伸手輕輕覆在心口上,彷若方才便是這里遭受了重重一擊!

正當她輕輕呼出一口氣的同時欲說什麼,突然兩道白光從她的心口,從她的五指間飛竄出來,在她的上方分成左右兩邊,形成了兩團白霧。右邊的那一團白霧冷冷地喝道,「不許說!」

「可是,即便塵封已久卻依然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我擔憂的這一天終于要來了!」左邊的那一團白霧聲音里帶著憂郁。

「那就等這一天到眼前再說!如果你現在就動搖,那就不只是咳兩口血那麼簡單了!」隨著右邊那團白霧的厲言,左邊的白霧緩緩流入了躺在那里一動不動的她的心口里,接著右邊的白霧又最後附在她的耳畔細語了一句,便也隨之鑽入了她心里……

★★★★★

——「辰風!」

忘塵猛地從打座中驚醒過來,當即施展輕功朝林間外飛去。

冥鏡與幽魂之間的互相挑釁、吸引,反而能夠令忘塵清晰地感覺到鐵辰風就在附近,可是就在那瞬間她感覺冥鏡在體內竟然如此平靜,如此安分?忘塵腦海里想起方才鐵辰風在望月亭的話,更為確定他已經獨自上蛇頭山了!

「辰風?鐵辰風呢?」

忘塵在茶寮中搜索著鐵辰風的身影,不等丁寧、良無命反應過來,人已經縱地躍起追了出去。

良無命見忘塵施展輕功而去,不容多想便準備跟上去卻被丁寧阻止了。

「俊少,你這是!」

「鐵辰風竟然撇下我們獨自離去,前方一定有危險,她是追鐵辰風去了,我們在暗中尾隨,靜觀其變吧!」

雖然平日里丁寧與鐵辰風處處為敵,但真正了解鐵辰風的卻也只有丁寧。良無命只有點點頭,隨丁寧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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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幽幽,山路漆黑崎嶇,鐵辰風亦步亦趨,眼神空洞,被拖在地上的幽魂絲絲作響,他卻彷若無睹。而在旁邊山腰上一路行的三條身影一直密切關注著鐵辰風的一舉一動。

「辰風!」彷若是一道驚雷擊中鐵辰風,令他渾身一震,身子微微前傾,一口鮮血從嘴里吐了出來。

「辰風,你怎麼了?」忘塵匆忙扶住了鐵辰風,卻看到那張蒼白的臉孔而怔住了。

——「該死!」暗中的女孩狠狠罵道。

「誰!?」忘塵警惕地朝山腰處喝道,風月二影當即匆忙拉著女孩消失了。

「忘塵,我沒事了。」鐵辰風淡淡地道,人已經站直。

「先讓我看看你有沒有中毒?」

忘塵抬起他一手要把脈,卻反被握住了手,「我沒有中毒。」

「那你怎麼會——」不得不讓忘塵懷疑,他身上沒有傷口,可方才卻明明見他吐血了。看著忘塵焦急的表情,鐵辰風竟然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你怎麼會追上來的?」

「我還在苦惱如何控制冥鏡,但它竟然安分起來,我便想你一定是先行離開了。可是,為何不一起?難道我在你眼里,還不是值得生死相隨的女人?」

鐵辰風仰天暢快一笑,回以忘塵卻是坦然而真摯的眼神,「你,值得我生死相隨,但我卻不能讓你涉險。」

「涉險?什麼險?如果蛇頭山有合你我之力都不能應付的危險,為什麼非要去不可?即便要去,也應該設想周全才是。此刻的局面,你們幾個因我而同伴之間互相猜忌,歐陽紅也受了傷,如果你再一意孤行,就是給動天會誅殺你們的機會!」

鐵辰風淡淡地點頭,「可是上蛇頭山,不是你的提議嗎?你應該也很好奇我的過去吧?」

「不錯,如果你是如羿音所說,在那次屠殺孩童中幸存的孩子,我是很好奇何人為何如此煞費苦心要你去蛇頭山,而這個人知道動天會的秘密,那麼你又和動天會有什麼淵源?還是說這一切不過是一個動天會設下的陷阱?我是很好奇這一切,但現在明知道憑我們應付不來,我不會讓你去的。」

看著忘塵堅定的目光,鐵辰風輕撫了撫她一縷劉海,卻在松開手之際封住了她的穴道,忘塵驚道,「鐵辰風,你——」

所有的言語被淹沒在鐵辰風深深的吻中……

當忘塵睜開雙眸,從這個突如其來的吻中清醒過來,鐵辰風已經消失在眼前了……

鐵辰風,到底是什麼原因?什麼原因你要非去不可呢?

忘塵望著微亮的天空,自嘲一笑︰你不是最該清楚區區點穴根本封不住我?所以你想用一個吻來封住我?休想!

「比劍,我快不過你,但輕功,我絕不在你之下!」當忘塵的神情恢復了冷靜,施展輕功而去。

看著她輕盈地身影消失在眼前,丁寧與良無命從暗中走了出來。良無命不可思議地道,「她居然被鐵辰風點穴還能——」

「看來她真是深藏不露啊。」丁寧對此不以為然的一笑置之,又突然朝著身後冷冷地道,「你們兩個出來吧!」

隨之應聲而出的是羿音和臉色鐵青的歐陽紅。

「歐陽紅,你不是有傷在身?」良無命驚異地道,歐陽紅腦海里還停留在鐵辰風擁吻忘塵的那一幕,不耐煩地道,「那點小傷算什麼?喝了九玄神水就沒事了!」

「羿音,你怎麼可以給她喝九玄神水?!」良無命目光緊緊盯著羿音質問道,歐陽紅已經擋在了羿音身前也擋住了良無命責備的眼神,「這和羿音無關!誰也阻止不了我的決定!」

「嗯,既然如此,多說無意,我們還是盡快跟上他們吧!」丁寧淡淡地道,人已經朝蛇頭山而去。羿音三步並做兩步跟上了丁寧,「我們,我們是因為懷疑忘塵才——」

「看到方才那一幕,還要繼續懷疑她?」

丁寧簡單的一句反問卻是充滿了對忘塵的信任,令羿音狠狠地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尾隨其後的歐陽紅則冷冷哼道,「不錯!雖然隔得太遠,听不到他們之間的對話,但能夠被鐵辰風封穴卻沒有用絲毫的功夫解穴,忘塵絕非一名普通的俗家弟子!」

「而且,」羿音猶豫了一下,聲音變得篤定,「方才她施展的輕功,和魔教一戰最後墜崖的靜龍如出一轍!」

被羿音這麼一說,丁寧當即一怔︰不錯,在祀神塔初遇之時,那離開時候的輕功一直有種似曾見過的感覺……那應該就是魔教靜龍的輕功路數!為什麼竟然自己毫無察覺到呢?還是在忘塵面前,自己變得愚笨了?

「不可能……當時靜龍所受的傷勢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受了那麼重的傷,又掉進連鐵辰風都無法挽救的深淵,怎麼可能會有活的機會?」

丁寧忍不住辯解道,但卻又想起忘塵要自己跟隨她,那時的忘塵眼里透露著渤渤野心。而且她乃是與自己同一族類的人,而靜龍乃魔教之人,當時又是為奪神水——修煉禁忌之訣又需要九玄神水的唯有九陰幽冥血族之人!那麼靜龍與忘塵果然是同一個人?對九陰幽冥血族之人,即便是受再嚴重的傷又活過來,都不算奇跡……

「的確不太可能,但兩個長相完全一模一樣的人,又施展一樣的輕功,不值得懷疑嗎?」。

良無命的話令丁寧語塞,他只有加快腳步。倘若連他們都看出了端倪,那鐵辰風呢?他豈會一人被蒙在鼓里?還是說他早已知情?他當真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九玄天鼎?舍棄尊主的期待?

看著丁寧越走越快的步伐,羿音緊鎖的雙眉越來越深……

★★★★★★

天色微微亮起,第一道曙光穿過樹林照射過來,一雙腳步停了下來。

蛇頭山,此刻就在鐵辰風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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