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燭 第三十二章 心壑難平

作者 ︰

陰霾的天空、干冷的空氣、肆虐的狂風,讓原本痛心的鄭邵華更覺得痛苦難耐,活著仿佛是一種莫大的煎熬,他拖著沉重的身子,行尸走肉一般游蕩到家中。他進門沒說一句話,拖著步子進了臥室。袁海霞看見他如此景象,自然覺得有事情發生,但又不好說什麼。

她暗暗思忖,「難道是他和羅敏佳有什麼事情,還是思冰燕的事讓他很煩心?」話說鄭邵華悶悶不樂已經一個多月了,這一個多月他原來的果斷、瀟灑被抑郁和悲傷所隱埋,連續好長時間,他都處于很低靡的狀態,這不免讓袁海霞有些擔心。她悄悄溜到鄭邵華臥室的門外,想听听里面的動靜,剛剛靠近,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香煙味,她甚至可以想象鄭邵華靠在床邊吸悶煙那淒楚絕望的眼神。想著想著,她突然有些心疼,她急切地想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于是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按照自己的猜測撥通了羅敏佳的電話。羅敏佳先是不接電話,但第二通電話時她接通了。

「什麼事?」羅敏佳很不友好地問道,語氣里滿是厭煩,但她的聲音卻有些鼻音,像是剛剛哭過,雖然她用冷漠極力掩飾,但袁海霞還是察覺了些。

「哦,沒什麼,我是想問問敏佳姐你什麼時候回來?」袁海霞諂媚地笑著,若不是隔著電話,羅敏佳看到她這副表情一定會一巴掌抽過來。

「回來?」她冷笑幾聲,「我們已經離婚了,我還回去做什麼?沒什麼事我掛了,還有以後不要再打電話給我,擾亂我的生活。」

一听離婚二字,袁海霞早就呆住了,根本不知道羅敏佳之後說了些什麼,沒等她反應過來,羅敏佳早已「噗」得一聲掛斷電話。

听著電話那頭傳來的盲音,她慢慢放下手機,心情卻還沉浸在羅敏佳說離婚的氛圍里,內心激動極了。她有一種勝利感,仿佛他們的分開是她幸福的開始,她開始慶幸,慶幸自己的幸運。她躺在床上,從心里樂開了花,想到剛才鄭邵華沮喪的表情,她暗暗發誓︰「雖然眼下的你還有些傷心,但以後我會加倍對你好,我會疼你、愛你,用一生來呵護你,要相信我對你的愛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

高興了好大一會兒,她才開始張羅著做飯,這頓飯她做得開心極了。她煮了一條豆豉魚,炒了鄭邵華最愛吃的麻辣小龍蝦,做了兩個青菜,還炖了青蛤豆腐湯,一切都準備好之後,她看著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自己都忍不住垂涎三尺。

她壓抑住內心的歡喜,像往常一樣跑上樓去叫鄭邵華吃飯,誰知鄭邵華只說自己不餓,讓她自己吃。被潑了涼水,她有些生氣,但又覺得現在的他確實是應該難過一會兒,要不然他就不是自己喜歡的有情有義的鄭邵華了。

這樣想著,她微笑著說︰「你待會兒餓了的話叫我,我給您熱。」

「知道了,謝謝。」鄭邵華很客氣地說到,他的內心也漾起些對袁海霞的感激,但這種感覺隨即被陰霾的心情吞噬,他又陷入陰郁的世界。

袁海霞輕輕關上門,自己下樓去了。

當天,袁海霞故意一直待在客廳,等著鄭邵華說要吃飯了,然而直到晚飯,鄭邵華仍然沒吃,他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就這麼不吃不喝了一天。袁海霞看了心疼,但也勸不動。

一整夜,袁海霞都擔心鄭邵華會不會想不開,她膽戰心驚地度過了這一晚。

然而第二天清晨,鄭邵華早早起床洗漱,吃過飯就開車去上班了,袁海霞以為他想開了,心里不免有些欣慰。誰知之後他開始拼命工作,仿佛只有無休止的忙碌,他才能忘卻那些糾纏他的煩心事。他把自己完全扔到工作中,吃飯很少,睡覺也很少。盡管如此,他所開的貿易公司還是在持續虧損。這些年,他一直在做外礦生意,就連08年經濟危機時市場都沒有如此低靡,然而2012絕對是個末日似的魔咒,市場持續下跌,造成公司巨額虧損。

終于有一天,心力交瘁的他暈倒在辦公室,幸虧員工發現及時,將他送進了醫院。其實他出現持續低燒、咽喉腫痛、失眠、精神恍惚等癥狀已經有將近半個月了,他都沒當回事,只是沒日沒夜的工作,以此來逃避現實,然而忙碌的生活卻沒有使他有一絲的釋然,他總是活在自己的牢籠里,活在自責與悔恨里。

經醫生診斷他是由于過度疲勞、生活狀態壓抑引起的神經衰弱,如不及時治療,適當休息,則容易引起抑郁癥,嚴重還會導致心衰、腎衰、腦溢血等猝死。

袁海霞接到單位打來的電話,慌慌張張地跑去醫院。一進病房,她就看見他82歲高齡的老母親也在女兒鄭邵麗的陪同下趕了過來,老人老淚縱橫地看著鄭邵華,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邊暗自流淚,一邊撫模著鄭邵華的臉龐。她雖然一直對鄭邵華嚴厲,還拆散他和陳珊,但所有的一切她都是希望鄭邵華前途一片光明,她沒有一刻不再為兒子著想。小潔的死,她做祖母的也同樣難過,但看著眼前可憐的兒子,她的心碎成了粉末。

「敏佳呢?敏佳怎麼還沒來?」從他母親的質問中,袁海霞才知道原來離婚將近半月了,鄭邵華還沒把這件事告訴他母親。袁海霞把他們離婚的事——了,他母親和他姐都吃了一驚。然而現在的她們根本顧不得生氣,也顧不得詢問他們離婚的理由,只擔心著鄭邵華為什麼還沒醒來。

老母親焦急地看著面如土色的鄭邵華,她臉上的皺紋折成溝溝壑壑的傷痕,像歷經歲月折磨印跡,顯得如此分明。

鄭邵麗不停安慰著母親說︰「娘,您放心,弟弟他會醒來的,會醒過來的。」

除了這對母女,旁邊的袁海霞也是心急如焚,她深情地看著鄭邵華,不時地瞅一眼這對母女,生怕她們窺探出她的內心。「邵華,你要醒來,你一定要醒來,我還沒有向你證明我有多愛你呢,你不可以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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