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之上,遠遠俯望過去,白岳和韓夜的身影匆匆消失在山間小道上,嬌龍的神情復雜︰靜龍,我真的能夠放下你?忘了你嗎?
眼前浮現出與靜龍年少時的那一幕幕,兩人總喜歡手牽手漫步于澗間小道,在溪流窮處,他吹著簫,靜龍舞著劍,仿若是隔世的神仙眷侶……
眼淚,不知不覺又盤旋在嬌龍的眼眶……突然間,嬌龍目光一閃,表情變得冷漠,「出來吧!」
黑衣人倚靠在他後方高高的樹上,像一團黑色的風,若隱若現。
「又來讓我加入你的計劃嗎?」。
「只是讓你面對應有的責任。」
「御天,你是嗎?」。雖是提問,但嬌龍目光不帶一絲疑問。
黑衣人冷笑一聲,並不作答。
「不管你將要譜寫什麼樣的歷史,我都毫無興趣。倘若談到責任,九陰幽冥血之族淪落至今日,是族長一手造成的。那麼就該由他的後裔來面對,而不是我!」
言罷,嬌龍抽身要離開,黑衣人卻笑了,笑聲爽朗,恍然之間,黑衣人已經站在了嬌龍的面前,他的眼里透著詭異的光,「歸海嬌龍,我尊重你的選擇。如若想真的做到與世隔絕、置身事外,就去隔世林海吧!」
「什麼意思?」嬌龍一怔,隔世林海?天魔洞所在?被稱為迷界的隔世林海的確才是真正的寧靜之地。可是要進入隔世林海,談何容易?
黑衣人突然輕撫了撫手中的簫,將其送到了嬌龍眼下,嬌龍怔了怔,腰間的那支簫不知何時竟然在黑衣人的手里。
嬌龍緩緩接過了簫,卻發現簫上泛著一抹淡淡地光芒。
「我已將隔世林海最適合避世隱居的路線給你了,去不去,也由你。」
當嬌龍回過神之際,黑衣人已經不見蹤影。為什麼?為什麼竟然要來說服自己,卻又如此輕易的妥協了?他不明白御天為何會輕易地為他指引一條避開紅塵凡事的路?但御天也說過,這是他的選擇--
隔世林海,他去還是不去?拋下魔教、拋下同門師兄弟、拋下一切……孑然一身地離開,可能嗎?還是投身推翻凌之族的爭斗中,為族人奪回天下而流血犧牲?
嬌龍的目光放遠,因為他對世間的迷戀,所以選擇在眾人皆知的地方隱居,或許應該說是等待著他最愛的女人回心轉意,但結果他出來了,卻毀了她--在這處懸崖,靜龍曾經站在這里然後跳下去,那是他一生無法磨滅的痛……如果能選擇,那個時候,他該找個不為人知的地方隱居,而不是飄音谷……
然而就在青龍與金雪林回正殿之時,就在嬌龍在這里目送韓夜與白岳,感懷靜龍之事,卻不料又一件驚天大事在洛陽城爆發了!
就在借著金雪林與青龍大婚的第二日,武林正道齊聚天海堂龍海大殿,原本是向金正再次道喜,慶賀一番。然而金正卻雲淡風輕的宣布了第二件婚事。這件事,當即震撼了整個龍海大殿上所有的人,消息也不脛而走,傳遍整個洛陽城。
這第二件婚事,已經不只是關于正邪兩道了!
消息很快傳到了赤峰山。
正殿之上,青龍與金雪林靜靜听完了黑龍帶回來的這個消息。
「你弟弟怎麼可能做出如此荒唐的事來,不行,我要去阻止他!否則,這將毀了他的名譽!」
青龍拍案而起,欲奪門而去,卻被鎮定自若的金雪林喝阻道,「你這麼沖動做什麼?」
「你還這麼鎮定?強娶姜三寶的千金,不是小事啊!」
「我知道不是小事,但這是他自己的決定!既然是他決定的事情,就沒有人能輕易改變,你知道嗎?」。
「那你去試試啊!」青龍擲起了金雪林的雙手,慎言,「或許他會听你這個姐姐的話。」
金雪林抽回了手,淡淡一笑,「有些事情,做姐姐的勸說也未必有用。」
青龍啞然,他真無法揣測一向精明的金正為何會做這樣突如其來、令眾人震驚的決定。
「青龍,我知道你一心想將魔教導入正途,不希望我天海堂做出任何有違道義之事,令你兩難。」金雪林露出善解人意的表情,釋然一笑,依偎在他懷里,「放心吧,金正所做的事,都是再三思量而定,他的每一步,都是為了壯大天海堂。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用意。你現在盡管放手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了。為今之計,就是要和朝廷處好關系。多生摩擦,傷的只是百姓;得到皇族的擁戴,才是步入正道的捷徑……」
雖然金雪林的三言兩語便說服了青龍。但是金雪林听到這個消息,表面鎮定自若,內心卻也震驚不已。她那看似做事周密謹慎,步步為營的弟弟,竟然瘋狂到大張旗鼓去強娶一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是財通神的寶貝女兒!
那夜在金鐘天壇上,他弦外之音,竟然指的就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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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千紅山與白霧山交接處的花圃之中,雲雨紛依舊像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佇立在花叢中,澆灌著萬紫千紅的百花。听著彤欣將龍海大殿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
「花主,您怎麼還這麼沉得住氣啊!」彤欣忍不住道,雖然她一直堅持花主對金正並無情愛之意,但是一直以來她都認為金正之所以被花主說服,與動天會聯手,是因為金正鐘情花主。可是今日這消息,好似晴天霹靂,令彤欣緩不過神來。
雲雨紛淡淡一笑,心里卻未料金正竟然這麼快就要付諸行動了。
「彤欣,那個白岳出現在昨日的婚宴上了?」
「嗯,金雪林有交代,所以我們暗處的人沒有阻止。」
「原本還想過幾天清淨的日子,但現在看來這洛陽城已經清淨不了了。」雲雨紛慢條斯理的擱下手中的東西,從彤欣那里接過手帕擦拭干淨,緩緩道,「金雪林既然應允了讓青龍與白岳見最後一面,就表示這樣的機會絕不能再發生。」
「請花主下令,讓我去殺了白岳,以絕後患!」梅花劍客此刻站了出來,一臉勢不可擋。
雲雨紛嫣然一笑,「梅花,白岳不是你的對手,但你卻也不是韓夜的對手。」
「花主——」
「梅花,」雲雨紛玉手一抬,止住了她的話,「本座答應了金正,這幾日斷不會染血腥,白岳要死,韓夜要死,駐洛陽城的六星宿一樣要死,而我們不能下這殺手……」雲雨紛雖說的不緊不慢、不溫不火,但目光卻頗為含深意的看向了身邊的諸葛彤欣。
彤欣經雲雨紛一點撥,眼楮一亮,但迎上雲雨紛平和的目光之時,她明白自己早已慢了一步。
「彤欣,想到了嗎?」。
彤欣點著頭,將自己的計劃娓娓道出……雖然她的方法得到了雲雨紛的贊賞,但她心知肚明,真正充滿智慧的是她的花主!
雲雨紛,鎮守洛陽多年以來,執行任務無數,卻從未失去過任何一名座下。因為她充滿耐心,卻不拖泥帶水;她性情外柔內杠,行事縝密果斷;她從不發怒卻令眾人臣服;她最大智慧,就是會掩藏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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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韻山莊
此刻的清韻山莊因為良無命與羿音的潛入而此刻戒備分外森嚴。當柳淨擒下良無命,放走羿音那刻起,就已經嚴正以待。一舉殲滅駐京的五位星宿,不過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飯桶!都是些飯桶!」佟不知望著眼前一片堆積如山的擺設,大發雷霆。
數名部下皆戰戰兢兢,誰也不敢說話。
「讓你們給我去找出佟不曉生前留下的‘通天訣’,你們找不到就罷了,還把東西都給我搬了回來?!是不是想讓全天下的都知道我在干什麼!」
「小的不敢!」其中一名部下跪了下來,「小的們只是想到佟不曉前輩生前慣用玄術,以小的們的功力,恐怕無法看破,所以就想到這個方法。」
「哼,自作聰明!你們擅自移動了這些陳設,可能就再也無法啟動室內的玄關了!」
「小的該死!」
「當然該死!若不是因為花主的命令,不準我再擅自離開,這麼一點的距離,我就自個兒去了!」
自從上次暗中被風、月二影授命,佟不知擅自去了雙胞胎哥哥佟不曉的故居,已經令柳淨起疑了,于是對他下達了禁令。
可就在兩天前,他又突然夢到了自己終于在半仙居找到了夢寐以求的「通天訣」,于是在想法設法無法月兌身的情況下,他只有出此下策,委派自己的親信去證實。豈料,竟然變成了這種局面。
「懇請主人饒我們一命吧!我們馬上將這些陳設歸回原位。」
「歸回原位?你們能做到嗎?」。佟不知略帶懷疑的眼神。
「能!這些陳設已經放置了有數十年之久,所以在地上必定留有清晰的痕跡,我們只要根據那些痕跡擺放的話--」
「等等--」佟不知靈光一現,「痕跡……痕跡……」
「主人--」
「不行,看來我必須親自走一趟才是。」
「可是主人,花主已經下達了命令,您不準離開清韻山莊一步。」
「九玄天鼎的人已經知道了此處據點,必定會一齊攻來救他們的同伴,此刻擅自離開,主人,怕是花主不會輕饒的!」
部下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勸阻著,卻也說的不無道理。
佟不知點了點頭,「也罷,等了這麼多年,也不差這一時半刻。待處理完了余下五位星宿,我再親自走一趟。」
「那主人,這些陳設--」
「還提陳設?!給我想辦法處理掉!」
「是!」部下們驚慌失措的只有應諾。
佟不知臉上卻是禁不住的喜悅︰佟不曉,最終通天決還是將要落在我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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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離開蛇頭山的忘塵,聞著自己特制的香料,開始尋找鐵辰風的下落。可是即便憑借著「路香引」,自己又輕功了得,卻還是一時之間無法追上鐵辰風。
鐵辰風,你到底在哪里?!
忘塵的眼里透露著不安與急切,這發生的一切,都是她無法掌控的,令她無所適從。此時此刻,一個女人的鬼魅身影川息在忘塵身邊,忘塵當即收起了表情,冷冷道,「你又來做什麼?」
女人淡淡一笑,顯出了身形,正是月影,「我來是報個信給你。」
「有什麼話就快說。」
「我已經無法再勸阻大姐,她一意孤行,要走一步險棋。正如你所言,鐵辰風已經變得瘋狂,而再下去,他不只是瘋狂了。」月影的眼神透露著深沉,忘塵更是從這深沉中看到了她的恐懼,她竟然在恐懼!
「所以,你必須去阻止!」月影斬釘截鐵的道。
「那你知道鐵辰風現在何處?」
「就在西邊的向陽鎮上。」
「好,我這就去。」忘塵旋即而去,月影卻不禁提醒道,「你若阻止得了,極可能被大姐所殺;若阻止不了,便可能死在鐵辰風手中。」
忘塵揚眉一笑,就此往向陽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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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陽鎮,位于蛇頭山以西,乃是通往皇城的一個小鎮。此鎮,雖不及皇城繁華,卻因來往的江湖人士、商旅甚多而頗有名氣。
此時此刻,夕陽紅透了半邊天,涼風瑟瑟,樹影婆娑。一匹匹快馬,絡繹不絕,接踵而至,紛紛在鎮上的大酒館停集。
這些人,皆是由洛陽方向而來。不用猜也知道,白日里,洛陽城已經沸沸揚揚了。此等大事,不只是江湖,朝廷,只要和生財之道有點干系的,皆活躍了起來。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有人策馬朝江南方向而去,又有人繼續往皇城內趕。
而一條孤寂的人影,就在快馬飛馳之間,彷徨而行,進入了向陽鎮。
——「小子!你不要命了!」兩匹並行的快馬若不是閃開的及時,就要將其碾死在鐵蹄之下了!馬背上其中一人勒緊了韁繩,忍不住回頭罵道。
「……」對方繼續走著,視若無睹。
「你給我站住!」那人大喝道,不容旁邊一人勸阻,已躍下了馬。可是他尚未走出半步,卻只見自己的坐騎頃刻之間化為烏有。彷若只是起了一陣風沙,帶走的不過是一片塵土而已——那活生生的一匹駿馬就這麼沒了!
那人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乾坤碾墨,萬物成沙。」緩緩道出這八個字,那名柴夫又再次出現在鐵辰風的面前。他此刻表情冷酷,每一步踏出,彷若有驚雷之勢,腳下現雷閃之印,一步一印,直到鐵辰風的跟前。
那兩人一馬,見到此時的情形早已倉惶逃開。
而鐵辰風的眼神空洞,全身被黑色的氣息所籠罩,猶如誰靠近皆會被卷入這無盡的深淵。
然當鐵辰風的吞噬之氣一波一波靠近對方,欲吞噬對方,卻被對方身上所散發的雷閃之印所驅散。
「鐵辰風,」喚出名字的那刻,柴夫變成了一名十歲女孩的模樣,「你看清楚,這就是十四年前的我,因為你,我永遠只能活成這個樣子!」女孩捶胸頓足,激憤不已,「十四年前蛇頭山,那一個血染的天空,你還記得嗎?!記得那個——」
話說到此處,他們身旁一家大酒館一群人鬧哄哄地蜂擁而出,其中有幾人看似已經喝的有幾分醉意,扯開了嗓門,囔囔起來。
--「哈哈,天下第一派,天海堂的堂主金正要強娶‘財通神’的千金姜嫄了!好戲即將上演了!」
「不錯啊!一個是天下正道之首,一個是寄居在江南的天下第一首富,那個富可敵國的姜三寶!這世道還不知會亂成什麼樣子!」
--「你說什麼?!」一瞬之間,一團黑影迅速地從女孩身邊抽離,當身形一定,人已站在了這群人的中間。鐵辰風的眼神,此刻冰冷至極,卻不再空乏。
面對突然而至,充滿著殺氣的陌生男人,這群人顯然警惕而栗,鐵辰風的目光瞄向了最先開口的那個大漢,逼近了一步,聲音冰寒徹骨,「你再說一遍,那個女人——」
那黑色的氣息化成了一只手,緊緊扣住了大漢的脖子,令他臉色陡變,嚇得話也說不出來。
女孩意識到了什麼,喝道,「不許說!」話音剛落,女孩手掌一翻,一道雷光直沖大漢,不容眾人嚇退,鐵辰風伸手抽出背上的幽魂,橫劍一攔,劍刃硬生生抵住了女孩的驚雷一擊,而劍刃上閃著一團濃郁的黑色之炎,將這道雷擊之力化為灰燼。
「說!那個女人的名字!」鐵辰風目光如刀,煞氣逼人。
「這,這個……」大漢已是冷汗涔涔,兩腿直哆嗦,聲音也不由顫抖起來。可就是在這猶豫之間,大漢的目光投向了鐵辰風的左右,投遞暗示。面對如此煞星,雖然眾人皆認為不是對手,但仗在人多勢眾,必須得博上一博!就在眾人欲伺機偷襲鐵辰風之時,其手中的幽魂反掃一劍,一團黑炎月兌離出劍刃向周圍撲去,只听一聲聲淒厲慘叫,那一群人已化為焦塵!而幽魂已不偏不倚地挨著那大漢的脖子。
「不說,也想祭我的劍嗎?!」
在大漢眼里,這簡直就是惡魔,他當即戰戰兢兢地道,「金正要強娶姜三寶的千金,那個女人的名字是姜嫄!」
這個名字令鐵辰風的眼神再次變化了,變得凶狠而犀利,聲音冷到了極致,「金正是誰?」
「他?」大漢不可思議這個惡魔竟然連金正是何許人物也都不知道,「他就是堂堂天海堂的堂主啊!天海堂,天下第一大派,武林以其馬首是瞻——」
「姜、嫄,在哪里?」頓頓地說出那兩個字,鐵辰風的眉頭糾結的更深。
「江南!在江南!」大漢急忙道,露出哀求之態,「大俠,您放過我吧,該說的,我都說了!」
鐵辰風瞧也未再瞧他一眼,將幽魂收回了鞘中。當他轉身走出一步時,大漢欲拔腿就跑,卻不料黑炎由他的脖頸再度燃起,將大漢在一瞬之間焚為焦塵。
「第十個。」鐵辰風冷冷低語了一句,朝著江南方向而行。
望著眼前的一幕,令女孩愕然。當鐵辰風最後說出那三個字時,女孩彷若置身在噩夢中一般,渾身一怔,癱坐在地上。
「呵呵,一切又回到原點了。」女孩慘然一笑,緊緊閉起了雙眼……
當女孩感覺到那股懾人的殺氣淡去時,睜開了眼楮,卻看到身旁多了一個人。忘塵淡淡掃了一眼那些焦黑的塵土,又將目光放遠于那個變得陌生而黑暗的背影,變得凝重起來——除了我以外,還有令鐵辰風動心過的女人嗎?
剛目光緩緩收回之際,忘塵猛然朝身旁的女孩一手劈了下去,女孩被這忽起的殺氣一驚,當即手掌現雷光之印,擋住忘塵這一擊。豈料,忘塵所劈下的不是自己的手掌,而是手中一把幽藍之劍,雷光之印瞬間被幽藍火焰吞滅,劍刃割進了女孩的肩膀之上。
忘塵湊近了女孩的臉,滿是殺氣。女孩肩膀雖如烈火般灼燒,卻咬著雙唇,不啃一聲,那倔強的眼神,緊緊盯著忘塵。
「這就是你的目的?把鐵辰風變成一個殺人狂?!」忘塵眼里迸出洶洶殺氣,深惡痛絕地道,冥鏡的火焰更顯猖獗。可女孩卻以狂笑來回應忘塵。
「你笑什麼!」褪去那股殺氣,忘塵眼底盡是心痛,「漫、雲、族,莫非想把鐵辰風當做復仇的工具麼?」
女孩笑聲愕然而止,激動地一把抓住了忘塵的衣襟,「誰,誰告訴你的!」
忘塵一把甩開了女孩的手,同時收起了冥鏡,站了起來,「呵,動天會、漫雲族,莫非你們不只是想對凌之族復仇,而是想取而代之?」忘塵眼里透著冷漠,「想顛覆天下,就憑自己本事!可利用鐵辰風,我絕不允許!」
「若鐵辰風是漫雲族一份子,那這就是他的宿命!這你該很清楚,靜龍!」女孩一語雙關地道,人已經捂著傷口勉強站了起來。
忘塵冷然一笑,「我會讓他清醒過來,清楚的告訴你們,他到底願不願意接受這所謂的宿命!他到底要我,還是漫雲族!」
言畢,忘塵頭也不回,朝著鐵辰風離開的方向而去,卻依稀听見女孩最後對自己說的一句話,淚水竟然、竟然就這麼落下了。
「你還不明白嗎,不是你,也不是漫雲族,是她!姜——嫄!」
姜嫄!
那個讓他徹底瘋狂的女人!
竟然,有這麼一個女人的存在!
忘塵無法控制,控制自己的眼淚,控制自己走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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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城里永平客棧,一條黑影潛入了冷月星無言的房間,當門開啟之時發出輕微的「吱嘎」一聲的同時,無言驚覺地從床上躍起伸手取下了掛在床架上的劍,敏銳的目光射向了門口處,「誰!」
話音剛落,頓然寂靜無聲。無言屏氣凝神,確定那突如其來的氣息已經不見了,于是點燃了桌上的燭火,屋子豁然亮起,果然只有她一人了。
走近虛掩著的房門,無言的目光落在了門檻處,一封信函被擺在那里。無言將其撿起,在燈火前打開,信函上赫然寫著幾個大字︰聖女現在永平客棧!
即便這是真的,通風報信的人會是誰?誰對我們的身份與行蹤了如指掌?會是藝德嗎?
無言將信函置于火苗處點燃,神情充滿疑慮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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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你放手啊,深更半夜,拉我來這里做什麼?」白岳被韓夜死拖活拽的從客棧帶到了城外的林子里。
「這邊,這邊啦!」小夜嘴里囔囔著,卻任憑白岳怎麼說也不放手。
「這邊又有什麼好玩的?我很累,真的沒有精力陪你--」
小夜松開了手,前方燈火處,石桌上擺放著一把箏琴,令白岳愕然--「這是?」
「你的知音人送你的。」韓夜向白岳做了個鬼臉。
「知音人?」白岳恍然,投以韓夜不可思議的眼神,「你原來認識他?」
「嗯,我告訴他你的琴弦斷了,所以他就送了一把新的給你,你看,他多細心啊!」韓夜雙手搭在白岳的肩膀上,將她推到了石桌前,「快,快,別人送你東西,總要道聲謝謝吧!」
白岳一臉茫然。
「哎呀,他正在等你的回應呢,姐姐不要發呆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以琴音和他道謝?」
「嗯!嗯!他送你這個,不就是為了繼續和你以這種方式交流、做朋友嗎?」。
白岳的手指在琴弦之上猶豫不決,「小夜,他是誰?」
「你的知音人呀?」
「我不是說這個,你既然認識他,就該知道他是誰呀。告訴我,我認識他嗎?」。
白岳了解韓夜一向精靈鬼怪,絕對不可能會漫無目的的做這種事情。
「姐姐,我看你茶不思飯不想,不過幾日,消瘦了好多,既然你精通音律,何不寄情于此,何況有個懂你的人與你分擔?」
望著韓夜認真的表情,白岳有股心酸的感動,她牽強的露出一抹笑意,「其實有你就夠了。」
韓夜嫣然一笑,搖了搖頭,「雖然我很想,但卻不是能守候姐姐一輩子的人吶!」
一輩子?那個知音人會是嗎?可能嗎?
「快點啦!」韓夜的嗓門突然響亮了起來,「快撫琴,快,否則你的知音人都要睡著了!」
「噢。」白岳乖乖應諾,接著一縷宛如清風的流暢音律在寂靜的林子里揚起。
當清脆的琴音譜出柔和的旋律,幽幽的簫聲合著音律,像是水里的漣漪,一層一層飄揚而來,更近、更融合……當音律不約而同的再次一致時,編織成令人動心的曲子,又形成了另一波的漣漪,飄向更遠處、更深處……
韓夜笑著,默默走開。
此刻的白岳已經完全與嬌龍心靈相通,完全沉溺在他們共同創造的世界里。
姐姐,在我離開之前,如果可以親眼看到你幸福的樣子,就安心了。
★★★★★★藏書閣
青龍靠在壁火前,隨意翻閱著手頭上的書,自成親以來,每到夜晚的時候,對青龍而言都像是一種煎熬。心里、腦海里滿是白岳的影子,要用怎樣的心情去面對枕邊的女人?
藏書閣,已經成為他最後的「避難所」--白岳,告訴我,怎樣才能忘了你?
窗外的琴簫聲,飄蕩而來,音律中透著悲涼與思念,令青龍動容,心情凌亂一地。他緩緩放下手中的書,不禁浮現出與白岳邂逅的情景︰從水中將她抱起的那刻,自己的心悸動不已……青龍的臉上不知不覺呈現出一抹笑容,苦澀卻又甜蜜。
你現在怎麼樣了?還在為我而哭泣嗎,白岳?
--「教主,原來你在這里?」
白龍走了過來,因為燈火昏暗,一時之間並沒有看清青龍的神情。當白龍站到了青龍面前,青龍又拿起了手里的書,遮住了自己失態的表情,「什麼事?」
「教主夫人正在到處找你。」
「噢,我再看會兒就過去。時間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青龍心不在焉的敷衍道,白龍卻並沒當即退去,而是目光投向了窗外,「教主,那是……嬌龍的簫聲吧?」
「嗯。」青龍淡淡應諾,見白龍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于是疑惑道,「怎麼了?」
「那琴音不就是上回令我們魔教上下方寸大亂的琴音?」
「你是說韓……夜?」青龍猶然憶起。
「不錯,盡管此刻的琴音柔和,已不具有之前的渾厚氣勢,但我確定是出自一人之手。」
望著白龍篤定的神情,青龍不禁有絲驚愕,何時嬌龍竟然與韓夜走得那麼近了?
「教主,教主--」
「嗯?」
「是否要提醒嬌龍,韓夜畢竟不同一般人,曾經還對教主施以毒手--」
「不必了吧,」青龍揚了揚手,笑道,「嬌龍因為靜龍的死一直陷在痛苦、自責之中,如果他真的能與韓夜情投意合、心有靈犀,何不成全他們呢?」
「教主--」
「白龍,不要再自尋煩惱了,快去休息吧!」
青龍將書遮住了臉,白龍欲言又止,吁嘆一聲之後只有告退而去……
這簫琴合奏,仿若在唱︰心若碎了,怎麼救?
是青龍,愛而不能愛的心;是白岳,忘而忘不掉的心;是鐵辰風,崩潰的心;還是忘塵,發現他因令一個女人的名字而狂亂,卻還要默默跟隨的心……
哪一顆心,倘若碎了,都該無法補救吧……
★★★★★★
再說,當冷月星無言接到了密函,一刻也未停過,當即與其他星宿開始對整個客棧進行逐一搜查。
「我們把客棧內的每個房間都搜遍了,可並沒有發現小姐的人影!」壁水星原瑩頗顯煩躁,畢竟這是洛陽城內最大的客棧,難免讓他們費了不少功夫才一一察看完。翼火星廖舍不禁猜疑,目光自然投向了冷月星無言,「難道說有人放假消息,故意戲弄我們?」
「應該不會,尋找聖女是九玄天鼎的機密,一般外人怎麼可能知道?」斗木星司徒昭慎言,目光也落向了至今一言不發的無言。
「先去掌櫃那里查查住客的名單再說吧!」無言冷冷地道,危角星尤花子點頭應諾,「好,你們暫且在這里等著,我和長劍下樓去盤查一下。」
隨即,尤花子和劉長劍抽身下了樓,還未到掌櫃跟前,便先與兩個女人撞個正著,那是正是從樹林里回來的韓夜和白岳!
兩兩相對,在尤花子和劉長劍還未反應過來的前一瞬間,韓夜拉起白岳轉身拼命地奔跑出客棧。
劉長劍揮了揮手,示意讓尤花子即刻去通知其他人,而自己則持劍窮追而去。
韓夜和白岳在大街上瘋狂地奔跑著,東踫西撞,頓然整條街都沸騰了起來。
慌忙之間,韓夜跌入了一個的胸膛里,一時之間還無法站穩,一雙臂膀已經將她扶住,韓夜猛得抬頭,陽光下溫柔而熟悉的笑容,「韓夜,沒人教你女孩子家不能在大街上亂跑嗎?」。
「怎麼會是你?」韓夜又喜又急,「快,有人在後面追殺我們,幫我們月兌困啦!」
「沒問題,」穆文躍瞅了一眼身邊的酒樓之上那個懶散地端著酒壇喝的男人,「風兄,不是正愁悶得慌嗎?還不快下來,助人為樂?」
不待韓夜理清思緒,旁邊的酒樓之上已應聲躍下來一名男子,他瞪了穆文躍一眼,「哼,你才悶得發慌呢!快帶兩位姑娘先走吧,人家追來了!」風易飄的目光直直落在了前方。
穆文躍毫不猶豫地拉起韓夜的手,「走吧!」
「嗯,姐!」韓夜沖著白岳喊道,三人施展輕功逃離而去……
劉長劍見韓夜的身影越來越遠,心急如焚,可就在這時,風易飄的劍擋住了他的去路。
「兄台,別多管閑事!」
風易飄對此置之一笑,「不讓呢?你能拿我如何?」
劉長劍厲目一閃,抽劍向風易飄刺去。連揮下數十劍,卻沒有半招能傷得了對方,劉長劍未料到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小伙子武功竟然絲毫不弱!
僵持之下,有幾個人正沖了過來,風易飄見行事不利,向劉長劍揮掃下了一劍之後,乘勢使出輕功而去。
五位星宿撇開人群,來到了劉長劍的身旁,卻找不到聖女的蹤影。
廖舍急著追問道,「小姐人呢?」
「被兩個身份不明的男人所救。」劉長劍左臂受了劍傷,只怪風易飄最後一招的威力實在太驚人,令人措手不及。
尤花子一臉擔心地扶著劉長劍,「你的傷勢不要緊吧?」
「只是皮肉之傷,不礙事。」長劍反過來安慰著妻子尤花子,目光緩緩移向了無言,「目前,小姐的線索已斷,我們是否該靜等藝德的出現?」
無言點頭,轉身向客棧的方向默默而去……
當听到聖女和陌生男子在一起,無言的擔憂越來越重,聖女還不過是個情竇未開的小姑娘,在這九玄天鼎之外的花花世界,她是否能經受得起誘惑,做到不為情所動呢?
穆文躍將韓夜、白岳帶到了一處郊外的湖畔邊,此地人煙稀少,稱得上是安全之地。
韓夜坐在湖邊的石頭上,小拳頭敲打著自己的膝蓋,一副疲憊的樣子。穆文躍站在她的身邊,一臉滿足的望著她,日思夜想的人,就頃刻之間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了!
「喂,你怎麼會到洛陽來的?」韓夜迎著刺眼的陽光,眯著眼楮望向穆文躍。
「為了來找你啊!我可不太習慣相思病啊!」
韓夜的臉一陣紅暈,「臭美,應該是單相思,我反正一點也不掛念你的!」
「這樣……那你不想見我,我只好就此告辭!」穆文躍轉身大步離去,這倒是令韓夜慌張起來,她沒想到穆文躍這麼容易生氣,于是皺著眉頭喝道,「站住!你給我站住!」
穆文躍暗笑,但沒有停下腳步。
在旁的白岳看著這兩個孩子彼此喜歡的方式,忍俊不禁。而面對對自己的命令置若罔聞的穆文躍,韓夜靈機一動。
「救命啊!」一陣慌亂的叫聲,穆文躍猛得回過頭去,眼見韓夜身子後傾,快到掉到湖里面去了,穆文躍來不及多想,以疾快的速度閃到了她的身邊,一把將她攔腰入懷。可當韓夜站穩時,她突然朝穆文躍做了個鬼臉,乘其不備,一把將他推入了湖中,一點也沒有手軟!
哎,身份尊貴得而穆王爺就此不幸成了落水狗,狼狽不堪。
韓夜捧月復大笑,「笨蛋,誰叫你不听我的命令!」
白岳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看著水里穆文躍的慘狀,不免為他打抱不平,「小夜,你不要太過份噢?他到底貴為皇族的王爺啊!」
--「哇,堂堂穆王爺怎麼成了這副德行?誰干的呀?」風易飄一路循著穆文躍留下的記號而來,不可思議地望著穆文躍,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風兄,你還有閑情取笑我?」穆文躍向岸邊游了過來。
韓夜拉起了白岳的手,「姐姐,我們走吧!」
「啊?去哪里啊?」白岳不禁望了穆文躍一眼,畢竟人家出手相救,怎麼好說走就走呢?
「當然是離開洛陽啊!難道在這里等他們來抓我啊!」
「噢!」白岳淡淡應諾。
此刻,穆文躍拍了拍身上的水,目光停留在韓夜的身上,「把我推下水,就這樣走掉啊?」
「是啊。」
「不能一起嗎?我們好不容易相遇,也算是有緣份吧!」穆文躍眼里分明是不舍,風易飄見狀立馬躍到了韓夜的面前,露出一個俊美的笑容,「喂,你是要避開那些追殺你的人,對否?」
「廢話!」
「那只要能避開,去哪里都無所謂吧?」
韓夜投以疑惑的目光,風易飄眼楮一亮,拍著手道,「好!那就這麼辦了!我想到了一個絕對隱密安全的地方!我們走吧!」話音剛落,不容分說,風易飄抓起了白岳的手就走,韓夜大叫了起來,「真是輕薄無禮!快放開姐姐的手,否則殺了你啊!」
看著韓夜凶狠的目光,風易飄當即松開了手,退離她有數丈的距離,直到和穆文躍撞在一起。
「風兄,想不到你還是改不了風流成性的習慣啊!」
風易飄但笑不語。
「不過,我很高興你恢復本性!」穆文躍笑著拍了拍風易飄的肩膀,跟上了韓夜。
那一瞬間,風易飄的笑容凝固了。他的手不知不覺從脖子上扯下了那枚菱形水晶片,他還記得靜龍曾說過,他可以來洛陽城找她,而現在他身在洛陽,卻再也找不到她了……
不容他再多想,將菱形水晶片放入了胸口,跟上了穆文躍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