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鏡幽魂 第十八回 不再平靜的洛陽城

作者 ︰

「有人在嗎?有人在嗎?」。鐵辰風沒有耐心再問第三遍,當下一掌將歐府的大門劈開了。

--「誰?誰如此目無王法,私闖名宅?」一個皮膚白白女敕女敕的年輕公子在兩名女子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同時,宅院中持刀的兩名侍衛已經攔住了他的路。

鐵辰風視若無睹,目光停留在這白白淨淨的公子身上,不禁蹙眉,「你是大夫?」

「是又如何?你到底是何人?竟然強行闖入我歐府,意欲何為?」

實在看不慣兩個女子攙扶著一個大男人的樣子,更難以忍受這陰不陰,陽不陽的音調,鐵辰風直徑向屋里走去。那兩名侍衛見狀,立馬橫刀而來,欲加阻止,豈料鐵辰風甩袖之間,左右兩道氣流直射兩名侍衛的百會穴,不過彈指一瞬,兩人應聲倒地。鐵辰風單腳一提,地上一把大刀自然落在他的手中。

歐公子大驚,趕忙對著身邊的一名丫鬟道,「快,快去報官!」

「是,少爺。」丫鬟應諾之後向門口奔去,卻猛得在門口玄關止住了腳步--刀刃從她的一側飛過,直直插進了門上,丫鬟耳腮邊的幾縷青絲就此滑落。

歐公子旋即轉身,一步一跌,神情慌張地望著走進屋內,將背上的女子安置于榻上的野蠻男人,來人完全無視他的存在,反倒是令他幡然領悟,「快扶我進去。」

當隨後踏進屋里的那刻,鐵辰風一把揪起了他的衣襟,「你過來!」

歐公子因這股蠻力失重的整個人跌倒在榻前,卻在慌亂之中看到榻上的靜龍靜靜的躺著她的臉雖顯蒼白無力,但卻更生另一種淒楚之美。看得歐公子整個傻了眼--

「怎麼樣了?」

「啊?」面對鐵辰風的追問,歐公子回以一片茫然失神的表情,令其忿然作色,「你在看什麼?!我問你她的傷勢如何了!」

「噢,噢……」歐公子目光再次回到靜龍的身上,手伸向了她的胸口。

「你干什麼!?」鐵辰風當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力道幾乎大到能將其輕易扭斷,令歐公子痛得嚎叫起來,「你這是做什麼?我,我不檢查傷口如何知道傷勢,又如何下方子給這位姑娘敷藥?」

「你還要給她敷藥?」想到其他男人當著自己的面要解開靜龍的衣裳,不只是看更要觸踫她的身體,鐵辰風如何忍受的了?

「我看這位姑娘不是被一般利刃所傷,所以必須仔細檢查傷口才是,至于敷藥,可不是簡單的把藥倒在傷口上啊,這位兄台會嗎?」。

歐公子一講到了藥,便胸有成竹起來,他投以鐵辰風自信的笑容,可在鐵辰風眼里他此刻像個十足的色鬼!

「不會。」

「那恕歐某冒犯,請兄台先行在屋外等候,歐某要為姑娘檢查傷口了。」

鐵辰風冷冷倒抽了一口氣,旋即向屋外走去,才不過兩步的距離,他停了下來,神情冰冷,伸手一揚,門上的那柄刀「咻」得一聲,在一瞬之間回到了他手里。

這舉動令在場的丫鬟們花容失色,隨著一名女子的慘叫,歐公子回過身之際,只見鐵辰風的刀刃貫穿自己一名丫鬟的身體--

「不!」

不容歐公子的喝阻,鐵辰風利落的拔劍,血,濺灑一地,丫鬟應聲倒地。

接著,在場的其他丫鬟皆怛然失色,發出尖叫聲,卻在一個冰冷的聲音下都陷入了死寂--

「想死的就叫出聲來!」鐵辰風甩了甩刀刃上的血,橫在了歐公子的面前,「同樣的位置,我有把握好力道,傷勢相當。」

歐公子嚇得臉色煞白,一臉茫然失措的望著鐵辰風。

「你若能醫好她,我便能醫好我的女人;你若不能,你們都得死!」

完全無法理喻面前這個男人,歐公子不可思議的搖著頭道,憤慨道,「你以為我們大夫皆毫無醫德,會乘人之危嗎?!」

「不管會不會,我都不能容忍!」

「你--」

「再不救她,就來不及了!」鐵辰風冷漠的瞄了眼倒在血泊之中身體不住抽搐的丫鬟,緩緩俯,點住了她身上幾處穴道。

「你在做什麼?」在其他丫鬟的攙扶下,歐公子來到了那名丫鬟的面前,瞪大了眼珠子望著鐵辰風。

「你動作那麼慢,她會失血而死的。」鐵辰風淡淡地道,坐到了忘塵的身邊,靜靜地望著她,無視眼前這些人的忙碌,鐵辰風輕撫著她額頭上凌亂的發,眼神露出了溫柔的漣漪……

★★★★★★★

古老的殿堂之上,殿前一幅巨畫,栩栩如生︰一個長發飄逸的背影,那水狀的耳墜閃著耀眼奪目的光,一口火焰四射的長劍橫在其肩頭,神魔不懼。遙遠處還有一面殘破不堪的旗幟在殘陽中搖曳,腳下遍地皆是身著銀色盔甲的尸體,一條血河蜿蜒貫穿整幅巨畫,依稀倒映出連綿山脈。巨畫左側龍飛鳳舞地寫著一首詩︰

南城河畔

銀亂作

綺羅舞

袖起焓炚淡看不染

戀獄

誅心

回眸瞬

一笑千軍萬乘殺

殘陽血照

水中影

隔世林海更艷

巨畫下,左右麒麟金像,閃閃發光,猶如天降神獸。正中一張約兩丈寬的鼎型寶座,由九種奇幻的色彩纏繞,寶座上盤坐著一人,座前一簾珠幕遮擋住了她的容顏,卻遮擋不住她一身尊貴之氣。九玄天鼎,尊主薛蓉,正是她。

座下九層階梯,有手提蓮花燈的侍女兩字排開。其下大理石地面呈橢圓之形,中央是一座形似眼楮的池,池里冒著白氣,令殿上之主更顯神秘,乍看宛如仙境。

池畔左右七人,恭敬而立。其中為首的八位長者,四四相對,皆已頭發花白,身著白色長袍,金白相間的腰帶,應該便是八大長老。爾後的則是六位中年男子,三對而立,身著深紅色大袍,袍背上繡著白色「護」字,乃是護王的標志。

再下九層階梯,儼然站立著身著灰褐色勁裝的男男女女……

「十二星宿兵分皇城、洛陽已有數日,除了皇城方面有傳來已與藝德會面的消息之外,到底進展如何了,陳長老?」垂簾里的女人不緊不慢地詢問著,目光稍稍移向了為首左側的老者。

陳長老應聲而上前一步,拱拳作揖,畢恭畢敬道,「奏尊主,洛陽一方至今還未與藝德取得聯系。我等之前將駐留皇城內的藝德也都派往洛陽,但不只是無言等未與藝德踫面,連我們也失去了和藝德的聯系。」

「……」尊主沒有說話,目光瞄向了站在左側第五位的男人身上,那男人正是被派遣往皇城下達奪命指令的護王之首雲澤天!

「倘若之前鐵辰風捎回來的消息不假,那麼洛陽將比皇城更加危機四伏,說不定潛伏在洛陽的‘藝德’們已經--」

雲澤天話未說完,大殿上飛來一團紫色的煙霧,濃縮成團的煙霧在大殿上、尊主面前突然張開,露出一封信函,伴隨著有男人的聲音響起,「奏尊主,此乃魔教教主青龍差人送來的戰書。」

戰書!?

這引起了殿下眾人的一陣不小的騷動。

--被尊為尊主的女人冷笑一聲,揚了揚手,「傳書使,打開來,讀!」

「是!」接著紫色的煙霧中那封信函被掀開了,「傳聞九玄天鼎有無窮至寶,且臥虎藏龍、洞悉天下,卻可惜因一小小動天會,死傷無數。本教創始者乃貴教九玄聖女,既然九玄天鼎氣數已盡,理當歸順本教!限你等一個月之內誠服,如若不然,一個月後,雞犬不留!魔教青龍。」

頓然,大殿之上再次騷動,喧嘩紛紛。

「尊主,看來不只天海堂與動天會暗中結盟,天海堂與魔教的那場聯姻也是收買魔教啊!」

「尊主,魔教源自本教,而今竟然揚言要讓本教歸順于他旗下,若不施以厲害,他們還以為本教真是怕了那小小動天會!」

「不錯,魔教借著天海堂與動天會,氣焰囂張,懇請尊主下達收復魔教的指令!」

……長老們紛紛各抒己見,尊主則緩緩揮了揮手,那團張開的紫色煙霧瞬間消失殆盡,語氣不緊不慢,「石剎天都不曾敢招惹我九玄天鼎,青龍?膽子倒是不小啊!」

「尊主,」雲澤天屈身道,「尊主,雲某以為其中略有可疑之處,望尊主萬萬不能因一時之氣而妄下命令!」

尊主不露聲色,目光如劍,「那依你之見呢?」

「此刻正是青龍新婚燕爾,天海堂堂主金正也已在迎娶姜三寶之女的途中,如此看來,挑選在這個時候滋事,實非明智之舉。」

「雲護王的意思是,這乃是動天會的技倆?」陳長老回頭迎上雲澤天的目光,冷哼道,「雲護王不要忘了,如今動天會、天海堂和魔教已是同氣連枝,動天會陷害魔教,意欲挑起兩者之間的紛爭,哼,不是多此一舉了嗎?」。

「所以,雲某不以為天海堂與魔教的和親就代表魔教誠服于動天會之下了。」

「你那只是猜測而已,能夠破七玄陣,侵入本教的只有動天會,但如今青龍的戰書卻到了殿前,你如何證明魔教的無辜?」

面對陳長老咄咄逼人的氣勢,雲澤天不慌不亂,沉著一笑,「雲某沒有證據,正如陳長老所言,自動天會肆無忌憚的屠殺我教安插在天下各地的教眾,甚至殺進了本教,袁長老也因此斃命,對方卻還能夠全身而退,雲某就在想一個問題,我教隱密,與世隔絕,卻也在敵人掌握之中,是何原因?」

雲澤天言笑之間,目光如炬,卻一點也不含糊,他見眾人沉寂不語,目光直直落向了尊主,一字一句道,「本教定有內奸!」

一語驚人,引來一片驚愕之色,眾人皆互相注視對方︰有誰值得懷疑?誰才可能是叛徒?

畢竟,背叛,在九玄天鼎可是極其忌諱的字眼!

身為尊主,也為之一怔,「本教中每一個人都是經過嚴酷的訓練,不可能會有叛徒!即便是觸犯教規,也會乖乖受罰,甚或是……是被逐出本教也絕不敢倒戈!」尊主不禁遲疑,所有的人也因此想到了一個人,十年來唯一一個因觸犯教規而被逐出本教的人——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投向了雲澤天。

「尊主——」陳長老話未出口,尊主已正色厲言,「六位護王,听令!」

六位護王應聲跪下。

「本尊命你等速速趕往洛陽,與無言等人匯合,鏟除動天會,滅了魔教!」

眾人大驚失色,不待雲澤天勸諫,尊主已站了起來,聲音堅定不容置疑,「雲澤天,不必再為魔教辯解,這是命令!」

「可--」

「玉蓮身為九玄聖女,卻叛離我教,甚至還在江湖上堂而皇之創立新派,何長老--,」尊主的臉側向了右側為首的長者,「按照我教教規,這樣的叛徒該如何處置?」

「奏尊主,根據教規她……屬死罪。」

「只是死罪?!她已經死了,卻不是死在教規之下!」尊主言語之間,霸氣外露。

何長老面色微緊,急忙道,「雖然如此,但她死後將被逐出本教,且她所創立的門派必須誅滅,與她染上關系的男子也必須以死為代價!」

尊主犀利的目光像一道劍射向了雲澤天,「雲澤天,听清楚了嗎?即便玉蓮已死,石剎天也已死,但魔教卻依在,不滅了他,九玄天鼎教義何在?!」

雲澤天啞口無言,他默然俯首,以示遵命。

「快去準備行裝,即刻動身吧!」尊主揮了揮手,人朝寢殿的方向而去,左右兩側的提燈侍女們,揚揚灑灑尾隨著。

--「尊主!」

「還有什麼事?」尊主止住了腳步,透過垂簾,她一身黑色瓖金絲的長袍襯托出她婀娜的身段。

陳長老上前恭敬地問道,「尊主派出護王們,那麼誰來保護尊主的安全?」

「與其擔心本尊的安全,不如早早把你們研究的成果拿出來,本尊快失去耐心了。」

言畢,尊主毫不猶豫的離開了大殿,眾人也紛紛散去。

「雲護王,留步。」陳長老見雲澤天欲走,上前攔住了他。

「陳長老,何事?」

「你方才在尊主面前妄作論斷,還提袁長老的死,你是懷疑內奸是老夫吧!」

陳長老雖然白發蒼蒼,但雙目依然炯炯有神,雲澤天搖首一笑,「陳長老為何有如此想法?」

「哼,袁長老一死,八大長老之首由老夫接任,最被懷疑的,不正是老夫?」

「如此說來,也是。」雲澤天見陳長老怒目瞪視,反而坦然笑之,目光深如潭水,「可是別人也會想,袁長老一死,八大長老之位空缺,最有希望躋身為長老的便是區區,故而,最被懷疑的人之一,正是我自己。」

陳長老嗤之以鼻,「你錯了!駐守關煞村五十年的蔣懷南被晉升長老之列,你——再等十年吧!」

看著陳長老拂袖而去,雲澤天笑了笑,眼底卻泛起一抹深深的憂慮,原本要往殿外去,此刻躊躇了幾步,卻又折返,朝尊主的寢殿而去。

★★★★★★

當尊主匆匆回到了寢殿,屏退了所有侍女,空蕩蕩的殿內,只剩她一落寞的身影,莊嚴肅穆的表情也瞬間蕩然無存。

她緩步走到了內室的書架前,望著擱在書架上的一個個小瓶子,瓶子如沙漏,兩頭大,中間小。瓶身泛著淡淡紫色。

來回踱步,她不知不覺移到了銅鏡前,望著鏡子里的自己,不禁伸手撫模那張略顯歲月痕跡的臉,「玉蓮,你修煉九年,兩年攻破星系大法,原本你二十一歲就可以成為九玄天鼎的尊主,亦是九玄天鼎最年輕的一任尊主,可是你偏偏不屑,絕然而去。我欣賞你也恨你。」尊主自嘲一笑,眼里有不盡的落寞,「薛蓉,你修煉九年,四年半攻破星系大法,二十七歲登上尊主之位,任職一年以來,狀況不斷……哼,歲月如刀,豈止是一柄利刀?」

尊主沖著鏡子一笑,慘然無奈的笑容,目光又再次回到了書架上,她走近,拿起其中一個瓶子,打開瓶蓋--一團紫色的煙霧冒了出來,接著,里面映射出鐵辰風在花林練劍的情景,那是鐵辰風數年前的樣子,冷酷的臉上卻透著無法掩蓋的稚氣……

「鐵辰風,想拿下天王星嗎?!」

「想!」

「那這是在做什麼!?」尊主走近他,一把奪過了他的劍,投以輕蔑的眼神,「你的劍,能殺人嗎?」。

鐵辰風瞪大了眸子,一臉篤定,「能!」

「能?」尊主手指輕輕在劍刃中間一點,劍刃斷裂兩半,令鐵辰風震驚。

「你來試試折斷我的劍!」尊主話音剛落,隨意從樹梢上折下一根樹枝,當樹枝揮到鐵辰風面前時,從尊主的手里傳遞到樹枝上是一股源源不斷的氣流,氣流圍繞著樹枝,由外而內,漸漸融合一體。

鐵辰風接過樹枝,卻使勁全力,甚至是身體所有的力量都傾注在上面,那樹枝仿若比鋼鐵還要堅硬,毫無斷裂的跡象。

看著對著樹枝無計可施的鐵辰風,尊主問道,「我輕易斷了你那把削鐵如泥的劍,而你卻如何也斷不了我這把樹枝做的劍,你可有所領悟?」

「有!」鐵辰風肯定地道,目光炯炯,「因為尊主能在最短的時間與自己的劍融合,致使尊主的劍擁有了和尊主同等的力量,這種力量,對人而言,為內力;對劍而言,則便是所謂的劍氣!」

尊主投以贊賞的目光,「你果然天資聰穎,慧根深厚,鐵辰風,你要拿下天王星,拿下十二星宿之首,如果是你,一定能做到!」

……

煙霧散去,尊主的復雜的表情更添一份難以名狀的神情……

「奏尊主,雲護王求見。」門外守候的侍女通傳道,薛蓉定了定情緒,將小瓶子放回原位,旋即走到了外廳,「讓他進來!」

隨後,雲澤天被領了進來,見到尊主急忙行跪拜之禮,「雲澤天拜見尊主。」

薛蓉隨意而坐,擺了擺手道,「重任在身,還不趕快啟程,來這里做什麼?若是來說服本尊放棄滅魔教,你就此打消念頭吧!」

「尊主,請您三思啊!」

「三思?倘若九玄天鼎執法不嚴,那麼試問現任的九玄聖女該如何處置?」

「尊主言下之意,聖女她--」

「她豈止是因貪玩而逃出齡夕谷,她還犯屢屢犯戒,如今更是犯了情戒!」

情,是九玄天鼎所有人的致命傷!

身為九玄天鼎的人,是不能輕易談情說愛,更何況是不久之後將繼承尊主之位的九玄聖女!

「紫微星梅雪當初救了一個外來男人,若不是顧念她師父以死抵罪,並用幾句話就打發了那個男人,令梅雪斷了,她還能夠活到現在?!如今又是聖女!接下來還會輪到誰!!情!哼!本尊的心軟等于在姑息養奸!」

「那尊主打算如何處置?」

「據無言的捎回來的消息,他們擅用刑藥,給聖女服下了‘勿覺丹’。本尊已經派人先將她帶回來了。」

雲澤天頗為一怔,「尊主,這--」這樣一來,韓夜極可能將被廢黜。畢竟在服下「勿覺丹」的情況下,催醒的話,功力將大大折損,對正處在修煉的聖女而言,是至關重要的事情!

「以她的機靈,不用這種極端的方式,能看住她嗎?最令我痛心的是,她觸犯了情戒,亦就是說按照教規那個男人必須死在她的面前,讓她永遠記住這血的教訓!」

「冷月星可提到那個男人是誰?」

「凌之族的王爺--穆文躍!」尊主冷目投向了一臉驚訝的雲澤天,「所以,此次你帶著我的密令去,伺機取下穆文躍的人頭!」

「尊主,九玄天鼎不宜在此時與皇族結下仇怨啊!」

「不然呢?等韓夜醒了,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死在面前嗎?那你就是真的毀了她!」

薛蓉話中深意,雲澤天當然明白,她還是想保全韓夜九玄聖女的地位,可是無論如何此刻狙殺皇族人氏,絕對是不利之舉。

「就照我的指示辦事吧!」

見雲澤天還沒有退下的意思,薛蓉有些失去耐心,「我主意已定,你大可以去找長老們商討此事,不過如此一來,不但改變不了穆文躍必死的決定,韓夜也做不了聖女!」

雲澤天喟嘆一聲,只有黯然退去……

★★★★★★★

九玄天鼎因將藝德全數調離皇城,派往洛陽而導致他們至今尚未了解皇城清韻山莊一戰,六位星宿已去了四位。然而就在他們接到青龍戰書的同時,洛陽城隨著金正的離開,也漸漸無法再平靜下去。

從花圃之中緩步而出,彤欣隨旁邊報告著邊領其走入了一座樓閣中,大門上牌匾上秀麗的兩個字——水暮。

介于千紅山與白霧山交接處,水暮閣,白霧茫茫,溪水潺潺,一副詩情畫意的景象。誰也料想不到如此幽靜雅致之地,卻是動天會洛陽分會盤踞之地。

雲雨紛正耐心地听著彤欣敘述著六星宿已經將韓夜抓獲的消息,臉上沒有意外,平靜而緩緩地坐定,「這麼說韓夜和當今的穆王爺關系不一般?」

「不錯,甚至還有嵐杏山莊的莊主也與穆文躍在一起!」

「真是個好時機,不是嗎?」。雲雨紛眼眸閃亮,掩不住一絲興奮。

--「的確是個好時機!」說話之間,一個男人忽然出現在雲雨紛的身邊,兩道濃眉之下,一雙和藹可親的眼眸露出親切的笑意,語氣卻是剛硬有力。

雲雨紛急忙起身下跪道,「不知右劍親臨。」

被叫做「右劍」的男人揚了揚手,「花主不必多禮。」

雲雨紛應聲而起,心中不禁暗忖︰金正不是說左劍會來洛陽,怎麼換成了右劍?不過換言之,右劍脾性溫和,比起行事張狂的左劍要來的好得多了。

當雲雨紛緩了緩情緒,退于一旁,右劍朗朗一笑,「殲滅九玄天鼎,時機已到!」

雲雨紛頗為一怔,「可是,留在洛陽的六星宿還未--」

「誒,」右劍止住了雲雨紛的疑慮,「花主不是一向慣用借刀殺人嗎?」。

雲雨紛領會其意,嫣然一笑,笑中有深意,「可是有些‘刀’,不是雲雨紛擅自能借得動!」

「噢?」右劍躊躇了下,暢笑道,「哈哈哈,雲雨紛,凡事小心行事不錯,但太過小心翼翼,反而成不了大事!」

「雨紛明白右劍的意思了。」雲雨紛俯首以禮,不慌不忙道。

「那就好。」右劍露出滿意地笑意,手掌一橫,「那一刀,我已經代你先揮出去了。」

「右劍--」

「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見雲雨紛只有點頭應諾,右劍又不禁輕嘆了一口氣,「算起來,左劍應該到洛陽了!」

「左劍也來了?」

「嗯,他此刻正在揪出九玄天鼎的藝德,將其滅口吧?」

「‘藝德’?」彤欣不禁月兌口而出,「所有九玄天鼎暗伏在江湖上的搜索線索的人都化名為藝德,他們為數不多,但都是九玄天鼎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他們的輕功了得,內功更是深不可測,左劍要追殺他們,可是要費上一番功夫了!」

「哈哈哈,不愧是花主身邊的諸葛彤欣,這些可不是一般人能查到的。」

「右劍過獎了。」彤欣趕忙起身以示恭敬。

右劍的目光又投向了雲雨紛,「雲雨紛,我還另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左劍處理了‘藝德’之後,自會與你聯絡,這里就交給你了。」

「雲雨紛知道。」

……看著右劍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雲雨紛料想左右二劍絕不會因為這等小事而突然皆出現在了洛陽,何況他們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而今怎麼可能同時現身了?難道說九玄天鼎真的到了氣數已盡的時刻?

想到這里,雲雨紛原本安然的臉上閃過了一抹憂悒。

「花主,金堂主真去迎娶那位姜氏千金了,那您--」彤欣不禁吞吞吐吐道。

「我怎麼了?」雲雨紛知道她的心思,與金正之間關系甚密,令旁人都以為她最終會是金正的歸屬,但此刻卻出人意料。

「花主--」

「不要胡思亂想,剛剛听到沒有,那把刀,右劍已經代勞揮了出去,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什麼?」彤欣感覺到了不妙,望著雲雨紛頗含深意的眸子,不禁頓悟,「該不會是--」

雲雨紛目光投向了站在那里紋絲不動的男人,「我要盡快和金雪林見上一面!」

「是!」

話音剛落,沐讓已經如風般消失。

雲雨紛喟嘆一聲,「洛陽城,恐怕平靜的日子要結束了……」

★★★★★★

話說此刻的金雪林,正在書房內有條不紊地打理著魔教的賬簿。自嫁入魔教以來,金雪林便從天海堂的總賬房搖身一變,成為魔教的總賬房。不過,在整理以往魔教的賬本,並加以計算,赤字非常嚴重,但卻是直到石剎天死後,這等危機才爆發出來,未免不合常理。

金雪林翻閱著一本接一本的賬簿,臉色愈加深沉。

此刻,一陣疾風而至,金雪林眼里一抹冷然,「什麼事?」

赫然現身的是一個身著白衣,白衣之上有形似騰雲的紅色圖案,他帶著銀色的面具,向金雪林俯首道,「主子,九玄天鼎接到了魔教的戰書,其尊主大怒,下令出動六護王討伐魔教。」

手中的賬簿一擲,金雪林臉色鐵青,僵了片刻,問道,「金正呢?」

「迎親途中。」

「退下吧。」金雪林揮了揮手,男子應諾而去。

剛走不過一會,金雪林還尚未從思緒中回來,一條身影已經從側窗躍了進來,朝金雪林含笑而來。

金雪林先是一怔,接著,神色反而豁然了,語氣卻怒意未消,「唐竹,是你干的好事?」

唐竹露出憨厚的笑容,拂袖之間,身後那扇側窗已經緊緊閉起,「我不過是順應會主之意,九玄天鼎在血令下,已存活太久。」

「哼,何不坦白一些,是為了闇皇之位?」金雪林犀利的目光瞪視著他,人已拍案而起。

「闇皇之位,只有我們六人有資格爭,旁人沒有。」不容金雪林的臉色一陣輕一陣白,唐竹繼續道,「並且登上闇皇之位的唯一條件是讓鐵辰風清醒,並不是滅九玄天鼎。」

金雪林暫忍住心中怒氣,緩了緩神情,「即便只是順應黎秋的意思,可在毫無防備之下讓九玄天鼎的矛頭指向魔教,是否該與金正或是我商量後再行事?」

「那是自然。」唐竹依舊含笑而對,金雪林卻微微皺了皺眉,還是忍不住想卻確認,「金正已知此事?」

唐竹淡笑點頭,人已經坐了下來,為自己倒了杯茶,淺啐了一口,「知道耿倩兒如今怎樣了嗎?」。

金雪林眉頭皺得更深,沒有續話。

「因為她的意氣用事,急功近利,令鐵辰風發狂失控,又險些毀了皇城分會。都主盛怒,此刻她非但失去了爭奪闇皇之位的機會,更被下令幽禁于浮雲塔一年。」見金雪林仍舊不語,唐竹起身走近她,注視著她此刻繃緊的臉龐,嘆了一聲,「金雪林,既然沒有資格進行這場角逐,何不急流勇退?」

迎上唐竹似笑非笑的神情,金雪林目光冷銳起來,「唐竹,你有資格,為什麼不爭?賀俊卿有資格,又為什麼不爭?!你們和風月二影一樣,總把機會讓給別人!」

唐竹此刻臉上的笑意殆盡,與金雪林針鋒相對,「那是你的親弟弟!你不惜犧牲自己的幸福,為得就是和自己的親弟弟爭?!」

「我爭什麼爭?你不是一再的說我沒資格嗎?!」

「你自然不是為自己爭,你也是為別人爭。」唐竹的聲音緩和了下來,眼楮清澈分明,「可是他會領情嗎?會要一個女人來給他爭奪闇皇之位?」

金雪林的神色黯淡下來,回避了唐竹的目光。

「金雪林,看在你是金正的親姐姐份上,我才特意前來規勸你兩句。」唐竹旋身朝窗口走去,直到窗欞前,停住了腳步,「盡快攻下九玄天鼎是都主的意思,而且策劃此事的主導者已有人選。」

听到此處,金雪林一怔,目光投向了唐竹的背影,走近了一步,欲言又止時,唐竹人已經躍出了窗口。

同時,那個戴著銀色面具的男子又飄然而至,稟報道,「雲雨紛派人前來帶話給您。」

金雪林揮了揮手,負氣道,「哼,她倒是來得真快!給我回了!告訴她,別再來找我,我不見她!」

男子應諾退去。

書房內又只剩下她一人了。此時此刻,她哪有心情再去理清面前的一堆爛賬,她繃緊的目光瞄著桌上唐竹剛用過的茶杯,許久許久,她忽然一笑,眼里閃著期待已久的光……

★★★★★★

就在右劍唐竹游走天海堂與魔教之間,還在等待藝德出現的六位星宿,此刻正在永平客棧內飲酒吃飯。每個人皆有著各自的心思與揣測。氣氛看似平靜,卻醞釀著一股焦灼味。

突然一個染滿鮮血的男子跌跌撞撞進了客棧內,隨之望去,已是染了一路的血,必定傷勢沉重。小二見他遍體鱗傷,便上前準備將其攆走,以免壞了店里的生意,未料到這男人竟然就此暈倒在了小二的身上,血弄髒了他一身干淨的衣服,小二嫌惡的將其推開,男人硬生生地倒了下來。

此刻已是引來了客人們的關注,有人因受不了這濃重的血腥味而當場散去。

而六位星宿自這個男人踏進的第一步,目光都齊聚于他身上,可惜--他的手指齊全,並不是他們要等的藝德!

小二捋了捋袖子,氣勢洶洶地在那已昏死的男人身上踹了幾腳,「你還敢裝死?想賴在這里不走?快滾!快滾!」

「住手!」無言人未走到,手中雪刃已經亮在小二的面前,小二一時之間嚇得不敢多話。

無言的目光鎖在了那個看不清面目的男人身上,冷冰冰地將一錠銀子塞進了小二的手里,「做你該做的事去!這個人由我來處理!」

小二無緣無故被客人賞了銀子立馬眉開眼笑,何況眼前的麻煩還有人自告奮勇要收拾,于是識趣的點頭哈腰地退去。

司徒昭面露憂悒地走到了無言的身邊,「他的左手五指齊全,為何要救?」

的確,在他們看來,除了藝德,不該再耗上精力去關注任何人。

「救人難道還需要理由?」無言冷冷的回敬了一句,令其無可奈何。

「抬他進我的房來。」無言命令著,旋即朝樓上的客房走去,司徒昭無奈一嘆,只有照辦。他了解無言的脾氣,若是他反對的話,無言必定會自己將這個髒兮兮的男人背上樓去。

將這陌生男子安置于床上,劉長劍當即為其把脈診斷一番,卻只是搖了搖頭後默然不響。

見夫君雙眉緊鎖,若有所思,尤花子忍不住道,「長劍,他情況到底如何?」

「我……不知道。」劉長劍的回答令人愕然,尤花子更是匪夷所思,「你不是已經替他把過脈了?」

「他的脈象……」劉長劍深深嘆了口氣,據實而道,「時而運行暢通,時而逆行無阻,時而起伏不定,時而停滯不動。」

「什麼!?」尤花子大驚道,「運行暢通,表示正常無恙;逆行無阻,乃是走火入魔之跡象;起伏不定,為經過長久交戰而導致的癥狀;停滯不動--是死兆!各種現象皆在一時之間顯于他身上……太匪夷所思了!」

「無言,看來你是救了一個非同一般的人吶!方才送走了聖女,而今又來了身份不明的人!」原瑩冷冷一哼,身為十二星宿中的元老,行事一向謹小慎微,故而對于無言不假思索得營救一個來歷不明的人,他們的心里自然有不滿。

「那他有救嗎?」。司徒昭則問到了關鍵。

劉長劍笑了笑,目光卻投向無言,「此人脈象異常,有兩種可能,其一此人並非泛泛之輩,稍加休養,應該自會好轉,不會有性命之憂;其二,此人是被武功極高的人所傷,才導致如此,那此人不出半個時辰,必死無疑!」

「無論是高手還是被高手所傷,到現在還沒有死,這等意志力不得不讓人欽佩!」無言平靜地道,眾人無語。的確,這個男人就外傷而言,可以說傷得極重了,起碼也有二十多處被利刃割刺的傷口。

大家默不作聲的注視著這陌生男子,渾身血淋淋的他面容已經沾滿了污泥,模糊不清了,還有那凌亂的頭發四散在臉上,混合著血,幾乎黏在了一塊。

無言打破了沉寂,冷冷發話了,「如今我們身負重任,還要靜等藝德的出現,不宜在別的事上費神,所以這個人是我救來的就由我來照料,你們都各自去做自己的事吧!」

「真不要我們為他療傷?」尤花子遲疑道,畢竟他們夫婦乃是「療傷雙聖」,比起照料傷者,應該更游刃有余。

「不必了,都去吧。」

「那好,我們先分散到各處街道找找看,有沒有可能遇到藝德。」廖舍言畢,先行退離出了房間,隨之,他們陸續離開,直到無言回過身,發現司徒昭依然站在原處,「你怎麼不走?」

「讓你單獨照料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我不放心!」

「他是個受了重傷的人,難道以我冷月星還怕了他嗎?」。

「可是--」

「司徒昭!」無言厲言,目光里的寒意逼人,「這里有我就行了!你現在即刻沿著他的血跡尋去,我想知道他究竟和誰苦戰至此。」

「為什麼?」

「他的傷口,我覺得很熟悉,卻又想不起來,也確定不了。」

「這就是你出手相救的原因。」司徒昭如釋重負地露出了一絲笑意,又不禁肅然道,「可留下你一人,太危險了。」

「去吧,再遲些,街上的血跡極可能會被除去。」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言畢,司徒昭雖然眼神猶豫,但還是轉身離開了房間。

無言關上房門,只听到那男人發出低沉而沙啞的聲音,「水,水……」

無言當即倒了一杯清水,小心地喂其喝下,爾後輕輕地擱下他的腦袋,他又再次沉沉昏睡過去。

望著這染了一身血的衣裳,還有滿是污垢的臉龐,無言注視了一會,又打了一盆溫水為其擦拭干淨……

這男子身上的數十道傷口竟然每道都那麼深,而且絕不是出自同一利器之手,亦就是說與其交戰的並非一人,再看看胸口的幾道傷口,還是那麼熟悉,熟悉到不安,卻又理不清。至于這張臉,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這般年紀卻能承受這麼沉重的傷勢而不死,他的內力必定驚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無言小心翼翼地為其包扎,卻又忍不住驚疑思慮。

猛地,男子一口鮮血噴出,濺濕了被褥,看似是不行了,情急之下,無言毫不猶豫地使出「順九玄」封住了男子身上共十三處穴道,男子停止了吐血。

……

司徒昭沿著血跡一直來到了郊外的一處廢宅前,頓然面露慌色--到處,到處是尸體。

他在尸體之間徘徊,竟然沒有一具尸體是完整的,頭顱皆被斬去,看頸部的傷口,全是出自一人之手。

僅憑一個人,就斬殺掉了這里二十一名高手啊!看著打斗的痕跡,必定是場苦戰。

司徒昭因這股混雜著血腥的臭味不禁抬頭望天,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卻意外地看到了令他驚慌到足以窒息的一幕--

廢宅旁的老樹上,掛著一只只血淋淋的手臂,那手皆--斷其指!

慌亂之間,司徒昭急忙在尸體身上搜索,這二十一具尸體,腰間皆藏著九玄天鼎的「秘使」腰牌--

「糟了,無言!」不容他再遐想,當下施展輕功趕了回去。

無言,你一時的心軟,害了你自己啊!你千萬不要有事,千萬……

……

血,還是不停地從那男人的嘴里不斷溢出,看起來,他已經瀕臨死亡了。

無言又重新換了一盆清水,為那男子擦拭臉上的血漬,「半柱香之後,我就用‘逆九玄’為你解穴,能不能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再次擦拭這張面孔,無言不禁仔細打量起來,這個男人的膚色稍顯黝黑,在兩道濃眉之下,有挺拔的鼻梁,還有厚實的嘴唇,他的眼楮--他的眼楮必定應該是一雙炯炯有神卻透露著憨厚與淳樸的眼楮……

猛然,那男子伸出了一只手緊緊抓住了無言的手,無言被驚嚇到了,並不是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而是一個受了重傷的人而且還是被她用「九玄點穴大法」封住了十三處穴道,竟還能行動自如,還有這般力氣,如何不令她一貫的冰容盡失?

欲掙月兌卻無力,無言才意識到自己救下了的是前者--一個絕頂高手!

男子睜開了眼楮,那是一雙充滿攻擊性的眸子,透露著不祥的霸氣。

他坐了起來,並放開了手,目光下移,看著自己赤果果的身子被紗布裹得嚴嚴實實的,銳利的眸子再次盯緊了無言,冷冷道,「是你救了我?」

無言緩和了一下情緒,默然點了點頭。

「照這樣看來,也是你施展九玄點穴法,封住了我十三處穴道咯?」男子的目光更為犀利,像是沒有他看不穿的東西。

無言也驚異于他竟然對方才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更驚異的是他竟然能道出九玄點穴大法。

「你到底是誰?動天會的人?」

男子冷笑一聲,輕蔑而不屑「如果是別人救了我或你不是九玄天鼎的人,我必定會讓你收到意想不到的報答,可惜,你很不走運!」

「噢?那你想怎樣?」無言後退了數步,內力已凝聚在掌峰,隨時準備一場惡斗。

男子搖了搖頭,若無其事的舒展了一下筋骨,「不想怎樣,殺掉那些藝德,是費了一番功夫,不過我很享受。反之,你們現在能怎麼樣?」

「你!」無言眼里迸出殺意的同時又不禁猶疑,「我不相信你能僅憑一人之力做到!」

「我不需要敵人的信任!」男人舉手之間形成一道強勁的氣流向無言襲來,不容她來得及反應,人已經被強行吸到了男人面前,而那男人的一只手已緊緊鎖住了她的咽喉!

那男子眼里殺意分明,「這麼輕易就手到擒來,不知道雲雨紛在忌憚什麼?!」

堂堂十二星宿位居第三位的冷月星竟然躲不過這身受重傷的男子一招,還被敵人如此輕視,無言惱羞至極,「你!」

「不滿?憤怒?」男人譏諷地反問道,另一只手卻利索地將盤旋于無言手掌中的內力打散了,「你是冷月星無言?」

無言頗為一驚,「你怎麼知道?」

「臨危不懼,且內力不弱的女人,在十二星宿之中不是只有一個冷月星嗎?」。

「那你到底是誰?」

「還輪不到你來問我,先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無言冷冷瞅著他。

「天堂,還是地獄,選一個,我渡你去!」那男人的話狂傲不羈,同時他利落地封住了無言的穴道,可恨的是他竟然是施展的是「九玄點穴大法」!?

「你怎麼會--」

「不會怎麼沖破你封的穴道?」男人淡然一笑,將其強行按于床沿坐下,而自己卻毫不避諱地下了床,尋找起衣服來,卻還悠閑地道,「快做選擇吧!」

無言冷若冰霜臉上找不到一絲畏懼,她閉上了眼楮,「哼,九玄天鼎人,絕不怕死!不管天堂還是地獄,一個痛快就好!」

「……」沒有回應,難道他離開了?無言睜開了眼楮,卻只見那男人的臉就在咫尺之間,幾乎踫撞到她的鼻尖,無言慌亂地想移開目光,卻看到他依然一絲不掛的站在自己面前,臉唰得緋紅,趕緊再次閉上了雙眼,「你干什麼?!」

「衣服!除了女人的衣服,我找不到衣服穿了!」

無言倒吸了一口冷氣,手掌暗暗凝聚真元,「在衣櫃最下一層有一套干淨的,快穿上!」

不一會兒,男人笑道,「不錯,正合身。」

無言小心的半睜開眼楮,眼前這個男子高大、偉岸,笑得無邪,但之前那股駭人的氣勢也正是他所散發出來的。

「對了,你方才說什麼?」男子走近她,抬起了她的下顎,又是如此近的距離,無言迎上了他充滿危險的目光,重復道,「不管天堂還是地獄,一個痛快就好!」

「痛快?我成全你!」男子舉掌瞬間,一道白光從背後射來,他一個回旋,手一揚,那射來的劍寸斷。

來人是司徒昭!

「快去通知其他星宿,你不是他的對手!」無言冷冷命令道,司徒昭豈能置無言于不顧?

「不,我要救你。」言畢司徒昭衣袖之中同時落出了兩柄短刃。

任憑那男子武功再高,畢竟身上有傷在身,再者狹小的屋子里,以短刃搏斗,司徒昭算是佔足了優勢。

可男子只是聳了聳肩,一臉無關痛癢,「你的刀太短太鈍,傷不了我!」

明明渾身是傷,方才還強行沖破了無言封住的十三道穴位,可竟然面對斗木星司徒昭,臉上一絲緊迫感都沒有。

司徒昭被如此輕視,甚感惱怒,當下兩柄短刃在手中旋轉起來,右手一甩,一柄短刃朝男子飛了過來,他寸步不移,內功催動掌風,直迎那飛來的短刃。

一掌所牽動之力,仿若將短刃拒于身前,只見一縷白煙冒起,短刃旋轉的速度卻越來越慢,最終掉落在男子的腳下。

男子輕蔑的瞄了眼腳下的短刃,又瞅著氣勢洶洶的司徒昭,「十二星宿,傳聞以星宿陣法無敵,可憑你區區兩塊廢鐵,能耐我何?」

「你!」司徒昭憤怒的眼神漸冷,左手的短刃瞬間飛出了手中,同時,他整個人也朝那男子攻去。

見短刃再至,男子再次提掌迎對,而司徒昭見機俯身一個旋轉,在撿起地上短刃的同時,人已經站到了男子的身後,一刀刺了下去——

短刃觸及男子的背部一瞬間,寸斷。

不容司徒昭驚詫惶恐的神情,男子在掌前那柄短刃停滯的一瞬間接了過來,反手將司徒昭一把拖到面前,刃鋒已至司徒昭的胸口,慢慢地,刺了進去!

司徒昭痛得嚎叫起來,男子卻是一臉愉悅,「天堂,還是地獄,選一個,我渡你去!」

「呸!」司徒昭吐了口唾沫星子,「不就一個死,有什麼區別?」

短刃亮在司徒昭的眼前,刃鋒一下橫在他的咽喉處,一下又懸在他的心口,「天堂,就是咽喉、心髒,地獄麼——」短刃在他的周身游走,「先去雙手,再去雙足,最後—— 嚓!」

男子手中的短刃再次橫在司徒昭的咽喉,「快選!或是我來替你決定?」

面對如此局面,無言額上冷汗涔涔,屏氣凝神,只想盡快沖破穴道。

「我選——你死!」司徒昭狠話一出,雙掌凝聚內力朝男子奮力而擊,男子放開他的同時,也出掌迎擊……

--「打斗的聲音?」原瑩與其余人站在樓梯口,躊躇了下。

尤花子仔細側耳听了听,驚疑道,「從無言房里傳來的。」

劉長劍大驚失色,叫道,「不妙!無言有危險!」

當他們四人風馳雷電般沖了進去,只見司徒昭被那名男子一掌震飛出了窗口。

「他是動天會的人!」無言厲言,四人皆刀劍相向,逼近男子。

男子一臉不屑,「來得正好,快來做個選——擇——」

話音未落,劍刃刺穿了男子的左肩,蒙上一層厚厚的冰霜!

劍是從背後刺來——背後!?

男子的目光後移,嘴角揚起一抹不以為然的笑意,「不愧是冷月星,這麼快就沖破穴道了!」

言畢,男子身子一震,無言連劍帶人被震倒在了床榻上。

而那男子也因妄動真氣而吐出了一大口血,不同的是,男子仍舊在笑,仿若他不知疼痛,無懼生死……

原瑩幸災樂禍地冷哼一聲,「你得意什麼?!重傷在身,又妄動真氣,已傷及五內,絕不是我們對手!」

原瑩揮出一劍直刺向男子,然他卻不避不躲,從容的神態下,揚起了笑容--

男子的周圍頓時一陣濃霧四起,而原瑩闖入了這霧中,只听一聲慘叫!當即,她整個人被彈撞到了牆上,她的利劍正刺中了她自己的月復部。

所有的人皆投以震驚的目光,那男子身邊濃霧散去,赫然出現了一個女人,一個讓人感覺不到任何殺氣的女人,她不知何時而來,不知何時朝原瑩出手的……

她退到了男人的身邊,接著從門外沖進來了數名持劍者。那女人側目平和一笑,突然跪下道,「洛陽分會花主雲雨紛拜見左劍。」

接著,隨後而來的人也一齊跪下。

被稱為左劍的男人揚眉一笑,「起來吧,你還來得真及時。」

「左劍的行事作風還是一樣令人擔心吶。」雲雨紛的目光落在了他映出鮮血衣裳上。

「原來你就是洛陽分會的花主?那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廖舍冷然一笑,雲雨紛的部下已擋在了他們面前。

「左劍,隨我離開吧。」

雲雨紛顯然沒有要與其對峙的意思,她的目的只有救走左劍。

左劍不禁朝後望了無言一眼,朗朗一笑,「救我的人是你,傷我的人也是,扯平了。」

無言冷冷望著他,沒有說話。

「走!」隨著左劍一聲令下,動天會的人皆退離而去,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卻沒有辦法阻止。

動天會的人,令他們認識到了自己的勢力遠遠在他人之下。

當即尤花子與劉長劍先行救下了原瑩,原瑩先行阻止了尤花子的施救,目光直直落向了同為元老級別的廖舍,「你看清楚了嗎?」。

廖舍的目光有絲凝重,點了點頭,「看清楚了。」

原瑩長嘆了口氣,閉上雙眼淡淡道,「為我療傷吧,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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