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歡快和喧鬧的氣氛,婚禮進入了高潮。
在頻頻的干杯和勸酒聲中,宴席上漸漸地失去了剛開始莊重的氣氛。新娘和新郎兩方的好友和同事開始互相抖落以前的趣事,不再顧忌他們的難堪。尤其是當主持人宣布開始讓新娘和新郎的好友必須輪流上台說幾句時,大家都仗著酒勁暢言無休,折騰得新娘和新郎哭笑不得。
眼看就要快輪到自己這一桌了,流月借口上洗手間起身離開了宴席。在洗手間的鏡子前她怔怔地有些朦朧地看著自己泛紅的臉。原本她是不會喝酒的,因為他們那一桌都是新郎的同事,所以她不得不跟著大家喝了幾杯。隨著幾杯啤酒下肚,她開始覺得心跳漸漸的加速,眼楮里不知不覺地晃動著莫名其妙的潮濕,胸口猶如被細細的針頭不輕不重地穿過來縫過去,絲絲地疼痛隱隱地悵然起來。假如輪到她上去說話,她不知道是否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于是起身匆匆地離開了熱鬧的大廳。
在洗手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的情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流月來到了宴席外的大廳沙發上坐下。
她和新郎史平在一個公司工作了兩年多關系一直很好。史平經常請她和一幫同事喝酒k歌,有時他們單獨也會約會。他們在一起是那樣的自然和愉快,不知道史平是否有別的想法,總之流月是一直把史平當成知心的哥哥,似乎從來沒有想過兩人間的異性關系。直到幾個月前,史平忽然告訴她要和大學里的同學結婚時,流月也只是微微地一震,並沒有覺得有多大的不自然。所以當史平把請帖交給她的時候,她欣然答應要去參加他們的婚禮。
看著新娘新郎滿臉幸福的笑容;看著美麗的新娘頻頻地替換著各式各樣的華麗的婚裝,挽著新郎史平的手臂在酒席間穿梭飄逸;看著史平熟悉的一舉一動;流月感覺到自己的情緒在微妙地變化。那麼久相處的日子里,在這一剎那間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對史平有著一份微妙的感情。而且還是在史平的婚禮上,流月的情感才從漫長懵懂的潛水中探出了腦袋,洶涌澎湃地從心底蔓延到心靈的窗口上。
「我可以坐這里嗎?」。一個高大的男孩站在她邊上,不等流月點頭便一坐在對面的沙發上。
「里面真熱鬧,你怎麼出來了。」
「你不也出來了嗎!」流月看著那個男孩道。
「嗯,我喝多了,一會就要輪到我上去說話,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所以出來了。」
那男孩點燃一只煙緩緩地吸了一口,然後告訴流月他和新娘是同事,兩人關系一直很好,直到今天的婚禮上,他才感覺到自己似乎失去了什麼。看到流月臉上露出的古怪笑容,他才醒悟自己是在對一個剛見面的女孩說出了心底的秘密。
「嘿嘿,難道不會是我們同病相憐吧。啊啊,玩笑!喝點什麼?我去拿兩杯飲料。」流月沒有拒絕默默地看著男孩起身離去。
歡快的旋律還有人們的笑聲以及酒杯的踫撞聲,從宴席廳不時地傳過來。流月有些朦朧地看到幾個同事嬉笑著沖到她身邊,不容分辨地拉住她就往宴席廳走去。
「輪到你上去說了,你還想跑。大家都輪流說過了,你一定也要上去說幾句精彩的話。」
被推到主持人邊上的流月,閃爍的燈光斜射在她的身上,新郎和新娘站在離她不遠處笑容滿面地看著她。她有些迷茫地拿著主持人遞過來的麥克,看到大家都笑嘻嘻期待地注視著她。長長的頭發垂落在她發燙的臉上,她覺得自己的心不由自主地似乎就要跳出喉嚨。也許這是最後的機會吧?現在不說以後就不會再有機會表白了。她抬起頭,滿頭的秀發劃過一道飄逸的弧線,披灑在起伏不定的肩頭,臉上綻放出一絲美麗燦爛的笑容。流月溫馨動听的聲音出其不意地開始回蕩在喜氣洋洋的大廳上空︰
「史平,我愛你!雖然我不是你的新娘。」大廳里雜亂的聲音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所有的人目瞪口呆地把目光停留在流月的身上。
「我們相識似乎已是在非常遙遠的時候,也許就是所謂的前世吧。每次我生病,你總是不時地打來電話問候;寂寞的時候,你會陪我在電話里聊到彼此握著話筒熟睡;終點的地鐵車廂里,我靠在你的肩上與你相偎;雨中的街頭,你摟著我擠在一把傘下漫步;黃昏的地平線上,我們開著車追逐著落日;櫻花爛漫的日子,你不辭辛苦地收集起飄落的花瓣,灑滿了我的全身;你說要讓我變成一朵美麗的櫻花,永遠綻放在你的心頭;……
我一直在等待著你先開口,可是現在我才明白這是一個錯誤的等待。所以,即使這是在你和別人的婚禮上,我還是要清楚地告訴你,我愛你!」
淚水在流月的臉上瘋狂地一路淌了下來。一個白色的身影緩緩地走過來,溫暖寬大的手掌輕輕地捧住了她的臉,將她的淚水抹去。是史平。穿著白色西裝的史平拉起流月的手,毅然地朝大廳外走去。
「知道嗎?我就在等你這一句話。」
流月的耳邊飄蕩著史平沉穩歡愉的話語。側過臉她看到新娘,捂著臉渾身顫抖地蹲在白色的婚紗上抽泣;她看到在場的許多來賓對著他們鼓掌尖叫;特意為他們倆讓出一條通道。于是她滿臉淚痕的臉上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
「嗨!睡著啦?居然笑得這麼甜蜜開心,是不是做了好夢啊?」
流月睜開眼看到面前站著剛才那個男孩,手里拿著兩杯飲料。她慌亂地收起笑臉坐直身體,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遞過來的飲料,低著頭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
「我叫流星,你呢?可以告訴我嗎?」。男孩歪著頭看著她說。
「你叫流星!我叫流月!」噗哧,流月笑了起來。
「看來我們還真有緣,流星流月。要不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繼續喝酒。」
「好啊!」
流星欣然地站起身來,拉住流月燙燙的手朝外面走去,兩個身影斜斜地灑落在紅色的地毯上,將所有的煩惱丟在了彼此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