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姬 幻海深處無心人

作者 ︰

「咦?你怎麼也來了?」千蕁對著瀚宇說話,卻看著凝梵,一臉疑惑不解。對于凝梵此時這副打扮,確實還是覺得比較賞心悅目的。比起那層層疊疊的闊袖雲裳,這鵝黃色的干練習武短衫還是顯得神清氣爽的,也襯得凝梵更為明媚些。

此時已經在山上開闊平地上。凝梵一路想著事情,不知不覺竟已經到了習武的地方。入口爬滿青苔的巨石上,龍飛鳳舞地寫著四個大字,聞雞起舞,血紅艷麗,而下面三個小的行楷,習武岩,也黑得熠熠生輝。

凝梵環顧四周,已有不少人在練武了,包括臉色青黑,眉頭緊蹙的的柒景和一面之緣的青衣女孩兒。

「喲,瀚宇哥你來啦?」寧綠收起游蛇似的軟劍,一如既往地笑臉相迎過來,「把凝梵妹妹也帶來了?

「怎麼?你見過她了?」瀚宇似乎是難得爽朗地笑了笑,回應了一句。

「那天你不是在蛇園麼?」千蕁熱熱呼呼地湊上來問一句。

「虧得我在蛇園,不然這小丫頭妹妹跟著她那貪吃的獅崽非得喂了我的蛇媽媽不可。」寧綠掩嘴輕笑,粉黛清眉,甚是嫵媚好看。

「這樣啊?那真是多謝寧綠你了。」瀚宇拱手作揖,」今後這小丫頭妹妹還得你們大家一起擔待著點。有勞了。」

凝梵顯得格外安靜,只是隨瀚宇一同行禮作謝。

「瀚宇哥,你跟我們客氣什麼?我們都知道的。你就算不說,我們也會照顧的。」

「你們都已經來了啊?」安主依然一身淺色布衫,器宇軒昂地走過來,「你們自己好好練功吧。梵兒,你跟我來。

凝梵沉默著跟緊了安主的步伐,不是叫自己來學武麼?這是去哪兒呢?雖然她心里咕噥了一遍,卻還是老老實實地跟了去。

走了一會兒,便到了巫山谷的另一頭的湖邊,這靜如青鏡的湖泊邊上依稀還有些秋末殘余的綠意,濛濛水面上一邊倒映著對面的峭崖和妖嬈纏綿的雲霧,一邊倒映著巫山谷上湛藍的天空。而從凝梵所處的這山道上,隱約能看到對面的崖下的小茅屋。沒想到只是這麼個谷里,居然有這樣的人間仙境。

「小心了!」安主猛地拉住正要踏步下去的凝梵,「這是幻景!」

腳底踩空的凝梵定神細看卻依然看不出什麼端倪來,只是剛剛腳底的落空感依然還提醒著她,此處甚為危險。

「你是看不出來的。這片幻海每隔三個時辰變一次。否則你是看不出是真是假的。」安主小心翼翼地提著凝梵,就怕她一不留神掉了下去,「來,這里。」

凝梵點點頭,不敢有絲毫分心。看來「越是美麗的東西,就越是危險」,這句話一點兒也不錯。

安主伸手在手邊一棵樹根下模索了一會兒,只听見一陣沉悶噪聲,他便側身貼著山體邁了一步,踩穩了以後,才又邁了下一步。凝梵拉著安主的手,也小心地照他的樣子踩了過去。

此時已經不難發現,安主的半個身子已近在這所謂的「地面」以下。又走了數步,凝梵的頭也沒入這幻海里,眼前全是厚重的白色煙雲,像是實體化了一般,若手不湊到眼前,根本看不清。她此時只能憑著安主的牽引一步一步走下去。

約莫著又走了十幾步,凝梵才算是完完全全穿過了這層幻海迷霧。她回頭一看,差點沒有把心兒給猛吐出來。那來時的路是由大小均一的厚石板嵌入陡峭山體而鋪成的才窄窄一人寬。底下是萬丈深淵,烏黑的朦朧著,一眼也瞧不見底,仿佛看著看著,整個人會不由得撲下去。若是稍有不慎,多半是粉身碎骨了。過了這二三十步石階,就是山道了,卻也是窄窄一人寬,蜿蜒著一直漫到對面那座茅屋。

只是又听見一陣躁動,凝梵回頭略略一瞥,發現來時的石板都已經不見,徒有空空蕩的的石壁。她趕緊回過頭來,只是盯著安主的背不敢往別處看,尤其是這崖底。

就這樣戰戰兢兢地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倆才走到了茅屋門前,原來此處並不是什麼茅屋,只是依附著崖體搭建在外的裝飾,里面有一道粗糙石門,盤著錯節的藤蔓。

「這里是無心崖。」像是解說,安主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拉了拉那門邊石檐上的藤蔓。

石門漸漸開啟,一個蒼發老人從里頭擦著手出來。這老嫗幾近發白的衣衫,那本應是玫紅的地方此時也變成了一種滄桑破舊的顏色,還附著幾塊不相稱的補丁。一頭稀疏白發里隨意地挽著支深棕色檀木簪子,她臉上慈祥地笑著,走路行步也是分外矯健,明白的。

「晚輩拜見無心婆婆。」安主少見地恭恭敬敬上前俯身作了一個揖,「晚輩今日來叨擾您老人家了。」

「不會。喲,你這是帶來了哪家的閨女啊?」老人一邊抹著手,一邊拉過凝梵,笑呵呵地看上又看下。

「這是我家小女,安凝梵。她本是九娘的佷女,是蘇泰曦的女兒。現已入我安家,做我女兒。」安主畢恭畢敬地回答,然後爽朗一笑,「梵兒,過來見過無心婆婆。」

「凝梵見過無心婆婆。」凝梵欠身,心里好奇,這般模樣的老嫗,究竟是何方神聖,能讓安主也這麼恭敬。

「別這麼多禮。來,來屋里坐。我老婆子許久不見生了。梵丫頭來讓我來瞧瞧。」無心婆婆一雙蒼白褶皺的手輕輕牽過凝梵的手,將她拉進石洞里,讓她坐在自己跟前兒。

這石洞里雖說是簡陋了些,但也算是一應俱全。凝梵好奇的雙眸私下溜溜地打量了這里一番,回過神來,正撞見無心婆婆帶笑的面龐,入枯樹般顫抖著,卻讓人心安。

「梵丫頭,你長得像你娘。」無心婆婆干枯粗糙的手撫上凝梵的臉,那張樹皮般的臉上隱隱透著憐愛與哀戚。

「我娘?」凝梵被深埋的記憶似乎被觸動了一下,變得有些按耐不住的疑惑。這個無心婆婆認識我娘?

「沒什麼。過去的事了。」只是那麼一瞬間,老人又恢復了笑呵呵的慈祥模樣。

「無心婆婆,這孩子是劫後余生。可惜,泰曦已經死了。」安主劍眉緊鎖,風霜劍刻的臉上此時也抑制不了有些哀婉,「我們不知是何人所為,那天恰巧瀚宇他們幾人路過,發現了她,帶回谷時已經身負重傷,毒氣攻心了。」

無心婆婆並未開口,只是略略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瀚宇他們說,發現她時已死亡,身邊伏著一只小獅崽,並且,她突然活過來,武功奇高。幾招內便克住了芊犢子和柒景丫頭。」安主頓了頓,稍一思量,繼續說,「卻又突然昏迷不醒,這丫頭帶回谷時只有一口氣了,到了第二天,居然內外傷均康復了,只是……」

「只是似乎武功沒有瀚宇說的那麼好,而是內力全無,是嗎?」。無心婆婆一雙老手依然拿捏著凝梵的脈,接口道,「老婆子我心里有數一兩分了。安主,你先出去門外候著。」

「梵丫頭,你隨我來。」無心婆婆將凝梵拉進里屋,說是里屋,還真是委屈這個山洞了。走進這個岩洞里,便一下子開闊不少,這里邊高數丈,空間大的能容下一座寺廟。十幾根石柱從石穹上直抵地面,每一根石柱上都盛開著水色晶透的冰花,渾然天成,透著深深寒氣。冰花之上,幽藍色的冷火婉約跳躍,如同妖蓮盛放,照得這里白亮如晝。

「梵丫頭,老婆子我雖然不會什麼曠世奇功,但卻曉得這世上各種奇門異術。」無心婆婆枯槁之手由凝梵的天靈蓋上一路下向下拿捏,嘴上一邊替凝梵緩緩解釋,「這谷底少小在習武之前都是由我老婆子診筋斷脈,然後告知他們適合何種武器,哪家功夫。」

「你爹娘的武功,也都有我指點一二,如今轉眼十幾年,你這小丫頭落到我眼前了,真快啊。」無心婆婆也不管凝梵應不應,顧自說著,拿捏至腿膝,卻依然沒有絲毫頭緒,不經皺起了眉頭,迷惑不解起來,「梵丫頭,你這體質,老婆子拿捏不出個所以然來。你在這兒等等,我去那里查閱下古書。」

順著無心婆婆走去的方向看去,凝梵看見那一壁的石架,滿滿當當地放著各種書籍,竹簡,羊皮,薄紙,甚至隱約能看見銅拓。旁邊還有特制的機關,能送無心婆婆在石壁上尋書。

就這樣站了許久,也不見無心婆婆從那書架子上爬下來,這腿也麻了,神兒也開始在這石洞里到處亂飛了。這洞里陰寒,凝梵不經冷得有些哆嗦,也不知這無心婆婆是怎麼受得了這寒氣的。她不敢走出這洞,卻也受不了這冷,只得開始在這個地方瞎晃悠。

這洞的另一頭是冰石群,拔地而起的冰稜,和穹頂垂直刺下的冰劍似牢籠禁錮著什麼。凝梵好奇地模索過去,那里面似有一團青色火焰,又似是藍色的光球,那東西太過耀眼,里面什麼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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