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怒道︰‘臭丫頭胡說!’郁簫笑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有什麼好胡說的?唉!小本生意,賒欠免問啊,賒欠免問。’那人見郁簫並不直面自己的問題,言談之中,反而更加扯淡,似乎全然沒有將自己放在眼里,不由得心中大怒,只是看對方是個美貌女子,這才勉強忍住氣說道︰‘這小子,是三個月前殺害了我家仁義英明的老掌門的。我們查過這小子的底細。這小子是今天早上頭一次來到即墨,又怎會欠了你的魚錢在先,殺了我家掌門在後?’說著便大喝一聲,掄起手中寶刀,對準了年輕姑娘的前額削去。
「這一刀去勢既快且急,帶著凌厲的風勢。眼見得郁簫的腦袋就要被削成兩半。姜羽戈大驚,拼命掙扎,想趕過去助郁簫一臂之力,卻被兩個壯漢給死死地按住了,委實動彈不得。
「那一天的風很大,風中帶著咸咸的海水的味道。‘馬上就要下雨了啊!’郁簫抬起頭,柔聲微笑道。
「突然之間,只听郁簫嘿嘿冷笑,順手抄起竹棒,輕輕一抖。那刀客便覺手腕上一陣劇痛。嗆啷一聲,寶刀早已落地。郁簫將竹棒挑起,碧影微閃。那刀客便覺雙目微微一痛,接著便是一片漆黑。他大叫一聲,猛地後退了一步。他用雙手捧住了眼楮,臉上兩行鮮血流下,形容甚是可怖。
「在那人如殺豬般的狂吼聲中,只听郁簫嬌女敕的聲音笑道︰‘他這輩子沒有欠我魚錢,上輩子一定欠了。你上輩子還欠我一雙眼楮呢,你知不知道?’
「眾人見郁簫一擊一刺,似乎平平無奇,但不知為何,那名刀客也算是血露薇中的好手了,卻是無論如何都避不開。眾人大驚。就有兩個巨漢,便是方才踹飛房門的那兩人,突然呼喝一聲,足尖點處,身子飛起,雙拳齊出,已向郁簫的太陽穴處擊到。拳風呼呼,足見這兩拳勁力驚人。姜羽戈忙道︰‘小心!’郁簫不緊不慢地回過頭來,沖他甜甜地一笑,道︰‘多謝!’說著身影翻飛,宛如燕子掠水,一轉一側之間,早將那二人的拳勢避過。嗤嗤連聲,已將那兩人的雙目刺瞎。那二人大驚之下,口中大聲嚎叫,雙拳胡亂揮打。郁簫笑盈盈地掄起竹棒,在他二人的腿上一掃,叫聲︰‘跪下!’那二人只覺雙腿劇痛,雙膝一軟。兩尺長的大漢,竟如麻袋一般,軟軟地匍匐在郁簫面前。
「郁簫笑道︰‘客氣!我卻沒有壓歲錢給你!’眾人見郁簫隨手揮刺,動作宛如行雲流水,姿態仿佛閑庭信步,速度之快,招數之奇,委實平生未見,無不悚然動容。只有姜少俠心中雪亮,他知道郁簫看似棒法玄妙,實則一招一式,使的都是絕世劍術。他是愛劍如命的人,平日里見到絕世劍招,那是無論如何也要學過來的。此刻一見,早喜得心癢難搔。周益囂又驚又怒,忙一揮手,早有六名紫衣劍客,都是周益囂手下一等一的好手,一起沖上,將郁簫圍在中央。
「姜羽戈見郁簫不過是一個弱質縴縴的少女,心想你劍術再精,又如何打得過這許多人。他雖然不善言談,這時也忍不住出言相助,罵道︰‘六對一!好不要臉!’郁簫笑道︰‘六對一,也未必贏!’嬌笑聲中,只見一個素潔的影子,在青光泠泠的劍網中上下翻飛,潔白的衣帶飄散開來,好看之極。只听‘哎喲’、‘嗆啷’之聲不斷。霎時間,院中已落了一地的劍,蹲了一地的人。一個個,都是眼中鮮血淋灕。
「郁簫收棒凝立,嬌聲笑道︰‘現在,可否讓我先拿錢了?’眾人雙手捂眼,不敢答話。郁簫皺眉道︰‘哪個不讓我先拿錢?好,你用眼楮替這小子還!’說著向前一步。其他弟子大驚,紛紛向後退去。周益囂坐在椅上見了,也不覺暗自心驚。
「突然天空中一個悶雷打過,不知為何,郁簫突然眉尖一蹙,猛地以手撫心,顏色如雪,神情甚是痛苦。
「就在此時,周益囂大吼一聲,身子從椅上平平飛起,雙手掄一桿巨劍,已朝郁簫身上斬去。郁簫本來身法甚快,不知為何,周益囂這緩慢的一擊她竟然躲不開。眼見得她渾身上下都已被周益囂的劍勢罩住,馬上就要被攔腰劈成兩段。情急之下,姜少俠也不知哪里來的那麼大力氣。雙手一分,牛皮與鋼筋制成的繩索,竟被他掙成兩段。不及站起,早揮拳打倒了一個弟子,順手搶過他的長劍,用力將院子角落的石桌挑起。那石桌至少有五六百斤重,但在姜少俠的劍上,渾若無物。輕輕一推,碩大的石桌,早已攔在周、郁二人之間。卻听當的一聲,石桌中分。石屑飛處,郁簫也難免有些花容失色。
「她從未想過這個個子矮小的老頭,手上竟有如此之大的力氣。郁簫不知,那周益囂幼時失怙,家境貧窮,失了營養,才會如此矮小。他練的是需要長大有力的外門功夫,雖然靠著過人的天賦,同門中早已無人可及。但那矮小的身材,仍是他心中永遠的痛。他故意練了一柄重劍,便是為了向世人證明,即便是天生矮小的人照樣也能有過人的膂力。他那一柄重劍掄過去足有千斤之力,郁簫一個苗條細弱的年輕姑娘,又如何承受得了!
「姜少俠猛地立起,就沖到周、郁二人之間,仗劍凝立,大聲喝道︰‘周益囂!是我殺了你們血露薇的掌門,你又何必與別人為難?你要戰,我奉陪!’
「周益囂為人甚是膽小,見那姑娘劍法精妙,本事不敢招惹。誰知她突然犯病,周益囂登時決定要搶這個便宜。卻被姜少俠給擋住了。心中甚是惱怒。八成還會想︰‘這丫頭今日不除,以後必是個禍害!’抬頭見姜少俠神威凜凜的樣子,心中又大是躊躇。他是不願與姜羽戈正面交鋒的,但今日之機難得,卻也舍不得放棄。
「正在思量之際,猛見姜少俠胸前衣襟上有一片鮮紅,正在迅速擴大;又見他的顏色慘白,還拼命咬著嘴唇,便知是方才動作過猛,早已將傷口撕裂。其實姜少俠那時,就連站著不動都已頗覺不易,更何況揮劍傷人呢?周益囂哈哈大笑。姜少俠皺眉道︰‘拔劍!’周益囂聞言笑得更加厲害。姜羽戈奮力將長劍挑起,正要向周益囂的小月復刺去。旁邊忽然伸過來一只手,將他拉開。羽戈回頭望去。卻是郁簫。她勉力說道︰‘受了傷就給我一邊呆著去!姐姐我平生最恨看人逞強。丑死了!後面蹲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