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鏡幽魂 第六回 十二時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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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紅山,東南西北,各有四苑四閣四居,而金雪林之前的閨所——聚香閣,便位于千紅山與黑石山的交界處,亦是千紅山的西面山腰間,其周邊下方分別有一閣三居四苑,皆以花為名。鳳仙閣與聚香閣最近,位于其偏下方的位置。其後木香居、紫藤居、瑞香苑、茉莉苑、紫珠苑、蔥蘭苑,佔地大小不一。而位于山谷之中的,只有火棘居。

聚香閣以上的只有一居二閣,其中古林閣位于千紅山之巔,閣台上有金鐘天壇,偌大個金鐘白日里閃著耀眼的光芒,籠罩整座山頭,令千紅山顯得更為尊貴無比。

而僅次于古林閣下的是相鄰的一居一閣,名為憐伊居和凌霄閣,唯有金正可以自由進出。如今一直空置著。仔細看來,其實從黑石山到這千紅山的一居一閣,是有一座懸索橋,但唯有藤索拴住兩頭,卻不見有木板橫鋪于上。那藤索搖曳在風中,遠遠望去,不過是幾條綠色的細線而已。而在這一居一閣之下,未到聚香閣之處,卻有一條棧道,隱于百樹千花之下,圍繞著整座山一圈……

轉而千紅山的東面,便是與白霧山交接的山面。位于山腰間,便是水暮閣的百花圃,而往上,亦是棧道之上,則是一苑一居,分別是弦樂苑和醉煙居。

水暮閣之下的分別為︰百合居、紫荊居、金盞居、天女閣、荷花閣、鐵樹閣、丁香苑、辛夷苑、萱草苑。

其中,萱草苑位于山谷深處,直通向白霧山的山谷,而如今居住在萱草苑的便是諸葛彤欣。

酉時,夕陽西下。

諸葛彤欣見到了匆匆而來交代花主命令後又匆匆而去的沐讓,于是放下了手中正在研制的一堆藥瓶藥罐,朝著東面通往白霧山山谷的隱秘小道而去。

白霧山山谷,終年白霧圍繞,乃是白霧最為濃密之地。諸葛彤欣越走越深,隨手取出了腰間藥罐里的面紗,戴在了臉上。此舉是為了避免吸入白霧中過多的瘴氣而中毒。

大約走了半個時辰之久,她在一塊巨石前停下了腳步。她走近巨石,伸手撥開那一波又一波的濃霧,另一只手取下了胸前的金質的凌霄花,當金色凌霄花嵌入石壁之上的凹槽之時,一陣巨響,巨石分成上下兩半,移了開來。

諸葛彤欣不做逗留,摘下面紗的同時,身形一閃,進入了石洞之中,而身後的巨石「轟」地一聲,當即合了起來。

這里便是白霧山的石機牢——亦是動天會洛陽分會的秘密地牢。不過此處至今還未曾關押過任何人,所以一直空置著。諸葛彤欣擅于煉丹制藥,而此處僻而不見光,正是煉丹的好地方。于是她請命之下,雲雨紛便將此地供她所用。

舉著火把,一步步往下而行,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彌漫在潮濕的空氣中,令人無法透過氣來。彤欣提高警惕,步步為營。

直到了最後,原本是獄卒休息的地方,此刻卻沒有人守衛在那里!彤欣將火把一甩,一個周旋之間,甩出的火把將周圍石壁上的火把都點著了,並穩穩地回到了她手里--彤欣瞳孔放大,幾乎窒息--眼前七八具尸體支離破碎的倒在血泊之中!那一雙雙躺在地上的眼楮里皆透露著極懼!

彤欣咽了咽口水,準備發出聲音,從地牢深處恍恍惚惚的出現了一個身影,他看起來狂野不羈,手里的兩把巨型長刀暢快而瘋狂的飲著血,他漫不經心地看著彤欣,慢條斯理地道,「你來做什麼?」

「是你下的手?」彤欣的聲音很輕,干澀地道。

「有問題嗎?」。賀俊卿不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透著火光,他的眼神像是一頭野獸注視著獵物般敏銳而冷酷。

彤欣穩了穩受驚的情緒,即便對賀俊卿敬畏,卻還是忍不住質問道,「你怎麼可以對自己人下手!?」

「不能夠听命行事的狗,留著有何用?」

「你!」彤欣忿忿道,這是洛陽分會,是雲雨紛絕不容許發生的事情!雲雨紛對部下一向尊重珍視,但這位左劍卻出言侮辱,目中無人,彤欣倒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左劍大人,您可不要忘了,這里是洛陽分會,當家作主的可是花主!」

「那你大可據實稟告雲雨紛,我自會有所交待。」

賀俊卿將雙刀交叉,置于背後,從彤欣身邊擦身而過,欲就此離開。豈料彤欣卻頓時眼眸一亮叫住了他,「左劍大人!」

「又怎麼了?」

「你這麼做是因為冷月星嗎?」。之前左劍帶著傷痕累累的冷月星入弦樂苑的事情還歷歷在目,而且雲雨紛派去的大夫、丫鬟都是她調去的,她自當了然于胸。

「我不必告訴你!」

彤欣付諸一笑,卻從腰 中掏出了一顆藥丸,旋而面向著他的背影似笑非笑道,「這是一顆能夠控制人心志的藥丸,服用此藥之人,她必對你言听計從。不知左劍大人,有興趣嗎?」。

賀俊卿側過身來,嗤之以鼻,「你這是什麼意思?」

「左劍大人,你我心照不宣,這藥彤欣就交給你了,全憑左劍大人處置,彤欣絕不過問。」

言畢,彤欣將藥丸交到了賀俊卿的手里,抽身朝石機牢深處而去。她的背影看起來像是在笑,賀俊卿目光放低于手掌里的那顆能令人迷失心志的藥丸……

★★★★★★

戌時,天地黃昏,萬物朦朧。

關煞道——石碑之上的朱紅色的三個大字,隨著歲月流逝,而漸漸變得暗沉,石碑之上布滿了蔓藤。

鐵辰風停駐了腳步,疲憊的眼神愈加深沉起來……

他一鼓作氣,追到了通往九玄天鼎的這條必經之路——關煞道。此道一路走下去,到了盡頭,便是關煞村。關煞村後的湖,名為七島之湖,顧名思義,是以七座島嶼而得名,但這七島之湖也被當地人叫做鬼島湖。因為傳說中其實關煞村並沒有湖水,而是一座很大的村落。不知何時天降七座島嶼,島與島之間,瞬間變成了一片湖水,將村莊的大部分給淹沒了。自那之後,凡意圖游于湖中,妄想上島窺探的人,一去再也沒有回來過。誰也不知道,渡過這片湖水的另一頭,到底有沒有岸可靠,有沒有人居住……這便是當今世人流傳中的鬼島之湖。

以薛蓉的功夫,鐵辰風此刻只有循著蹤跡往九玄天鼎而去,要在半路攔截實屬妄想。可這一路刻不容緩的追趕,眼下只有硬闖九玄天鼎,成為眾矢之的才能有一線機會搶奪往聖之淚了。

不知不覺間,他竟然背叛得如此徹底……

想到此處,鐵辰風疲倦的面容上牽扯出一抹冷冷的笑意,就在舉足之間,一陣暢快淋灕的笑聲響徹在幽長的關煞道之上。

風起,窸窣之聲而至。

「我們又見面了?」來者,一臉憨厚的笑容,說話之間,顯得親切而平和。

目光微緊的鐵辰風卻因為對方的現身而松緩開來,淡淡地道,「你的好意我已經領了,此刻卻不該擋道。」

「看來我的來意,你很清楚。」現身的不是別人,正是唐竹,他朝鐵辰風走近,面帶笑意,「不要回九玄天鼎,為了一個女人,而且是九陰幽冥血族的女人,冒這個險,不值得。」

「值不值得,是我說了算。」

「可你當真覺得靜龍這麼容易就死了?當初清韻山莊你的幽魂和她自己的冥鏡都殺不死她,你會認為一個區區陣法能弄死她?不要被她利用了卻渾然不知!」

「你少在這里危言聳听!」鐵辰風厲目一抬,人卻已與其錯身而過。

冰涼的劍刃架在了他的脖頸之上,令他止住了步伐,同時眼神也收緊了,「殺你,我絕不會手軟!」

唐竹毫無懼意,反之笑道,「當然,蛇頭山上殺那麼多同伴都不曾手軟,何況是對你略施恩惠的我?」

此話一出,激怒了鐵辰風,他身形一轉,一掌擊向唐竹持劍的右臂,唐竹當即閃避,卻不料鐵辰風順勢奪走了他手中劍,劍刃一個回旋直刺向唐竹的咽喉——

電光火石般,利刃之間的踫撞摩擦之後,兩人又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鐵辰風定神一看,唐竹仍舊一臉祥和的笑容,他抬了抬手中不知何時多出的一柄兩尺長的彎刀,「有人說我一直笑臉相迎,就像這手中的彎刀,可她不知,笑里藏刀,刀雖彎,刃卻不鈍。」

「哼,鈍不鈍,一試便知!」

鐵辰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劍直刺過去。唐竹的彎刀扣住長劍,濺出一片火花,一個回旋間,人又擋在了鐵辰風的去路。一切仿若回到了原點。

「唐竹!」鐵辰風冷冷喝出他的姓名,卻引來唐竹朗朗笑聲和堅定不移的回答,「在此!」

此人所散發的內功絕不遜于自己,何況此刻自己不僅受了薛蓉一掌已折損不少真氣,又連夜趕路至今,不眠不休,體力更有所不濟。

持久戰,只會一敗涂地!

「你到底想怎樣!」

「你若能勝過我,我再回答你也不遲。」

鐵辰風的劍鋒再次指向了他,輕蔑一笑,眼神卻不再遲疑,「棋逢對手,才算痛快,動手吧!」

如火如荼之戰,難分高下,這可謂是鐵辰風至今以來所經歷最艱辛的一場對決,唐竹的刀法怪異難測,一心只想趕快救活靜龍的鐵辰風,根本無法尋得破解之道!

一道彎月刀光從鐵辰風的胸口閃過,留下一道血口,干淨利落,唐竹的刀刃不帶一絲血跡。

鐵辰風望了一眼自己淌血的傷口,頭腦一陣暈眩。他未料到唐竹的武功造詣竟然如此不可小覷。

「你就這點能耐嗎?」。

看著略露疲態的鐵辰風,唐竹氣息平和,笑容不減。

鐵辰風冷漠地哼了一聲,揚眉之下盡顯眼里的孤傲,「能在我身上留下傷痕的人,才值得我一戰!」

隨著唐竹的一聲長笑,刀光劍影又再次交錯,殺氣比之前更濃郁強烈……關煞道旁的花草樹木,皆被這一波又一波的戾氣波及,漸漸枯黃……

彎刀,宛如玄月,宛如誰的微笑,卻疾如厲光,閃耀的瞬間刺入了他的左側肩膀里頭,光消逝,血肉飛濺,他卻毫無痛苦之色,反而暢快一笑,笑中狠狠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唐竹刺入自己體內彎刀,自己反倒是先行利落地拔了出來!

唐竹忽感不妙,想用勁抽回彎刀,然而彎曲的刃除了割傷鐵辰風的手掌之外,紋絲不動。相反,鐵辰風強行一個旋身,劍刃已經緊貼著他的頸部!

--「不要激動,鐵辰風!」面對此刻眼里只有殺意,沒有任何痛楚的鐵辰風,唐竹忍不住失聲喝阻,然劍刃卻毫不留情的切入了唐竹的肉里。

「你,你還想再殺我?蛇頭山上我大難不死,在你劍下逃命,仿若這一切又回到了十四年前……」唐竹無所畏懼的笑意,那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鐵辰風杵在原地,抓住彎刀的手不經意的松散開來,手中的長劍也放落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稍稍緩過神來,再次審視起唐竹來,「十四年前,你也在蛇頭山?」

唐竹順勢先行封住了鐵辰風左肩血流不止的傷口,退開了幾步,「不只是我,還有其他人也都活了下來。之前你見過的那個小女孩,也是。」

「小女孩?」鐵辰風眯緊眸子,努力思索著,仿若記得有一個小女孩,但模模糊糊,記不清模樣和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是她引你再上蛇頭山,令你瘋狂暴走的。別看她只有十歲的模樣,其實她在我們之中,是最年長的。只因為她十歲那年,被你傷的極重,是我們的血皇救了她,保她一命,卻為此她只能活在那年的模樣,不能夠再長大成人。」

永遠活在十歲的模樣……

鐵辰風微微皺眉,卻始終無法記起這樣一個人。

「你記不得我們任何一人,難道說連姜嫄也不記得了?」

又是姜嫄!?

鐵辰風整個身子晃了晃,不定的目光漸冷,「別再繞圈子了,你想怎麼樣?」

「去找她!」唐竹笑中透著堅定,「姜嫄已經離開囚住她十四年之久的牢籠,去洛陽吧,在那里,與她相見!」

絕不相見!

又是那個稚女敕的聲音突然響起,敲擊著,沖撞著自己的耳膜。

鐵辰風甩了甩頭,低垂雙目,僵硬地問道,「你阻止我去九玄天鼎,就是為了讓我去見姜嫄?」

「不錯。」

鐵辰風嗤之以鼻,目光移向了自己的傷口,「讓我受傷,便認為我更加不敵薛蓉,會放棄此行,去洛陽?」

唐竹伸手模了模脖子上的劍傷,嘴角牽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只有這一劍,才有那麼一點像真正的你。你不想了解你自己,認識你自己嗎?」。

那個嗜血瘋狂,殘暴不仁的自己嗎?!

鐵辰風輕蔑一笑,抬眼望向前方,卻不見唐竹的蹤影,只留下那一條幽長、看不到盡頭的陰陰關煞道……

★★★★★★

亥時,夜已深,冷月當空。

義山的楓林晚,顯得更外冷清。

風易飄手里攥著那枚水晶薄片,像是攥著靜龍的手一樣--他甚至連靜龍的手都未曾牽過……

這一等,痴痴地,已等到了約定之時。

「你可是在等我?」

風易飄猛然回首,他朝思暮想的女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令他欣喜若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靜龍?真的是你?你果真沒有死?」

看著風易飄激動不已的表情,靜龍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神情依舊那麼孤傲冷絕,「我沒有那麼容易死。」

「太好了!活著就好!活著就好!」風易飄毫不在意她的冷漠,快步上前,然雙手擲在空中,卻又突然不知該如何擺放。他原想緊緊擁住這個女人,但一時之間又覺得太唐突了,他怕自己的失態令靜龍反感,于是輕聲感慨道,「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靜龍隨性而走,風易飄從旁跟了上來,兩人就這麼漫步在楓林晚,夜風習習,幾次風易飄想月兌下外袍給靜龍披上,但每每迎上那孤冷絕美的側臉,總讓他遲疑不定。

「現在你應該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對嗎?太、子、殿、下!」

忽然而至的一句話,那最後四個字,令風易飄臉色陡變,止住了腳步,驚道,「你怎會知道--」

「就像你知道我的身份一樣,天下沒有永遠的秘密,不是嗎?」。靜龍回以他認真的眼神,像是能夠看穿他的所有一樣,令他不安。然而就是這樣的眼神又太過迷人,令他無法輕易移開。

「當你知道我便是魔教五龍之一的靜龍,那麼你也該清楚自己所救之人便是行刺當今皇帝未遂的凶手。」

風易飄倒吸了一口氣,以平撫心境,「而今魔教逐步歸入正途,也有意向朝廷投誠,之前種種,我都可以讓父皇既往不咎啊!」

魔教向朝廷投誠?!

靜龍的眼神閃過一片陰冷,又繼續道,「可我與石剎天的關系你可清楚透徹?」

見風易飄一片茫然,靜龍冷笑道,「石剎天,也就是石俊瑞,我的親哥哥,而我叫做石海苓,我和他皆是石海義之女。我們這些亂臣賊子,你父皇也一並能既往不咎嗎?」。

風易飄愕然而止,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當他緩過思緒來,誠懇地道,「這一切都是穆鵬飛的陰謀詭計,他如今已以死謝罪,石海義可得以平反,你們——」

不容他說下去,靜龍當即不屑一顧地冷然一笑,「其實這些我無所謂……何況,你一句平反,就能平息我們這麼多年的冤屈?能讓枉死的人活過來嗎?我更在意的是當前有一樁利人利己的大事,需要你的鼎力支持。」

「什麼事?」

靜龍繼續開始慢步而行,「皇族的穆王爺不是痛失摯愛嗎?我要你說服他起兵攻打九玄天鼎,只要九玄天鼎一滅,他就能救回自己的女人!」

「朝廷不會輕易干涉江湖事!」風易飄追上她的腳步,拒絕的干脆利落,心中卻不禁揣測︰莫非韓夜不是動天會的人?莫非是自己猜錯了?九玄天鼎?為何從未在江湖上听過這派的名號?

靜龍卻回以一笑,「倘若韓夜是穆文躍的王妃不就另當別論了?」

以營救王妃的名義,率領軍隊攻打九玄天鼎?的確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只要穆文躍點頭,再加上自己的游說,皇帝必定應允。

風易飄暗忖,卻不急于表態。

「這有什麼可顧慮的?對你們凌之族而言,削弱江湖的勢力,不是更能穩固你們的江山,令你們高枕無憂?」

「靜龍,你何出此言?」

「當年凌之族推翻崇尚武道的葉之族,不就依靠江湖的力量?反而觀之,凌之族所忌憚的亦是江湖的力量,難道不是嗎?」。

的確,當年執掌天下的葉之族,皇族上下皆崇尚武道,他們甚至欲將江湖攬入朝廷管轄之內,任命皇族之人統領武林各派,這引起了武林各門各派極度的不滿與抵觸。試圖顛覆葉之族的凌之族于是借機在江湖上拉攏人心,起義舉事,一舉奪取了葉之族的江山。然而,凌之族也因此心存芥蒂,對曾協助于他奪取江山的武林人士倒戈相向,經此一役,江湖上可謂是經歷了一場腥風血雨。

盡管時隔數十年,江湖又恢復了風平浪靜。但凌之族非常清楚一點,那就是若不是當年依靠江湖的勢力,他們絕對不可能從崇尚武道的葉之族手里取得天下。所以,反之,他們也極可能因為江湖的勢力而失去天下。故一直以來,朝廷就對江湖的動向十分關注,對于龐大而不穩定的勢力,皆有百般借口出兵將其摧毀殆盡。

風易飄三思之下,投以疑惑的目光,「靜龍,你為何要這麼做?與九玄天鼎有仇嗎?」。

「當然不是。」靜龍回答得肯定而直接,她坦然一笑,「實不相瞞,我之前身受重傷,是白雲庵的師太池渃救了我,可不久之後,白雲庵遭到了滅門。因為池渃接到了血令。而我便是血令下的幸存者。」

不顧風易飄一臉不可思議,靜龍繼續道,「我一面躲避血令追殺,一面進行調查,原來血令背後是一個叫做動天會的神秘組織。而他們最想滅掉的就是九玄天鼎,為此他們籌謀已久。」

血令組織的真身是動天會,這也是風易飄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查到的。原本將信將疑的眼神,轉而變得更謹慎起來,「那九玄天鼎到底是什麼?」

「九玄天鼎乃九陰幽冥血族的棲息之地,應屬歷代皇族必殺的血族,如今我的提議不過是順水推舟,你們能夠滅掉身為皇族最為忌憚的族類,還能救出穆文躍心愛之人,得利最多的自然是你們。」

「這……」風易飄再次停下了腳步,舉棋不定,「我,我可以說服穆文躍,也可以協助他向父皇請兵,但是--」

「但是什麼?」

「我對九玄天鼎這個組織聞所未聞,九陰幽冥血族對我而言,更是太過遙遠陌生,我——」

「那麼漫雲族呢?」

風易飄再次一怔,頓然語塞。

「夠接近,夠深刻吧!」靜龍眼神透著神秘。

「什麼意思?」

「動天會,只是漫雲族的一個面具而已。只要滅掉九玄天鼎,漫雲族便會破土而出。屆時,你們凌之族便能伺機而動。否則,只能提心吊膽度日,最終讓你的下一代,甚或是再一代,被漸漸遙遠而陌生的漫雲族,徹底毀滅掉。」

風易飄想了想,長舒了口氣道,感覺事態越來越嚴重了,「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尚未了解敵情,一來無法向父皇交待,二來即便出兵,勝算有多少,我也毫無把握。」

靜龍淡然一笑,風易飄看似風流成性,但談及皇族安危,卻異常慎重理智,「僅僅是依靠軍隊來剿滅九玄天鼎,絕對毫無勝算,但若再集合江湖的勢力一同討伐的話,自然大局已定。」

風易飄頗為驚愕,「集合江湖勢力?談何容易?」

靜龍再次走動起來,「你不去做,又怎麼知道可不可行?」靜龍見他依舊猶豫不定,又接著道,「只要說服天海堂,依仗金正在江湖中顯赫的地位,登高一呼,必定有眾多江湖門派紛紛響應。屆時,加上朝廷的軍力,再加上漫雲族必定也會暗中相助,九玄天鼎定能被鏟平!」

若是得到天海堂的支持,無疑事半功倍。但傳言金正雖為武林之首,但卻從不輕易涉足他人是非。就依之前天女教率眾攻打魔教一事,天海堂堅決表態置身事外,故而跟隨他的數大門派也皆不參與其中。否則正道門派何以會落得如此慘敗?

「身為太子殿下,借此良機,你也可以相對削弱江湖門派的勢力,又能引蛇出洞,將暗藏在江湖中蠢蠢欲動的漫雲族揪出來,何樂而不為呢?」

「……」

「還有,讓穆文躍請求出兵,你暗中留意那些官員,極力贊成的,你需謹記這些人。設防他們或借機鏟除他們,都隨你。」

「為什麼?」

「因為這些人極可能就是漫雲族的同黨。寧可錯殺,絕不能有漏網之魚,不是你們凌之族的本性嗎?」。

靜龍的言下之意對漫雲族的動向、對九玄天鼎的了解,皆了若指掌。不啻如此,她的話更一針見血,道出了凌之族最為忌憚之事。

的確,剿滅九玄天鼎,朝廷與江湖合力而為,不但能平撫兩者之間長年以來的矛盾與顧忌,而且江湖上各派的勢力在這場對峙之中必定也會有所削弱,漫雲族也將浮出水面,最得利的不是朝廷嗎?但能夠想得如此深遠,也絕不簡單。風易飄不得不以另一種眼光來看待靜龍,他微微蹙眉,「你說的不無道理,我會盡力而為,只是我很好奇,你到底有什麼目的?突然之間出現,在這之前,你是否一直在籌謀著什麼計劃?」

靜龍突然死去,被逐出魔教,一向以朝廷為敵的魔教又突然與天海堂和親,並極力與朝廷修好……這一切委實令風易飄不安。

靜龍的目光不經意間看到了風易飄手里攥著的那枚贈予他的菱形水晶薄片,眼里閃過一抹痛苦,當即又嫣然一笑,轉移了話題,「你還留著?」

順著靜龍的視線,風易飄看了看手里的水晶片,尷尬一笑,卻深情款款地道,「是啊,一直都不曾離開身邊。」

避開風易飄炙熱的目光,靜龍輕輕一笑,「事不宜遲,未免夜長夢多,我希望你盡快行事。」

話音剛落,靜龍停下了腳步,目光放遠于朗朗星空。

「你還未回答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風易飄追問道,站在了靜龍的身旁,此時此刻他們已走出楓林晚,站在了懸崖峭壁之上。夜風呼喝而過,吹散靜龍的長發,那發絲透出的清香,撲鼻而來,令風易飄有些迷醉。

「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不必多費唇舌,追問也無濟于事。你只需知道此事對你有益無害,對穆文躍更是如此。」

若是穆文躍知道有這樣一個方法能救回韓夜,自然願意一試。更何況此事還牽連著動天會即是漫雲族,那麼穆鵬飛因血令而死,便說得通了。為求父親清白,穆文躍必定是義無反顧的。

「你現盡快回洛陽與穆文躍匯合,讓其先設法得到你父皇的兵權,而你得盡快說服天海堂,集結勢力。如需我幫助的地方,我自會出現。若一切順利,我們在九玄天鼎再見。」

「這麼說,我還能再見到你?」他語氣中透著急切。

靜龍回以一笑,「自然,我沒有必要欺騙你。」說著,她不禁戀戀不舍的望了一眼風易飄手里的水晶片,「那是我教主哥哥送給我唯一的禮物,希望你好好珍藏它。你走吧!」

「靜--」

話還在口中,卻只見靜龍冷漠的神情只專注于遠方夜空之中,不再理會他。風易飄欲言又止,他靜靜站在那里,默默注視著這個近在眼前,日思夜盼、魂縈夢遷的人兒……就像曾幾何時,在嵐杏山莊,他總是默默遙望著這位冰冷孤傲的仙子……只是此刻她更多了份城府和神秘……

風易飄有預感,他還會與靜龍再見的。若他再依依不舍,只會被推得更遠。于是他緩緩背過身去,施展輕功而去……

良久,靜龍喟嘆一聲,望著孤月當空,慘然一笑,低聲道,「亥時已過,師兄,走好。」

夜風再起,迎面而至,一團黑色身影隨風而現,佇立在靜龍的身旁,那張揚的黑色斗篷仿若為其擋去了夜風的冰涼,御天抬頭望了望當空皓月,冷冷地道,「沒時間感傷了……」

★★★★★★

同是亥時,洛陽已陷入了暴風雨前的寧靜,異常的寧靜……

借著夜色掩護,雲澤天孤身一人夜探魔教,然令他難以置信的是,所到之處,連一隊巡邏的侍衛都沒有。魔教,像是一座空城,人煙絕跡。

不妙!莫非他們知道……所以--

雲澤天旋即欲速速撤離此地,未料到轉身之際,一個女人出現在他的面前,借著夜色微弱朦朧的光,他眯成一條縫的眼眸頓然直直瞪大,面露驚異之色,輕輕地喚出了一個名字,「雨、紛……」

雲雨紛走近他,微露笑容而對,「數年不見,你還是一如從前。」

「你怎麼會在這里出現?莫非,你加入了魔教?」雲澤天眼里掠過一絲驚疑。看起來他們之間交情不淺。

此刻雲雨紛笑容純淨而無暇,有大家閨秀的儀態,正因為此,令雲澤天陷入了不安與迷茫之中--這樣的重逢,委實令他猜度無窮……

六年前,雲雨紛還是名門千金,那時的她身上就找不到任何戾氣,她賢淑、聰明、溫柔而且善解人意,又琴棋書畫,是個才德兼備的女子。門當戶對的公子哥皆對其垂涎三尺,可惜雲雨紛不為所動,並得父親允許住在山水之間的竹屋里,以種花、書法,獨自下棋為樂。不過半年的光景,有一紈褲子弟王維臻找到了她,提親不成便欲暗搶,要制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輕而易舉。可就當時,雲澤天出現了,以他的身手之快,在剎那之間,只听到一片哀嚎,那群無賴之徒皆滿地打滾。慌亂之中,雲澤天帶著雲雨紛凌空踏步而去,如神仙從天而降,將其解救于危難之中……將雲雨紛安全送入府上,其父親雲傳感激雲澤天出手救女兒于虎口,又見他為人正直,不惜女兒才芳齡十六,且雲澤天比她大整整十一歲,竟願意將女兒許配予他。然雲澤天斷然拒絕了。在雲傳的盛情之下,他在雲府逗留了有一個月之久,也因此見識到雲雨紛的才華,為之折服,亦為之動心……一個月匆匆而過,雲澤天離別時並未隱瞞對她的感情,但他也道明自己有不得不遵從的使命……

「你,你爹身體可好?」雲澤天打破了僵局,久別重逢,卻是在這里,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讓氣氛緩和下來。

雲雨紛溫柔而淺淺的一笑,聲音平和,「就在你離開雲府的兩個月後,那個明娶暗搶皆不成的王維臻,用下三爛的手段毒害了我爹娘,雲家就此家破人亡,我被王維臻軟禁了整整一年,期間被鞭打、被踐踏無數次……因為不屈于他的婬威之下,每天都被迫灌下‘欲仙欲死’,供他婬樂……」

「怎麼會這樣?!」此刻再看著依舊平靜如水的雲雨紛,雲澤天痛心疾首,他無法再听下去,無法去想象他走之後,雲雨紛竟然過的是如此非人的生活!

「百般凌辱之後,他膩了,就將我棄之不顧,那個時候離開王府,第一個念頭的確想死。一個女人,被糟蹋成這樣,還有什麼臉面活下去呢?」雲雨紛輕輕一笑。

「若是我--」若是我不離開,這一切絕不會發生。可他能不離開嗎?能為了一個女人背棄九玄天鼎嗎?當時他不能,現在亦是如此,所以他更內疚,「若是我……」

「整整五年了,我唯一會學的就是依靠自己,不再把無謂的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雲雨紛笑得雲淡風輕,她的笑容比刀刃更鋒利,令雲澤天痛得幾乎無法喘息,「我,我……」他努力吞咽著,想說一句道歉、一句安慰的話,可卻始終無法啟齒。

「可這五年來,每每我提筆習字,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寫同樣三個字,那就是你的名字--雲、澤、天!」

雲澤天微微一顫,不可思議地迎上她的目光。

「然後我總是會莫名的生氣,把筆折斷,算起來我真是有折斷一屋子的筆了。」雲雨紛含笑著搖頭,那種神情像是在回以童年的往事一樣。

「事後,我又會問自己,為什麼要想他?我不能想他!他對我來說,好比天上的雲,而我只是污濁不堪的水。」

「不!」雲澤天忘情地上前擁住了她,像是擁住丟失已久的記憶,生怕一放手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

正當雲澤天遇見昔日故人雲雨紛,那段驚人的往事被掀開,令其手足無措到忘記了一切,身處于郊外樹林之中的護王及星宿們,圍坐在篝火旁,等待著雲澤天回來的。

此刻的翼火星廖舍顯得一臉不安,朝壁水星原瑩使了個眼色,兩人不約而同朝著林子深處走去。

在十二星宿之中,此二人算是元老級別,平日里便喜歡避開人群,不知在談論什麼。或許他們本身的年齡與其余的星宿相差甚遠,也沒有什麼可聊的話題,故而兩人走的近,在他人看來也是人之常情。

司徒昭面無神色地望了一眼他們漸漸被黑夜所淹沒的背影,目光又緩緩回到了眼前的火苗之上,那閃動的火苗映在眼里,仿若是映射出心中那團焦灼而不安之火。

看了一眼走開的翼火星和壁水星,又看了看圍坐面前皆定神打坐的五位護王,危角星尤花子安慰地道,「司徒昭,放心吧,有雲護王在,一定會有方法救出無言的。」

見司徒昭神情呆滯,默然不語。太陰星劉長劍不禁道,「花子說得對,你可要振作點,屆時免不了一場硬仗,你若再萎靡頹廢下去,只會誤了救無言的機會。」

望著這兩雙關切的眼楮,司徒昭微微點了點頭。

整個九玄天鼎,若說最幸福的便是這一對佳人了。九玄天鼎不得談情說愛,但不能婚嫁的只有尊主,和即將成為尊主的九玄聖女。至于教中其他人,只能與本教內的人結合,而且必須得到尊主、九玄聖女以及八大長老們的應允。而尤花子與劉長劍,兩情相悅,而且他們獨創,只有合他們二人之力能夠施展的天月雙德,可謂令九玄天鼎上下對其贊不絕口。他們倆的婚事,自然也是得到九玄天鼎上下的一致祝福。

想到此處,司徒昭不禁眼神更為黯淡……

同時,已經走離他們有一段的距離,壁水星原瑩停下了腳步,伸手輕輕安撫自己的月復部——那正是拜洛陽花主所賜的一劍!

原瑩眼底的一絲痛楚一閃而過,謹慎地道,「那招數一定是過護王的獨門功夫——回旋擊,錯不了!」

廖舍搖了搖頭,雙眉緊鎖,「原瑩,倘若真是如此,那麼他必定也成了動天會的走狗,與我們為敵。想來也只有他,會對我們九玄天鼎了若指掌。」

「的確,外來敵人別說要與我們為敵,恐怕是找也找不到我們的總壇所在!」原瑩長舒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可他為什麼這麼做?上任尊主對他已是網開一面,放他一條生路了?!他怎能如此不知感恩!!」

「原瑩啊,此事甚為重要,我覺得必須告之雲護王。」

迎上廖舍嚴肅的表情,原瑩點頭道,「我贊成,敵在暗,我在明,局勢極為不利——」話說到一半,原瑩愕然而止,她瞪大眼楮望著廖舍身後那黑兮兮的夜空頓時出現了無數火流光,洶洶而來,匯成無數條弧線,落在了不遠處——

順延著那些宛似流星的光影,紛紛隕落的方向,廖舍大叫不妙!那是他們集結之地啊!兩人四目交匯,不做猶疑,當即飛身而去!

當兩人迅速趕到,只見亂箭飛射,地上滿是火星,尤花子、劉長劍與司徒昭皆揮舞著兵刃擋去這些飛來火箭,而五位護王,仍舊盤坐于地,視若無物。那些箭從其身旁閃過,或直直射入了其周邊的土壤之中,卻不少他們分毫。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這便是護王!

不過少頃,天空又恢復了平靜,再沒有火光染及。

環顧了四周一片狼藉,火光四濺,被火勢波及的地面也泛起了黑色的煙霧,原瑩看著仍舊氣定神閑的五位護王,氣不打一處來,不顧廖舍的阻攔,欲上前發難,卻因一陣陰冷而不尋常的風勢,欲言又止——這股風,嵌夾著或強或弱一波又一波的殺氣,蔓延而至。在場的人均感覺到了!

「有人來了,而且為數不少。」董呈突然一躍而起,警覺性地亮出了手中寶劍,其余原本打座的四位護王皆應聲而起,圍成一團,劍拔弩張。

當即,五位星宿也圍成了一團,提高警惕,關注了各自的前方……

赫然,涌出了大批人馬,兵刃相接。從人堆之中出現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青龍?」原瑩眯著眼楮驚詫道︰倘若青龍是來伏擊他們的,那麼雲澤天此刻夜探魔教不是一場空?!

青龍付之一笑,欲言又止,因其身邊的金雪林已快步上前,「你們的同伴冷月星無言已被我一劍穿胸,命不久矣,今夜這里便是你們的葬身之處!」

左右兩旁的黑龍、白龍見教主夫人已放下狠話,眼色示意令本教弟子準備出擊,相形之下,當司徒昭听到無言命在旦夕,慘白扭曲的臉上燃起了強烈的殺氣,不顧護王們與同伴的阻止,抽出袖中兩柄短刃,直刺向了金雪林,「我要殺了你--!!」

一陣極其刺耳的摩擦聲,當司徒昭再次身形站穩,青龍擋在了金雪林面前,所有魔教部眾又逼近了一步。

司徒昭一臉悲憤,「青龍,想來當初無言還救過你一命,想不到你以怨報德!」

「難道你們九玄天鼎不是來滅我魔教的嗎?」。青龍的反問令司徒昭頓時語塞,他嗤之以鼻,毅然道,「我個人禍福如何能與整個魔教相比?既然難免一戰,就此定生死吧!」

「好!」董呈站上前一步,與司徒昭並肩而立!

這個「好」字一出口,青龍的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當即黑龍、白龍首當其沖,帶領著魔音八部的弟子與對方激戰起來。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董呈瞄準了青龍下手,毫不懈怠。青龍的武功在年輕一輩之中稱得上是杰出,但與九玄天鼎的六大護王之一相比,顯然無論是內外修為皆無法比擬。

而司徒昭與金雪林的對峙可謂窮凶極惡!他不給對方和自己任何喘息的機會,招招至死方休!他完全已失去了以往的冷靜!

雖然九玄天鼎的人,各個堪稱高手,但魔教的魔音八部也絕非浪得虛名,優勢不單是他們人多勢眾,更重要的是他們擅用迂回戰術!在對方措手不及之下,令其武功高強卻未見得能佔到上風。

「這樣不行!快使出雙星陣!」危角星尤花子見局勢不利,朝著奮力抵抗的同伴們叫喝道。

當即身旁的太陰星劉長劍與之輝映,在兩人面對面而立的同時,凝聚功力,揮劍成圓,當閉目默念的那刻起,一股氣流隨之而起,在兩人周身環繞起來,而各自的兵刃月兌離了手中,漸漸懸浮在空中。

魔教眾部見狀將其團團圍住,卻無人敢輕易近身。

接著兩人不約而同,錯步而行,對掌之間,一個回旋,伸出另一只手掌迎上了對方的兵刃,只見鮮血順延著兵刃緩緩滴落——

「危角祭劍顯太陰!」

「太陰祭劍顯危角!」

獨坐在參天大樹之上,冷眼觀望著底下戰況以及尤花子與劉長劍的異常舉動,嬌龍的眉頭越皺越深,憂郁的眸子里仿若看到的是那個白衣孑然的身影與漫天的星神殊死決斗的場景!

冷冷的月照耀在他白皙如雪的臉龐上,更添一份淒楚之美。嬌龍緩緩閉上雙眸,手中的簫已經湊到了唇邊--

與此同時,隨著尤花子與劉長劍的一聲召喚,朗朗夜空仿若被一道白光撕開了口子,從夜空的夾縫之中一只巨大的壁水獝呼之欲出。

可就在魔教部眾皆驚恐萬分的錚錚地望著星空異象,想起了那個夜晚,記憶猶新。忽而悠揚婉婉的簫聲響起,在林間四溢,化作一道又一道無形的利刃沖擊著尤花子與劉長劍的雙星陣!

「糟了!」原本準備月兌身後與原瑩也啟動雙星陣的廖舍眼見情況不妙,欲盡快趕到他們身旁護陣,豈料魔音部眾在簫聲響起的那刻,已心領神會,將尤花子與劉長劍團團圍住!

廖舍不知不覺間被逼得越來越遠……

而同時,四位護王在董護王獨自迎戰青龍後,便被黑龍、白龍率領的魔音八部困于陣仗之中,但是黑龍、白龍即便仗著人多,陣勢多變,也只能拖延一時。

只听到熟悉的一聲叫聲,嬌龍睜開雙眼俯視而去,只見青龍此刻被一名護王已打得只能防守,無力還擊。再下去,必有性命之憂!

嬌龍目光一緊,提氣之間,凝聚全身的所有的功力吹奏起來。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在那殺氣肆起的一瞬間,月光灑在他的臉上,那額間眉心一輪彎月漸漸轉為紫色,而小小彎月的上方又出現了一個紫色的倒彎月……

那簫聲仿若被賦予了色彩,幻化成一條條紫色的絲線,連成一個個圓圈將劉長劍與尤花子緊緊圍繞起來,越來越密集!

「長劍,危險!」尤花子瞪大眼眸,只見那紫色如繭絲的東西里伸出無數紫色的手臂,靠近劉長劍背後咫尺的瞬間又化作了無數的利刃。

隨著尤花子的一聲低喝,她伸手拉開了劉長劍——霎間,他們彼此懸空的兵刃,「當!」得一聲落在地上,夜空之中那只龐然大物也隨著雙星陣的消失而消逝無蹤!

什麼都沒有!

沒有紫色的繭絲!

沒有無數手臂!

沒有無數利刃!

只有,只有那到這一刻才戛然而止的簫聲!

尤花子當頭棒喝,「是幻覺!」

就在她恍然大悟的瞬間,就在被她強行拉出陣勢茫然不知所措的劉長劍想問個究竟時,一道冷箭不知從何處射來,直直刺進了尤花子的背脊!

「花子!」劉長劍驚慌失措的接住了倒下來的尤花子,隨之迎面而來的魔教部眾紛紛展開了撲殺,他根本無暇施救,只有一邊拖著尤花子的身子後退,一邊揮舞著長劍!

「花子!花子!」劉長劍不時俯首望著鮮血急速流失,漸漸陷入昏迷的尤花子,情急的叫喚起來。

與金雪林戰得如火如荼的司徒昭,因劉長劍的疾呼之聲而為之一怔,恍如初醒般收住了雙刃,轉而朝劉長劍的方向攻去……

與此同時,一劍橫空劃向了青龍的咽喉,速度之快,令他猝不及防,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悠揚的簫聲再度四起,揮砍而來的劍刃觸及到青龍的肌膚之時,頓然化作無數水紋般散開而去--

青龍,怔住了,接著面露微笑的同時身形退後了幾步。

董呈,也怔住了,當他快速的「搜索」到簫聲源處,神情變得更為驚愕--那個遠遠坐在高樹上的年輕人竟然能以音律牽制住了自己的行動,從而讓眼前所見呈現幻象?

「看來,魔教倒是臥虎藏龍!」董呈目光回到了青龍身上,而今和他們兩人之力,董呈心中有數,自己的勝算幾乎少去了一半……

局勢變化莫測,佔盡上風的董呈此刻在嬌龍的介入之下,陷入了劣勢。而被魔音八部困在一重又一重陣仗之中的四位護王已經即將破陣而出。落空的金雪林朝著陰暗深處的後方,甩了甩衣袖,接著隱于暗處的諸葛彤欣笑著將手中捧著的一罐壇子交到了沐讓的手中,「交給你咯!」

沐讓利落地接了過來,將壇子背在了身上,並隨手撕開了封口,不顧彤欣捂住鼻子要低罵,他人已如風,不,比風更快,更急,穿梭而去。

只見他不觸踫到任何一人,在一個又一個戰圈中穿梭來去,飛來倒去,而身上背著的壇子隨之溢出無色無味的粉末,散落紛飛,無人察覺。

那些粉末散落在魔教、九玄天鼎所有人的身上,除了高高在上的嬌龍,沐讓猶豫了下,卻沒有去靠近他……

而就在他來回游走之時,廖舍、原瑩和司徒昭已經靠到了劉長劍的身邊,劉長劍這才得以俯去給尤花子進行療傷。豈料當他定下神來,躺在其懷中的尤花子已氣息間斷——

「花子!花子你振作一些!我,我這里有治愈之訣!」劉長劍焦急地從身上掏出了一顆凝功珠,卻被花子推開了,「別,別管我了……」

「花子,你先服下再說!」劉長劍強行將凝功珠塞到了她嘴邊,她卻緊閉雙唇,含淚搖著頭。

「花子!!」劉長劍情急之下喝道,眼淚也隨之迸出,流露出懇求的急切。

「不~」尤花子輕輕呵出一個字,倔強的搖了搖頭,眼眸已緩緩閉合。

「好,我明白了。」劉長劍眼神一陣渙散,不再勸說,輕輕放下了尤花子。當起身的霎那,他目光堅定,「啟動四神陣!」

頓時,其余三人皆為之一怔。

目光交匯之下,不言而喻。

當即劉長劍站在中間,雙手合十,屏氣凝神,而司徒昭、原瑩、廖舍,三人三角成型,將劉長劍包圍其中,三人背對著他,面對蠢蠢欲動的魔教眾徒,怒目圓睜。

而當劉長劍合緊的雙掌之間一滴珠圓鮮血懸浮而起,他迅速退離了陣中,持劍為守。其余三人不約而同轉身朝內,各自拋出兵器,側步而行,伸手以血為祭,當手掌均被兵刃割破,流出的鮮血化作三條血線,匯成圓圈將劉長劍的那一滴精血圍在其中。

緊接著,不待魔教部眾群起而攻之,在三人結陣之中,地面閃出印之光——地動山搖。

一條青色的巨龍之首仿若從結陣之中破土而出,一聲驚天叫囂之聲,竄入了夜空之中!

「青龍!」

「真的是一條青龍啊!」

……

眾人仰望著夜空中盤旋飛舞的巨大青龍,有的膛目結舌,有的慌亂叫喊,有的逃做作一團……

就連正在激戰之中的護王們與魔教等人皆怔在原地。

「太胡來了!」董護王不禁暗道。

而青龍猛然而至將護王包圍的魔音八部上空,一陣破空長嘯,龍口一張,一團勢不可擋的漫天火勢洶涌撲來,接著眾人陷入一片火海,只有不斷的慘叫呼救之聲!

嬌龍此刻已經無法再高高穩坐,當即躍了下來,疏散教眾。但上古神獸,神力無比,並非他區區簫聲可以抵擋。

青龍又盤踞在圍堵結陣的魔教眾人前,龍口一吐,吐出排山倒海的水勢,將魔教部眾沖得七零八落!

見嬌龍只身抵擋,並指揮著眾人,黑龍、白龍也沒有再發愣的時間,當即也躍上前線,與之並肩而戰。

金雪林目光瞄了瞄與董呈僵持在原地的青龍,對著空空的身邊輕聲吐出了三個字,「滅、青、龍。」

言畢,她完全無視上古青龍的雷霆之勢,提劍直直向董呈刺了過去,「納命來!」

董呈一個側身而翻,避開了她的攻擊,金雪林奮起步步緊逼,董呈此刻不再驚惱劉長劍等人胡亂啟動四神陣,只有嚴陣以待。不知不覺間,兩人越戰越遠,身影已消失在樹林深處。

緩過神來的青龍,捂著被董呈刺傷的傷口,收緊的眼神投向了金雪林與董呈離去的方向,不禁又望了望忙于與神獸對抗的嬌龍,他緊了緊手中的劍,朝著林子深處快步流星而去!

☆☆☆☆☆☆

北面的夜空之上,因為巨大的上古神獸青龍顯現,而漫天神光大作。陷入在無盡悔恨與自責當中的雲澤天不經意間翹首望天,看到此景,恍然一怔,他慌忙放開雲雨紛的同時抵足而起,當人躍上半空之中,那北方夜空的青龍,顯得清晰至極。

「是四神陣!出事了!」雲澤天不禁暗忖,旋而落地之時,目光投向呆呆站在那里望著自己的雲雨紛,為難而歉疚的擠出了一句話,「我必須走了。」

「我知道。」看著雲雨紛善解人意的笑容,雲澤天轉身欲走,卻又听到她的聲音娓娓傳來,「忘了告訴你,同在這五年中,在我這張保持著一貫笑容臉龐的背後,我--滅了王維臻一家,加入了動天會,成為洛陽分會的花主,而現在,我的任務是滅了--九玄天鼎!」

那細柔的聲音不知為何傳入雲澤天的耳中漸漸變得刺耳、冷酷,冷到令雲澤天發出陣陣的寒意,他緩緩轉過身來,再次打量著雲雨紛,這個昔日柔弱的女子,而今卻是令江湖風雲變色動天會的洛陽花主!

他笑得牽強,「雨紛,你在騙我吧?」

「魔教的人都在我的設計之中去伏擊你們,而我在這里,是因為知道你會來。」

「你來見我是為了拖延我?難道你不想將我們一網成擒嗎?還是你故意要留一條生路給我?」

雲雨紛淡然一笑,仿若是在笑他太高估自己了。

「九玄天鼎的六位護王之中只有首席護王雲澤天制毒的功夫最高,連七大長老做秘密研制都要求雲護王參與其中。倘若你在場的話,我們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對余下的人施毒?」

「雲雨紛!你!」

你怎麼會變得如此歹毒?雲澤天想質問她,但看到她那張純淨的笑臉,所有的痛苦只有自己吞咽。他反駁著,卻更像是在安慰著自己,「他們不會那麼輕易中毒的,即便我不在。」

「是嗎?」。雲雨紛笑著指了指北方上空的青龍,之前還氣勢如虹的或紅或藍的光芒大作,此刻青龍的神體竟然開始若隱若現了。

雲澤天頓時臉色黯然失色,轉身欲走,雲雨紛笑中透著堅定,「投靠動天會,這是你唯一的生路。」

雲澤天回以冷然一笑,「我絕不會做叛徒!」此刻董呈他們必定正在做生死搏斗,他如何能還悠閑的呆在這里?

「太遲了!」雲雨紛的聲音緊跟著來了,「你的同伴沒得救了。」不顧雲澤天投來憤怒與無奈的眼神,雲雨紛回以一笑,不容雲澤天再反駁,雲雨紛施展輕功化作一道煙痕,消失在夜空中……

☆☆☆☆☆☆☆

四神陣本是堅不可摧的陣法,此陣召喚出來的上古神獸,比起雙星陣亦或是十二星系陣召喚出的星神獸,更具破壞力。而雙星陣只依靠兩人啟動星陣,其防御是最低,亦是最易被攻破的星陣。而十二星系陣,雖同是召喚出星神獸,卻是由十一人防守,不僅僅是防御第一的陣系,更是不需損耗任何精血的陣系。至于四神陣,能夠召喚上古神獸,其代價相當,需耗費大量的精血,雖然防御也相當堅固,但若被破除,護陣者,亦是獻上以十年壽命為代價的精血之人,將當場斃命,而結陣的三人,將被反噬。

要破陣,必須毀掉結陣中的護陣者精血。

雲澤天左思右想,皆難以相信普天之下,有誰能夠制服這上古神獸,從而破陣。而一旦破陣,後果不堪啊!

與此同時,護陣者劉長劍當即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半跪倒在地上,目光緊緊卻不可思議的盯著結陣之內。

結陣內的三人,皆感到丹田一股不適涌上了各處經脈,甚至是每一寸肌膚都感覺到劇烈的膨脹感。

廖舍已是大汗淋灕,痛得眉頭都擰在了一起,「我們中毒了!」

原瑩點了點頭,艱難地望了望頭頂上空,「四神陣堅持不了了。」

看到青龍異象,四位護王感知不妙,欲靠近四神陣前,卻皆因為體內一陣劇痛而動作開始滯緩。

「快!魔音八部,集結成陣!」嬌龍也看出了破綻,當即對著黑、白二龍下了指令。黑龍、白龍互望了一眼,頷首領命。

同時,嬌龍舒緩的眉間卻又添了一份疑惑,當他四目環顧,卻不見青龍與金雪林的身影。

一聲驚天長嘯,龍軀狂舞,紅藍綠三種光同時閃動起來,越來越快,直至三種光匯合成一體,赫然一條白色的巨龍呼嘯而至結陣的上空,龍頭朝著結陣內三人狂嘯,颶風大作。周圍的人,皆無法看清發生了何事,只是用兵器狠狠扎進土里,以求不被這股風勢所牽引。劉長劍欲上前,心髒卻劇痛起來,幾度窒息,他不禁低語,「糟了!」說著他忙從腰 掏出了凝功珠,一吞而下。

此刻結陣中的三人在巨龍狂嘯之下被卷上了天空之中!

「司徒昭!!」隨著護陣的劉長劍一聲狂喝,夜空瞬間恢復了平靜,漆黑了下來。而結陣之中——

所有的人皆目光瞄向了結陣中。

沒有人!

只有三件殘破的衣裳靜靜地躺在地上!

劉長劍倒吸了口氣,在走近結陣的同時,四位護王也趕到了面前,就當他們互望之時,鮮血如細雨般滴落在他們的臉龐,驚異舉目之余,三顆血淋淋的頭顱從天而降,跌落在他們的足下!

那三張布滿驚恐扭曲的臉龐,那三雙瞪大的眼楮,直直地盯著他們,毛骨悚然。但對劉長劍而言,更多的是悲與痛!

他仰天狂喝了一聲,提劍朝著已嚴陣以待,將他們將團團圍住的魔音八部殺了過去!四位護王當即也不做猶豫,動起了手來。

嬌龍冷眼望著還在做困獸之斗的九玄天鼎的教眾,這看似無懈可擊的星陣竟然不攻自破,不得不讓他懷疑當中另有蹊蹺,擔憂的目光不知不覺投向了林子的另一處……

☆☆☆☆☆☆

就在上古青龍消逝的剎那,董呈望了望夜空忽然黯淡如常,不禁停下了腳步,暗忖︰糟了!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可就是停下的那一瞬間,董呈感覺到了心口突如其來的一陣絞痛,嘴角溢出絲絲黑色的血液,此刻他的眉頭擰的更緊更深……

「如今知道已經遲了。」一路對其瘋狂撲殺的金雪林含笑而對,此刻已停止了攻擊,與董呈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這到底是什麼毒?」董呈眼神開始渙散,緊緊盯著金雪林。

金雪林含笑不語,目光下意識的後側了側,爾後忽然嬌叱道,「受死吧!」

追趕而至的青龍,眼見金雪林與董呈戰得如火如荼,並且漸漸露出敗象,說時慢那時快,人已一躍而起,加入了戰圈,劍鋒驟急如風,直挑向董呈。

面對前後夾擊,董呈旋而躍起,欲避其鋒芒,不料,那股絞痛轟然猛烈起來,令其內勁頓失,整個人跌落下來!

雙劍,前後刺穿他的胸口!

當兩柄劍利落地抽離他的體內,黑血如柱,他緩緩倒了下來,身體還在不斷抽搐,漸漸地,停止了……

「雪林,若不是天海堂的人來通風報信,我們也不能在此伏擊他們,大獲全勝,真是要好好謝謝——」

青龍將目光從濺灑出的黑血移開,面露欣喜地說著,直到與金雪林眼神形成一條直線時,只見金雪林面無表情的盯著他,那眼神充滿著冷漠,是青龍從未見到過的。

「雪林,你怎麼了?」

當青龍伸手要觸踫她之時,金雪林眼底一抹冷光,雙手揚起,一條約五尺長繩在其手中飛舞,令青龍猝不及防的是長繩兩端揚起的精鋼所制的錘,將自己伸向她的手臂緊緊纏繞住,青龍陡然變色,他不敢置信的望著金雪林,眼里盡是千萬個為什麼。

「雪林!——」

金雪林冷酷地將頭撇開,長舒了口氣——這致命一擊,到底還是難以揮下!這個男人畢竟是自己的夫君!所謂一夜夫妻百日恩,即便這是自己一手策劃的,但要親手來結束自己男人的生命,任誰能毫不留情的揮下這一擊?可這段夫妻情分,不得不斬斷!

當金雪林殺意已定,轉首再度面對青龍之時,她瞪大了眼眸停留在青龍的脖頸之間那赫然出現的一道血痕,她咽了咽口水,視線卻沒有移開,當青龍的脖子與身體月兌離,腦袋徹底墜落的瞬間,她怔在原地——看到的是站在青龍身後,賀俊卿那張狂妄而詭異的笑臉……

在青龍倒下的瞬間,頸口的鮮血爆噴出來,任憑灑滿了金雪林的臉上、身上——她竟沒有閃避,甚至連眼楮都不眨一下。

「我要你記住他慘死的表情,也記住我殺他這刻的快意,因為這將成為你無法抹去的記憶。」

賀俊卿赫然出現在她身後,雙手覆在她的肩膀之上,聲音在她的耳畔游走,那惡魔的笑容,仿若在嘲笑金雪林。

「你從不在背後出手——」

「不要把我想得太完美,我也有卑鄙的時候。但我還是言出必行,替你斬下了他的頭顱!」

「快解開我的穴道!」

賀俊卿轉而從青龍身上扯下了一塊布,將其首級包了起來。

金雪林倒抽了口冷氣,不耐煩地道,「馬上就有人過來了,快解開我的穴道!」

賀俊卿一臉無邪的笑容,手起手落之間已化開了她的穴道,金雪林猛然一怔,當即欲退離,卻再次被他緊緊扣住了雙肩。

「你!」

「收起你的暗夜流星,戲還沒演完呢!」

言畢,金雪林低垂的雙手一揮,系在青龍手臂上的兩只精鋼小錘連同那繩索迅速地收回到了她的袖口之中。

隨著腳步聲的接近,賀俊卿笑了笑,俯身低語,「我可不會手軟噢?」

金雪林閉上了眼眸,默默頷首,當即一陣急劇的痛楚從右臂傳來,在倒下的瞬間,她微睜雙眼,看到嬌龍飄然而至的身影以及他一聲聲的叫喚——

賀俊卿,你是真不懂憐香惜玉,還是乘機在替那女人報一劍之仇……

心里頭暗暗低罵著,難以負荷的痛楚令金雪林陷入了昏迷之中!

☆☆☆☆☆☆☆

「快過子時了。」站在懸崖邊久久未動的靜龍,睜開了雙眼,此刻的月光正被一片黑雲所遮擋,靜龍慨嘆一聲。

「天一亮,我們就啟程。」御天冷冷地道。

靜龍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是什麼讓你比我更急于下江南?僅僅是突然發現自己錯將十四年記成了十年?」

御天冷幽的眸子泛著淒美的光,那真是連嬌龍都及不上的一雙美目,這讓靜龍更好奇就是這雙淒美的眸子,是怎樣的面容能夠與之相稱?

「因為在發現這個錯誤的同時,我記起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喔?什麼事?」

「屆時你自會知道。」御天話音剛落,人已經消失無蹤。靜龍並不為奇,在他消逝的同時,靜龍的目光穩穩投向了另一側,風影正從風穴之中從容而至。

「靜龍,我帶來好消息了,要不要听?」風影興奮地囔囔著,靜龍卻背過身去,「毋庸置疑,九玄天鼎慘敗。」

「看來我這一趟多此一舉了!不過你也別得意,能夠一舉除掉這些護王、星宿,你根本沒出一分的力!」風影說的毫不留情,臉上不禁洋溢出勝利的喜悅,仿若是終于找到機會給予靜龍痛快的一擊,然靜龍卻漠然不語。

風影聳了聳肩膀,順延著靜龍放遠的目光望了望那漆黑一片的夜幕,「這兒有什麼好看的!你不是傷還沒好嗎?!」

「多謝關心了。」靜龍回以嫣然一笑,卻讓風影尷尬地一陣臉紅,「誰關心你了?!我只是想你別因此不能順利完成這筆交易!你可要知道,如今這一切都依著你的意思在進行著呢!」

「嗯,」靜龍淡淡應諾著,卻沒有同往常一樣顯露出犀利的霸氣,風影頓挫了一下,猶豫道,「你把這一戰全權交由金雪林和雲雨紛起,你就知道青龍會死,對嗎?」。

靜龍冷冷呼出了口氣,點了點頭。

「既然你還如此在意同門師兄,為什麼——」

「因為他該死!」靜龍斬釘截鐵地冷言,目光不再憂傷,反之隱含著憤怒,「這條路,是他自己選擇的!沒有我,他一樣會落得如此下場!與其讓他死在別人的設計之下,不如讓我代勞。至少這樣,他還是我的師兄。」

風影不禁笑了起來,「你真是我見過最不可理喻的人!」

「是嗎?」。

「背叛鐵辰風,謀害同門,在我看來憑你的智慧,都可以選擇不。但你卻毅然的這麼做了。可偏偏又總讓我看到你那默默哀傷眼神……你太可怕了!」風影感慨地搖了搖頭,與靜龍並肩而立,「你和我們的血皇極相似,看似冷酷無情,卻在你絕望時,會向你伸出援手;一旦你覺得自己獲救,對她充滿希望時,她卻依然是那個冷酷無情的人。」

「血皇?」

「漫雲族三皇之一,最神秘的人。」風影眼里不自覺的流露出敬畏之色。

「風影,我並不神秘,我也不夠冷酷,否則,我豈會深陷在你們的布局之中,不能自已?」靜龍沖著她無奈一笑,笑中帶著那抹濃濃的哀愁,「還有一點你需要謹記,我始終是你們漫雲族的敵人,對敵人,還是不要有過多的幻想。我不希望到哪一天,你們漫雲族要我的性命了,你卻下不了手。」

「哈哈哈哈,」風影暢然大笑,笑彎了腰,「靜龍,我說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靜龍付諸一笑,看著漸漸撥開的雲霧,淡淡道,「那就說正話吧!三件事情,第一件事,不過數日,穆文躍會向皇帝請兵,你們安插在朝綱之上的王宮貴冑,必須助一臂之力!因為此事不得耗太多時日。」

「那個風易飄不是皇太子嗎?他的進言豈不是更有說服力?」

「朝廷出兵干預江湖之事,可非小事。何況是王爺為了一個女人。光憑一個浪蕩江湖、不為人知的太子爺,不行。況且這第二件事便是他要以嵐杏山莊之名,招攬武林同道,屆時他會找上天海堂,你們也得配合著來。」

「好,這兩件事都不成問題,第三件呢?」

「上回我讓你務必留下九玄天鼎的一個活口,此刻即將派上用場了……」听著靜龍將計劃娓娓道出,風影不禁疑道,「九玄天鼎的人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操控的。」

「如何操控,該是你們洛陽花主與金雪林煩心的事兒,我想這點小事若不能辦妥,那真是讓我高估你們了!總而言之,時間緊迫,我計劃最多十日,必須得集結所有勢力,滅九玄天鼎勢在必行!」

「十日?呵呵,那我拭目以待咯!」風影笑著轉身之間,手中長鞭舞起,風穴再現,她不禁回首望了望佇立在冷風中的靜龍,情不自禁地月兌口而出,「快回小築歇息吧!青龍走的很快,沒有痛苦。」

當風影跳入風穴消逝之際,不禁顯露出一臉懊惱,仿若是在責怪自己的多嘴。

對此,靜龍淒然一笑,緩緩閉上了眼眸,在合眼的瞬間,破雲而出的月光傾瀉在她的眉間,天陽之印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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