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鏡幽魂 第六回 十二時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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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林間小道上只有瑟瑟風聲,回去這一路上,佟不知思來想去琢磨著如何向柳淨推月兌此行失敗之罪責。可是還未到柳淨的住處,只見她已在來的路上等他了。

不容佟不知開口,柳淨笑容妖媚動人,「本座就知道你出馬必定能一舉成功!」

「可,她的首級——」

「欸~,本座給你三日期限,而你僅用了一個晚上的功夫。何況是在九玄天鼎的尊主和天王星眼前完成本座交代的任務,實屬不易。本座又豈會再怪罪于你?」柳淨拍了拍佟不知的肩膀,笑意之中透著冷冷的得意,「但此事絕不能張揚,不能讓會主知道,明白嗎?」。

佟不知恭敬地點了點頭,「花主即便不提點,老朽也自當守口如瓶。」

「嗯,」柳淨揮了揮手,「去吧,本座傷勢無礙,也讓你接下來數日樂得清閑。」

「老朽謝過花主。」佟不知匆匆退去,當走到石徑小道的轉彎處時,他側目稍稍帶過了一眼,依稀隱約間看到柳淨身邊多了一名女子的身影,佟不知自嘲一笑,不禁低語,「哼,差一點老朽就成了夜行隊的煮酒菜了!」此話月兌口而出,佟不知目光一閃,加緊了腳步。

見佟不知消失在遠處的拐角,柳淨冷笑一聲,將信將疑地道,「淺熙,你可親眼目睹那小尼姑死了?」

「回稟花主,淺熙雖非親眼所見,但佟不知的部下一路下山均在談論那女人被佟不知用陣法所困,流盡鮮血而亡。當時礙于九玄天鼎尊主與鐵辰風在山腰林間,淺熙怕打草金蛇,便沒有妄動,後來佟不知下山後,他們便趕往小築,淺熙只有回來復命。」

柳淨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眼底一抹銳利的光直射身邊的淺熙,「本座命你再探義山小築,死要見尸!」

「是!」淺熙領命,當即轉瞬消失在夜幕之中……

★★★★★★★

話說同一片星空之下,江南也顯得極不安分。在葉不凡接下這趟鏢開始,姜府便整裝待發。如今乘著夜色掩護,姜嫄在雲斬、王二兩位武人的偕同下悄然離開姜府,坐上了葉不凡為其準備的馬車。

盡管這趟鏢不宜聲張,葉不凡也不禁疑惑,身為姜嫄父親的姜三寶竟然未出現送行。

「姜爺當真是寸步不離姜府。愛女如命,但卻還是自己的命重要。」恆兒冷嘲地在葉不凡的跟前輕描淡寫的嘀咕了一句,卻是道出了葉不凡內心的疑問,不容其警示自己多言,恆兒已經朝著姜嫄安坐的馬車而去。

曉南、曉東別過姜嫄後,與恆兒錯身而過,來到了葉不凡跟前。曉南瞅著他,似笑非笑道,「葉總鏢頭不必再等了,趕快啟程吧!」

「是啊,不要耽誤了行程。」曉東說時目光不由望了一眼身後姜府的夜空——那除了繁星點點,再沒有其他的。

葉不凡有禮一笑,順延著曉東的視線,停頓了下,旋而側目望向其身邊正與雲斬笑顏以對的恆兒下令道,「上路吧。」

恆兒點頭應諾,跳上了馬背,已經站在鏢隊首位,揮手示意鏢隊出發。葉不凡隨即也躍上自己的馬背,來到了馬車的側身,與雲斬並肩而行--

「你就是翔台上勝出的雲斬?」

雲斬看了他一眼,燦爛的笑容里卻透著若有似無的冷漠。

「當時你的一刀,我還記憶猶新。」那才是雲斬真正施展出本領的一刀,可僅僅是一招便置對方于死地,招式邪門而殘忍,令人不寒而栗。

「是嗎?」。雲斬淡淡一笑,並未多言。目光卻是袒露無疑的落在前方恆兒的身上,仿若此時此刻他被恆兒吸引著。當葉不凡意識到這點時,雲斬笑容里透著壞意,「她是你的女人?」

「不是,」葉不凡不假思索的道,但看著雲斬的神情,卻油然生起緊張感,「不過比起我的女人,她更珍貴。」

雲斬挑了挑眉,不在意地一笑,「是嗎?」。不待葉不凡再說什麼,他已快馬上前,與恆兒並肩而駕。

看著他們有說有笑的背影,葉不凡甚是意外,眉頭越皺越緊︰恆兒不是一個容易與陌生人親近的女子啊!且雲斬不定的雙面性格,也令葉不凡擔憂,這麼危險的人,他怎可任其靠近恆兒?

--「哈哈哈,葉總鏢頭,雲兄弟不過是功夫霸道了點,人可一點也不壞啊!」王二跟了上來,一眼便看穿了葉不凡的心思。

「何以見得?」一個正道之人怎會修煉如此歹毒的刀法?

「難道說葉總鏢頭沒有殺過人嗎?」。王二的話引來了葉不凡的厲目,王二不懼反笑,「葉總鏢頭不必動氣,我王二是個直腸子,有什麼說什麼。不過,除了在翔台之上雲兄弟殺過人之外,我可從未見過他殺害無辜之人。」

「那是因為他身在姜府之中,沒有這個機會罷了!」葉不凡冷冷地道,人已經策馬而上,在恆兒和雲斬中間,與其並肩而行。

雲斬對此笑著聳了聳肩,朝恆兒揮了揮手,目光筆直的投向前方。恆兒則與其相視一笑,收回目光的時候與葉不凡的透著嚴厲的目光撞個正著,只有吐了吐舌頭,故作正經的開始對鏢隊里的兄弟們指手畫腳起來……

而獨自乘坐在轎中的姜嫄,在隨著離姜府漸行漸遠,嘴角卻禁不住露出了淺淺的笑意……

——「你此刻在偷笑吧?」

一語中的!

姜嫄眼里一怔,急忙拉開了側簾,只見雲斬彎著背,臉湊過去,笑得雲淡風輕。

「看這表情,又被我說中了?」雲斬笑意更濃。

「不可理喻!」姜嫄冷冷地道,欲放下簾布,雲斬又漫不經心地低語,「是不可理喻,放著固若金湯的姜府不呆,偏偏要自投羅網,小姐你和姜爺,都不可理喻。」

「你說什麼!」姜嫄眼底一抹薄怒,雲斬則伸手拉住了簾布,「不過再不可理喻,我始終會守住你的。放心吧!」不容姜嫄再發怒,雲斬已經利落的將簾布拉了下來。

「雲、斬……」望著眼前的簾布,姜嫄冷漠的眼里泛起一陣漣漪——為什麼總是!總是輕易被他激怒?!

★★★★★★

再說到洛陽城,在天海堂與魔教,兩大勢力之下,已經陷入了警戒森嚴的狀態。即便是官府,也只有乖乖呆在自己衙門里面,充耳不聞。

而就在這一個子時之末,丑時將至時,只身呆在官邸里仍舊借酒消愁的穆文躍,無視一切的繼續喝個爛醉如泥。

在風影的交代下,雲雨紛派遣了部下在暗中確保穆文躍的周全,然而不知不覺風起的一瞬間,這些原本躲藏在暗角的人皆紛紛倒在地上,紋絲不動。

那一陣風也令臥躺在酒壇之中的穆文躍不禁伸手在眼前擋了擋,當風止的那刻,他醉意懶散的雙眸恍恍惚惚的一抬——頓時清醒了!

在那一邊籠罩自己的陰影之下,他瞳孔放大,整個身子不由向後挪了又挪,伸手顫抖地指向前方,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

義山小築

靜龍倚在床沿,將自己配制的藥方輕輕擦拭在胸前的傷口上,一陣冰涼的痛楚,令其眉頭糾結在一起。好不容易給胸口上好了藥,但那一劍是穿透身體的,背部也需要上藥,她拼命挽著手臂,卻總是無法夠到。

正當她又痛又急之時,御天不知何時出現,默默地接過藥,輕輕地為其敷在了傷口上。

「呵!」靜龍忍不住自嘲一笑,「曾幾何時,在你面前,我倒是成了不知羞恥的女人了。」

御天仍舊漠然不語地為她上藥,沒有搭理她。

「也是啊,在你眼里,應當沒有什麼男女之別吧!」靜龍淡淡一笑,卻在御天俯身過來拿包扎傷口的紗布之時抓住了他的手臂,目光漸漸收緊,「你在歐宅說教主哥哥當初不願行王道,而選擇當了魔教教主?可之前你又說,讓九陰幽冥血族得天下,是教主哥哥的夙願?到底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你對我可一點都不夠坦誠!」

面對靜龍突如其來的質問,御天淡淡地瞟了一眼她毫無遮掩的胸前一片風光,靜龍這才感覺到尷尬,臉頰一陣泛紅,松開了手,趕忙用衣物遮了起來。

「你還是知羞恥的。」

「你!」被御天冷淡的一句話,靜龍的臉愈加滾燙起來,正要發難,御天轉而繼續為她包扎起傷口,「他恨我,恨我入骨。」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令靜龍瞬間冷靜了下來,「為什麼?」

「陰靈轉世,最多不過是記得前世之死,而王者,擁有所有的記憶。要追溯他為何恨我,真是太長、太長了……簡單而言,第一世王瀟問一生只鐘情一個女人,但這個女人與他成親之後便離開了他,消失無蹤。可為了繁衍子嗣,他不得不听從我的安排,娶妻生子。我一直以來守護的王,雖是瀟問的後代,但其卻隨著歲月的累積,最終擁有七百年的記憶。他最愛之人始終只有一個,可這七百年間卻不斷被迫與不愛的女人結合,傳承下一代,內心已經是千瘡百孔。這便是王的悲哀。」

「所以他痛恨你?」

「不僅于此,」御天為靜龍包扎好後,將自己的斗篷披在了她的肩上,「直到他身為第九世王瀟凡,遇見了葉之族的女將,那是一個長的與他鐘愛之人極其相似的女人,他不顧一切愛上對方,甚至為了那女人將天下拱手讓給葉之族。」

「我和王都違背了你的意願,所以那個時候就發生了天罰之戰,而我們都是死在那場戰斗中。」靜龍若有所思,依稀記得瀟凡王與一個女子依偎的朦朧身影。

「你們違背的人不是我,是你們愚蠢的情愛令你們背離族類,令那份榮耀任人踐踏!」御天的目光直直落向靜龍,愈加幽深,「當我終于找到石剎天便是三百年前王與那葉之族女子所延續下來的血脈,我試圖說服他歸于王道,但他卻迷戀上玉蓮,不能自拔。之後石家被滿門抄斬,玉蓮劫法場後功散盡而亡,他當時更加痛不欲生。于是我令他千年記憶蘇醒,希望他能認清自己,豈料他更加的痛恨我,一意孤行只願當他的魔教教主。」

憶起與石剎天過往的時光,靜龍感慨道,「他應當不只是痛恨你,更痛恨自己的族類、痛恨自己身為王的命運吧!所以,他從來不在我們面前提任何關于九陰幽冥血族的任何事。」

「石剎天雖恨我,但他選擇死在你的手上,便表示他並沒有完全拋棄自己的族類。他是在暗示我,你便是他的代行者。身為天陽陰主,你可以做到,這也是你欠他的。」

為了能夠陰靈轉世而在三百年前用天火焚燒了他嗎?

我這一世,便是為還債而生吧?

靜龍倦怠地笑了笑,將自己的衣裳整理了下,「倘若說這欠的,九陰幽冥血族欠你的最多,不是嗎?」。

「……」御天啞然無語。

「我會站在你這邊,直到九陰幽冥血族再掌天下。」靜龍晶瑩的雙眸閃動著堅定的光,令御天竟不自在的避開了。

「怎麼,不相信我?」靜龍見御天背過身不語,又道,「你還是在擔心怕我會為了鐵辰風——」

御天忽起的聲音打斷了靜龍的猜測,「天陽陰主,永遠是站在王的身邊,與我背道而馳。這我已習慣了。」

「九陰不該是听從你的嗎?你不該是真正的九陰之主?」

「九陰理應守護著我,而我守護著王。但你身為九陰之首,不知從何時開始,卻一直追隨在王的身邊,不願听從我。」

「可不是你讓我覺醒了嗎?你說過能夠讓陰主覺醒,說明點醒她之人,與其的淵源是很深遠的。」

「淵源?」御天發出一陣冷笑,「或許正是你的背道而馳,造就了我們之間的淵源。」

「呵,」靜龍同樣冷冷哼笑了一聲,「那就當做一切從現在開始糾正過來,天陽只忠于御天,御天只忠于——」

話還未說完,御天化作一團黑霧,在屋里疾速散去。留下莫名其妙的靜龍,呆滯在原地……

不過片刻時間,御天的聲音忽然在耳畔響起,「出來!」

靜龍驚覺地環顧了下屋內,目光最終投向了外面,緩步而出。只見御天黑色的身影站在庭院中央,他背對著自己,只是張開了一只手臂,微微揚了揚,「到這里來!」

靜龍頓了頓腳步,猶豫了下,因為此時此刻的御天看起來有絲奇怪。

「怎麼了?發生了何事?」靜龍便問便走近了御天,直到他的身後,當御天轉過來之時,靜龍只覺得剛剛包扎的傷口一陣翻滾般的劇痛,接著,鮮血不斷從胸口的血洞里面溢出……

「你!」靜龍緊緊捂著傷口,人已經失重的倒了下來。

御天仍舊站在那里,幽冷的雙眸注視著自己,不為所動,而他的身後緩緩走出另外一個身影……

破曉之光,冉冉而至。

靜龍的視線,模糊了……

★★★★★★

辰時,一匹快馬從東城門口飛馳而過,看守城門的人,看清駕馬而過的那個白衣飄飄的身影正是嵐杏山莊的莊主風易飄,便停止了追捕,裝作無事般回到了站崗的地方。

而風易飄快馬加鞭,在集市上穿行而過,卻不是回嵐杏山莊的路。直到了歐宅的大門口,他勒住了韁繩,縱身而下。而在此等候的閔兒等人,迎了上來。

「莊主!」

風易飄舉手一揚,目光直直落在歐宅緊閉的大門處,「她人呢?在哪里?!」

閔兒搖了搖頭,為難地道,「莊主,她已經不在這里了。」

「你沒有派人跟著?」

閔兒低首不敢再抬頭,輕輕地道,「閔兒無能,被其同行的一名男子所傷……」

風易飄暫且忍住了怒氣,目光瞄在了她身上,「哪里受傷了?」

閔兒搖了搖頭,沒有回話,眼神卻暖了暖。風易飄打量著她,抬起的雙手緩緩按在閔兒的雙肩上,只听她悶哼了一聲,接著左肩上紫色的羅衣里映出了血,風易飄目光微緊,「傷的不輕……可辛、艾蘭!」

「在!」

兩名蒙著面紗的藍衣侍女應聲上前。

「帶閔兒速去醫治。」

「是!」可辛、艾蘭左右而立,將閔兒扶住欲走,閔兒卻堅持道,「莊主,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在我眼里沒有小傷!」

「閔兒知道莊主一向愛惜我們,」閔兒目光向後看了看,「住在里面的是全皇城最有名的大夫,何必舍近求遠?」

「喔?」風易飄若有所思的再次望向了歐宅的大門,閔兒繼續道,「莊主,之前靜龍似受了重傷,便是被那男子帶到這里來療傷的。但歐宅府上皆不敢透露半句,應該是被威脅過,閔兒便也沒有強求。」

「那你留下療傷吧!」風易飄眼里流露出失落,喟嘆一聲,旋而欲上馬,卻被閔兒阻止了,「莊主,且慢!」

「……」風易飄望著她,只見其月兌離可辛、艾蘭的扶持,獨自走到風易飄的跟前,輕聲道,「皇上密旨,召您入宮。火速。」

風易飄愕然,微怒道,「是你走漏了我回皇城的消息?」

「事關重大,閔兒不得不據實相報。」

看著閔兒一副甘願受罰的表情,風易飄暢然一笑,揮了揮手,一躍上馬,「那我去去就回,你安心療傷吧!」

★★★★★★★

太子東宮

皇帝面色焦急難安,風易飄杵在那里,還未從驚愕中清醒過來。

「為了不引起皇室的騷亂,朕只能封鎖消息,不驚動任何軍隊或大臣來尋找,也之所以如此,至今整整三天了!」皇帝此刻顯得疲憊不堪。

風易飄不禁安慰道,「父皇,皇兒會派出嵐杏山莊所有弟子找尋朵兒的下落。只是這件事,皇後知道嗎?」。

不尊為母後,卻直呼皇後,皇帝的目光透著不滿與難以置信,「至今你還對朕封她為後而耿耿于懷?」

「父皇知道皇兒的性子,認定的事情,不會改變。皇兒認定穆鵬飛有謀反之罪,別說這區區十多年的富貴榮華可以舍去,就算窮盡一生,也絕不皺眉。至于皇後,皇兒也是一樣!」

「鴻兒啊,你——」

「父皇,事不宜遲,皇兒這就著手尋找朵兒的下落,先行告退了!」

「去吧,去吧!」皇帝撫著額頭,一副頭痛欲裂的模樣。

在眾多皇子公主之中,十四和十七的感情甚篤,也只有十七知道十四的秘密,知道十四的存在。

當風易飄踏出東宮,頭頂一片藍天白雲,面色憂悒而茫然,「十七皇妹,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

巳時將至,義山小築顯得格外幽靜。

當靜龍微睜雙眼,一縷晨曦灑在自己的臉上,暖意洋洋。接著一抹陰影擋去了那溫暖的晨光,透著陰冷。

「一夜之間中兩次伏仙陣的感覺如何?」

御天雲淡風輕的一句話令靜龍忿然作色,卻被另外一個身影的出現而愕然止住了。

「姑娘,早。」佟不知撫著白花花的胡須,笑容慈祥可人。

「你?!」靜龍的眼底迸出一抹殺意,咬牙切齒的道,目光再次回到御天身上,等待他作何解釋。

「姑娘切勿動怒,老朽這麼做是為了讓柳淨確信姑娘已經死了,那麼她就不會再阻礙姑娘將行的大計。」

「你為什麼要幫我們?」靜龍冷冷問道,眼神充滿了懷疑。

佟不知含笑而對,緩緩道來「柳淨生性多疑,老朽思來想去她必定會派親信來確認姑娘是否已被老朽殺死,若事跡敗露,那麼姑娘必定會再次惹來麻煩,而老朽也難逃柳淨的責罰。」

「喔?」靜龍仍然一副不信的神情。

「額……」佟不知望了御天一眼,御天淡淡下了逐客令,「佟不知,你該走了。」

「是,老朽告辭了。」佟不知不再多言,旋即離去了。

不容靜龍責難,御天冷冷地道,「接下來的三個晚上,從月亮當空開始直至落下,你必須堅持月下修行,三日之後,我便開始傳控印術予你。」

「可是——」身中兩次伏仙陣,已經抽走她之前累積的玄術之能,如今僅憑三日期限,豈能功成?

「九陰之中,除了天月陰主之外,所有的陰主欲學會控印術,施展控印術,都必先以在月下修行,積蓄玄能為前提。如今,我必須先教會你控印術,憑你的資質,三日的積蓄勉強可用。」

靜龍不自覺的模了模滾燙的眉心,仿若那火焰又不知不覺燃燒起來了,「為何只有丁寧不需要月下修行?」

「因為他是天月陰主,他獨有的月流之術,相當于世上另外一個月亮掩藏在其體內一般。」

「哼,真是難以想象他會這麼的……與眾不同。」靜龍實在不知該怎麼形容此時此刻了解的丁寧,「他就好比是能源,如果有他在身旁協助,就範不著去月下修行了?」

「所以你終于意識到輕易放他走,是多麼愚蠢的決定了?」御天冷嘲地道,靜龍竟然點點頭,「無可厚非,但倘若你早早說明這麼重要的一點,我便不必走這條最艱難的路。」

「哈哈哈哈,」御天暢然一笑,「當他信念崩潰的一剎那便會記起最初的那個信念,這是你說的。我相信,這是個好方法。」

「哼,你是在嘲諷我嗎?!」

——「誰敢嘲諷你呢?」反問的不是御天,而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隨著靜龍厲目望去,只見從風禪之中,風影月兌穎而出。

當靜龍再回首望向御天站立的地方,已不見其蹤影。

「你在和誰說話呢?」風影在屋子里環顧了一圈,不見其他人。

靜龍沒有接她的話,只是淡淡地問道,「洛陽情形如何?」

「殊死一戰,便在今夜。」風影走近她,只見其眼中竟然有抹難得一見的悲傷,不解地道,「這是金雪林與雨紛紛籌謀而定的,你不會是後悔了吧?」

「後悔?此戰可是為了保住魔教而重創九玄天鼎,我為何要後悔?」

「那你在感傷什麼?」

「以後你自然會明白。」靜龍淡淡一笑,卻掩不去那一縷哀愁,「風影,你可知道柳淨想殺我?」

「噢,」風影恍然大悟,卻不禁笑了起來,「昨夜里佟不知帶人前來就是奉柳淨的命令來殺你的?哈哈,看來是落敗而回了啊!」

「在柳淨和佟不知看來,是已經殺了我,明白嗎?」。

「什麼意思?你故意的?」

「鐵辰風因為我的死,已經憤起直追,誓要奪走他們尊主體內的往聖之淚來救活我。所以,我已經死了,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明白了?」

風影一驚一乍之間忽然大聲叫好,「呵呵,好啊!鐵辰風倒戈,這回倒是要謝謝柳淨咯!」迎上靜龍警示的目光,風影當即又恍然頷首,「對,你還活著的消息,絕不能走漏。那——」

「什麼?」

風影遲疑地道,「那你還見不見風易飄了?」

「他回到皇城了?」

「剛入城便去了歐宅,之後去了皇宮,讓我不小心發現了一個秘密……」

★★★★★★★

歐宅

在歐公子配置的草藥冷敷之下,閔兒肩頭的痛楚算是減輕了不少。目光時不時望向了另一處垂簾里的身影,他站在里面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了。

自從皇宮出來,風易飄便再次直奔歐宅。閔兒知道他並非是來看自己的傷勢,而是因為那個令其魂縈夢牽的靜龍曾在這里呆過。

歐公子也是望著這名風流倜儻的男子,一臉的莫名其妙︰當他一得知道靜龍曾經在那里療傷,便一頭鑽進了垂簾里,此刻還手里拽著那帶血的紗布,附在鼻下,聞了又聞,一副陶醉其中的模樣。

「哎,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歐公子感嘆地道,閔兒當即使勁朝他擠了擠眼,風易飄卻因此恍若初醒,緩緩走了出來,「閔兒,你好些了吧?」

「嗯,謝莊主關心。莊主,時候不早,不如回莊吧。」

「也好。」風易飄淡淡應諾,目光略帶過了歐公子,點頭以禮,卻沒有再問什麼。

直到了歐宅的門口,風易飄不禁閉上了眼楮,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面帶笑容,「閔兒,我好像聞到了她余留的香氣。」

「莊主--」每每提及靜龍,莊主總是一副陶醉的模樣,這卻令閔兒擔心,也更揪心。

「閔兒,我有預感,我會再見到她,真的。」風易飄緩緩睜開了眼楮,沖閔兒笑得甜蜜,「她還活著,還活著……」

——「她還活著,並且如你所願,今晚亥時,義山楓林晚,不見不散。」如風般拂面而過,令風易飄為之一怔,然而風逝,卻找不到任何蹤跡。

但這些已然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即將見到日思夜想之人。風易飄朗朗長笑,跨上馬背朝閔兒道,「你與可辛、艾蘭先回莊,我去義山。」

「莊主,不是約在亥時嗎?何況此事太過蹊蹺,容閔兒調——」

「閔兒,你就乖乖回莊安心養傷,無論是真是假,我一見便知!此刻我已沒有心思想其他,只想見到她。」

言畢,風易飄的臉上綻放著從未有過的喜悅笑容,策馬揚長而去。

看著莊主欣喜若狂的背影,為何這讓我覺得不安?我竟然後悔將遇見靜龍的消息告訴莊主了……閔兒誠實的眼眸里閃爍著不定的光--她一點也不慶幸靜龍活著,一點也不!

★★★★★★★

洛陽,艷陽高照,正是午時。

躲藏在暗處的其余五位星宿對突然失蹤的冷月星四處找尋,然已過了兩天一夜尚未有蛛絲馬跡,司徒昭更是擔心她會遭遇不測而心急如焚。

但是礙于整個洛陽草木皆兵的氛圍而不敢貿然行動。

「看!」原瑩指著天空之中一道宛如彩虹的光芒,欣喜道,「是同門的信號!」

「無言!是無言嗎?!」司徒昭目光一亮,喜極而起,當即施展輕功向發射信號的地方而去……

「無言!」

「無言!」

司徒昭置身于一片樹林之中,環顧四周,卻不見半個人影,目光剎那黯淡下來。

--「人呢?無言人呢?」隨後趕到的四位星宿皆四處張望起來。

翼火星廖舍雙眉緊鎖,「若放出七彩信號的非冷月星,又會是誰呢?」

又會是誰?藝德們皆慘死在動天會刀下,難道說--

當他們目光恍然一亮之際,六位風塵僕僕的男子赫然從天而降,那一行人皆身著赤紅色衣大袍,其背後繡著偌大個白色「護」字,毋庸置疑,正是六位護王!

居于首位的雲澤天掃過他們一眼,祥和的笑容卻不失威嚴,「諸位,好久不見。冷月星呢?」

壁水星原瑩恭敬地道,「雲護王,我等也苦無她的消息啊!如今整個洛陽城因為有一女子掘開了玉蓮的墓而誠惶誠恐,草木皆兵。唯恐這不過是動天會嫁禍栽贓,而冷月星已經被其所擒。」

雲澤天微微皺眉,側目與其余護王們交換了一個眼神,「你們肯定冷月星在動天會手里?」

頓然鴉雀無聲。

誰也未親眼所見,又豈敢妄下斷言?

「我,我……」司徒昭眼神焦急而不安,猶豫不決。

雲澤天注意到了他的異樣,于是問道,「斗木星,你可有什麼想說的?」

迎上雲澤天的炯炯有神的目光,司徒昭一鼓作氣道,「之前動天會的左劍假裝受傷,是無言出手相救,但亦是無言刺傷了他,我想他們必定懷恨在心,故而對無言--」

「不必再妄自揣測了,」雲澤天身邊的護王董呈揚了揚手,目光如炬,「當務之急,應首要完成尊主交待之事,容後再尋找冷月星。」

「什麼事比先找到無言更重要?」司徒昭沖動而不滿地道,董呈則鄭重其事,一字一句,「滅、魔、教!」

五位星宿皆為之色變,雲澤天干咳了兩聲,「剿滅魔教刻不容緩,既然誰都無法確定冷月星是否被動天會所擒,那麼或許這一戰,會有答案。」

尤花子不禁疑道,「雲護王何以如此篤定?」

「難道說皇城那邊沒有紫煙傳書于你們,告之從‘天師’口中獲悉動天會與天海堂乃一丘之貉嗎?」。

「這我等早已知曉,」尤花子側目與夫君劉長劍交換了一個眼神,恍然大悟,「天海堂與魔教聯姻,莫非連魔教也--」

「不僅如此,魔教的創始人諸位皆胸中了然,尊主決定對玉蓮追懲,滅魔教,以正視听!」董呈振振有詞地道。

「玉蓮?」劉長劍不禁蹙眉,難以置信,「她死了有十多年,何以至今才--」

「若不是當今的九玄聖女效仿前人逃離齡夕谷,加上魔教勾結動天會,揚言滅我九玄天鼎,尊主也不至于會出此決定!」

司徒昭冷冷舒了一口氣,舉步欲前行,「那我們現在就去滅了魔教,免得日長夢多。」

廖舍伸手攔住了他的去路,「司徒昭,我知道你擔心無言,但魯莽行事,只會讓局勢更亂。如今既有六位護王在,我們只需听命行事,不能獨斷獨行。」

雲澤天含笑頷首,「今夜亥時雲某會只身一探魔教虛實,到時再謀對策。」

話音剛落,司徒昭不禁抬頭望了望天色,焦慮與不安盡顯在臉上……

★★★★★★★

陰暗潮濕的地牢之中,不見一寸陽光。

一個傷痕累累的女人被捆綁在十字架上,她雙目無神地死垂著,氣息微弱無力。

幾個獄卒舉著火把走了進來,地牢豁然亮起,更映襯出女子慘白兮兮的臉龐,其中一名獄卒提起一桶冷水朝她一股腦地潑了過去,見她渾身一顫,又巴結地來到了佇立在女子面前的一男子身邊,笑得諂媚,「小的讓她醒了,不知左劍大人還有何吩咐?」

賀俊卿搖了搖手,不耐煩地道,「下去吧!」

「是,小的遵命!」獄卒笑著朝身後幾個同伴道,「去去去!下去,都下去!」

支開了手下,賀俊卿朝綁在面前的女子走近,那女子正是冷月星無言,奄奄一息。

無言虛弱地半睜著雙眼,賀俊卿的輪廓越來越清晰,這個狂妄不羈的男人就是動天會的走狗!要殺自己的是他,救自己的也是他,到頭來折磨自己的同樣是他!

「以為這樣瞪著我,就可以殺了我嗎?」。賀俊卿嘲諷地笑道,反而令無言眼里的殺氣更強烈、濃重。

賀俊卿伸手掠開她額前一縷帶血的發絲,無言敏感且嫌惡地撇開了頭,賀俊卿笑意殆盡,轉而望了望四周,目光又再次回到了無言臉上,變得冰冷無比,「這里的環境,還習慣嗎?」。

無言咬牙切齒道,「沒有人習慣做階下囚!」

「這倒也是。以你現在的狀況,說不定熬不過三日,就成為一具尸體了,與其淪為階下囚,我信你更樂意接受死亡。」

「那何不痛快一點,讓我死呢?」無言狠狠地道,眼里布滿了血絲。

賀俊卿冷然一笑,「你一心求死,我偏不如你願。我的渡下,是結束哀嚎掙扎的生命,而不是你這種!」

無言回以輕蔑的一笑,「那你到底想做什麼?!妄想讓我在求饒中死去,我寧可更悲壯一些!」

賀俊卿不羈一笑,「可是偏偏我也很倔!直到你開口求我為止,我便讓你死!」賀俊卿伸手緩緩抬起她的下顎,注視著那雙神采殆盡的眸子,這個女人已經受盡煎熬,氣息混亂,「之所以會從金雪林手上救下你,全是看在那日只有你肯救我的份上。」

「不是說了兩不相欠?」無言目光停留在他左肩的傷口上,那是她的雪刃所致!

「你這個女人還真不識抬舉!」賀俊卿表情漸冷,退後了數步,倏地,從他的手心飛射出一道氣流注入了無言的心口,無言以為他終下殺手,可以不必再受折磨而就此死去,然而她錯了!受此一擊,除了體內感到猶如萬千蟲蟻侵蝕而直至內力殆盡之外,並沒有任何瀕臨死亡的感覺。不容她多想,賀俊卿又同時大手一揮,從中分散出四道氣流,震斷了無言的手銬和腳鏈,毫無無言反抗的余地,賀俊卿已將她一把扛起,揚長而去……

扛著突然失去內功而再經不起傷口痛楚昏迷過去的無言,賀俊卿大搖大擺的離開了白霧山的地牢之中,踏進了自己的住所——緊靠著雲雨紛所居住之水暮閣的弦樂苑。

原本正匆匆趕往水暮閣的諸葛彤欣,卻恰巧撞見了左劍扛著一個女人朝弦樂苑而去,不禁一怔︰那個女人是誰?怎麼會--

頓然,彤欣眼眸一亮,加緊腳步而去。

--「花主,花主……」

「何事如此慌張?」本在與沐讓說話的雲雨紛微微皺眉,目光瞄向了行色匆匆,貿然而至的彤欣。

「稟花主,左劍剛剛帶著一個女人來了。」

「噢?是招搖了點,也不至于令你如此緊張才是。左劍人呢?」雲雨紛目光繞過她,發現門口空空蕩蕩。

「不是的,花主,左劍帶著那女人直接進了弦樂苑,那個女人是--」

雲雨紛止住了她繼續往下說,意味深長道,「彤欣,左劍的事,不是你我能管的,無論那個女人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的這一戰,必須一戰功成。」

彤欣領會其意,于是長舒了口氣,又鄭重地道,「花主,監視保護穆文躍的人被殺了。」

听到自己的部下被殺,雲雨紛當即沉下臉來,「你派誰擔任此項任務的?」

「稟花主,」彤欣不禁望了一眼在旁的沐讓一眼,「是暗影隊的三名主力,魁、狄、痕。」

言畢,雲雨紛也將目光投向了沐讓,「讓,你身為暗影隊隊長,對自己部下的伸手應該是了若指掌,盡快查出是誰下的殺手?」

「是!」

「彤欣,穆文躍呢?」

「花主,他倒是安分的很,還在繼續喝個爛醉。這便是彤欣覺得蹊蹺之處。有人殺了魁、狄和痕,而且是在官邸之內,卻沒有驚動官員,也沒有帶走穆文躍。那麼此人到底想做什麼?」

雲雨紛無奈地搖了搖頭,「讓,暗殺是你們暗影的專長,此人悄無聲息的殺了你三名部下,武功絕不在你之下。追查時切勿小心。」

「是。」

「彤欣,待讓調查完後,你派人將他們三個厚葬了,如有家眷,必定要好生打點,讓他們余生無衣食之憂。」

「明白了,花主。」彤欣恭敬地領命,眼里滿是崇敬之意。

「都散去吧,我得走一趟弦樂苑。」雲雨紛說著,人已經朝著外面而去。

見花主走的匆忙,彤欣忍不住笑了,「花主表面淡然,其實骨子里就是愛管閑事。」

沐讓冷冷望了她一眼,沒有搭話,接著以疾快的身法,離開了水暮閣……

★★★★★★★

日央之時,陽光透過虛掩著窗戶縫隙,灑進了弦樂池,點點余暉之下酒更是香氣四溢,令人陶醉。

「為什麼帶我來這里?」無言驚醒之際,人已因為賀俊卿的松手而無力的跌倒在弦樂池旁,望了身邊偌大個酒池,無言賀原本冷然的眼神露出了一抹恐慌,投向賀俊卿那種沉醉酒香的表情。

「讓你住在這里啊!怎麼?莫非你更喜歡地牢的氣味?」賀俊卿湊近了無言,令其感到極度的不安。那男人的氣息太狂野撩人,無言不自在的將頭撇開,聲音卻不知不覺的變輕了,「在那里至少我會心安理得。」

「呵,換言之就是像個階下囚的樣子?」賀俊卿拔弄著她凌亂的長發,令無言投以惱怒的眼神!

「隨你怎麼說,總之無論你用盡何種方法,我都不會屈服!奉勸你不要枉費心機了!」

「是嗎?」。賀俊卿一把拽起了無言,勁力一起,利落的將其扔進了弦樂池中!頓時無言腦海里一片空白,唯一清晰的是從各個部位傳來的刺痛感,令她的表情扭曲。

望著臉色煞白,呈現出難以負荷的痛楚,賀俊卿玩味的眼神微緊,伸手一把粗野地拽起了無言的衣襟,仿若像是拎小雞一般,一把將其從酒池中拖到了地上。

無言此刻已經渾身被酒浸濕,衣服緊緊貼在身上,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她全身在不斷抽搐……

你到底想做什麼?

無言渙散的目光死死盯著已經蹲坐在自己面前的賀俊卿,他此刻正打量著自己,目光在自己的身體上四處游走,那眼神令人全身的肌肉隨之緊繃、戰栗,令身為女人的她本能的想後退……

整個屋子里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上次是你幫我月兌掉衣服,打理傷口的,這次輪到我了!」賀俊卿臉上露出一抹邪笑,張開的雙手已伸向了她……

無言想後退、想避開,可卻絲毫氣力也使不上來,只能用充滿抗議與恐懼的眼神死死盯著賀俊卿,任由他將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月兌去……

「該死!」賀俊卿低罵道︰這個女人竟然遍體鱗傷,怪不得方才將她扔進弦樂池,她會是那般如此痛苦不堪的表情,她怎麼可以一聲不支?!賀俊卿濃眉緊鎖,無法再看下去,隨手將酒池旁的一道簾布撕拉下來,遮掩住了她的胴體——那本該是無暇、皙白如雪的體膚吧?而今在他的手上竟被糟蹋得如此慘目忍睹!?賀俊卿眼中的怒火抑制不住燃燒起來,他側過身去,令無言看不到他的神情,只听他低沉的聲音傳來,「他們對你動用了私刑?」

「……」無言沒有說話,只是冷冷低哼了一聲——是他將自己抓來的,又何必惺惺作態?對于剛剛他所做的羞辱之舉,無言還尚未平息下來,此刻還問這樣的問題,令無言更為氣憤。

賀俊卿一笑,笑聲僵冷如冰,「我明白了。」

隨即,他拂袖匆匆離開了弦樂池,直到外面門合上的聲音傳來,無言淚水不禁決堤,一向冰冷的她,從未料到自己會如此悲屈,苟延殘喘的活著!

--

「雲雨紛,你怎麼來了?」才走到門外,賀俊卿見雲雨紛突然而至,驚訝之余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不禁拍了怕她的肩膀,「幸得你過來一趟,我這兒連個驅使的奴才都沒有,趕快支兩個過來!」

雲雨紛望了望緊閉的門,笑著側了側肩膀,「左劍,是要差人拿些尚好的金創藥來給她敷上,另外再找些有名的大夫開些補身子的藥材給她內服嗎?」。

賀俊卿朗朗笑了起來,「雲雨紛,你還真是善解人意啊!」

「那是必須的。雖然我並沒有見過金雪林的武功到底如何了得,但既然是金正的姐姐,必定差不到哪里去。被她所傷,定然是要小心救治的。」

「雲雨紛,」賀俊卿笑容漸止,豎起了一根手指,頓了頓道,「再讓人給她換套干淨的衣裳。」

雲雨紛含著隱隱笑意,點了點頭。

「哎,幸虧我之前還珍藏了幾壇子好酒,你既來了,就一定要陪我喝上兩口。」

「好啊,不過左劍稍等,治傷救人要緊,我交代完了,就過來品這佳釀。」

……隱隱約約听到隔著弦音廳門外賀俊卿與雲雨紛的對話完後離開了,冷冰冰如尸體一般躺在弦樂池旁的無言卻也因他的反應不禁觸動了心弦--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傷自己的人是他,為何還要讓人為自己療傷?

★★★★★★

安排了人給無言療傷,雲雨紛開始尋找賀俊卿的身影。踱步于曲欄回廊,望著蒼蒼古樹,藤蘿蔓掛,臉上不自覺的露出淺淺笑意。

直到一處陰陰亭榭,雲雨紛停住了腳步。

賀俊卿愜意地臥躺在泛著裊裊白霧的樓台亭榭之上,高舉酒壇豪邁暢飲,仿若這如詩如畫般的景象皆比不過他流入喉中的那縷香濃。

「無弦撥弄,無樂縈繞,只有一池的酒,卻叫做什麼弦樂苑?金正還真是附庸風雅!」

「古木蔥蘢,箬竹叢生……這白煙飄然的潺潺溪水從白霧山山頭而起,源遠流長,直至千紅山山底,而這山水之間,以曲折蜿蜒的復廊相連,直通這樓台亭榭。此處又是建架古木參天之下,石徑盤旋之處,白煙溪水之畔……置身于如此景色蒼潤的仙境,更勝弦樂之音。耳未聞聲,心已醉。」

「哈哈哈哈,好個耳未聞聲,心已醉!」賀俊卿不禁坐了身子,將手中一壇開封的酒丟給了雲雨紛。

雲雨紛穩穩接住,在亭榭欄沿靠坐下來,嫻熟地聚氣于食指中指尖,在酒壇口輕輕一繞,酒化作一條弧線,不偏不移優雅地流入她微昂起的口中……

一陣風起,溪澗的白霧隨之撩起,雲雨紛置身其中,宛若仙女。

賀俊卿忽而開懷大笑起來,「這弦樂苑看來更適合你,讓我住,倒顯得是糟蹋了這般景致。」

雲雨紛含笑頷首,「左劍所言極是,是有些浪費了。」雲雨紛的坦然,竟未讓賀俊卿動怒,反而笑的更暢快。

「那不如你搬來這里吧!」

「雲雨紛已經習慣水暮閣了,何況還有百花圃需要我照料。而左劍也不會喜歡花香四溢的地方。」

「我是說,你可以住過來。」賀俊卿忽地靠近了雲雨紛,散發的酒氣吹進了她的耳里,令其渾然一怔,不由地將頓然緋紅的臉蛋側了側開來。

看著雲雨紛羞赧之態,甚是狼狽,賀俊卿忍俊不禁,將懷中的一個錦囊交給了她。看著面前伸過來的手中是一錦囊,雲雨紛瞬間冷靜了下來,目光不禁投向賀俊卿,緩緩接了過來,只是盯著錦囊,卻沒有打開。

賀俊卿懶散地伸了個懶腰,又打開了一壇酒,猛灌了幾口,「今晚行動,祝你馬到功成!」

「左劍——」

「欸,離開後再看吧,我不想這些東西弄壞了我喝酒的心情。」

原本拽緊錦囊的手,雲雨紛松了松,接著將其塞進了袖囊中,起身道,「左劍,好酒要留到勝利的時候喝才更有味道,屆時,雲雨紛定與你不醉不歸。」

賀俊卿似笑非笑地朝她揮了揮手,舉起酒壇子,直到雲雨紛離開都沒有放下來過……

★★★★★★

申時,葉不凡的鏢隊已經行至江南城的邊界,再下去便有水路旱路之分,到底是走哪條路,葉不凡尚還未拿定主意。

望著遠遠的天空,太陽已偏西,卻依舊光芒刺眼,葉不凡伸手擋了擋,眯著眼楮緩緩下移,遠遠的地方,一面黑色的旗幟隨風飄揚著,正是那陽光的熱烈,令這遠處的黑色旗幟顯得格外分明。

隨著距離的拉近,葉不凡面露驚詫之色,接著他大喝一聲,「即刻停止前行!」

「大哥,怎麼了?」原本與雲斬一路相談甚歡的恆兒此刻駕馬來到葉不凡的身邊,見其一臉凝重、愁眉緊鎖,不禁順延著他的視線望去——「天哪,那不是天海堂的旗幟!」恆兒失聲地驚呼起來。

緊接著,鏢隊里一片騷動。

「小心!」在雲斬的一聲厲吼之後,眾人還未從驚恐不安中冷靜下來,只見由四面八方跳出來數十名黑衣人,他們以轎子為目標,展開了廝殺。

葉不凡與王二退守在轎子旁,他們必須確保「鏢物」的安全。來者的武功皆不弱,頃刻之間數名鏢師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道極強的氣流勢如破竹而來,以葉不凡與雲斬的功力清楚的可以感應到這股邪氣,但卻一時之間無法探得其確切的方位。

葉不凡持劍而立,神情緊張,目光四處游走,猛地,刺耳地一道聲音在他心口響起,仿若能撕裂他的耳膜,令他驚恐地瞳孔放大,目光急切地望向了在最前方拼命與敵人惡斗的恆兒他們--

「讓開!」雲斬突然對身邊的恆兒出掌,將其震飛了出去,當恆兒從馬上飛落的一瞬間,恆兒的坐騎在一聲哀嚎之後四分五裂,血肉橫飛!

雲斬殺人般的目光落向了正前方,一個男人從容而來,黑衣人皆訓練有素的退到了那男人的身後。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目光集于這個武功深不可測的男人。

「你是金正?」王二忍不住先驚叫起來,被在葉不凡攙扶下站起來的恆兒瞪了個白眼。

男人的臉在沉悶的紅日之下,陰沉而冷酷,他拔出了劍,指向了正中的那頂轎子,「這個女人,是我的!」

金正他來的這麼快?揚言要娶自己的男人,他到底會是何模樣?

姜嫄輕輕掀起簾布一角,這個男人看起來體格強壯,威風凜凜,但由于距離太遠,無法看清樣貌。

「這樣的人也配做我的男人?哼!」

姜嫄眼神漸冷,欲放下垂簾,卻看到雲斬回頭沖著葉不凡瀟灑一笑,「他就交給我,你盡自己的本分就好!」

隨即雲斬捋起了左臂,從手腕上抽下了一把纏繞刀,又扯下了 起長發的木發卡,成為了刀柄,手臂的勁力一起,軟刀變得堅硬筆直。

風吹散開他的發,他的臉上找不到一絲怯色,反而鎮定自若,氣定神閑。

「擋我者死!」隨著金正的一聲厲言,刀光劍影交錯輝映,由于他們的身形極快,旁人皆無法看清戰況。

王二焦急不安的望向同樣關注著戰局卻紋絲不動的葉不凡,「葉總鏢頭不打算出手相助嗎?」。

「我必須確保她的安全!」葉不凡說得斬釘截鐵,目光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那頂轎子,卻不經意間與姜嫄冰冷的眸子踫撞在一起,姜嫄當即放下了簾布。

「可是……可是雲兄弟恐怕不是金正的對手啊!」

身為天下第一派的掌門,武功自然了得,即便雲斬的功夫如何邪門也不見得能夠輕易取勝。

葉不凡緊了緊手中的劍,冷酷地命令道,「當務之急,先撤退吧!」

王二瞪大了眼楮,不可思議道,「你這是要丟下雲兄弟一人?」

--一道血光飛灑出來,令所有人一怔。再定神一看,雲斬的袖口上大片被染紅了。

「大哥--」恆兒來到葉不凡的身邊,神情深重,她咬了咬唇道,「下令撤退吧!」

「你們!」王二投以難以置信的眼神,就在這刻,姜嫄赫然從轎子中走了出來,她面對著金正與雲斬的方向,昂首投以冷傲的目光,「我不需要任何人為我犧牲!」

「姜小姐--」葉不凡與恆兒皆為之失色。

同時,雲斬與金正也停止了打斗,目光也皆投向了她。

「你要的是我,就不要濫殺無辜!」姜嫄冰冷的眼神透著無比堅定。在她舉足之間,葉不凡不由上前道,「姜小姐,你不能這麼做!」

姜嫄未看他一眼,亦未有停下腳步的意思。

直到了雲斬的身邊,金正的面前,姜嫄打量這個男人︰濃眉大眼,鼻梁挺拔,輪廓分明,確實有大俠的風範。

就是這個所謂正義之邦的表率要強娶自己為妻嗎?

姜嫄神情輕蔑的望了他一眼,又仿若完全無視這個威風凜凜的天海堂堂主,眼神不知不覺中稍稍側向了身邊的雲斬,他的手臂還在淌血……

「你就是姜嫄?」

「是。」

「那隨我走吧!」金正向她伸出了手,姜嫄卻遲疑不決,她迎上金正頗顯不耐煩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放過他們,我便隨你走!」

姜嫄竟然如此輕易的就做出了妥協。在其身後的葉不凡等人皆一臉驚愕,唯有雲斬,卻發出了冷冷的一笑,透著嘲諷之意。

姜嫄看了他一眼,卻因他那雙能看穿一切的眼楮,而不自在的回避開了。

同時,金正一陣狂放的笑聲,「即便我娶你,也妄想與我談條件!我不在乎你是否願意,敢與我作對之人,絕不會放過!」

話音剛落,金正伸手要抓住姜嫄,卻被雲斬的刀擋了回去。

「你不是我的對手,還要打?」

雲斬不懼反笑,將姜嫄拉到了身後,「當然要打!」

姜嫄沒有說話,手卻拽著雲斬的衣袖,搖頭示意,雲斬卻沖著她燦爛一笑,笑中透著一抹冷酷,「我說過,我會一直守護著你。」

那神情更像是在說,休想擺月兌得了我!不容姜嫄阻止,雲斬已經甩開了她的手,轉而面對金正,挑釁地道,「想得到她,得先踩著我的尸體過去!」

「既然你非要送死,我成全你!」

緊接著,兩人又刀劍相向,展開了戰斗。敵人太過強大,面對這毫無勝算的局面,恆兒不安地道,「大哥,你不打算出手嗎?」。

「除非我們之中有內力及得上他們之人,否則貿貿然地介入,只會被他們散發出的戾氣所傷。」

葉不凡的一番話令蠢蠢欲動的王二不禁打消了助雲斬一臂之力的念頭。

「大哥,你先和其他弟兄帶著姜嫄去碼頭,我們在廟香村匯合。」

葉不凡一怔,「恆兒,你留下來打算做什麼?」

「大哥,放心吧,我自有方法救己救人。」恆兒回以葉不凡釋然一笑。葉不凡並不做猶豫,因為他信任恆兒,于是當即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我不會走的!」姜嫄冷冷地拒絕了葉不凡,甚至連一眼都不瞧他。

「情勢危急,不容你猶疑。」

「我回答得還不夠堅決嗎?」。

「姜小姐!」葉不凡從未見過如此倔強的女人,在轉身之際,朝著姜嫄的睡穴點去,「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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