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過神來,璇璣已然眼明手快的將青桐攔下,我過去低身將她拉起,看她臉頰上還懸掛著淚珠,抬起袖子輕輕為她拭去︰「我相信你。」
四個字,緩慢卻擲地有聲,不知為何,我選擇信任她。
她眼含濕意,努力擠出一抹笑容來,是心安還是感激我不曾深慮。
隨後,我又將我如今的苦惱處境道與璇璣听,只一句誕育龍裔可有法子一索得難,我再顧不得羞怯,還是吞吞吐吐憋得面潮耳熱方說完,誰知璇璣听罷亦是一張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的道︰「要說偏方倒是有的,只是……」
「只是什麼?」我見他不肯往下說,心急便追問道。
璇璣輕咳了聲,目光刻意避開我,半晌方含糊其詞說道︰「我為聖上診斷過,聖上他……他身有隱疾,恐怕這輩子都難以有子嗣了。」
我頓時怔住,不敢置信的看著璇璣,見他深邃眸中的篤定方顫抖著聲音問道︰「還有別人知道嗎?」。
「不曾有他人知道。」璇璣道。
我無力歪在楠木軟塌上,目光睨向青桐時,她撲通一聲跪倒︰「奴婢知曉後果嚴重,絕不敢四處妄議。」
我示意她起身,的確,此後果嚴重到無法估計,皇帝無能,且不說傳至那些虎視眈眈覬覦皇位的封王耳里他的皇位必然動搖,即是傳入**,也是一場難以平息的嘩然風波啊!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多來年不曾踏足**,或許並非厭惡妃子們的爾虞我詐吧?
我又問璇璣︰「難道……你醫術那麼高明,就沒有法子醫治麼?」
璇璣淡淡的搖了搖頭,以手指指著自己的心窩處︰「心病還需心藥醫,縱使我醫術再高明,也難以醫好他這里自己系好的一個結。」
我聞言驟然心寒︰「那這一切可該如何周全?泱泱天晏難道就要因此陷入囫圇?」
當今天下急需皇嗣來穩定,卻偏偏在這時得到如此揪心的結果,不甚寬闊的內殿一時寂靜無聲,我們三人各自心思。
突然,青桐開口打斷我心里的盤算︰「娘娘,奴婢倒有一法子,只是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我道︰「事到如今,你且說說罷!」
「奴婢從前讀過些史書,有一篇是講前宋朝真宗皇帝的劉皇後借月復生子的故事,不知娘娘可通讀過?」青桐說完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我凝視著她,「你是說……」
真宗的劉娥皇後借月復生子的故事我的確通讀過,說的乃市井出身的劉皇後不能生育,而設計令自己的侍女承恩,使其有孕後便謊稱自己懷上龍嗣,待到九月之後,侍女誕下龍裔,即被劉皇後拿為己用。
青桐道︰「娘娘有顆七巧玲瓏心,定然是明白的。」
「可是……聖上那邊……」我若有所思,終究覺得這並非是個好的辦法,羽澤必定是知道自己的境況的,我再有七巧玲瓏心也不能將他隱瞞啊……
璇璣卻是頗為贊同道︰「總要有一番縝密的謀劃的,也屬于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你放心,我們都會傾盡一切幫你的。」
我默然片刻,最後頷了頷首,「這主意步步驚心,我們必須步步為營,稍有差池,全軍覆沒。」
計劃施氏的那天正好是小雪時節,一早冬意推推開窗戶,便贊嘆著︰「終于下雪了呢!」
我循著她的聲音望向窗口,果真見一片蒼茫的白遮掩了往日的青翠景象,一時風起,我畏寒的攏了攏衣袖,已有宮人伶俐的點上木炭,熊熊火苗跳動著,片刻一室溫暖,我目光瞟向青桐,她會意的下去著手準備。
自那日窺見羽澤落淚,他便不曾來綠旖殿,只不時命人送了些稀奇玩意兒或罕見的點心食物過來,我也只是接納沒有過問,直至今晨,他身邊得臉的太監李陽過來傳話,說今晚要過來。
冬意頻頻將手伸出窗外接住零零點點的雪花,玩得不亦樂乎,她並不知道我的謀劃,我也不打算告訴她,畢竟這樣的事情還是少一個人知道要好罷!
到了華燈初上之時,雪早已停了,青桐也將一切準備停當,刻意裝飾的內殿還點上了龍涎香,金絲楠木的翹磯上擺著幾碟精致的點心,一壺竹子酒,我同樣用心妝扮一番,等候著羽澤的駕臨。